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脸孔。
「他那么蠢,谁爱他了?!你要是喜欢他,尽管上门提亲,我会努力在吞银面前替你说几句好话。」程含玉嗤之以鼻,仿佛曲无漪问了多令人不屑的问题。反正只要能把程吞银弄出程府,让他得以完全独占程咬金就好了。
「他也和你有相似的外貌。」就他看来,他反而分辨不出程咬金和程吞银的差别,因为独特的,只有程含玉。
「外貌当然不是取决条件,否则我这辈子只要抱着镜子就知足了,不是吗?」程含玉边说边打呵欠,因为一路从金雁城离开,他在马背上已经颠簸好几个时辰,就算骑马不累,看着在眼前呼啸闪过却又大同小异的暗夜景色也会闷到想打盹。
「那你是爱程咬金哪点?」曲无漪还想追问更多。
程含玉揉揉眼,歪着颈,脑袋正好可以枕在曲无漪执缰绳的手臂上。这个姿势很舒服,加上曲无漪的衣袍暖暖的,带些浅浅的薰香,在鼻尖徘徊着,那味道……让人心安。
应该问问曲无漪是用哪种香料薰衣……
他的意识开始飘浮,无法专注去听曲无漪放软放轻仿佛在哄着娃儿入睡的沉音。他闭上眼,懒得再睁开,直到曲无漪重复一回问句,他才应答——「我喜欢她待我的方式,还有她每次叫我含玉的时候。」
更喜欢咬金每一次都不会把他和程吞银认错。
他无法选择和程咬金、程吞银拥有相同的皮相,但是他渴望自己是独一无二的,在他身上,不存在着其他人,他讨厌有人拍着他的肩,却叫出不是他的名字,那种感觉……真可悲。
「她怎么对你,我也可以。」曲无漪难忍嫉妒,原先轻搁在他腰际的大掌狠抡成拳,隐约可见浮现的青筋,他在思索着现在策马掉头回金雁城去杀掉程咬金要费多少功夫!
「……」
「你不信我?」曲无漪对程含玉的沉默感到焦躁,他不曾对何人何事感到无法掌控的无力,明明自己权大势大,却无法让程含玉回应他,这让他想泄愤地对全天下迁怒。
「含玉——」曲无漪低下头,却望进一张已然睡熟的容颜。
程含玉靠在他手臂上,随着马驰骋的跃动而难免轻晃着脑袋,有时搁在他胸前、有时仰在他颈肩、有时又远远前倾离开他,曲无漪放慢马奔速度,让程含玉因为马儿抬超前脚而自动挨回他怀前,透过月光,程含玉微仰的脸孔映入眼帘,如玉一般,精雕细琢。
曲无漪虎口撑着程含玉润圆漂亮的下颚,他没想到一个男人的脸可以如此小巧,几乎能让他的指掌完全包裹住,他挪动拇指,探索着温玉般的肌肤,最终停留在程含玉微张的唇上,粗糙的指腹滑行描绘着缓缓吐息的细腻唇瓣。
这张睡颜,轻易抚平他的焦躁及妒忌的愤怒,在他的臂弯里,毫无防备。
「程咬金如何对你,我也可以,而且会远远胜过她,然后,我要从这张嘴里,听到你同样如此坚定地说爱我。」
曲无漪将这句低喃的立誓,喂入程含玉的唇间——睡醒吃、吃饱睡、睡饱再吃、吃饱再睡,吃吃睡睡、睡睡吃吃,这是做客的两件大事。
程含玉已经觉得腻了,开始跟在曲无漪身后打转,瞧瞧做大事业的土皇帝成天都忙着什么事,杀人放火还是奸淫掳掠?但很可惜,几天下来,他没机会看到哪个人被曲无漪打断手脚或殴出几缸血来,再不然依曲无漪的恶名昭彰,至少也来几名刺客仇敌让他开开眼界嘛,唉,失望。
「你还要留我多久?我觉得无聊透顶——而且我想咬金。」程含玉没耐心地托着腮帮子,每回曲无漪开始看帐,他就得叨念一次,「留咬金和吞银在一块,我很不放心,咬金是我一个人的,吞银一定会趁我不在府上时,时时刻刻赖在咬金身旁,我多吃亏呀!你还有什么要招待我的安排,一次全上齐了,看是要吃苏菜、皖菜、湘菜、京菜,炻、醉、扣、涮、糟、煎、炒、炸都行,顺便聘来杂耍团、舞刀舞剑、踩高跷、蹴鞠、吞火敲砖,戏班子唱戏儿都好,别浪费我的时间了。」一边上演皮影戏、一边来段悲曲,另一边再来胸口碎大石的表演算了,这样省了他的功夫,让他能快快回家。
