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呼佞臣当道

章节20

,“若是染疫便不用再叫,老夫不会医的。”
场面一时默了。
下一瞬济王殿下便直接拨出佩剑,干净利索的在薄薄的门板前闪电般划过——
只听咔嚓一声。
大门瞬间裂成三块!
老翁呆呆的依然保持着抵住门的姿势,石化在原地。
济王殿下摩挲了把剑身,心满意足地把剑收回去,这才是他一贯的形事风范。
老翁蓦地潸然泪下,“大侠,老夫只是个游方医师,才倒霉的在西郡定居半年,对此当真无能为力……”
口胡!若只是个普通的游方医师,周遭人都死绝了,怎么就独有他这一户还能健康活力的继续蹦跶。
老翁直接招供,“往后再行五里,出镇后那片山林内有座树屋,那里才住着真正的神医。”
“神医?”二人惊讶道。
“神医性子虽有些怪异,却极嗜金银美玉,看二位公子也是清贵之人,可以一试。”
两人默默对视一眼,祁见钰……霍地无良出手,点了老翁的穴道。
“便姑且信你,我与他先去探看一二,若所言属实,我自会回来放了你。”
听闻隐居高人所住之处,必有奇门遁甲,机关重重。
啊……果然是话本看太多了。
当两人毫不费力气,也无需经历各种考验便来到树屋前,心下不约而同,皆隐隐有些失落。
花这个姓氏风骚得一点也不衬神医这个名头。
花应然一直为此很烦恼。
但是想想族弟中有个叫花暮然的……每次思及他,他便觉得平衡了许多。
他最最最苦恼的,就是身为一个有思想有内涵的男人,但所有人关注他的容貌远胜于他的内涵。
每一日清晨,花应然醒来后望一眼铜镜,皆要抚镜而泣。
他只是想让大家知道……他是一个有思想的人……
而这一天,就在成治七年的春天,幸福的来临了——
“请问……神医前辈在吗?”屋外突然传来生人的声音。
又是一些慕名而来的求医者?
啧……都搬到这里了,瘟疫也挡不住么。
花应然放下手中的白玉药杵,悠然转头……
祁见钰在前,首当其冲。
当眼前这个青衣玉带的青年转过头来时,霎时给人以花照玉堂人的绚丽感。虽然所立之处只是简陋的树屋,却顿时蓬荜亦生光。
不过,济王殿下的目光只在这美青年身上略一停留便重新回到万翼身上。
旁人自然远比不上万郎。=v=
可那美青年就没他淡定了,只见他漫不经心的目光略过万翼后,突然挪不动了。
那双眼无比火热的黏在万翼身上,引得济王殿下开始手痒痒。
‘铛’地一声,不知是什么被打翻。
那美青年突然三步并两步的扑过来,哀怨又深情无限地看向万翼,“敢问尊姓大名?兄台!你就是我这数十年来苦苦等待的人呐!”
万翼:“……”
济王殿下:= =
“我们是不是找错地了……”万翼用力拽回被牢牢抱紧的衣袖,拦住要大开杀戒的济王,“要不,再重找一次?”
第十二章
事实证明,想象就是用来幻灭的。
再三确认是本尊无疑后,两人将白衣圣手的光辉形象丢到爪洼岛,一前一后夹着神医下山了。
“公子,看你面色无华,唇干舌红,可否让在下为你把一把脉?”
出乎二人的意料,这位花神医竟然毫不犹豫就点头答应出山,全无隐居高人之操守风范,甚至还将置于后山的奢华马车主动奉上,毫不矜持地一路绕着万翼团团转。
万翼负手而立,噙着笑道,“阁下不是神医吗?若真是神医,医术‘望闻问切’中,望字当属先,何以需要最末的手切?”
花神医摇摇手指,“虽然公子的面相属风邪外袭,肺气失宣,但谁知是否体内还存有其他……”
“等等,”济王殿下突然出言打断,“风邪外袭,肺气失宣……你是说,万翼只是风寒?”
花神医点头,“自是如此,难道你们以为是疫病?虽然初期症状相似,但疫病的发病速度极为迅猛,数个时辰内身上便会浮出血斑,一日便足以毙命……”
济王殿下直接选择性无视他接下去的病理经,对于他而言,最重要的消息莫过于此。
“万翼,万翼……”悬了整整三个日夜的心蓦然放下,他拉住万翼,快步退到马车后方,扳住他的肩,呼吸微促,低下头,双眼一瞬也不瞬地望着他。可张口闭口了几次,却是除了不断唤他的名,竟不知该说什么好。
万翼心底悄然喟叹一声,“殿下……万翼明白。”到如今,又怎会不明他的心意?
“……本王真是……太高兴了。”一直到最后,济王殿下也只憋出这短短一句。说完,他便迅速转身,到前方牵马而行。
话短,却情长。
万翼凝眉看着他的背影,垂眸侧过头去。
万翼乃带病之身,花神医据说是文弱男子?于是只好由既不柔弱又健康无比的济王殿下客串马夫,驱车西行。
越往中心地带,却是诡异的,官道上聚集的流民竟渐渐多了起来。
面黄肌瘦的人群在马车经过时,纷纷抬起发红的眼,不约而同的紧盯着他们,以一种无声却贪婪的姿态,麻木的聚焦。
花应然撩开车帘,轻“咦”了一声。
“怎么?”
“上次路过时,西郡的官道几乎成一条死路,而今怎会有这么多……健康的流民聚来?”
是了,那些尚未染疫,逃出家园的健康流民……竟又都回来了?
