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春色无垠
作者:蔡小雀
男主角:乔谨
女主角:饶音画杨音画
内容简介:
乔家三代单传,为了不成为长辈口中的罪人,
他决定生个孩子给他们玩玩抱抱,
但绝口不谈婚姻只找孕母代生,
一场戏剧性意外让他邂逅了心眼老实的孤女,
蓦然兴起就由她担任孩子的“妈”的念头,
她却误以为他要领养孤儿院院童,
还热心介绍问他“要哪一个”,
想当然耳他的答案定教她瞠目结舌
不小心落水的她被他视为跳湖轻生而救起,
她诚意报答救命之恩遂一口答应帮他个忙,
没想到他给的任务是要她当“袋鼠妈妈”,
并坚持不可以用试管婴儿的方式怀孕
在孤儿院面临经营困难及老院长病重时,
她别无选择的同意出卖肚皮及未来的孩子,
展开十个月住他吃他用他的假想婚姻生活,
就连爱他也难说出口,因为在他眼中她只是名“员工”
正文
第一章
六法者何
一为气韵生动是也
二为骨法用笔是也
三为应物象形是也
四为随类赋彩是也
五为经营位置是也
六为传移摹写是也
南齐 谢赫
杨音画白嫩如玉葱的小手轻柔沉稳地拈着一支小毫,柔软的笔尖沾染了点点朱红,点上叶底牡丹的花瓣,在加染过一两次后,再以洋红染一次,剔须点蕊上颜色,接着用中毫打下淡绿色之叶底,复染深绿一次,再加染花青两三笔,最后反面再用草绿打底,加染汁绿晕开
一朵嫣红富贵态的牡丹花,衬着青翠绿叶,鲜活跃然纸上。
她画毕,轻轻将笔放入荷花笔洗中,身后惊喜的掌声如雷。
音画的小脸瞬间燥热了起来,雪白肌肤上泛开一抹红晕,恰如她方才点染出的牡丹花一般。
“没想到小小年纪,居然有如此风骨才华,瞧这朵牡丹,艳而不妍贵而不骄,难得的是只画了一朵叶底牡丹,却有百花灿烂的气度景象,真是难得啊”评审赞叹道。
全场也鼓噪了起来,大家纷纷上前争看被评审如此赞赏的画作,一下子就将其他几名参赛者给晾在一边。
尽管大家在背后议论赞声连连,让她的羞涩红晕从脸蔓延到了脖子,音画还是硬着头皮继续洗好小毫,沾上浓墨在底下落款。
“杨音画哇连名字都好诗意好有气质。”众人又赞叹着。
“杨同学,你今年才十八,怎么有办法画得这么好简直就是大师级的杰作嘛”
音画咬了咬下唇,明亮含怯的眼眸漾起了一抹温温柔柔的笑,“谢谢你们,过奖了。”
“真的画得很好嘛”
众人七嘴八舌,整个会场的注目焦点几乎都在她身上。
今天是台南市的青少年组国画比赛,全台南市顶尖的少年国画高手齐聚一堂,共同角逐今年的台南市国画大奖。
可是今天的风采几乎都被音画一个人给夺走了,尽管结果尚未评论出炉,她的超人气却是众所瞩目。
其他几名有男有女的参选者都有些掩不了的妒意,但他们依旧对自己信心满满。
群众被一旁维护秩序的工作人员给礼貌隔开,几位重量级的评审已经针对几件作品评头论足起来,还不时交头接耳地交换意见。
近十名选手都被安排在一旁坐着,音画雪白柔润如茉莉花的脸庞温文静谧,只有交缠的小手流露出一丝丝紧张。
她习惯了参加各种的比赛,可是却总不习惯等待结果揭露,画画应该是一种单纯美丽的快乐,而不该被冠上这厮杀角逐成败的游戏。
可是她喜欢画画是事实,校长和老师们喜欢推举她出来参加各种比赛也是事实。
她虽感淡淡无奈,却也温柔乖顺,不愿拂逆师长们的意思。
她总见不得人失望的。
“我学画十年了,连教我的老师都说我是难得一见的天才呢”一名少女选手开始自得骄傲地道,还顺势睨了文静的音画一眼,“他还一天到晚缠着我,要我一定得跟他学,还说我是他最得意的门生真是的,老是说这些”
她身边的另一名少女好似早已串通一气,故意扬声道 “我也是,光是每年花在学画的补习费上就几十万,唉,不去学都不行,我的老师还求着我一定得继承他的衣钵呢,真是烦人,我们两个都好可怜喔”
“这一次的比赛一定是我拿冠军,还真是无聊,每回都拿冠军,早已经没有成就感了。”先前说话的少女状似无趣地扇了扇手掌,明显露出一枚美丽的碧玉戒指。“尤其那个奖金拿到都不想拿了,真想让给别人。”
“哇你戴的戒指好美,很贵吧”另一名少女像突然发现新大陆一样。
“当然,这枚戒指要台币十五万块的,是我妈为了要奖励我上回比赛得冠军送的,很漂亮吧”
“你妈妈真好,我妈就小气多了,只给我买一套七万块的床头音响。”
两个女孩互相比评着,还不忘斜眼睨睨音画,不时发出讥笑声。
“喂喂喂,你有没有看到她身上的衣服老套得要命,现在这年头还有谁穿白洋装那套该是她阿嬷的嫁妆吧嘻嘻”
“小声一点,别伤了人家的自尊心,也不要让人家知道她那双鞋子是夜市货,一双不过一百九十九,否则多残忍啊”
“可是我家的女佣人穿得都比她好哇”
“哎呀,人家穷嘛”少女的话像是十分体谅,声音里的讽刺却明显得很。
最靠近她们身边的两名男生相觑一眼,自叹不如地吭都不敢吭一声。
现代的女生越来越凶悍有主张,他们若乱搭话多哼一句,难免不会被扁得跟猪头一样。
音画低垂着粉颈。她们的话字字句句都是针对她来的,可是她却没什么太大的感觉。
说话是人类的本能,或好言相慰或尖酸讥讽,不就是两片嘴皮子一张一合而来的吗
音画虽然害羞成性,但是一向宽大易恕,从不会把那些风言风语听入心底的,可是这样的她常常被好友芳玉碎碎叨念,说她是个雪花糕砌成的美人儿,软趴趴地随人捏,一点儿性子都没有。
