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的。”
“你……我……”江玥忽然觉得很气恼,他总是这样神通广大,掌握一切,知悉一切,她就像小猴子,本事练得再高变成孙悟空,也翻不出他的手掌心。
“别气,我没让他告诉你,是想让你好好……”
江珺没说完,就让江玥抢白了,“我好什么?我一点都不好!你结婚不告诉我,过去的事也就算了,可是……你连离婚了也不和我说,这又是为什么?”
“我说不出口。”
“有你这么可恶的人吗?有你这样的吗?宋嘉祐说你是爱我的,她也这样说,可有谁是这样爱的?像小丑一样被你愚弄。”
江珺无言以对,他要怎么解释自己的延宕优柔,自欺欺人,无论怎样地解释都将是苍白无力的。她眼里怨忿的怒火烧掉了他矫饰的企图,烧掉了他亲手筑就的樊篱。有佛经偈子说,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对自己最在意的人,他有着最深的忧怖,他担忧着与她相关的一切未知的岁月,害怕等待着她与自己的一切未知的命运。他是一直戒惧着,远离颠倒梦想。可他的狠心和忍耐,带来的是寡淡的日常生活,而渴念却像野草般疯狂地滋长。
江珺拉她的手,江玥闷声不理,食指在不停地抠着拇指,像是不抠出个洞来誓不罢休。“别生我气了。”江珺伸长手臂揽她的腰,把她往自己跟前带。江玥趴倒下来,头撇在一边。过了一会,犹是不解气,转过来,见他衬衣领子敞开着,便冲着喉咙下锁骨端的肉一口咬下去。
她咬得很重,可江珺却没吭声。这样的无声承受更加激怒了江玥。
“好,你能忍,你什么都能忍!”她跳到他身上,压着他,张嘴咬他的肩膀,狠狠地咬,像愤怒发狂的兽,多年的委屈不平都化作牙尖的力气。
他的白衬衣被她的口水濡湿,沾透出一丝鲜红的色迹,渐渐地她的嘴里也尝到了一点血的腥甜。
江玥终于松了口,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音,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江珺环过她的背抱她,手掌在她的背脊上上下下地抚着。他亲吻她的滋着细汗的额角,把脸埋进她的头发,叹气、呼吸,他在她耳边轻声地叫唤,太轻太含混,她听不清,只知道他吻住了自己的耳垂。
江玥扭着避开耳际太过敏感的酥痒,两只手捧住他的脸,固定着,倔强地执着地与他面对着面,这一刻谁也别想再逃开。他们彼此对视,眼、耳、鼻、舌、声、意,每一处都能看到跳跃的爱-欲的火苗,再没有什么东西能够遮挡得住。
江玥坐起身,脱掉宽大的毛衣,脱掉贴身的棉恤,脱掉牛仔裤,她看着他,他的喉结上下地滑动着。她脱掉了所有的遮掩,一丝-不挂的,跨坐在他身上。她要揭下他们之间所有的幕帐,让他看清楚她和他自己,他们的真实心意,可曾因为时间而改变分毫。
他的身体早已炭火一般地热,江玥动手解开他衬衣的纽扣,解开他的皮带。正要拉开他的拉链,江珺按住她的右手。但江玥还有左手,她摁一下他试图阻止自己接近的地方,在她手指离开之际,底下的东西弹跳而起。
而后再不用江玥出手,江珺自己除掉了全部衣物,他翻身把江玥置于床中央,在这时仍不忘用靠枕支起她康复中的伤腿。他用手捂住她的眼,可她扒开它,她要看——这是她第一次看见他全部的身体,健硕且蕴蓄着力量。
