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的碎发拢到耳后,余光看见陈芳走进正在打开的书房,门扉合上的一瞬间,他把女人抱起来。
一然抚过摸墨玉的额头,双手扶住他的双颊,摆正他的脸,轻轻唱起:“it
#39;s a bad day but it
#39;sjust another day,anything could happen today good on bad,anthing could happen today good on bad……”
墨玉也跟着她轻轻哼起来,“it
#39;s a good day……”
轻唱的女人攸地停下,捧住他的脸,一脸惊喜:“真的?”
“真的。”
然后,太过开心的女人的笑声传遍了程家的每处角落,程墨玉抱着又高声唱着——我们都是害虫,我们是害虫,正义的来福临,正义的来福临——的女人上楼,留下片刻安静给书房的两个人。
那晚,程墨玉失眠了,因为是房里的那段故事。
墨玉,你是认真的吗?
他当然是,然后看见父亲竟然微微笑了,可那笑很奇怪,似妥协、也似无奈。
父亲说,你该知道,咱们家与叶家一直交好,你爷爷当年曾今和小然的外公商量,打算把我和小然的母亲撮合在一起,我们很小就认识。
说这话的是受老人皱着眉头,仿佛正回忆一件很烦扰的旧事,可即使这样还是打算跟他说些什么,那这事就必然是他自己要知道的。
父亲接着说,小然的母亲叫叶岚,一个很有主意的女孩子,她总是知道自己要什么,不要什么,与那个过于保守苛刻的家族完全格格不入。叶岚的父亲很专制,他要女儿读他认为好的学校,穿着他认为得体的校服,甚至干涉她交朋友。我知道叶岚外表看似很听话,其实她心里可不这么想,有时做出的一些事让她父亲觉得匪夷所思,打了打了、骂也骂了,可她还是那样,嘴上不说什么的照单全收,可作出的事情让人意想不到。后来我想想,认识她的十几年里,她所做的事几乎与长辈的要求是背道而驰的,只除了一件事。
两家长辈让我们尝试着交往,强迫我们习惯对方,依旧是没有给她选择的机会,而我那时正和你母亲交往,在那时这还是秘密,没人知道。
后来的事很简单,没什么惊心动魄的,我跟你爷爷摊牌,说要和你母亲结婚,好在你爷爷还尊重我自己的意见,便向小然的外公坦白了这件事,于是我和叶岚的故事便没有开始就已经结束。
直到你刚满两岁的时候,叶家出了事,我听说叶岚怀孕了,孩子的父亲没人知道是谁。这样的事可想而知,在那样的一个家族里,未婚先孕是怎样的一件事。她父亲甚至把她绑起来,因为她曾经试图逃跑。小然的到来,让一个家庭完全变调,说是天翻地覆也不为过。
叶岚的母亲让我过去看看她,帮着劝劝,无非就是堕胎的事,说我说的话她也许会听,我那时觉得荒唐,叶岚做的决定谁能劝的动?可是我还是答应了,说着我会尽力。
我去看她,那次是我最后一次见到叶岚。她还是很瘦,即使怀孕也没发现与以前有什么不同。她坐在地上,眼睛看着窗外,我进去坐在她身边也不动,仿佛我不存在一样。
因为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所以一直缄口。过了好一会才听见有人说话,原来是她,可她的声音已经变得很沙哑,几乎听不出原来的声线。她说,程哥哥,我怀孕了。然后看着我,眼睛一眨不眨的,说起来有些可笑,当时我竟然觉得很慌乱,不敢看她的眼睛,也说不上为什么。
她说,她只放纵过自己一次怎么就怀孕了。我问她孩子的爸爸是谁,她说她不记得了。我知道她没撒谎,因为叶岚可以做任何荒唐的事,但是她从不撒谎。
她问我是不是也来劝她堕胎,我没说话,在那样一双眼睛下,我相信任何人都再也说不出任何可能伤害她的话。
我问叶岚,我能为你做什么?她听了没说话,只是笑。那笑很美,我从来没看她那样笑过。
临走前,她最后对我说的一句话,别忘了我。
就是那天晚上,她还是逃了,从此没人再见过她。