但她不是没性子,只是不觉得有那么需要耍个性。
就像那两名选手蓄意批评的话,她不是听不出恶意,可是她相信她们并非有意的人有时候不知道自己说的话是什么意思,所以听听就算了。
“你看,她好像个聋子,我们这么说她都没反应,会不会真是从启聪学校来的”两名少女交谈得更恶毒了。
音画噗哧一声轻笑出来,随即急急闭上朱唇。
她们真天才,明着说还嫌她这个受害者没呻吟惨叫半声。
两名少女面面相觑,似是不敢相信她竟然还笑得出来。
“你有病啊”其中一位忍不住大胆地问。
音画急忙敛眉,藏住眼底的羞窘和止不住的笑意。真希望这出闹剧快快结束,她还得赶回学校上课,她这学期的数学乱七八糟,老师若非看在她绘画才能的份上,早奏请校方当掉她了。
她就快要毕业了,不能出任何差错的。
就在这时,扩音器里传来麦克风微微带回音的声响,评审结果出来了。
她学校的美术老师弯着身紧紧张张地走向她,低声安慰,“别紧张,你今天画得非常棒,我想评审会喜欢的。”
音画抬头嫣然,“谢谢老师。”
美术老师怜惜地看着这个肌肤白里透红神态清雅温柔的少女,再一次感到得意与骄傲。
这是他的学生啊天生才华又灵气袭人,岂是这几名刻意雕琢出来的选手可比。
只是其他几名选手都选择气势磅礴的山水画作,唯有音画选择了细致秀丽的工笔画花鸟,虽然画贵在神韵笔触及胸壑意境,但他相信音画这一点绝不输任何人,可是难保有些评审不会以大小论断,更何况那几名选手的山水画都不错,丛山丘壑意色淋漓,实在难以评断究竟何者胜出。
美术老师一脸紧张,倒让音画的一点点紧张也跟着大大地紧张了起来。
她自己对名次无所谓,可是美术老师以及校长却十分看重,这也让她有了一些压力。
还是那句老话,她不忍心教人失望。
“嗯咳”主持人走上台,手中的卷宗关乎着名次,全场人的目光焦点全都在他的手上。
当然,众人也不免会偷偷觑几眼一旁捧着奖牌和奖金的工作人员。
“很高兴大家今天的光临,我这个主持人也不nfdc4唆多讲话了,让我们先来宣布名次吧本年度台南市青少年组国画比赛,第三名是”现场一片肃然紧张,“台南女中张念华同学我们请高委员来颁这个奖。”
一名温文深富书卷味的女生上台领奖,脸上有掩不住的快乐。
高手如云,能赢得第三名已是莫大殊荣。
“好,我们再来宣布第二名”主持人笑着,读着卷宗上的名字,“建名中学董亚鹏同学。”
市长亲自颁发这个奖项,在众人的欢呼声中,音画心儿怦怦乱跳,一双手绞扭着裙子。
音画身旁那两名大发阔论的女生也是一脸紧张,看得出来她们两人既气愤二三名被人抢走,却又暗自希冀着大奖会落在自己身上。
主持人再清了清喉咙,故意制造紧张气氛,“现在,我们即将宣布第一名的同学大家都很紧张吧哈哈”
“死老头子,搞什么笑嘛”
“是啊我看他是起笑了。”
两名女生神情紧绷又愤然地低咒,互相递了敌意的一眼,鹿死谁手尚且不知。
音画闭了闭长长的眼睫毛,对比她更紧张的美术老师投去一个安慰的温柔笑容。
老师,千万别晕过去啊。
“第一名,诗文中学的杨音画同学”主持人一报出,现场观众都欢呼拍手起来。
这才对嘛众望所归,他们方才都见过气质过人的杨同学绘得极好的牡丹,如果这下子还落榜,评审可能会被大家丢鸡蛋扔香蕉,因为会中不乏乡村人士来参观,反正今年香蕉过度盛产,鸡蛋又有些滞销,拿来扔人出气倒是挺称手的。
美术老师欢叫了起来,急急拍着音画的背,催促她上台领奖。
而那两名少女却是眼睛都快要瞪凸出来了,几乎心脏病发的样子。
音画高悬的心这会儿才回到原处,她偷偷擦了擦冷汗,清雅秀气的脸蛋露出一抹微笑,不疾不徐地走向台前。
县长亲自颁发大奖,奖牌一座加上奖金五万元,沉甸甸地压在她的怀中。
音画努力腾出小手与县长握了握,还不忘礼貌地回以嫣然一笑。
县长有些看呆了,随即心满意足地点点头。唔,的确该第一名,那画与人一般,都是姿态秀丽清远,美而不骄,又有大家闺秀的风韵气质,不错不错。
“现在请评审来为我们讲评。”主持人率先带领着鼓掌。
在大家的鼓掌声中,一名年届六十的老者起身,接下了麦克风。
他是全国知名的国画大师,是今天最重要的评审。
“谢谢各位台南市一年一度的青少年国画比赛结果已经揭晓,我们非常赞叹及讶异,今年的比赛高手如云,虽然年纪轻轻,可是功力都是一绝,有几位的山水画颇有古风,非常好。我们国家的文化有新一代的栋梁传承,这是我们这些老头子最感欣慰的一点。”
他的话引起了众人一些笑声。
大师微笑着继续道“其实今年的佳作非常多,我们在评审的时候也是伤透了脑筋,其中尤以杨音画同学独树一帜的工笔花鸟更让我们惊艳惊叹”
众人又鼓掌如雷,音画又红了脸。
“照道理说,工笔细致婉约美丽秀雅,可是若绘得不好便会流于单薄俗艳,但杨同学的工笔画极好,牡丹美得富贵动人,却又自有国色天香的娇怯,虽仅止一花一叶,却铺排完美,画纸上意尽而未尽,适当的留白更添加了几许想像空间,将叶底牡丹衬托得更加引人赞叹遐想。”大师续道。
音画的脸蛋烫得仿佛可以煎蛋了,不过她心底漾满甜孜孜的感动,很高兴大师如此喜欢她的画。拥有知音人总是令人欢喜啊。
“所以评审们决定了杨同学为此次冠军。当然,参赛的同学当中也不是人人都画得各有意境,其中有两名同学,在此不点出名来,虽然一样是墨色淋漓的山水画,有模有样却流于匠气,山水画首重气韵,或苍润或淡远或幽邃,可是这两名同学的画作却是明显卖弄,真是可惜了。”
