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唳九霄

“大胆，竟敢挡陛下的路！”紫馨一声大喝。
“秦玉轩参见陛下。”面前的人却丝毫不慌乱，条理分明。
“起来。”好一会儿，苏海陵才道。
秦玉轩站起身来，抬头，目光有些迫不及待地搜寻着他日夜思慕的女子。
贵君，又如何？数月以来，她何曾走进过自己的藏玉宫半步，会册封他为贵君，恐怕是看在奶奶的份上吧。每次想到这一点，总是忍不住心苦涩。
苏海陵暗自一叹，几个月不见，这人似乎更瘦了，单薄的白色宫衣裹在身上显得空空荡荡的，好像一阵风就能吹走。
“陛下……”昊月道。
“在这儿等着。”苏海陵摇了摇头，又望望独自一人拦路的秦玉轩，“跟朕过来。”
“是。”秦玉轩眼神一亮。
苏海陵也不管他，径直来到湖边，望着那深深浅浅的碧色，良久无语。
秦玉轩站在不远处，手指攥着自己的衣襟，关节处捏得发白，几番欲言又止，却始终说不出话。
“玉轩，为什么要进宫？”苏海陵淡淡地道。
“我……”秦玉轩艰涩地吐出一个字，却又不知该如何解释。
为什么要进宫？夜深人静的时候，他也问过自己无数次。爱情吗？明明知道……那个女子的眼里，并没有自己的存在。
“玉轩，你还有选择的机会。”苏海陵不等他的回答，继续道。
秦玉轩一震，想起来选秀那日，木清尘见到他的第一句也是如此。
造反的机会吗？当时自己是怎么回答的？飞蛾扑火，所以无悔……可是，当飞蛾在灰烬中烟消云散，无悔有悔，还有什么意义？
“如何？”苏海陵的话把他从沉思中惊醒过来。
“我想知道……”秦玉轩定了定神，正色道，“我究竟哪里不够好？”
不弄清楚这个问题，他永远也不会甘心的。
“你很好，比我见过的，这个世界的任何一个男子都完美。”苏海陵毫不犹豫地道。
“那为什么……”秦玉轩犹豫了许久，虽然有些难堪，但终于还是说了出来，“为什么你就是不能喜欢我？”
“不，玉轩，我很喜欢你。”苏海陵一笑，慢慢地转过身来。
秦玉轩一呆，愣愣地看着她。
“只是，喜欢和爱是不一样的，我喜欢你，却不能爱上你。”苏海陵抬起手，温和地拂过他的长发，“玉轩，骨子里，我是个军人，是个天生的冒险者，那样的血液注定了我只会爱上和我一样的人。我不会去护翼什么，只有能站在我身边一起经历风雨的人，才会被我放在眼里。”
她没有自称“朕”，只是平平常常的叙述而已。
“因为我不够强大？”秦玉轩道。
“你和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玉轩，你更适合一个一心一意爱着你，守着你，疼你护你的女人。”苏海陵道，“而那个人……不会是我。”
秦玉轩黯然。
“好了，你先回去吧，虽然是夏天了，起风时也要小心着凉。”苏海陵回头道，“紫馨，送秦贵君回宫。”
“是。”紫馨连忙道。
“若是后悔了，就去找清尘。”苏海陵最后留下一句话，拂袖而去。
带着暑气的风吹过湖面，万千荷影飘摇。
第四卷 第 34 章
“滚出去！”刚走进寒香殿，就听到梅君寒的怒吼声。
“怎么了？”苏海陵和昊月对望一眼，走进寝宫。
“陛下！”几个侍从看到 她，无不是如释重负。
梅君寒一声冷哼，转回内室。“好了好了，东西放下，你们都下去。”苏海陵叹了口气，挥挥手。
“是，陛下。”侍从连忙将手里的托盘放到桌上，鱼贯退了出去。
“又闹什么别扭了？”苏海陵跟进内室。
“苏海陵！”梅君寒一把揪住她的认襟，恶狠狠地道，“你当我是猪吗？”
“啊？”苏海陵一脸的莫名其妙。
“每天都是人参，鹿茸，雪莲，燕窝，各种各样的炖品，你要把我补成猪不成！”梅君寒吼道。
苏海陵忍不住笑出声来，补药的方子都是司徒夜开的，谁知道他有没有趁机整人报仇，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对身体定然是有益无害的，那小子还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
“笑！你还笑！”梅君寒瞪了她一眼，眼见昊月已经将那碗燕窝汤了进来，立即一扭头，厌恶地道，“我不喝，拿走。”
“怎么越来越像小孩子了。”苏海陵一手搂着他，一面示意昊月把碗过来。
“你也越来越霸道了！”梅君寒满眼的怨气。
“喝。”苏海陵拿着碗凑到他唇前，简单地吐 出一个字。
梅君寒撇撇嘴，无语，只得一口一口，艰难地咽下去，一边强忍着腹中一阵阵的反胃恶心。
苏海陵看着虽然心疼，但依然碍着心肠看着他将一碗燕窝汤全部喝完。
她了解过这个世界男人生孩子的情况，深知其中的危险性，再加上古代医疗条件的落后，她可不想自己的宝贝生产时遇到什么危险，补得壮实一点才好啊。
“行了吧！”梅君寒没好气道。
“行了行了！”苏海陵笑眯眯地点头，拿起一件披风给他披上，“太阳这么好，别老闷在屋子里，出去走走。”
