把她抓过来,捆在本候马上!”
踩在泥水里的脚步声迅捷有力,转眼近在咫尺。我心中恨痛,转过身盯着唐天重冷笑道:“我好悔!我好悔当年不该救了一个衣冠禽兽!”
“你!”
唐天重惊怒,而两名赶过来的侍卫一时迟疑,望向唐天重。
默默望向庄碧岚离开的方向,我不再犹疑,取了一直暗藏于袖中的利匕,双手握紧,狠狠刺入自己腹中。
“啊!”侍卫们在失声惊呼。
而隔了好一会儿,才听到唐天重跳下马来,踩着泥水往我这边飞奔的声音。
我只盼死也死得离他远些,努力又往前冲了两步,由着自己沉重的身体往下倒去。
可到底没能如愿,倒下的身子,落到了一副异常结实的胸怀间。
是唐天重?连托在我腰间的臂腕,都在无声地张狂着武者的戾气。
我死都没能逃出他的掌心?
低一低头,我瞧见了自己满手的鲜血,以及深深扎入腹中的利匕,迅速洇红的绢衣,轻轻地笑了笑,懒得去看那无情无义的男子一眼,又将头转向了庄碧岚的方向。
“清……清妩……”
唐天重在唤,声音有些飘,满是颤音,听着好像遇到了什么极惊恐极可怕的事一般。
“碧岚……碧岚……”
我低低地唤,果然声音也有些飘,那样柔情的呼唤,听来细弱得像随时要折断一般。
而我真的看到了庄碧岚。
他持一卷书,素衣翩翩,长身玉立站在莲池之畔,眸如碧水澄澈明净,“一转眼,我的妩儿及笄了。终于,可以娶回家了!”
我便笑了笑,向他伸出了手,“碧岚……”
可他为什么没有伸出手来握住我呢?
虚空抓着的手,好冷,好冷,有冰冷的水珠往下流着。
“清妩,清妩!”
他好像在大声地叫着我的名字,可声音却不若平时的清醇,那种略带几分熟悉的浑厚声线让我惊悸。
不是他吗?那又是谁在唤我?
我努力瞪大眼睛,庄碧岚的身影便有些模糊了,有苍铅色的天空在眼前忽隐忽现,没完没了的雨点继续打在身上,又冷又疼,哆嗦得像冬日里即将离枝的最后一片树叶。
而无力在空中挥舞的手终于有了着落。有宽大的手掌将它紧紧地包裹,小心地将五指都拢了进去。这样凄冷得可怕的雨天,他的掌心暖和得让人安心。
同样,他那令我迷惑的浑厚声音也时远时近地飘在耳边,“清妩,振作点儿,振作点儿,我就去给你找大夫。我……我不是真的要为难你。”
是庄碧岚吗?不是庄碧岚吗?
我心头忽明忽暗地迟疑飘忽着,总觉得应该就是碧岚。
他知道我宁死都不愿离开他,又怎么会舍下我?便是舍下了,也必定会回来找我。
他到底回来了,我又见着他一身素衣独立月下,清风满袖,浅浅的笑意蕴涵了潋滟的温柔月华,步步向我走来。
我便欢喜地笑了起来,轻声问道:“碧岚,碧岚……我继续等你。我在地下等你一百年,好不好?”
他的双臂僵了僵,然后抱紧了我,珍爱得仿佛拢着一生一世不肯失去的绝世珍宝。
“妩儿……”
仿佛有声音怅然而温柔地唤着,让我顿时松了口气,安心地闭上了眼。
天地之间,也只有庄碧岚会这样柔情无限地呼唤着我吧?