音画身旁的两名女生互看一眼,彼此皆满脸迫不及待澄清才不是在说她。
“国画作法极为讲究,工夫不足修养不到家,动笔即错。古人论画有云:学画者先贵立品,立品之人,笔墨之外,自有一种光明正大之概,否则画虽可观,却有一种不正之气隐跃毫端,文如其人,画亦然。”大师慎重地道:“仅将这篇论画与各位同学共勉之,谢谢。”
众人鼓掌声大作,虽然听不太懂全部的意思,倒是被大师庄重的口气给感动了。
音画听入心中更是感动,她一反温顺羞怯地用力鼓掌,脸上的敬佩之意更盛。
果然是大师
“死老头子,说了一大堆有的没有的,谁听得懂啊”
没得名,自大的两名少女心情已经够恶劣了。
一年一度的台南市青少年组国画比赛于焉落幕。
手里捧着厚厚的五万元奖金,音画忍不住战战兢兢。
这是她生平拿过最多的钱
五万元,够她生活好一阵子了,不用再靠院长的接济一想到这个,她就忍不住叹了口气。
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够报答她老人家的恩情呢
从小在孤儿院长大是一回事,自幼至今的学杂生活费都是院长自己攒下的私蓄提供的又是另一回事。
如果如果当初她愿意像其他的院童一样,接受安排到领养家庭生活就好了,这样也就不会劳烦打扰了院长十二年。院长要支撑偌大的华生孤儿院已是一件相当艰苦又不简单的事,她又怎能拖累院长呢
虽然院长口口声声要她别担心,说是现在善心人士团体对孤儿院的捐赠款极丰厚,可是这么一大口子的人要吃要穿,天知道院长是好不容易才省吃俭用撑过来的。
想着想着,音画觉得这厚厚的五万元变得好薄好少。
“不,我不该将这笔钱留下来,应该要全数拿给院长才对。”她下定决心。
音画的脚步转向,往对面的公车站走去。
说服华院长接受五万元,可花掉了音画全身的力气,她回到简陋的学生宿舍后,整个人没力地瘫倒在小小的床铺上。
“恭喜恭喜,听说你得到全市青少年组国画冠军,我就知道你一定不会让我们学校失望的。”吕芳玉一身便服蹦蹦跳跳进来,手上还拎了个小蛋糕。
音画略一抬头,随即惊喜地道:“芳玉,你回来啦这些天都跑哪儿去了老师每点一次名就念你一次呢”
“跟我爸去台北一趟,去得很急,来不及请假。”她嘻嘻哈哈地道。“不要紧啦我平日品学兼优,顶多回头补假就行了,再说快毕业了,老师不会不通人情的。”
音画啼笑皆非,温柔地道:“你呀”
“听说你大出锋头,国画大师还当场夸奖了你一番呢”芳玉为她高兴。
音画脸红了,小小声地道:“你怎么知道”
“美术老师说的,他广为宣传耶,说校长高兴得合不拢嘴,明天又要拿你的奖牌在台上大大褒奖了。”芳玉与有荣焉。
红着脸,音画摇了摇头,“我不喜欢这样。”
“就知道你不喜欢太出名,可是全校哪个不知道你杨音画如果有人不知道,那个人可能是一整学年度都躲在诗文的粪坑里上课的。”芳玉有时直率得惊人。
音画既想遮住她的嘴巴又想笑,简直不知道该先做哪项才好。“芳玉,去了趟台北,你丝毫没有沾染些许文化气息。”
“台北是个繁华堕落之城。”芳玉扮了个鬼脸,“跟在你身边反而还可以学得一点气质和女人味。”
音画笑了,再次被这个同学好友打败。“好漂亮的蛋糕,送我的吗”
“当然对了,帮你办个盛大宴会好不好庆祝你击垮他校高手,夺得冠军。”芳玉兴致勃勃。
音画连忙摇头,惊吓不少,“别害我了,你知道我无福消受。”
她害羞又怕人,去参加比赛已经是她所能做到最大的努力了,一旦要她参加盛大热闹的场合,那不如一刀抹了她脖子算了。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短处,害羞就是她最大的致命敌人。
芳玉又好气又好笑,“真是没胆,亏我爸平常老是对着我夸你,什么人家音画又乖又有气质,一站出来就是大家闺秀的模样,哪像我”
“猴子一只”音画笑咪咪地打趣。
“错还得加上一个野字,是野猴子一只。我爸说我一定是从草岭古道的无人森林中蹦出来,一不小心跳入我妈肚子里的。”芳玉翻翻白眼,“真是,也不想想看,我是野猴子,他岂不是公猴子,我妈是母猴子,这像话吗”
音画笑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你们这一家呀”
芳玉的父亲是殷实商人,善良慈祥又风趣,生意有越做越大的趋势,幽默感却一点儿也不减少。
芳玉的父母是音画心目中最希冀的父母典型,只可惜人各有命。
不过他们待她很好,芳玉更将她当做姐妹看待,对此音画已经万分感恩与感激了。
“对了,我爸要我约你今晚回家吃饭,他和我妈许久未见你,还挺想念你的。”芳玉笑闹过,正经地道。
音画轻叹,青春稚嫩的脸上有着一抹感慨,“你爸妈人真好。”
“别再忧郁了,总有一天你会找到你的家人,我保证。”芳玉将小蛋糕放在桌上,一把抱住她。音画是她最要好的朋友,她衷心希望她能够找到亲人。
音画微笑了笑,忍不住微微湿润了眼眶,“谢谢你,其实你也是我的家人,芳玉,我们是姐妹对不对”
“当然。”芳玉一挺胸膛,开始唱起“姐妹”那首歌。
音画忍不住含泪噗哧一笑,“芳玉”
果真是青春少女的活力,就算天大的烫手山芋捧在手上了,还是有办法在下一秒钟丢到九霄云外去,有友如此,她还有什么好不开心的