简直……就像被人为驱使一般。
万翼放下车帘,隔绝车外那连绵不绝的视线。
……这一次的西郡之行,怕是没那么简单。
一行人到达西郡的知州府衙后,或许是瘟疫横行的缘故,衙门静悄悄的,没有一丝人影。
沿途的街道,早已失了昔日的繁华,流民们一群群聚集在街道两旁,无声的看着衣饰华贵的三人,宛如一场奇异的默剧。
空气中有股刺鼻的药草味,花应然只皱鼻闻了闻,道,“难不成我走后,那抠门的知州又请了别的医师?”
祁见钰道,“此前你曾经来过?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在当时就施药,控制住瘟疫蔓延?”也不至于让西郡几乎变成一座死城。
花神医啧了一声,“在下自然愿施药,但这知州太抠门,不过区区百两,竟左右搪塞,不日还派兵封锁消息,只说奉了上级的意思,不得在正月内泄漏灾异,惊扰新帝。”
万翼思及那时尉迟迟曾隐晦提及此事,只是那时候的他并不知道,大水过后,西郡竟又接连爆发了瘟疫。
这户部尚书此番派人封锁消息,瘟疫爆发一个月内未有任何援助补救,任由瘟疫在郡内大肆蔓延……
此过,非是革职所能抵了。
济王横竖就是看这花神医不顺眼,“知州不允,难道你不会私下义诊赈灾?悬壶济世、医者父母心,这不是应该的。”
“在下尚未婚配,哪来那么多子女?”花应然斜睨了济王一眼,“谁告诉你医者就必须要父母心,还兼备乐善好施来着?即便是亲兄弟,诊金一文钱也都不许少!”
济王:“……”
万翼:“……”
——花神医,有没有人建议你更适合跳槽到钱庄?
衙门没人,三人只好又一路寻到了知州宅邸。
这一看,却是惊叹了。
眼前这官邸门前被密密麻麻的兵马围得水泄不通,万翼怀疑整个西郡的兵力,都在这了。
而我们的济王殿下在这片戒备森严的刀剑下面不改色,径自将此行新帝赐下的令牌丢给门卫,骄横无比地道,“叫你们知州出来见我。立刻,马上——”
万翼许久未见济王殿下这般姿态,姑且看他葫芦里卖得是什么药。
一盏茶功夫,便见那知州官帽倾斜,官袍反穿,连滚带爬的一路冲出来,没等正门完全打开,便扑通一声跪地,边跪边嚎道,“下官叩见济王,有失远迎,请济王殿下恕罪呀——”
此言一出,周遭原本正刀戈相对的众兵哗啦啦同时跪下,浩浩荡荡地齐声道,“还请济王殿下恕罪——”
济王殿下满意的一抿嘴,袖子一甩,当先入府了。
一路舟车劳顿,三人先舒舒服服地沐浴更衣,待饱餐一顿后,刘知州方怯怯来通传求见。
祁见钰在此期间命他传信回京,告知太后,他已顺利到达西郡。只是提及何时请医师控制疫情,为何广招人马护卫府邸?刘知州皆支支吾吾,闪烁其词。
万翼心中的不详感越发强烈。
入府第一夜,他在屋内辗转了半宿之后,披散着头发,起身开窗,“……影一,你还在吗?”
从他床底蓦地探出一颗头来,“公子!我在这里!”
“……”
万翼默默的关窗,未点灯,在黑暗中低声道,“带我去刘知州房内,我要……亲自确认一件事。”
影一道,“公子,太危险了。还是让属下暗中潜伏查探……”
万翼打断他,冷静的再重复一次,“我要亲自确认。”
影一沉默了下,“是,公子。”
“抱歉,影一,”万翼出门后,低声道,“……原谅我此番任性。”
影一忠贞地道,“公子的意志,便是我的意志。”
由于下半夜骤发冬雨,接着黑暗和雨声的掩护,万翼紧跟着影一,两人汇成一道鬼影,无声无息地潜入刘知州房内……
空屋!
——怎会是空屋?
影一心下暗惊,公子却是一副果不其然的表情。
“带我回去吧。”万翼低声道。
影一未敢多问,只悄无声息的带着公子沿原路返回。
“哒哒哒!”暗夜中,夹着夜雨的脚步声飘忽而模糊。
有人过来了……
影一做了个暂停的手势,两人隐在暗中,一动不动,借着来人手中橘红的引路灯,认出那一脸肃杀的中年男人,竟是白日谄媚乞怜的刘知州?
等那个身影彻底消失在黑暗之后,万翼附在影一耳边,“先绕到长廊,稍后再回屋。”
影一略有些不自在的搓了搓耳朵,挪远了点,依言行事。
两人顶着漫天大雨,守在客房的必经长廊外等到近寅时后,一个颀长的身影方无声无息的滑过走廊。
影一夜视能力极好,捕捉到那人一闪而过的红纹衣角后,下意识偏头看向公子。
——是济王殿下。
万翼不语,眼底似翻腾着极为复杂的情绪,影一再定睛细看,那神情已转瞬即逝。
作者有话要说:神医……出场了……
第十三、四章
第十三章
他发现他犯了个大忌。
万翼阖上眼,他竟是在不知不觉中,将私人感情代入进来,若不是……那刘知州后来在大堂露出一丝破绽,他差点就这么被迷惑过去,配合他们演了一场大戏。
是了,刘知州将一郡之府媚上胆怯之貌扮得惟妙惟肖,但他唯一的破绽,便是在济王遣他传信帝都,通报太后其平安抵达的消息时,毫无迟疑的领命而去。
其实万翼当时也未反应过来,只是等回到厢房之后,习惯性地将此行从头至尾又细细梳理了两遍,才渐渐察觉不对劲。
济王所要通报的人是太后,并非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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