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来,我真会牵挂他一样。
郁闷中,我悄悄叫来无双问道:“以往你家侯爷不是常住在宫中吗?现在怎么都回王府住?也不怕耽误了朝政大事?”
无双笑道:“如今老王爷正病着,每日在家廷医吃药,侯爷是孝顺之人,当然也要每日回家侍奉。外面的朝臣都晓得这回事儿,差不多的事,便不去勤政殿了,直接到摄政王府回一声,也便罢了。”
在勤政殿处事,好歹也见得皇权威仪,如今把原属内廷的议事处改到了摄政王府,不知把太后、天子置于何地?
想来如今唐天霄自顾不暇,便是明知我和南雅意的“死”另有蹊跷,只怕也无心追查了。
听九儿说,皇上对“死去的宁昭仪”甚是思念,不但追封其为淑妃,之后也常整夜独寝于怡清宫中,怀悼“红颜薄命”的淑妃娘娘。
也许开心不起来,依旧会找来一壶酒解愁吧?可惜再也无人劝慰,更无人在他沉醉之时为他盖一袭薄毯,泡一盏清茶了。
南雅意怨他不够痴情,不够专情,可如果他不是高高在上的大周皇帝,他绝对会是足够多情的一个。
八月初,荷花日渐零落的时节,我的身体已然大好。
这日正坐在抱厦里,倚着朱栏望着池水被微风吹开片片涟漪,满怀俱是萧索时,无双却从竹桥之上一路急奔过来,跑得气喘吁吁,对着我半天说不上话来。
我不觉坐直身体,疑惑问道:“怎么了?”
无双喘息着答道:“姑娘姑娘不是要我留心庄公子那里的事吗?他他出事了!”
我的心猛地沉了下去。看着无双一开一合的唇,所有的神经,都似在刹那间紧绷了。
被阳光倒映的一圈圈金色光影起起伏伏地漾在她身上,连她的面容也有些模糊不定了。
据无双所说,庄碧岚到底不甘受制于人,在自己房中放了把火,引开暗卫的注意,自己悄悄带了南雅意从小径逃离。
若凭庄碧岚的身手,要孤身离去,原不是难事,可惜他身畔有个不会武功的南雅意,行动立刻吃好了许多,到底被暗卫擒住,这一回,却不知道被关押在哪里去了。
我不敢显得过于焦急,只让无双再去打听,可惜不得要领,她连二人有没有受伤、有没有被押解回京都说不清楚。问得急了,她便焦躁地跺脚道:“姑娘,其实这些话,姑娘尽可直接问侯爷。素常姑娘对他总是不冷不热,若是放下身段,去为他沏一壶茶,吹一支曲,再没有办不了的事。”
她一脸为我着想的模样,可分明最后一句话才是她通知我这些事的真实目的。
本就被唐天重软禁于此,我委实不愿再去迁就,但九儿听到此事,也劝我道:“姑娘,庄家一门忠烈,如今只剩下了庄公子一人,如果庄公子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交州的庄大将军,可真不用活了!”
我问九儿:“你也觉得康侯可能会杀害庄公子吗?”
九儿苦恼地抓抓头,道:“这个九儿可不懂。不过皇上当时好像无意取庄公子性命,那么,摄政王他们,会不会反过来干啊?”