他伏身下来,亲吻她的嘴巴,吻向她的颈项,再向下吻她的胸,重重地吮-吸着,像大雷雨最初时刻的大大的雨滴落在她身上。他一只手握着她右边的乳-房,像是握住了她的心,嘴唇贴着她的皮肤辗转而至她浑身最炙热之处,他用牙齿去啃噬、用舌头去撩动那神秘的小核。江玥手指紧紧拽着枕头的边沿,在喘息间她似乎能听见自己体-液流动的声音。
当江玥面前再次出现江珺的脸时,他正在进入她的身体。江玥抓住他的臂膀,专注地感受着每一分寸变化。到全部进驻的那刻,他把她抱得紧紧的,额头顶在她的额头上,江玥笑着闭上眼,两具身体嵌合得这样紧密,失落的半个圆终于寻到了彼此。
他开始缓缓地动起来,继而加快速度。在不同速度和力度的过渡中,他令人惊叹地掌控着节奏,像一位技艺臻至化境的乐师,用身体与她合奏着一曲如歌的快板。他给她舒缓的愉悦,给她紧张的刺激,循环往复没有间断,她的身体好像从未接受过这么多的讯息。
这一支曲子越奏越激昂,弓弦间迸出急音,江玥抑制不住地叫喊出声来,“不,不行了,我跟不上了。”
在达到至高点的那一刹,他一直凝望着她的眼神失了焦点,迷离空洞,仿佛那刻迸入她身体深处的不是别的,而是他丝丝缕缕的精魂。
稍许过后,颤栗停止,喘息平复,在他欲要抽身而出时,江玥腿圈上他的腰,牢牢地圈住,不让他走。她抱住他宽厚的肩背,忽然流下泪来,她低声地啜泣着,心里非常非常的难过。
江珺用拇指指腹抹去她的眼泪,嘴唇轻轻柔柔地停留在她的泪痕处,他喃喃地念着,“乖宝,不哭。乖宝,不哭。”他是明白的吧。
据说,每种生物在交-欢后都会特别的忧郁。
江玥感伤的又是什么呢?
他们贴得那样近,可是——却再没有更近更近的距离了。
第三十章
39
平安夜。夜色温柔。
掀开窗帘一角,能看见严冬的星光,稀少的几颗嵌在漆黑天幕上显得特别的亮。河对岸的夜空悬着一轮满月,完美的圆弧,莹白皎洁的光洒在静静的香蜜河上。江玥趴在窗台上看得入了迷。
房间里回响着哗哗的流水声,江珺走到她身后,拍一下她的翘起的屁股,在她转回身时,张开双臂抱起了她。江玥手搂着他的颈项,腿盘在他的腰间,像藤缠树,墙上映出他们叠成一团的影子。
江珺抱着她走进浴室,热水已经注满了浴缸,蒸腾起氤氲的雾气。她身上只松松地罩着一件他的衬衣,江珺解开它,虔心的宛如打开一份最珍贵的礼物。他把她放入水中,脱去自己身上的浴袍,也跨入了浴缸,坐在她背后。
江玥把头发盘起,向后倚在他的胸膛上。他的手掌在水中摩擦她的皮肤,从脖子开始一直往下,他为她清洗身体。只是每一个动作看起来都更像是在爱-抚。
他说:“你十五岁的时候有一次海螺吃得太多了,结果皮肤过敏,睡到半夜过来找我说身上痒。记得吗?”
“当然记得。”那些红疹子,差不多折腾了她一周,痒得不得了却偏不能挠。江玥从那之后就记恨任何贝类的食物。
“好几个晚上,你每隔一会儿就跑来要我给你背上抹药膏。那时候你穿着小背心小短裤,趴在我床上,你一定不知道,给你擦药的那活儿对我有多折磨。”他的手正搭在她胸上,说到“折磨”一词时,拧了她一下,虽是一副咬牙切齿的样子,可真到下手却又舍不得用力。
江玥边笑边说:“这也不能怪我呀,那时我痒得哪想得到别的。而且谁叫你总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我真的一点都没看出你有什么别扭。”
“要让你这小丫头片子看出来了,我可就真白活了。”江珺搂紧她,过了几秒钟说:“其实你腿伤了,我有时候居然还会庆幸,因为——可以时时抱抱你。”
江玥说:“我真的不明白,为什么你不能接受我,为什么就不能和我好呢?”