我们的一辈子虽短了点儿,一百年后,花开的时节,我们依然能携手站在莲池畔,抚琴吹笛,赏莲戏水,看一对鸳鸯在叶底浴着它们闪光的彩色翅翼。
要见无因见,了拼终难拼。
若是前生未有缘,待重结,来生愿。
【第十四章】
天长地久相思债,尽付予一垅黄土,其实也未必不是幸事。
百年流水尽,万事落花空。至少我在等待的时候,终能无悲无喜,无恨无怒,在死水不澜中静候花开花落,云卷云舒,安然地度过漫漫流光。
可我竟从没想过,我居然还能活下来。
依稀又有零落破碎的梦境闪过,一忽儿唐天重,一忽儿庄碧岚,一忽儿唐天霄,都在和我微笑着,或冷冽,或凄凉,或不羁,却隔了堵墙般让我没法靠近。身躯软绵绵的,犹如踩在云端般四处飘浮着,怎么也找不着可以安放自己的地方。
满口满心,俱是难言的酸涩咸苦,吐都吐不出,眼窝中也涨疼得很,温热的液体不受控制般往外淌溢,无声地蔓延在干燥紧绷的脸颊。
做了整整三年的梦,似乎依然在延续着,只是更无望更悲伤了。
肿胀涩痛的双眼终于能睁开一线时,朦胧看到无双在帐幔前走动的身影,我甚至认定自己依然身在梦中。
只是不明白,人死之后,也能有梦吗?
疲倦地伸出手,我挑了挑梦境里那垂落的细纹纱帐,意外地看到了投在锦被上的淡淡影子,正发怔时,腹部有闷闷的疼痛传出。
“无双?”
我试着唤出声来。
沙哑的声线,低弱得仿若萦于风中的蛛丝,随时都可能被卷得无影无踪。
而无双竟听到了,丢开手上的东西,迅速奔到了帐内,一对上我的眼睛,便惊喜地叫了起来:“宁姑娘,你醒了?”
我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下意识地蜷起身时,左脚踝处的疼痛也顺着血流一路扯将上来,把半边身子的筋脉都拉扯得疼痛。
宁姑娘,而不是宁昭仪。
这陌生的房间,有天水碧兰草银纹的纱帐和精绣团蝶戏花的粉蓝薄衾,接近我素日在宫中所用的颜色。但帐顶铺设的承尘却是华贵的宝蓝色,数只神夔正戏于仙岛之上,眦目扬首之际,果有记载中那种目射日月之华、声若雷霆万里的气势。
透过半敞的薄帷,屋中陈设也能看得清楚,俱是珍贵的紫檀木或黄花梨木所制,线知简洁刚硬,与赋莲阁中唐天重的卧室有着相同的威凛霸气。
我皱起眉,无力地靠在枕上,懒懒道:“我怎不死去?”
无双一愕,旋即笑道:“姑娘怎会死呢?候爷快将天底下所能找到的灵丹妙药都搜罗来了,亲自领着王府三名妙手神医日夜守着,就是阎王爷见了,也得躲避三分,哪里敢来拿姑娘?昨日大夫回明候爷,说姑娘已无性命之忧,候爷才放了心,只是怕姑娘多思多虑又伤了神,才开了药,让姑娘多睡了一两天。”
听她的口吻,我似乎已经昏睡了好多天了?
那庄碧岚呢?
南雅意呢?
我蓦地透不过气来,喉嗓间干涸得好久才能问出话来:“你们……二爷呢?”
“二爷?”
“唐天祺。”
我记得清楚,唐天重如金刚般稳稳坐于马上,操纵着他人的生死。他吩咐唐天祺要取回庄碧岚的人头,否则,提他自己的人头来见。
对自己的亲弟弟,他都心狠手辣,翻脸无情。
“哦!”无双笑道,“二爷在府中呢,前儿得了个美姬,爱得不得了,这几天连房门也不出。怎么,姑娘认识二爷?”
唐天祺的人生过得正滋润,人头自然好好地长在他身上了。
那庄碧岚……
我吸了口气,心口立刻揪痛,卧在枕席间痛楚在呻吟出声。
无双大惊,忙扶了我问道:“姑娘,姑娘,哪里不舒服?”
大约睡梦中将泪水流尽了,我的眼睛阵阵酸涩,居然掉不下泪来,只是挣扎着低低问道:“那……那庄,庄……”
无双极聪敏感,立时明白过来,急切道:“姑娘别急,庄公子没事,康候夫人……嗯,跟在庄公子身边的那个女子,应该也没事。”
我喘息着,紧攥着她扶着我肩的手,倾听她的下文。
无双显然有些犹疑,目光闪烁片刻,才道:“听说候爷下令,不得伤这二人性命,因此他们应该没事……”
“他们……在哪里?”