唐天霄既然曾流露这样的意思,唐天重当然很可能反其道而行之。何况因为我的缘故,他对庄碧岚早起杀意了。
九儿又叹道:“最可怜的是雅意姑娘,她她当真一天好日子都没过上。”
我鼻子一酸,差点儿掉下泪来。
若非我和唐天重这段莫名其妙的孽缘,她早已成了唐天霄最宠爱的贤妃,心满意足地和心上人度过下半辈子。——纵然有沈皇后之流虎视眈眈,以她的聪明灵巧,以及唐天霄的尽力维护,怎么也吃不了亏。
终究是我,欠了她一辈子的幸福。
我说我要亲自下厨,为唐天重做几样家常小菜,无双再也不说不让我离开莲池的话了。
事实上,她不过跑出去和守在竹桥尽头的侍卫说了两句,那侍卫便恭恭敬敬地退到了一边,只是我们去设于二门内的小厨房时,他们会远远地跟着,在不扎眼的地方不动声色地“保护”着我。
厨娘们见到我出现时眼神很是惊艳,等无双跟厨娘说起我是住在莲榭的清姑娘时,惊艳转做了惊愕,随即毕恭毕敬地在我身边打下手。
并不知道摄政王府对我这位“住在莲榭的清姑娘”是怎样的评价,但我至少清楚,他们的恭敬,纯粹是因为康侯对我的态度。
平时我的吃穿用度,甚是合心可意,我只当着无双跟我久了,她肯经心的缘故,但如今细想来,应该也和康侯寻常对我的另眼相待有关。
二门内的小厨房,本是为了方便二门内的夫人小姐们用膳而设的,各类时蔬肉食不少。我回忆着唐天重的饮食习惯,将他用膳时多夹了几筷的菜式,改得略清淡些,做了七八样出来。
令人捧着食盒带回莲池时,无双犹自在赞叹我手艺绝佳,连炒的菜式看起来都比寻常厨下送过来的赏心悦目许多。
我却只是意义阑珊,坐在窗边的榻上,静静地看着她们将碗碟排开。
口蘑豆腐,醋溜黄瓜,什锦藕片,青椒香干,东坡肉,再加江南闻名的清蒸鲈鱼,已算荤素搭得齐全了。另做了一份冬瓜大金汤,却是以冬瓜、咸肉片炖汤,辅以太子参和金银花,可清暑生津,益气止渴,正是夏秋之际最适宜的汤品之一。
待铺排整齐,只先盖着盅盖,不让菜凉了,无双便已遣人出了莲池,到二门打听唐天重可曾到家。
算来也差不多该到唐天重回府的时候了。
按照惯例,他若不回府用膳,应该会遣亲随回来告诉一声。
但遣去打听唐天重行踪的侍女并未接到唐天重回来的消息,天色倒是渐渐地暗了下来。
无双把洗净的葡萄一颗颗剥好,送到我手上,笑道:“姑娘别急,只怕路上遇到了亲朋故交之类,所以耽搁住了。不过算一算,也快到府中了。”
这可奇了,唐天重每次来了,我都觉得芒刺在背不自在,他回来晚了,我又有什么急的?我心中不悦,横了无双一眼,丢开葡萄,接了九儿递过来的帕子拭了手,继续倚着窗棂向莲池观望。
入秋之后,荷花渐渐地褪去了明艳的华裳,不复夏日里姣花照水的风姿绰约。娇小玲珑的嫩黄花心,渐渐转作了一枚枚半圆莲蓬,掩在跳出水面的大片荷叶间,连翠色都不鲜明,在这渐渐昏沉的暮色下,越发不起眼。
千钟风流,万重繁华之后,莲花到底也走向凋零。坚硬的心房中,包裹着久而弥坚的乌黑莲子,唯有其莲心尚还盈着春日的碧绿。
可惜,那一星碧绿,苦不堪言。品在舌尖,足以让人忘怀莲花与莲子所有的美好。
不想这里的一池莲花竟然这么伴着我,从花开到花落,无声无息地度过了这许久的流光。却不知这里的莲子会不会比别处的更苦些。
正沉吟之时,忽听到九儿叫到:“看,看,有人过来啦!”
我不由抬起头,向竹桥那边观望,却是一名管事的婆子,带了两名侍女正往这边走。我皱了眉,依旧安坐下来,忽见无双正朝我凝望,恍惚觉得自己倒似真的有几分急切,盼着唐天重过来似的。
我不安起来,忙从一旁的玛瑙盒子里摘了一颗葡萄,若无其事地自己剥了皮吃。
婆子过来,自有无双去应付。不一会儿无双便将她们打发走了,却来告诉我,“眼见着便是中秋了,几位夫人都有裁制新衣,姑娘自然也该有的。这妈妈却有心,特地跑来问姑娘喜爱什么样的布料,什么样的花式,说一定做几套顶级的衣裳,让姑娘穿得比出水芙蓉还好看。”
我叹道:“横竖并不去哪里,穿怎样的衣服并不要紧吧?”
无双笑道:“姑娘觉得不要紧,但侯爷那里,却是要紧的。姑娘一定没觉出吧?每次姑娘穿水碧或浅青色的衣衫时,侯爷看着你便格外的温柔,而姑娘若是穿鹅黄或胭脂色时,侯爷便格外的高兴。”
九儿不改淘气,因无外人在旁,半趴在榻上也吃着葡萄,嘻嘻笑道:“无双姐姐说得太神奇,难道侯爷姑娘穿什么衣裳都时时留心吗?若是真有这样痴情,晚上还舍得离去?他离了这里,自然有别的侍姬服侍。”
无双摇头,望着我答着九儿的话:“算算我跟着侯爷都有七八年了,侯爷的心思,我岂有不知?他哪里是舍得离去了?只是太看重姑娘,不舍得逼迫姑娘而已。侍姬嘛,自然是有的,但大多也只是应个虚名而已。如若有人侍寝,侯爷早过弱冠之年,身体强健,为何一无所出?”