第二章
乔家大宅
“你今天倒是给我从实招来”
一声雷般的喝斥声响起,一干人等心惊胆战,不论是坐在红檀木椅上还是站在一旁伺候着的,统统噤若寒蝉,不敢言语。
如雷动九天的是首座的一名银发老者,一袭淡色长袍一把白胡子,却还恁是脾气暴烈如霹雳火,一出声每个人几乎都想抱头鼠窜。
可是站在他面前的那名年轻高大身材修长的男子,却一点儿也没有想逃的意思,俊美的脸上还是面无表情,只有那双好看的眼眸微漾出一丝丝笑意。
老人家精气神果然十分康泰,吼声丝毫不打折扣。
俊美男人只是挺直伫立在厅前,全身上下一点赘肉都没有,还散发着一股无可掩饰的英气,但是他脸庞惯性的冷漠淡然,让人情不自禁心头微微发凉。
他仿佛是一块千年寒冰,坚硬清旷冷僻,却又如此吸引人
但见银发老者怒目瞪视着英俊男人,而后者一点也不打算说话的样子。
厅上众人开始冒冷汗
“阿谨,爷爷在问你话呢”轻咳了一声,座上一位双鬓微白的中年人冒险提醒。
好半天,英俊男人才懒懒地开口,“爷爷,说重点。”
乔老爷子险些一记铁砂掌劈过去,不过他总算还记起站在面前的是乔家三代单传的命根子,所以大掌只是握了握,随即松开,但他还是不免气咻咻,“你这个小兔崽子想活活把我气死是不是去你的,普天之下还没人敢叫我乔老头说重点真是气死我了,你都是被那一票娘儿们宠坏了”
坐在老人身旁的乔老奶奶忍不住轻咳了一声,警告地道:“说话小心点,哪一票娘儿们你指的是我吗”
但见乔老爷子脸色倏然有些尴尬,“咳,我说的不是你,是阿盛,都是你惯坏你儿子的,瞧瞧他现在是什么德行”
乔盛性格的脸庞古怪窘然着,搓着手干笑,“这这”他转身想拉着老婆一同分担罪过,却被老婆乔张守英瞪了一记,他只得敢紧转回头来对老爹陪笑,“爹,是,都是被我宠坏的唉”老爹发飙,他也只能暂时承认自己就是那“一票娘儿们”了。
乔老奶奶看不下去了,跳出来主持正义,“老伴,不要指这个道那个的了,说来说去你最疼阿谨,若要说是被谁惯坏,那铁定是你了。”
乔老爷子吹胡子瞪眼睛,“我”
“是啊,爹,还记不记得阿谨小时候光着屁股在全国武术大会上裸奔的事那时候全场的人都吓呆了,就只有您高兴得哈哈大笑,还直赞阿谨有豪迈奔放的男儿气概呢”乔张守英叹了口气。
“是呀,事后我拿竹棍子要扁阿谨一顿,也是您老人家护着挡着,还海k了我好几记拳头,险些把我的肋骨打断”乔盛逮着机会,埋怨地叨念道:“爹,就没见过您这样的老子,为了孙子要打儿子的”
乔老爷子脸红了,扯开喉咙叫道:“我是我吗那是你娘”
“你这个老不死的,说的是什么”乔老奶奶老凤眼一横。
乔老爷子还来不及打寒颤,乔谨已经一副没好气的表情。“你们到底找我来做什么的”他剑眉一挑。
“啊,对,就你这兔崽子,搞得全家大乱还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乔盛矛头指向儿子,“若不是你,你老爸我也用不着被我老爸骂”
乔谨摊摊手,“从头至尾都不知你们闹什么,我不做任何评论。”
“好哇你”
“你们就别再斗嘴了,谈正经事才是真的。”乔老奶奶一扯老公的衣袖,“吼也吼完了,凶也凶过了,别忘了正经事。”
乔老爷子银眉一蹙,“对,差点忘了要严刑逼供阿谨,你究竟有对象了没
乔谨淡淡道:“爷爷,您不能问别的吗”
乔老爷子怪叫起来,“好家伙,居然给我来这一招,我不管,今天你若没有给我们一个交代,休想走出大门,来人”
几名体格强壮身着唐服的男人脚步轻移,已经做好了阻拦孙少爷的准备动作。
乔谨不着痕迹地打量他们,冷冷一笑,“您以为单凭他们就能把我留下”
“当然不行,谁不晓得你是全国武术冠军,跟你打架简直就是不要命了。”乔老爷子笑得有些奸诈,“我的意思是,有本事你就全把他们打瘫了再走出大门;这其中有你的师兄弟,还有从小抱你疼你到大的张三叔嘿嘿”
果然是千年老狐狸,耍得贱招。
乔谨微微一皱眉,“爷爷,何苦自家人戕害自家人”
“你不娶妻生子传承后嗣,等再过个二三十年,我们这些老东西都全死光了,到时候哪里还有自家人就剩下你自己一个人了”乔老爷子气吁吁,“哼再见不到你娶媳妇儿,索性大家来一阵混打,统统死了干净。”
看得出老人家是真发怒了,乔盛瞪了儿子好几眼,连忙上前安抚老父,“爹,您有话慢慢说,别气坏身子了。”
乔张守英也忍不住道:“阿谨,爷爷也是为你好,今年二十八了,再不娶要等到什么时候呢男人虽是越老越有行情,可是年纪越大就越生不出孩子,趁你现在还年轻力壮,早早生几个小宝宝来给我们玩才是真的。”
“我看你们只是想要个小孩玩,才口口声声要我结婚吧”乔谨是明眼人,怎会看不出这干长辈在玩什么花样。
乔家大老们互觑了几眼,笑得有些尴尬。
“这有什么不对爷爷奶奶想抱曾孙,我们想当爷爷奶奶,这是天经地义的,你违背亲长的意思就是大逆不道。”乔张守英不悦地道。
“急什么,我看诸位身强体壮精神矍铄,再活个一甲子也不成问题。”乔谨闲闲地道。
“你这兔崽子,居然敢这样跟你妈说话”乔盛咬牙切齿道。
“爸,别闹了,当年你还不是被逼成婚的,我以为你最能体会这种痛苦。”乔谨微笑,笑里别有用意。
果不其然,乔张守英突然怒跳起来,怒视丈夫,“你是这样跟儿子说的说你当年是被逼婚好乔盛,有你的”
乔谨三两句话就撩拨得夫妻“自乱阵脚”;乔盛急忙要向娇妻解释,自然就无暇对付儿子。