后来我在信箱里发现一封信,是她写来的。她说,她唯一一件不想违抗父亲的事就是答应和我交往,那时我才记起,原来当初在那场无稽的闹剧中叶岚从头至尾竟然真的没有做任何反抗的事,她一直沉默着,沉默着等待接受些什么。原来,她竟是期待那件事的。我以为她还是会像以前所有事一样叛逆着与家族对抗,可是我错了。
我知道,在我和你母亲结婚之后她交往了很多男孩,每个都开始的迅速也结束的迅速。她在信中说,那是因为她想尽快忘了我,她说自己不会堕胎,因为那是她的过错,不该牵扯到无辜的生命。
那年发生了很多事,先是知道了叶岚的秘密,紧接着你母亲去世,我那时真的已经筋疲力竭,没有再多的精力去改变什么了。就这样,直到我把小然找到带回家,其实从见到她的那刻开始我就已经下定决心,要把她带回来抚养,就当是为了她母亲。
你想象不到,当时小然一个人坐在灵堂里,我看着叶岚的遗像,心里是怎样的难过,于是我在心里跟她保证,一定会好好照顾这个孩子,无论以后怎么样,我都会把她当做亲生的一样爱护,就算是我最后能为叶岚做的了,我只能把所有的歉疚全部弥补在小然的身上。
说着这些的父亲已经很难用语言来准确的表达自己的意思了,但是墨玉明白,他知道父亲担心什么。
“墨玉,要知道,你们在一起这没什么,可是一旦牵扯到爱情你们的关系就再也回不到当初了。”
他明白,他很早就明白了,可是他饶了很远的路到头来还是撞在她手上,这也许就是命。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不要担心,爸,不会发生你担心的事。”
他走出房门前听见父亲的最后一句话就是,“墨玉,我要小然永远都是叶家的孩子,我把她带回来,就不能让她一个人离开。”
第三十一章
再次遇见方琼的时候,叶一然正在超市里考虑酸奶的保质期。
两个女人,两辆推车,她们走得很慢,因为要买的东西都差不多。
“方姐你自己一个人住吗?”每次看她都是一个人。
方琼放下手中的东西,偏头冲叶一然笑了下,“我父母在外地,我在这边上的大学,毕业就留下了,一直到现在。”说道最后一句时,她的神情有一霎那的恍惚,还没等旁边的女人捉住什么就消失了。
“一个人的时候会孤单。”叶一然并不想揣测什么,只是突然想起自己在异乡的那几年,孤独这种事,只有经历过的人才会懂。
“偶尔也会,不过工作忙,让自己感叹孤单的时候很少,而且我的神经并不纤细,总是忽略一些东西。”
由于不是周末,超市里的人不算多,两人一边聊一边走,看似很随意,可叶一然心里想的却是另一件事。
一然不知道方琼是否已经知道她与墨玉的事,可看她一脸随意,从刚才到现在都没有什么异样,言语间也正常得很,她猜方琼一定还不知道,至少现在还不知道。
方琼算是目前为止叶一然见到的第一个情敌,以前她也曾幻想过,不过那些都是假想敌,这次的女人真真出现在他们的生活里,而且显然墨玉对她并不反感,危机感是一定的,但是现在她看着这个女人,已经没有棱角与锐刺,究其原因,叶一然不得不承认,她不想伤害这个女人。
走到蔬菜架前,方琼选了一根苦瓜放进叶一然的推车。“夏天多吃苦瓜有好处,不要炒,煮熟了凉拌一下。”说着自己也拿了一根。
“方姐,以后娶了你的男人一定会很幸福。”
叶一然是真心的这么想,更是真心的这么说。这个女人懂得生活,懂得怎么把握幸福,不像她。她想,如果没有墨玉她们应该可以成为朋友,她很少兴起交朋友的冲动,而这个方琼让她有了这样的欲望。可也注定了他们没办法相知相惜,因为他们爱上的,是同一个男人。
方琼听见这话一愣,眼睛瞥了下手上的苦瓜,然后轻笑了下,那笑里似乎也沾染了一丝淡淡的苦涩味道。
“幸福这种事,没人说得准。”方琼指了指旁边的方向,示意一然往那边走,又接着说,“听你哥哥说你出国很多年了。”
叶一然随口应了声,看见方琼正拿起一瓶辣酱,艳红的辣酱油让人看一眼就热到心。
“当初怎么就决定一个人出国呢,一个女孩子身在异乡会遇到很多困难吧?”