「打赌输了,本来就该服输,你才到曲府几天就想走?」曲无漪听见程含玉毫不造作地直言思念程咬金,差点一使劲折断手里的毫笔泄愤。
「谁知道曲府闷成这副德行?」要是有趣些,他还肯勉强再留,可是他待在这里,只有种被人饲养等养肥再拖去屠宰的错觉,尤其还有个对他不怀好心眼,却连掩饰这两字都不懂得如何写的曲无漪在。
「你只要别老是把程咬金挂在嘴上,你就会发现,事实上上曲府做客非常有趣。」满脑子只想着程咬金,当然对任何事都意兴阑珊,将他所有用来讨好他的心意全当成驴肝肺。
「喂,干脆你把咬金也接来做客,我保证,在曲府住上三年五载我都不会嫌烦——但是不准邀吞银。」
又是程咬金——曲无漪深深吸气,在他指节间的竹毫笔已经扭曲变形。
「我不叫喂,你可以叫我曲大哥。」
「口气真像施恩,可惜你赏赐的殊恩,我喊不出口。」程含玉皱起眉宇,他手里端着一碗百花蜂蜜,一调羹一调羹往嘴里送——别人是拿蜂蜜沾糕点或果子吃,他是直接拿蜂蜜当零嘴。他嗜吃甜,加上程府专司制糖,养成了吃再多也不腻的本事,偏偏他蜜吃得多,嘴却一点也不甜。「咦?你不继续看帐了?虽然我认为你绑我来做客,好歹得放下所有的杂事,全心全意讨我欢心。老把我晾在一旁的待客之道是很失礼,不过你也不用特别招呼我,我会自己找乐子。」
对,你所谓的乐子就是在我身边碎碎抱怨,念到我内疚自责。曲无漪暗忖,本想尽早将所有正事处理完,再将接下来的时间全花在程含玉身上,现在看来似乎要改变作风了。
「反正再怎么看也是赚钱,没什么好看的。」曲无漪放下帐册,他不想让程含玉觉得被忽视,帐目可以缓些,人可不能不理。
「好想有朝一日也能用这种口气在一大桌竞争对手里说这种话。」虽然极可能被整桌的人拖出来痛殴一顿,太自豪的人总是令人嫌恶。「你看的都是些什么帐?瓦子院、赌场这类的收入?把一个人打到吐血收多少?要是多打断一颗牙有没有多收五两?打断骨头怎么算?」
「你以为我在做什么生意?」
「杀人放火吧。不然土皇帝这三个宇怎么冠在你头上的?」
「那是因为银鸢城所有的商行都有曲家一份,我皱个眉,便能决定米价涨跌,我咳个嗽,上百家的钱庄利钱就跟着增减。」只差呼风唤雨。
「既然如此,曲大少爷您可得好好保重龙体,要是你哪天犯了风寒,整整咳一夜,银鸢城就大乱。」程含玉风凉道,调侃笑弯的眼直视曲无漪,却发现他明明是在嘲弄曲无漪,曲无漪回望他的眼神竟然那么宽宏大量,好似无论他说出多恶劣的话,曲无漪都能全盘包容。
他收起笑容,有种被溺爱的难堪,「你听得出来我不是在夸奖你吧?」
「听得出来。」他又没聋,也不迟钝。
若今天说话的人不是程含玉,他老早就翻桌踹人了。
「……你真的这么喜欢我,喜欢到可以忍受我的坏嘴?」
曲无漪深深一笑,很高兴程含玉看出他的心意。「嗯。」
「我是个男人。」程含玉重申,甚至拉下衣襟,露出小半块的胸口,辅助印证他的话。他可不是男扮女装,胸口缠布巾的美娇娘。
「我知道。」……嗯,刚刚不该回答得这么俐落,如果只是挑挑眉,依程含玉的性子,一定会直接拉开衣裳,他能赏到的春景一定更加赏心悦目。
「男人通常不会太愿意接受另一个男人的爱情。」因为要承受太多异样的眼光。他光想就嫌懒……也因为懒,他从没思考过这等可能性。
「我以为一个会罔顾伦常爱上自己亲姊的男人,不会认为男人与男人之间的爱情有什么好值得震惊的。不是吗?」乱仑与同性相恋,同样惊世骇俗,程含玉既然不觉得痴迷程咬金有什么羞于启齿,又何必废言强调男人不愿意接受男人的爱情——而且他甚至认为程含玉喜欢程咬金的原因,若完完全全复制到程吞银身上,他爱上程吞银也是可以预见。
程含玉没有替自己辩解的欲望,因为曲无漪确实说中了他的某些想法。