乔老爷子冷眼旁观,又好气又好笑,“年轻人就是年轻人,这么几句话就落入圈套,还成什么大器喂,宝贝孙子,你的脑筋比起你爹的是好上数百倍,不遗传给下一代就太可惜了,你说是不是”
“照爷爷这么说,那我也怕隔代遗传,届时我儿子的脑筋像我爸的一样,那岂不是欲哭无泪”他无辜地道。
乔盛嘴里安抚娇妻,耳朵一听此言,大大气恼起来,“听听,说这是什么话,你老爸我是笨到哪里去了”
乔老爷子没想到自己套圈圈般的话没套着孙子,反而累得儿子被反将一军。
乱烘烘之际,乔谨的语声淡淡地传到每个人耳膜里,“你们别吵了,不就是想要抱孙子吗这有什么难”
咦
所有人登时目光齐投射,震撼地看着他。
咦咦咦他这次怎会乖乖投降
乔老爷子首先小心翼翼地问道:“咳,我们是想抱没错,不过我们要的是那种你自己生的喔外头乱抱回来的不算数,更不可以买一尊芭比娃娃回来敷衍充数。”
乔老奶奶忍不住敲丈夫脑袋,“你老番癫啦”
实在是不怎么相信儿子,乔盛也情不自禁发言,“对对对,连hello kitty也不行买回来。”
乔张守英重重踩老公一脚,“别闹了”
“噢”乔盛惨叫一声。
乔谨又不自觉地皱眉了。有这一种天才长辈,无怪他长大以后越来越不爱讲话,也越避婚姻如蛇蝎。
婚前的爷爷和老爸据说是气概万千的豪气男儿,现在呢
乔谨想想笑了,俊美的脸庞漾开的那抹笑动人心弦,只可惜如昙花一现,他随即又收起了微弯的唇角。
“我会让你们抱到孙子的。”他淡淡地道。
“真的”众人眼睛一亮,不可思议。
“反正你们就是怕我不愿传递香火,如果我有孩子,那么是不是天下就太平了”他挑眉。
“是是是。”两对老夫老妻点头如捣蒜,没有听清楚他话里的意思。
他缓缓点头,转身要离去。简单,事情解决了。
众人一愣,乔老爷子忍不住低吼,“等等怎么话只说一半,你还未交代完”
乔谨回头,眸光深邃炯然,“话已经说完了,十个月后你们等着抱孙子。我很忙,武术馆还有很多事,再见。”
他潇洒自若地走出大门,犹如御风而去的古代游侠。
众人都看呆了。
好半晌,乔老爷子才用力一拍大腿,笑得合不拢嘴,“不愧是我乔某人的孙子,硬是要得”
乔老奶奶翻了翻白眼。还说人不是他宠坏的呢
乔谨是国际武术界的奇才,或许是生于武术世家,再加上天赋异禀,所以他六岁就是小小武术高手,十六岁的时候代表国家出赛夺得亚洲杯武术冠军,二十六岁的时候将祖父创立的“侠道”武术馆发扬拓展,从原有的台南会馆推展到世界各个国家几乎都有“侠道”的武术分馆,并且学员踊跃爆满。
二十一世纪即将来临,人们文明病丛生,在脑力越发尖端跃进的同时,更需要用健康有力的方式来锻炼身体,再加上东方武术进攻好莱坞,几乎全世界的人都开始沸腾起要学习武术健身。
乔家仅仅西雅图一个城市就开设了七家武术分馆,因为报名的人太多,热中学习的学员又口耳相传,为“侠道”奠定下极好的口碑。
尽管如此,乔谨对于每家分馆的管理与要求都相当的严苛,他只让真正具有侠与武精神的教练驻场,绝对不会让分馆出现良莠不齐或一味暴力的教练人员。
乔家有无数身手精锐的师兄弟都分别被派往分馆管理负责,还不定时举行武术比试和进修,期望让每个人都能真正达到强身健体内敛自制的游侠之精神。
乔谨在国外十分有名,有许多部好莱坞巨片都希望请他做武术指导,可惜他志在宣扬中国侠客武术精神,因此对于那着重声光效果的电影制作总是兴致缺缺。再说袁家班的武术指导是一流的,他们已经代表中国人在好莱坞好好地扬眉吐气一番了,并不需要他再来锦上添花。
他目前最重要的任务,是制造出一个小孩来交差,那班长辈才不会继续对他死缠烂打。
乔谨一身黑色紧身上衣,修长双腿裹在夜黑色长裤中,脚下是舒适好动作的布莱达短靴。
他动作不疾不徐地行走过公园,宛然优雅夜行丛林的黑豹。
今天天气极好,空气中有种舒服的味道
蓦然,一阵落水声伴随着尖叫响起,随后是七嘴八舌的大叫
“有人落水了”
“有人掉进湖里了”
“有人自杀啊”
乔谨神色一凛,身形一动即迅疾如风,下一瞬即来到了公园的小湖边。
湖虽然不大,水却颇深,在一旁惊急呼叫的都是老弱妇孺居多,乔谨想也不想便一个纵身跃下,姿势完美地落入湖中。
他像灵活的鱼般几个旋身登脚,便来到了载浮载沉的落水者身畔,他轻柔有力地弯肘勾住她的粉颈,将她的身子往水面上抬。
落水者是一名女子,她乌黑的发丝已经湿答答地黏住了脸庞,身子的软瘫显示她已脱力昏迷过去,乔谨心念一动,带着她迅捷地划水上岸。
一出水面,他毫不费力的将她拦腰抱起,跃过矮矮的栏杆。这公园的栏杆未免也太矮了,这么容易就让人落水。
无论她是自杀还是无意失足,这栏杆的设计都有严重缺失。
他飞快的将女子平放在绿地上,开始做起cpr。
众人叽叽喳喳地围观讨论着,有人赞叹这年轻人见义勇为,还有人叹息这名女子不知何故轻生。
不一会儿,女子已经吐出湖水,缓缓苏醒。
乔谨打量着年轻娇嫩的女孩,冷冷地道:“你醒了”
音画茫茫然地睁开眼睛,喉头又呛又涩,极度不舒服。“啊”
“小姐啊,你为什么想不开呢长得这般水,这样轻生实在太不应该了,你父母知道的话会有多难过呀”一个阿婆忍不住插嘴,热心地叨念。
刚从鬼门关前绕了一圈回来,音画还有些恍恍惚惚,只能片段地接收着声音。
“父母我没有父母,我是孤儿。”她愣愣地回答。