越扯越离谱了。他的这些事,又与我有什么相干?
我不耐烦地打断她们兴致勃勃的话头,吩咐道:“别扯淡了,快去瞧瞧侯爷回来了没有。眼看菜都凉了,若他不回来,我们趁热先吃了吧!”
无双应了,才立起身来,便听外厢有人低沉说道:“在等我吗?”
步履沉着,身形稳健,唐天重不紧不慢地踏了进来,一双黑眸,沉静地在我脸上一扫,才转到一桌的饭菜上。
九儿已忙不迭从榻上起身,无双已迎了上去,为唐天重解去外袍。我也只得起身,向他行了一礼,“见过侯爷!”
唐天重点头,拉住我的手一同入席,居然解释道:“出城了。本算着回来吃饭正好,多耽搁了些时候,就晚了。若是你饿了,以后不用等我,自行吃了先睡吧!”
我缩了缩手,却没能抽开,由着他牵着,坐稳了身体才放了手。
早有侍女们过来,讲盅盖盏盖一齐取开,无双、九儿则站在我们身侧布菜。
无双笑道:“侯爷,今儿的菜,可要细尝尝。都是姑娘亲自到后面的小厨房做的。”
唐天重“噢”了一声,抬眸望向我,夹了一筷藕片送入口中。
我有些讪讪的,只觉双颊发烫,忙低了头喝汤,却是啥味道也尝不出来了。
无双小心地查看唐天重的脸色,又道:“侯爷,如果兴致好,奴婢去取一壶女儿红来。”
“不用了。”唐天重慢慢吃着,好似并没有因为我做的菜而胃口大开,甚至神情之间,偶有不愉之色掠过,却又迅速消逝,不肯流露分毫。
我猜不透他的心思,忐忑着一时不敢提起庄碧岚的事。而无双也似有些不解了,又笑着试探,“侯爷,是不是菜凉了,不甚可口?要不,我叫人撤下去,另做一桌来。”
唐天重皱起了眉,淡淡道:“都吃了一半了,还撤什么?”
无双再不敢说话,我也暗自懊恼,早知他不喜欢我做的菜,再不该费这份心思,这时再为庄碧岚的事求他,无异于自取其辱了。
一时用毕晚膳,侍女们撤下饭桌,取水来洗漱了,我正想着时辰已经不早,唐天重兴致不高,会不会即刻离去,已听他说道:“你们下去吧!”
我吃了一惊,无双却已面带笑容,即刻带了侍女退下,掩上了门。
被他软禁了这么久,单独相处的时候倒也不多。我猜不透他在打什么主意,紧张地坐到妆台前,将手中的一枚玉镯取下,又戴上,取下,又戴上,一时竟是无措。
唐天重走到我眼前,问:“很喜欢这镯子吗?”
我怔了怔,这才抬手仔细看那玉镯。
当日从马车中匆匆逃走,虽有不少细软,却都未来得及收拾,重伤后被带入摄政王府,随身首饰大多已遗失,庄碧岚送我的利匕更是不知所终,倒是唐天霄当日让我转交给南雅意的九龙玉佩还在,醒来后发现用丝帕包了,塞在了枕下。
我既然一无所有,所用的簪珥环佩,自然都是摄政王府的。我无心梳洗,也不曾在这些东西上留心,每日无双为我准备什么,我便用什么,并不挑剔,再不去注意那些首饰价值几何。
如今低头细看这玉镯,才觉其碧绿莹润,水色盈盈,雨后冬青般深浓可喜,乃是最上品的翠玉精心琢就,我忙讪笑道:“嗯瞧着这玉颜色很正,应该是蛮名贵的。”
唐天重点头道:“可惜只有一枚。不然,改日我叫人找色泽差不多的,另琢一枚来配成一对?”
我笑道:“不用了,原是独一无二才难得。”
唐天重脸色忽然有点儿古怪,问道:“是吗?”
我不解。
他却已走上前来,打开妆奁,在最上面一格翻了翻,便取出一枚同样水润滴绿的玉镯来,凑到我手边那枚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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