梅君寒虽然有些懒得动弹，但拗不过她，也只得被拉了出去。
夏天的中午，太阳自然是大的，不过苏海陵和昊月都有内力护体，真气流转间就消去了暑气。而梅君寒虽然不好动用内力，但他本来就是寒性体质，根本不怕热。
一路散步地回到碧霄宫，午餐早已在凉爽的水榭中。
由于两个孕夫在，菜肴都是清淡为主，看上去一片青翠。
“好了，过来吃饭。”木清尘招呼道。
“我都快饿死了！”司徒夜一边说，一边抓着一只鸡翅啃着。
“你都偷吃很多了。”木清尘淡然道。
司徒夜吐了吐舌头，一手又捞起了一根青菜送进嘴里。
苏海陵苦笑着摇摇头，拉了昊月和梅君寒坐下，随口道，“木心呢？”
“不知道。”木清尘微微皱了皱眉道，“今天一早就没见到他。”
苏海陵本是随意一问，听到他的回答却不禁愣了愣，木心怎么会不声不响一个早上不见呢？这个小家伙是最护着自家主子的了。
“先吃饭吧。”木清尘夹起一筷笋放进她碗里，“后宫的事就不用你操心了，倒是血祭的事，你打算怎么办？”
“找不到那个苏霞陵也不是办法。”苏海陵沉吟道，“今天早朝上，我已经向西秦和南楚发出了会盟的国书。”
“会盟？”几人都不禁一怔，大感意外。
“不错，到时候我会带白漓冰前往。”苏海陵道。
“你要先确定那两位女皇是否中了血祭之术？”梅君寒道。
“不错。”苏海陵点点头道，“白漓冰说，只要杀死主祭之人，血祭之术自然就了，若是主祭的是凤舞或苏玉陵，应该就已经没事了。”
“对于那位大国师，你究竟想怎么样？”司徒夜蹭上来，眼睛一眨一眨的。
“啪！”苏海陵伸指在他脑门上弹了一下，笑骂道，“醋坛子！”
“人家就是吃醋，怎么样！”司徒夜顿时瞪圆了眼睛，“要不然你把他留在宫里干什么？”
“宫里安静。”苏海陵只回答了一句话。
“再不吃，菜就要凉了。”昊月插口道。
“公子，陛下。”正说着，木心远远地走了过来。
“木心？你去哪儿了？”苏海陵回头笑道。
“还不是为了……”木心一句话没说完，一条白影就从他怀里蹿出来，直扑苏海陵。
“没事。”苏海陵急忙按住要出手的昊月，伸开双臂，任由那白影扑入怀中。
“吱吱----”雪白的毛茸茸的大脑袋拱来拱去，黑玉似的大眼睛里满是委屈。
“雪雪，谁送来的？”苏海陵揉揉它的头，笑着问道，当初他们进京时不方便带着它，就把它留在海月山庄了的。
“杨纨总管派人送来的。”木心笑道，“这小东西可把海月山庄上下折腾得不轻，杨总管没办法，只好送来给陛下了。今天一早接到孟姐姐的消息，看着公子还没醒，就先出宫去了，没想到在外面耽搁了好一会儿。”
“原来是这样。”苏海陵笑笑，又将雪雪扔给他，“给它找点能吃的东西去。”
不料，雪雪硬生生地在半空中一个转身，落在地上，又闪电般地扑回来，爪子紧紧抓着她的裙摆不放民，嘴里呜呜咽咽的，分外可怜。
“怎么了？”苏海陵一头雾水，从小寒山遇到这个小东西开始，除了自己，它最喜欢粘的就是木心了，因为木心会陪它玩，而今天是怎么了？
“雪雪乖，不要打扰陛下和公子。”木心蹲下身去抱小狐狸。
雪雪警惕地弓起身子，直接从桌底窜过去，扒到木清尘腿上，蜷缩起身子。
“你给我下来。”苏海陵喝道。
“吱吱----”雪雪展开大尾巴藏起了脑袋。
“算了，就让它呆着好了。”木清尘倒是不在意，一手抚摸着它那光润水滑的皮毛，一面夹了一条小鱼喂它。
苏海陵摇了摇头，只得由他去，又道，“木心，没那么多规矩，赶紧坐下来吃饭。”
“是。”木心笑了笑，先给每个人添了饭，这才小心地坐在木清尘身侧。
“刚才你说在宫外耽搁了好一会儿，发生什么事了？”梅君寒道。
“这……”木心眼神一黯，微微低下了头，人也沉默下来。
“嗯？”苏海陵也好奇起来。
“我、我见到了彩云姐姐。”好久，木心诺诺地道。
“彩云？”苏海陵一怔，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初上小寒山青莲静斋时见到的那个美艳，爽朗，却总是对自己有敌意的女子。
自从她和木清尘的关系确定后，她也曾几次派人上山想接她过来，毕竟一个年轻女子苦守着一座深山，也未免太过寂寞，只是，每次都被彩云以需要看守静斋的理由拒绝了。时间一久，她也就渐渐淡忘了。而如今，彩云终究还是下山了么？
“见到了彩云，需要这副样子吗？”木清尘微一皱眉，一声轻斥。
“彩云姐姐说，只是来看一看公子好不好，就回小寒山去了。”木心咬着嘴唇道。
“她若是情愿……便随她吧。”木清尘顿了一下道。
苏海陵不禁轻轻地笑起来，现在的木清尘终于看清了彩云对他抱有的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该拒绝的，他从不会拖泥带水。
木心的神色黯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