众人响起了一声叹息,一致认为就是这个原因让她想不开。
乔谨深深地凝视着她,旁人却捉摸不出他眸底神色为何。
“你没有其他亲人”他本能问道,声音还是冷冷淡淡的,不起一丝涟漪。
“没有。”她还是愣愣地,像失了魂。
俯身在她面前的男人是谁呀英俊又好看,虽然眸光始终冷冷的,但是不知为何,她却觉得有一股温暖的感觉。
是他救了她吗
“是你救了我”
他紧紧攒眉,“希望你让我救得值得,下次再做这种危险的举动,就是神仙也不想救你了。”
他对她好冷漠是她做错什么事情了吗音画怯怯地瞅着他,那模样及眼神,可怜柔弱得像一只受伤的兔子。
乔谨情不自禁地伸出手为她拂开了额际的湿发,音画一惊,身子忍不住缩了缩。
啊从没有男人碰过她
他看出她的惊惧,眉头不自禁深拧了,“怎么怕我把你吃了。”
“啊,没事了,没事就好了”众人眼见情况已稳定,开始慢慢地散去。
偌大的空地上只剩下躺着的音画和半蹲着的乔谨,一时之间,气氛有些暖昧诡异。
音画吞着口水。怎么她心头像有一把火在烧烤呢他的眼神明明冷漠如冰,口吻也带着浓重不悦,可是为什么她就是忍不住想多看看他
“你还想在这里躺多久”乔谨率先站了起来,神色莫测高深。
音画挣扎着缓缓起身,被清风一吹,通体冰凉的身子忍不住打起颤来。
“你的嘴唇都发白了。”他皱眉,“走。”
“去去哪里”她管不住自己打颤的贝齿。
“我车上有毯子。”他冷冷地道。
“喔。”
他向前走几步,意识到她没有跟上来,“怎么不走”
音画可怜兮兮地站在原地,又冷又发抖,“你你是陌生人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怎么能跟你走。”
乔谨简直想嫌恶地呻吟出声。女人无怪他避之有如蛇蝎,女人就是这么麻烦。
“随便你。”他直直往前走,矫健的身躯优雅有力。
音画呆呆地看着他的背影,蓦然又是一阵凉风吹来,她大大地打了个喷嚏。
呀别想那么多了,生病可不是件好玩的事,再说星期一她还要参加毕业典礼,无论如何不能缺席啊
强按捺着狂跳的心,音画急急向前追去。
“等等我”她娇喘吁吁。
乔谨这才转过身瞥了她一眼,脚步明显放慢。救人救到底,他不希望救她免于灭顶,却让她死于肺炎。
音画拼命地赶着,气喘不已地跑到他身边,“你走路好快。”
他没说什么,只是径自向前走。
第三章
随着乔谨来到了跑车边,音画抚着因喘气而起伏不已的胸口,看着他打开车门拿出一条毯子。
尽管羞怯之情不减,她还是忍不住红着脸问道:“你随时都会带条毯子吗”
他耸耸肩,“我一天总会救几名像你这种想不开的少女。”
她惊讶地望着他,“真的”
“开玩笑的。”他面无表情。
音画噗哧一声笑了出来,被他冷面笑匠的样子逗乐了。
“你真好。”她用毯子包裹住自己,边擦拭着湿漉漉的发丝,“我没有见过像你这样的人。”
他挑眉,带着一抹慵懒的兴味瞅着她,“喔”
她又脸红了,真是容易脸红的女孩子。乔谨记不得自己什么时候见过这种爱脸红的女人。
现代的女人多半独立自主犀利,不是成天喊着要与男人竞争,就是故做姿态要拐张长期饭票,唯恐男人不领略她的狐媚。女人容易脸红的岁月仿佛是五六十年前的事,恐怕只有爷爷和奶奶那个年代比较多这类女性吧
今日倒教他遇着了一个,他不免有种见识珍罕动物的感觉。
音画近乎着迷地盯着他脸上神情,眸光不自觉流连在他周身上下;总觉得他有种旁人所没有的英气魅力,像是古代白袍仗剑行的侠客,眉眼间沧桑却不失清亮。
倘若手边有画笔,真想染墨挥毫画下他的神采。
“你的注意力一向不集中”他盯着她。
她一震,这才回过神来,“呃,抱歉,我想事情想过头了。”
他点点头,没有再多问。“毯子给你,我走了。”
“呃”她陡然不舍得,欲言又止,小手因紧张而颤抖地微绞扭着。
他冷眼一挑,淡淡道:“还有事”
她羞怯一笑,“再次感谢你的救命之恩。”
“不算什么,只要你下次多珍惜自己的生命。”他打开车门。
音画一愣,“我没有不珍惜生命啊”
他身形正要坐入车内,闻言一挑眉,“可是你跳湖了。”
她呆了呆,随即轻笑了,“我是失足落水的,倘若当真要自尽,我才不会选择公园这人来人往的公共场合,因为获救机率太大了。”
他的眸底好似闪过一丝隐约笑意,“说得也是。”
“无论如何,你救我是事实,如果不是你的话,我早成了莫名其妙到地府报到的魂魄。”她温柔感恩地道。
他紧紧盯着她,蓦然脱口问道:“你想报答我吗”
她眨动着明亮如星的眸子,热切地点点头,“你愿意吗如果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我就算拼死也会完成任务的。”
十足一个热心善良的小女人,难怪“脸红”这回事经常在她脸蛋上出现。
他不自禁调侃,“江湖险恶,你心眼太老实了,容易吃亏,倘若我是豺狼虎豹呢他都还来不及打消自己突如其来的念头呢,她就如此顺口的答应。
“如果你是坏人,就不会跟我提醒这些了。”她倒是信心满满。
他哑然失笑,随即恢复一贯淡漠之色,“那你是当真要为我解决难题了。”
“你有什么困难吗”她眨眨眼,很难想像他这般顶天立地的男人,也会有什么棘手的事缠身。
“你只管回答我愿不愿意。”他淡淡地道,开始正式打量起她来。
想有好的下一代,必须要有优生的遗传基因考量;他虽然绝对没问题,可是也得找一个健康聪慧的“孕母”,否则怕孩子出生之后会遗传到母系的种种坏习性。
