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意覆舟亦载舟

欧阳睿开始在兄长身边学习事务，因着他年纪小，欧阳昊真并未拿艰涩的东西为难他，看着簿子上简单易写的数子，欧阳睿提笔努力书写起来。
「这是这个月上缴的田租，你慢慢算别心急，有不懂的地方记得要开口询问，千万不要一个人钻牛角尖。」欧阳昊真温声说道。
「我知道了，多谢兄长提点。」
「这边就交给你。」
目送兄长离开，欧阳睿拿着算盘开始认真对帐，只是过没多久，莫景旬这讨人嫌的又来了，远远听到他的声音，屋内的欧阳睿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这段时间他出入欧阳家不知多少回了，每每出现总爱逗弄他，一来二回原本陌生的两人也逐渐熟悉起来，只是这年龄相差十二岁，真要聊还真聊不起来，偏偏莫景旬总是想方设法想要引起他注意，实在好生困扰。
「莫大哥，你每天这样两头跑不累麽」
「不累不累，看到你可爱的小脸，我精神都来了。」
听到他的话欧阳睿脸上更加无奈，「莫大哥真爱说笑，是说你来晚了，大哥前脚才刚出门而已，要不你赶紧地兴许还追得上。」
莫景旬拉过一张椅子坐下，看他桌上摆着的帐册，啧啧两声摇头道：「我不找他，我找你，昊真也够摧残的，竟然让你一个小孩儿做这些事，像你这个年纪应该要多出去玩才对。」
「能被人信任赋予重任，我觉得这样很好。」欧阳睿用着不符合他这年龄的语气说道。
听到他这麽说，莫景旬反而被噎的说不出话，最後只好认输了。
「你当真不像十岁孩童，哪个孩子像你这样总板着一张脸，好好的脸蛋都被蹧蹋了。」
拨没几下算盘珠子，对方又接着罗哩罗嗦起来，欧阳睿升起想要把人赶出去的冲动。
「莫大哥，我正忙着呢，你行行好别吵我行麽」
「我看你这样算头都昏了，这算数啊不一定非得拨弄算盘，心算你会不会」
听到新鲜词汇，欧阳睿双眼登时一亮。
「大哥有教我，不过我还不太灵活儿。」
莫景旬拿支笔和纸在上面写了一遍，口中不忘说道：「从高位算起，由左至右，这不用计算器具也行得通看见直式直接把答案写出来，可以运用在」
好学的欧阳睿非常认真听讲，见他不用半个时辰就把那些帐册清算完毕，眼中浮现对他的崇拜。
莫景旬抬手捏他的脸颊肉，看到他皱眉才笑着松手。
「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莫大哥莫再如此。」揉揉脸颊小声抱怨。
「你就是小孩子，也就小孩子会喜欢那些小事物」欧阳睿的眼睛随着他的话飘移到桌上的陀螺毽子上。
欧阳睿红了脸，赶紧收回目光装忙，莫景旬见他那点小心思，笑了笑没再继续捉弄他。
忙碌暂告一段落，当欧阳睿抬起头的时候，才赫然发现莫景旬早已不知在何时离开了。
「爱来就来，爱走就走，真把这当成他家了。」无奈摇头说完，依稀听到欧阳珍珠的声音，为此不由得抖了下身子。
尽管现在跟在大哥身边学习，五姊姊一逮到空闲还是会找自己麻烦，大哥现在不在家，她就更有理由找自己的碴，一想到即将来临的天大麻烦，他就觉得头疼不已。
过没多久，一阵脚步声传来，听那脚步声至少有三个人，其中一个定是天齐了，身为欧阳家唯一的嫡女，那是集万千宠爱於一身，谁胆敢碍着她肯定吃不完兜着走，可以想见天齐现在的神情一定是万般无奈。
只是与其担心别人不如操心自己──才这麽一想完，欧阳珍珠就推开门走了进来。
「欧阳睿，你竟然还躲在昊真哥这里，你给我出来」
「五姊姊有事请说，我还有事情要忙。」
听到他的反抗，欧阳珍珠大为光火道：「怎麽，我现在叫你出来，你不愿意胆子倒是见长了，不要以为昊真哥让你跟在他身边做事就拿乔了，说到底你也只是被利用的跟班罢了。」
过去听她撒泼还能无动於衷，现在却觉得难以忍受，欧阳睿抿了抿嘴唇，最後还是决定面对她。
「五姊姊，看来这段时间你还是一样没有任何改变，这样下去对你未来可不妙。」
「一个低贱的庶子有甚麽资格教训我你还真把自己当一回事了。」
「我只是看清一些事实所以有感而发，也许你认为我不够格，但不管怎麽说以後你都是嫁出去的，婆家的事你还是少插手好。」
欧阳珍珠气到全身发抖，她没想到才短短几个月不到他的转变就如此大，眼睛不再闪躲，说话也充满自信 以往那副胆小没用的模样都不见踪影，到底昊真哥是如何做到，竟然能把一个人彻头彻尾改变原有的样貌
她眯起双眼说道：「你尽管得意吧，我一定让你後悔。」语落，伸手推了他一把，随後又风风火火走人。
天齐站在旁边完全插不上手，等到五小姐离开才上前关心。
「五少爷，您没事吧要不要让小的去禀报大少爷」