「所以你喜欢男人?」程含玉再问。
「说实话,若你是女人,我反倒比较高兴。」曲无漪不避讳道。
「喔?怎么说?」
「至少对我而言,要拥抱一个女人比拥抱一个男人容易多了。」曲无漪伸出长指,轻轻碰触着程含玉的脸廓,「男人不比女人细致,还会有胡碴子,耳鬓厮磨的时候会不会像两把棕刷互相戳刺?男人身上没有女人的香味,反倒难免有汗臭,凑在鼻前嗅的时候,会不会像在闻着自己的臭衣服?」
曲无漪收回手指,改用贴近的下颚磨蹭程含玉的鬓边,鼻尖贴在他的发问,程含玉没有退开,反倒好奇想瞧瞧曲无漪要做什么。
「你的身上有甜甜的糖香——」
「而你脸上只有刺人的胡髭。」程含玉撇开头,不喜欢皮肤被搔刺得又痒又疼的触感,连发梢都还能感觉到曲无漪吐气的热度。「竟然喜欢男人没任何好处,你又为什么要舍女人而就男人呢?多委屈你。」
「因为你是男人。」
虽然程含玉退开了些,但仍在曲无漪一臂可及之处,所以程含玉仍能清楚看到他直勾勾的慑人眼神。
「因为我是男人?」
「因为你是男的,所以迫使我必须爱上一个男人,只要是你,无论男女我都要。」
「……我到底在你面前做过什么事?让你这么感动、这么印象深刻、这么——」这么死心塌地?
他不相信曲无漪是为了他这张脸才喜欢他,若是,当初曲无漪就不会退程咬金的亲,因为他方才说了,要拥抱一个女人比要比拥抱一个男人容易多了,选择程咬金,既能有他的容貌,还能有女人的身子,一举数得。
那么,就是其他原因了?可是他很肯定自己之前完全没见过曲无漪呀——「你什么也没做。」曲无漪目光深沉,其中带着隐然的笑。
「那为什么非我不可?程咬金和程吞银也行呀!」程含玉有些生气,他讨厌跟另外两个人相提并论——不是讨厌咬金及吞银,只是厌恶三个人无法被分割开来,那种不一定要他,还有两个与他一模一样的人可供选择的感觉。
「照你的说法,你又为何独独喜爱程咬金,对程吞银便可有可无?他们不是也长得极为相似?」曲无漪把玩他胸前的长发,黑墨的瞳定定望着他说话。
「当然不一样。他们只是长的一样,心思及聪慧都不相同,在我眼中他们是不同人。」咬金是仙女,吞银不过是蠢蛋。
「这就对了。在我眼中,你程含玉也是这样独特的存在,程咬金和程吞银无法取代你。」
闻言,程含玉只能怔仲望着他。
第一次,有人这样跟他说……
不是「你是咬金还是吞银?呀,你是含玉?」的疑惑;也不是「我刚刚明明看到你打破花瓶——咦,是吞银打破的?你是……咬金?」的错认;更不是「我认不出你是谁,反正就是三胞胎其中一个啦」的敷衍,而是完完全全针对他——程含玉——在说的话。
曲无漪不要咬金,也不要吞银,自始至终都是他程含玉,所以即便咬金和吞银送上门,他同样不屑一顾……「那天我们三姊弟刻意扮成一个模样,你是真的认出我吗?」
「从你一踏出帘后,我就认出你了。」
「我们三姊弟要是打定主意不让人认出来,没人能看出破绽,就算是伺候我们三人多年的铢儿也不行,甚至连吞银好几次都把我当咬金抱,你却……真不是侥幸蒙对?」
「我的眼中只容得下你。」
「……你看起来好像很认真。」不单单是认真,更是志在必得,这种雄性狩猎的独占,身为男人的他当然不陌生,可是成为这种眼光下的猎物,还是头一遭。
「很高兴你看得出来,含玉。」也很高兴他不迟钝。
「所以你会想吻我吗?就像我每次看到咬金都想吻她一样?」
真单纯的男孩,脑子里想的和他想的完全是不同层次。
「吻?这太不贪心了,我已经想着如何咬开你的腰带,一寸寸剥开你的衣裳,好好品尝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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