而她看来清秀动人,颇见慧黠,算来也是上等人选,何况她又自动送上门来,省却了他不少麻烦手续。
就是她了。
警觉到他的正经严肃,音画收起了羞涩的笑容,努力一挺胸膛,“你救我一命,无论是什么难题,我都愿意帮你度过。”
“很好。”他十分满意,“我需要一个孩子。”
音画的脑中有一霎时的空白,不过下一瞬她以为自己搞懂了,随即松了口气地笑道:“吁,我当是什么天大难题,太好了,你遇见我是正确的。”
他有一丝讶异,“嗯”
“你不是要孩子吗”她热热切切地道:“我们那里什么样的孩子都有,男的女的高的矮的大的小的,还有顽皮的乖巧的听话的聪明的你要哪一种”
他倒被她问住了,深邃的眸子透着不解,“你在开玩笑吗”
她用力摇头,真挚无比地道:“我是说真的,我们孤儿院里什么样的孩子都有,你不是需要孩子吗那正好,可以到我们孤儿院领养一个,我相信哪个孩子跟了你,都是他的福气。”
他低头凝视着这个搞不清楚状况的小女人,“你弄错了,我要的是自己亲生的孩子,并非领养的院童。”
她一怔,还不及细想,眸底却有受伤之色,“你不喜欢孤儿院的孩子吗其实他们也是好可爱好可爱的,也是惹人怜爱的小天使,所差的只是没有一双肯负责任的父母,以至于让他们流落人间”
她的眼眶内水光闪闪,好似下一秒钟珍珠般的泪水便会一滚而落,乔谨微带震动地望着她,心底暗自低咒了一声“该死”。
该死他实在无法摸清这声咒骂是针对自己还是她。
“首先我要澄清一点,我对孤儿院的孩子没有任何偏见,只是我目前需要的是一个亲生孩子交差,所以请恕我暂时不考虑领养孤儿。”他轻咳了一声,低低沉沉地道。
因为勾起了自己的伤心事,所以音画粉颈低垂,神色还是有些寂寥。
“我相信孤儿院的孩子都很可爱。”他勉强自己挤出一句安慰话。
音画可怜兮兮地抬头看着他,声音有些不稳,“你说的是真的”
他无奈地点点头。
她吸吸鼻子,一抹羞涩可爱的笑容又跃上唇边,“对不起,误会你了。”
乔谨耸耸肩,一副无所谓。女人果然是麻烦精,一下哭一下笑,幸亏他不打算跟这种族群长久打交道。
“你刚刚说你想要自己的小孩,那不知道跟我要帮的忙有什么关系”她轻轻地好奇又小心翼翼地发问。胸膛内的心儿在乱跳着,好像偷偷预知窥见了什么秘密。
“我要你帮我生一个。”他淡然地道。
尽管他口气清淡如风,好像是请她去买一支冰棒那样稀松普通,但听在音画耳里却像落了一个响雷,劈得她头昏眼花起来。
“赫”她倒退了三步。
他怪异地瞅着她,“你不愿意。”他的口气是笃定的,更有一些些“我早知道你只是嘴上说说”的意味。
音画的脸一阵红辣辣,心头“砰”地一声像被撞开了一个大洞。
不,她不是那种言而无信的人,更何况是对他。
“我愿意”她还未深思便冲口而出。她不希望他将自己认做是轻浮的骄纵少女,只是嘴皮子随便说说,心底压根儿不打算负责任。
乔谨眯起了眼睛,仿佛在这一刻才认真地忖度她真诚的程度。“你愿意”
她硬着头皮道:“是。”其实她心底根本不知道自己答应了以后,又将会面对怎样的翻天覆地情况,只是觉得不该让他失望。
他满意地笑了,冷漠明亮的眼眸也柔和了一瞬,“太好了。”
得来全不费工夫,他只要做完该做的动作,等待十个月之后生子交差便是。
一想到家中大老们总算不会再逼婚,乔谨神色轻松了不少。虽然那群老家伙一直不敢对他来硬的,但是这样天天黏缠毕竟也太恼人,现在总算能够给他们一个交代,自己也清静不少了。
剩下的他低头盯着她,就是如何摆平她了。
“上车,我跟你说明一下前因后果。”他眼神微一示意。
音画不能自己地欢喜着上了车,在这一瞬间,就算他要把她载去卖了,恐怕她还是会高兴得合不拢嘴吧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但是他就像一块吸力强大的磁石,吸引着她这粒小铁沙投身偎靠过去,就算明知是飞蛾扑火也再所不惜了。
乔谨没有开车上的冷气,怕音画湿掉的衣服冰凉了她的身子。
他只是按照本能,这样不自觉的体恤却让她好不窝心。
“你热不热”她温柔地问。
他微摇头,盯着她,“要不要先回你家换件衣服”
音画低头看了包裹在毯子里的自己,有些羞窘,“我住在宿舍,不方便。我不要紧的,你不是要告诉我事情的始未还有,我该怎样帮你的忙”
帮他生个孩子她光想就脸红心跳了,可是他的表情如此冷静,她狂跳的心也不由自主地跟着安静了些。
他也不nfdc4唆,低沉地道:“我家三代单传,需要一个孩子来传递香火,可是我又不愿结婚,所以只好找一个女人来做代理孕母。”
她的眸光有些痴,“为什么你不想结婚婚姻不是人生最重要的过程之一吗”多可惜,这样器宇轩昂的好男人不愿给任何女人机会。
他掌控着方向盘,淡漠地道:“并非每个人都适合婚姻。”
她紧紧凝视着他,轻柔地道:“你曾受过爱情的伤”
他失笑,挑眉道:“你想像力太过丰富了。”
“要不然你为何不想结婚你的条件这么好,相信一定有很多好女人好喜欢你的。”她诚挚地道。
“我不喜欢女人。”他轻描淡写地说。
音画一惊,“你你喜欢男人”
真是暴殄天物,这样英气勃勃的男人竟然是男同志音画眼眶有些发热,心头也有些发酸。
上天待女人何等不公,卓尔不凡的男人都成了同性恋,那教女人该去依靠谁呢