他叹一口气:“人和人有些关系一旦开始,就只有一条道可走,没有退路也不可能再有别的选择,男女之间尤其是这样。你想想是不是?我不能在你身上冒这个险。”
七年前,江玥或许不懂,但现在,她能领受到话里的重量。江玥转过脸,吻住他的嘴,与他唇舌交缠直到乱了呼吸,她头耷下靠在他的肩上,鼻子贴着他的脖子,用力地嗅着他的味道,她说:“不用怕的,傻瓜,你不知道我一直爱你吗?一点办法都没有,真的,我都绝望了,可是还是没办法。”
江珺低下头亲她的脸,温柔耐心地边吻边说着,“我相信你,我相信……”
他们没来得及洗净全部,就又回到了床上。大浴巾裹着两个人的身体。她侧身卧着,他紧紧贴在她身后,像两把并在一起的勺子,纹丝密合。
这是江珺选择的姿势,他说这样她的右腿可以放在上面,不怕压着。他总是考虑周全,在一切开始前,他说:“其实我很怕自己不能满足你。”
江玥扭过头回答他:“据说一个人能不能满足你,要看他引起了你多么大的欲望,” 她手抚过他浓密的须发,接着说,“对你,我想我是永远也不会满足的。总是渴望着。”
江珺望着她的眼睛,一只手微微地抬起她的腿,他又来到了她的身体里。
这是一段全新的旅程,却又像是一条返乡的路,新奇中夹杂着久已有之的怀想。
如果说之前那一次的性-爱是他使出浑身解数来取悦她,那么这一次则是放松的,精神随着肉-体一同得到快慰。
他的左手拉着她的左手伸放到头顶,右手拉着她的右手环在她胸前,黏在一处的身体一波一波地颠荡着摇摆着。她的乳-房擦着他的手臂来回晃动,一丝丝酥痒入骨。江玥觉得自己轻得像一片云,被强风托着飘向高处,飘到高山上,可那风还不停歇,要将她送往高峰的更高处。
在她不能承受的尖叫呻吟里,他发起了最后一场的狂飙突进。极致的快乐是那样璀璨又宁和,他在她体内释放而出,那种感觉完全是超现实的,仿佛全世界的雨落在了全世界的草地上。
江珺重重地喘息着,待激情退去时,他的嘴唇贴在她的耳后,轻声反复地说:“我爱你。一直都是,一直都是的。”
江玥转过身面对他,没有说话只是舒心地笑着。过了一会儿,她伸手碰了碰他的肩上被自己咬出的深痕,“痛吗?”
“当然痛,你可真狠啊。”
“谁让你一直欺负我。你呀,什么都好,就是太过专制独裁,总认为什么样对我是好的,可是你也要想想什么是我想要的。”
“是。也许是从成年起,我都是自己做着决定,习惯形成了性格。而且你知道做事业,有时独断才能有高效率。那以后与你相关的事,我都听你的,怎样?”
“那是当然。”
江珺拉起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好,头一件,我问你。你想过没有?将来我垂垂老矣,再没法照顾你,怎么办?”
江玥感受着掌下传来的他的心跳,非常的稳健有力,但是他仍然会有老的一天。生老病死,谁都逃不掉。
她说:“小时候你照顾我,老了我照顾你,很公平。”
他们并头抵足地躺着,说了许许多多。回溯着往昔的点滴小事,他们共同的过去,有那么多的记忆,而将来,他们还会有很长很长的共同的将来。
江玥枕在江珺的臂弯,想起这分开的七年间,曾反反复复划在纸上的一句词:愿低帏昵枕,轻轻细说与,江乡夜夜……
她写过太多遍,念过太多遍,熟悉得像一句祈祷文,而终在今夜,这个据说圣灵降临的夜晚,得偿了夙愿。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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