我依旧紧盯着她,冀盼从她的话语中捕捉住一星半点他们的确切消息。
“这……”
无双躲闪着我的目光,犹豫着竟不肯回答。
这时,门口忽然有人沉声答道:“他们正好好地躲在一处小村庄养伤。如果你活得好好的,本候保证他们也会好好的,如果你想寻死,本候同样不会杀他。我会成全你们到地下做鬼夫妻,我会把庄碧岚抓到候府,活活剐他个年再扔到乱葬岗喂狗!”
背着屋外明亮的光影,那高大沉郁的身形缓缓踏入,直到他走到床前,我才能看清他的面容。
一袭玄色织金妆花纱蟒袍,将那刚硬的五官更是衬得森如刀削,幽深的微凹眸子凛光曜曜,倨傲地向下俯视时,锋锐得仿如刀锋,堪堪要割破我的肌肤。
我打了个寒噤,不由得伸出手来抱住肩,一时竟不敢答话。
他像是觉出了我的惊惧,退后了一步,唇角向上勾了一勾,将声音略略缓和下来,“你若乖乖的,我高兴起来,或许会放了他们也未可知。”
“好好照看着。”
他又吩咐了一声,便往门外走去,并不再看我一眼。
没了那种可怕的尖刺感,我松了口气,不觉为自己的懦弱羞愧,想起那日我向他求情时他的指责,哼了一声,低声道:“怎不说我又在用自己做筹码要挟你了?”
唐天重的身体顿了顿,却没有回头,大踏步地走了出去。
我话说出口,其实也甚是后悔去和他较真,自己倒出了身汗,默默地伏在凉箪上休息。
无双迟疑了一下,转头令人端了几样羹汤来,笑道:“姑娘,这都睡了八九天了,也不要一直躺着,不然手脚没力气,恢复得反而慢呢。姑娘如果支撑得住,坐起来喝几口汤,可以吗?”
我抬袖拭着额前鼻尖的汗珠,没有答话。
我倒也相信唐天重是费劲心思全力要救回我了。分明好多天没有好好进食,腹中并不觉得太过饥饿,也不知昏睡之时到底被灌了多少珍贵的滋补药品了。
无双见我不答,已是焦急,坐在床侧央求道:“宁姑娘快喝几口吧!如果侯爷听说你不吃东西,不知会担忧成什么样子呢!”
我苦笑道:“我吃不吃与他有什么相干?他担忧不担忧与我又有什么相干?”
无双垂下头,轻声辩驳,“什么都与姑娘无干,但什么都与侯爷相干。姑娘,你当真辜负了侯爷的一片心意了!”
我微微地讥嘲,“既然什么都与我无干,他的心意,又与我何干?难不成眼看着他将我的未婚夫和姐妹砍死在我跟前,我还得谢他放我一马,从此对他心怀感激?”
无双若有所思,“哦,原来原来庄公子和宁姑娘定过亲的?”
庄家被抄,我和庄碧岚的亲事再不曾有人提起,何况后来风云变幻,皇朝迭替,我都成了唐天霄的昭仪了,除了我们自己,谁还记得当年的一纸婚书?
无双沉吟道:“如果是这样,其实其实侯爷也不能责怪你和庄公子过于亲近了后来我也问了跟随在侯爷身畔的亲卫,侯爷原先也没打算一定要除掉庄公子,可他满心只装着你,却见你和庄公子那样,一时恼怒了,才动了杀机”
因我和庄碧岚亲近?
我猛地想起决意跳下马前与庄碧岚诀别时的拥抱亲吻。
我和他原都不是那等放纵之人,光天化日之下,哪会有那等出格的举止?只是深知一日分离,不论生死,多半便已相聚无期,因此缠绵之时,我并没有想着去避讳任何人的眼目。
而这个,竟成了他一心置庄碧岚死地的原因?
我气愤地说:“我和谁亲热,他便想让谁死吗?我还成了皇上的昭仪呢,怎不见他拿皇上怎样?哦,我倒忘了,他的确想让皇上死,怕清宫里的一盏毒药,差点儿连累我被活活杖杀在嘉庆宫呢!”
无双吃惊地望着我,“可可侯爷没向皇上下毒呀?虽然他的确想任何亲近了姑娘的人都死,可姑娘正蒙圣宠,身在风口浪尖,他又怎会不知在怡清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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