「没必要，这件事情你就当不知情吧，我不想因为这个原因把家里搞的乌烟瘴气。」
听到他善解人意的话，天齐不由一阵感慨，两相比较之下，五小姐和六少爷根本已经被宠坏，而五少爷虽然是个庶子，可气度风范却可以跟嫡子相媲美。
欧阳昊真回府时，妹妹一反常态出现在他的书房，他向来疼嫡妹，但凡她有甚麽要求都会尽量满足，平日她最不喜来他的院落，只因她觉得铜臭味十足，若有要事也是经由下人通传，她几乎不来这里的，因此，当她现在坐在自己的书房中时，欧阳昊真很难不表现出诧异的神情。
「真难得，五妹也会来我这。」
兄长的调侃让欧阳珍珠不依了。
「哥哥真讨厌，就爱取笑我。」抱着他的胳膊噘嘴道。
欧阳昊真揉揉她的头发，语带宠溺道：「怎麽想到亲自过来」
欧阳珍珠前一刻还扬起嘴角笑容可爱，下一刻马上抿起唇瓣，语气不平道：「哥哥，你以前不是视欧阳睿为无物，怎麽现在对他这麽好」
听到妹妹的话，欧阳昊真笑着轻捏她的鼻头，「我道是甚麽事，原来是为了他，真是难为你忍耐这麽久。」
「哥哥别闹了，你明知我讨厌他，为何还要提拔他，这不是给他机会踩到我头顶上麽」
「珍珠，身为欧阳家的小姐，这不是你该管的事，你只要尽好自己的责任就行了。」欧阳昊真沉下脸说道。
「哥哥，这还是你第一次责备我，就为了一个低贱的庶子。」她倍感委屈道。
「我不许你再说这样的话，再让我听到第二次，我就禁你的足。」
欧阳珍珠觉得自己好委屈，明明不是她的错，兄长却对她如此严厉，本来想要告状的心思瞬间被怨恨取代，她觉得一定是欧阳睿装乖给哥哥洗脑，否则哥哥不可能会帮他说话。
她一气之下用力跺脚，随後转身跑了出去。
「小姐」采因见状，急忙追了出去，欧阳昊真无奈摇头，却是回自己的书房继续处理事务。
欧阳珍珠气呼呼离开兄长的院落，完全不顾身後采因的叫唤，在行经转角处时，却意外与走来的人产生擦撞。
「小心」
来人及时伸出手拉住欧阳珍珠的腰，当她定睛一看发现来人竟然是莫景旬，一张俏脸瞬间红透半边天。
「景旬哥哥，你怎麽会在这」
莫景旬把她扶起来站好，随後答道：「来找你哥，他应该回来了吧」
虽然见到心仪的男子，可一提到兄长她又忍不住面露委屈。
「他在啊，刚刚还莫名其妙凶了我一顿。」
「怎麽可能，昊真最疼你了，怎麽可能舍得凶你。」
「真的，我没骗你，都是为了为了欧阳睿凶我的，不信你问采因。」深怕他不相信，欧阳珍珠急忙拉着自己的贴身婢女作证。
听到欧阳睿的名字，莫景旬的兴致都来了。
「他欺负你」
「就是，他欺负我。」
「不会啊，我看他很乖巧伶俐，不像是会欺负人的人。」
「那是因为你不了解他，他最会做表面工夫了，而且还很会装可怜受气包的样子引人同情，虽然我很不想承认，但他毕竟是我庶弟，我这做姊姊的还是很了解他的。」
莫景旬摸着下巴一副很难相信的样子，欧阳珍珠见状再接再厉给欧阳睿抹黑。
只是偏偏她还没说到重点，身後就传来一道严厉的斥责声──
「珍珠，我已经警告过你了，为何你还不听劝」
欧阳珍珠听到兄长的声音，整个人都不好了，嘴唇抖动，一副快哭的神情看着莫景旬。
小姑娘都用眼睛向自己求救，不帮忙好像说不过去，於是莫景旬笑着出声打圆场。
「好了，珍珠还小，你这麽凶当心吓坏她。」
「采因，把小姐带回去，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她出来。」欧阳昊真没得商量道。
采因连忙拉着小姐回去，就算被小姐打骂，也好过被大少爷一个眼神瞪视。
等人都离开後，莫景旬把手上的锦盒交到他手上。
「这是我整理出来的名单，有空可以看一看，後天就是研商会，可别出岔子了。」
「多谢，这阵子幸好有你出手帮忙，否则我真是一个头两个大。」看着手上的锦盒，欧阳昊真难得露出笑脸道。
「你我多年交情，何必跟我客气。」
「走，上燕霞居，我请你吃饭。」
「行啊，你弟弟呢，要不带他一起去吧，你都打算培养他了，还是让他早早见见世面好。」
欧阳昊真一听也觉得是个事，就让人去把庶弟叫来。
欧阳睿听到明光的话，小脸上浮现期待的光芒。
「你说大哥要带我去燕霞居吃饭」
燕霞居名气之大，连他一个小小孩儿都知道，因此兴致冲冲就要出门。
「少爷，先换身衣裳吧，穿着居家服不好出门的。」
听到明光的提醒，欧阳睿这才红着脸抓头。
至於另一头的欧阳清辉听到阿季的打小报告，一瞬怒火中烧。
「大哥竟然要带他去燕霞居，这怎麽可以，不行，我们得尽快去找母亲说明这件事，要不然他还不上房揭瓦了。」
欧阳清辉从来都是跟着欧阳睿对着干，哪怕他做过火了也有母亲罩着，如今也一样，他可不能眼睁睁看欧阳睿爬到他的头顶上撒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