幸亏她尚未面临已婚年龄,否则可能会为此大哭一场。
音画震惊的表情让乔谨又好气又好笑,她咬着牙道:“小姑娘,不喜欢女人不表示就喜欢男人。”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有人说他是同性恋,真是啼笑皆非。
她闻言更加迷糊了,不过心头大石总算落下。“你不是同性恋可是你说你不喜欢女人。”
“女人不是我生命中的重点。”他瞥了她一眼,“你能理解吗小妹妹。”
“不要叫我小妹妹,我年纪不小了。”不知怎地,她就是不爱听他这般说话。她已经十八,不小了,该懂的事她都懂,孤儿的出身已让她心智迅速成熟。
“那你几岁”他这时才认真思考起这个问题。她看起来温柔娇怯,该不会未成年吧如果她还未成年,那么她就不可能成为孕母人选,他没有兴趣残害国家幼苗。
看出他眼中的警觉之色,音画咬了咬唇,急急道:“我我二十了”
他有几分怀疑,“是吗你看起来很小。”
她苍白纤秀的小手绞扭着,不得不违心道:“我天生看起来就小,没办法,我也极度不愿意。”
他盯了她一会儿,这才缓缓点头。没错,她看起来就像永远长不大的小女人,而她的心智谈吐感觉起来也有相当程度的成熟,未成年少女不可能有她这样的深度。
就是她了。
他相信自己再也找不到像她这般没心机,又干干净净得像尊水晶娃娃的女孩了。
她应当懂得感恩,懂得在完事后两不牵扯的游戏规则,她也太稚嫩,还不懂得玩任何狡诈的手段,她似乎是最好的人选。
乔谨还在思索间,音画已经好奇地试探了,“你为什么不喜欢女人”
他回过神,语气微带调侃,“女人有什么值得我喜欢的”
她的女性自尊有些受伤,“你好直接,我也是女人耶”
“你是女孩子。”他纠正,“还不明白现在世界如何运转。”
“我不是生长在温室中的花朵”她忍不住嘟嘴,“虽然我什么都不会,但是一有需要,我连打铁都行。”
他朗声笑了,眸光炯然,“给你一双重一点的筷子,只怕你都举不起来,还打铁”
“看不出你也会取笑人。”她脸红了。
“也不是每个人都值得我取笑的。”他的笑缓缓荡漾开来,给人一种夏天浸入冰凉海水的痛快感。“尤其是女人。”
“你为何对女人有偏见”她还是紧抓着这问号不放。
他想了想,“你没有看过女人争权斗狠的样子,那副模样简直教人倒尽胃口。”
“也不是每个女人都这样。”
“剩下的错把肉麻当有趣,噘着嘴撒娇就想赢得全世界。”他眸光冷静,“还有一种动不动就掉眼泪,仿佛这样就能烫痛男人的心,任她予取予求。”
她惊叹,“你的见解好犀利,是吃过这些女人的亏吗”
他耸起一边的眉毛,似笑非笑,“我没有这么失败。”
“我想也是,你看起来几乎百毒不侵的,我怀疑有任何女人伤得了你的心。”她怀疑自己怎么说得出这么有智慧的话,想来待在他身边多少受了影响。
她与学校的同学向来只是点头微笑,完全好好小姐模样,只有和芳玉在一起才能一来一往地快意交谈。只是没想到遇着了深沉内敛的他,与他谈话还可以自觉长大不少。
“我怕麻烦,不是摆不平女人,只是觉得没必要把时间浪费在这上头,男人还有战场要去厮杀。”他将车子驶向位于近郊的武术馆。
武术馆有三层楼,占地广阔,一二楼是武术道场,三楼就是他自己的住处,把她带到那儿比较方便说话,顺道还可以找些衣服让她换下这一身湿。
“所以你只需要小孩,不要老婆就对了。”她总算弄懂了他的意思。
“没错。”
她心底莫名地酸了酸,“喔。”
所以她的任务就是当袋鼠妈妈生他的小孩咦那就表示得跟他然后才能怀他的孩子
她快要晕倒了
老天,她的心跳越来越快了
音画迅速地眨动着眼睫毛,脸蛋苍白惊惶得像快要昏厥过去一样,乔谨忍不住别了她一眼。
“你还好吧”
音画拼命地吞着口水,如擂鼓般的心跳声重重地敲动着,她几乎听不清楚自己的回答,“还还好。”要帮他生孩子,帮他生孩子这个声音像蝙蝠洞里的巨大回音一样,不断地在她心头回绕着,轰得她一阵嗡嗡然。
“你看起来很震惊。”
她呛咳了一声,结结巴巴地道:“还好吧”有这么明显吗
“你还有什么疑问”简单洁净的侠道武术馆已在望,乔谨再瞥了她一眼。
音画绞扭着小手,指关节微微泛白,“你要我帮你生小孩,是不是用试管婴儿的方式”
他笑了,唇边的笑意扎扎实实地魅惑了她。“那样太不人性化,我不希望自己的孩子是从冰冷的试管中培育出来。”
她咬着唇,心乱如麻之余情不自禁问道:“那生完小孩之后呢”
他眼神微微一冷,笑容不见了,“你想要母凭子贵,借机攀缠”
她狼狈又心慌地摇头,不明白气氛怎么一下子变得冷冰冰。“我的意思我的意思是说”
他莫测高深地盯着她,黑黝黝的眸子看不出喜怒。
“我是说等孩子生了以后,我就要跟他分开,再也不能见面了吗”她抬头望着他。
“是。”他沉声地道“孩子归乔家所有,可是我会给你一笔优渥的奖金以兹补偿。”
“你要我为钱卖掉自己的小孩”她大眼睛里透着不敢置信。
他眯起眼,不悦地道:“这是两相情愿的约定,我并没有欺瞒或剥夺什么。”
“可是可是”她越想越深入,一开始的意气用事已经化作了惊慌失措。
她当真要为钱生子,然后把孩子生下来之后就狠心将他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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