“还好,那时候只是想换个环境生活,更渴望外面的世界。”想了下,才斟酌着措辞,也不算撒谎。
方琼把辣酱放进自己的推车,“那现在怎么又决定回来了?”
“其实原因是一样的,还是想换个环境,因为我想家。”
想家,但更想的是他,因为有他的地方才是家。走了一圈才发现,原来她终是要回到这里的,就像晚归的孩子,即使迟了时间也要回去,因为那里还有一盏灯是为她点上的。
“我送你回去。”结了帐走出超市,正要叫车就看见方琼将车子停在身前。
坐在车里,叶一然看着窗外,这个时节是最好的,到处都充斥的生机,从后视镜里看到方琼,她安静沉稳的驾车,不说话。
叶一然发觉今天自己的话也很少,不是不想说,而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跟我在一起会不会觉得无聊啊?”终于,方琼开口笑着说。
一然摇摇头,语气坚定:“不会,跟你在一起很舒服。”因为她不会给人压力,她们是完全不一样的女人。
眼见前面的红灯方琼慢慢刹车。
等灯的时候两人又没再说话,直到车子发动。
方琼说:“我读研一的有一年春天,那一季特别好,没风没雨的,所以那年春天我偷懒的时候最多,因为都把时间浪费在外面,想留下点什么。等到导师抽查的时候我的论文还没一点头绪,那次啊……呵呵,真的被训的体无完肤,老爷子差点让我卷铺盖回家。而也是那年春天,你哥哥的那篇论文在国家刊物上发表,还得了奖,老爷子就差把他捧在手心儿里供着了。所以那个春天对我来说并不是什么美好的值得记住的一季,而对你哥哥而言该是真正美好而值得记住的。
后来我才知道,在我躺在树下享受青草香的时候,你哥哥正在图书馆面对那些满是潮气味道的泛黄书目。那个春天,他比任何时候都要刻苦。”
叶一然不知道方琼跟她说这些有什么目的,但是心里隐隐有些联想,却不敢深入,刚有点火光就被自己马上按熄。
“他得了奖,然后大家嚷着让他请客,他二话没说就答应了,那天晚上,我第一次看他喝醉酒,好在没怎么折腾,吐干净就睡了。”
“我哥……他不会喝酒。”一然小声说着,再也没法装傻,她不得不想起,她离开的那年,这里正是春天,而那年的日本也有很美好的一季,樱花开的比任何时候都要好,好到让她忘记了这里的春天是什么模样。
车子停在程家门口,方琼按下手刹,没有看她,却说:“他是不会喝,不过我却是在他喝醉以后才发现的。那晚,他说了很多话,但反反复复的总重复一句,他说,‘如你所愿’。我被他弄糊涂了,我知道他心里有事,但是我不明白他要如谁的愿,又是谁把他逼到那个地步。”
听到这些,叶一然的心里仿佛戳了匕首,尖锐的刃口没有停下凌迟,反而旋转着愈陷愈深。
“那晚我一夜没睡,其实我也喝了酒,可就是没有任何睡意,天快亮的时候,困惑了我一整夜的男人终于给了我答案。他还在梦里,也许是梦到了那个让他无奈妥协的人。他说了句梦话,模模糊糊的,可是我还是听见了,他说,‘哥哥……见鬼的哥哥……’。”
方琼转过头,终于看向旁边一动不动的女人。“我真蠢,怎么现在才想起来,除了你,没有人会叫他‘哥哥’。”
第三十二章
“你姓叶,他姓程,你们是兄妹却不同姓。”其实那次在医院为叶一然包扎手时方琼就已经注意到她的病例,上面清清楚楚写着她的名字。
叶一然一直没说话,两人就这样静默着,谁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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