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结界的力量也仅能支持片刻,花隐心中暗念要快快结束才好,便握起朱凤剑,向鬼铃儿刺去。
鬼铃儿轻盈地闪躲着,依旧不迭地晃着铃铛,花隐微微闭目一瞬,妖力涌动,化出千百只飞舞的毒蝴蝶,那些蝴蝶落在鬼铃儿的身上,立时化成火焰。
鬼铃儿终于有些慌乱了,她化出暗流将那团毒火卷在中央,气道,“小丫头,你在这密闭的蛛网里放毒,就不怕连同臭道士他们一起毒死?”
花隐轻哼一声,“这蝴蝶只会毒你一人。”
这时蛇君的藤鞭朝着疏影凛然挥出,疏影却像散步一样悠闲地躲过,笑说,“这神鞭倒是不错,不过白夜交在你手中用,着实可惜了。”说着手心一转幻化出妖剑,“老道,你也一起来吧。”
无忧子的拂尘圣光大起,向着疏影击去,疏影的妖剑旋出紫色妖气,与那圣光两两相化,却见无忧子又虚晃一招,一股强劲的道光擦过疏影的身侧,正化成两仪向织梦袭去。
只有杀了织梦,才能从这张网中逃出去,所以,织梦才是关键!
只是……眼见两仪的仙力袭来,那小女孩却一点都不害怕,反而咯咯地笑了起来,她眨了眨眼,竟消失了!
无忧子的那股仙力只撞到蛛网壁上,便无声化散。
而后织梦的声音仿佛自很遥远的地方传来,“差不多累了吧,不如让你们休息休息好啦。”
随着织梦这句话的结束,无忧子、蛇君、小云还有花隐同时感觉身体一空,一股前所未见的疲惫袭来。
“喂,别伤到小妖。”疏影忽然说了一句。
“嘁。”女孩不屑地哼了声,稚气的音色从外面传了进来,“知道了。”
花隐瞬间清醒,再看身边,其他人都已纷纷倒下了,心中不由恐慌起来,而在转眼一瞬,疏影的妖剑已朝着蛇君的身体刺去。
“蛇君——”花隐失声呼叫,气冲冲地拔起朱凤剑指向疏影,“不许动他!”
疏影看着她指向自己的长剑,面容一冷,剑却当真就生生顿住了。
两相对视了一瞬,疏影的剑又重新向下刺去。
花隐毫不犹豫地挥剑而上,朱凤剑与疏影手中的妖剑相击,竟发出一圈浓烈的紫光,剑身嗡嗡作响,像是有生命一般。
“诶?”花隐不解,随口发出轻微的一个音节,又收敛起来。
“你真想和我动手?”疏影问。
“你不就是想带我走么?师父说过,我的命一直被你捏在手里,你若真想杀我,根本不费吹灰之力,早就该动手了。所以,你是有阴谋的吧,我的命对你来说暂且还有用。虽然我现在打不过你,但是——”花隐将话一转,“你若敢伤他们一分,我立即自刎,绝不让你如愿。”
她最后一句话异常坚决,疏影的心竟不由漏掉一拍。
他望着眼前她那双熟悉的眸子,许久,方别过脸,轻道:“只要你跟我走,我便不杀他们。”
花隐紧紧攥着拳头,心中浪潮翻涌,回头看着自己身后躺倒的三人,目光渐渐变得晶莹,迟疑了半晌,终于,朱凤剑归鞘,她缓缓抬起脸,淡淡地说,“嗯,我跟你走。”
疏影微微一笑,毫无预兆地拉起了她的手。
她使劲想挣出来,却听他又说,“小妖,你若想让他们平安,最好就乖乖的……我只是想牵着你走一段路而已。”
花隐愤恨地瞪着他,却也反抗不得,只能这样被他牵着手,走在鬼铃儿身后,一起从织梦破开的出口离开了这张迷网。
走过织梦身边,疏影停下步子,“放了他们吧……让他们多睡几日便好。”
织梦撅着一张嘴,很扫兴地哼了一声,“都和鬼姐姐说好来看你们杀人,结果因为这小妖一句话你就变卦,真没意思。其实,给她施了定魂咒,再解决这些麻烦不就好了,笨。”
疏影却只是一笑,依然重复着那句话,“放了他们吧。”
织梦心不甘情不愿地收回了蛛网,“十日之后,他们自然会醒。”
“嗯。”疏影点点头,“十日足够了……小妖,走吧。”
花隐最后匆匆看了一眼这熟悉的院落,长廊墨画,青案石桌,还有院下那棵粗壮的老槐树,来不及在心里告别,便已转身坐上了疏影的华轿,消失于苍茫天际。
那时,她不知道,一切过往,都会因她这一个转身而改变。
☆、玄机变-3
[三]
花隐能感觉出自己身下的轿子正在云雾中稳稳当当地飞行着,耳边不时划过轻灵的风声,她佯装镇定地坐在疏影身边,强压住心中的不安,抬手挑开轿帘的一角,向外看去。
巨大的风从那一丝缝隙中涌进来,花隐全身骤然一冷,匆忙放下帘子。忽而又觉身上多了些轻柔的温暖,她歪过头,看到自己肩上正披着疏影的外衣。
那衣裳看似轻薄,实则竟比上等狐裘还要暖和。
花隐二话不说便将那衣裳扯下来,冷冷丢给他,“我不用你的东西。”
疏影抿了抿嘴,想说些什么,却没说出口,只默默收回了自己的衣裳,目光漠然地望着前方。
华轿自空中缓缓落地,疏影拉着花隐一并走出去,这里并不是太子府,三日前,因得知了白夜的身份,妖魔两族都从人间的太子府悄然撤出,各回据地。这里便是妖族寻觅的新族地,视野所见之处遍开着暗紫色的妖花,天空阴霾,仿佛将要下雨一般,远处是一排若隐若现的妖阁楼宇。
梅小小带领一众花妖前来相迎,“少爷,此行可顺利?”
疏影的目光下意识地在花隐脸上瞥过,而后点点头,“嗯,都备好了么?”
“备好了。”梅小小倾翻团扇,变出一粒药丹。
疏影将那药丹接过,随后揽起花隐的腰系,向远处迷蒙的楼阁飞去。
花隐被疏影放下来的时候已经到了楼阁边郊的山水处,眼前是一池散着腾腾热气的温泉,周遭站着三两个貌美的女妖,她们见到疏影皆俯身作了一礼,柔柔地唤一声“少爷”,疏影也不理会,只对花隐说,“你先将衣裳脱下,然后浸这泉水里泡一个时辰……”
花隐脸一红,又羞又气,连忙打断他的话,瞪着眼骂道:“你想吃我豆腐么?绝对不成,我的豆腐只给师父一个人吃,我答应过他。”
疏影听这话不由得就愣了一下。
花隐依旧抱着剑,气鼓鼓地斜眼看他,根本就没下水的意思。
疏影回过神来脸色一僵,眼神冷得像是冰山一样,“你是说,墨隐他……已经吃了你的豆腐?”
花隐骄傲地甩甩脸,“是啊,我也吃过他的。”
疏影的脸终于彻底阴了下去,“他还对你做了什么?”
“师父没对我做什么了啊。”花隐想起那日墨隐温柔的微笑,再想今日的两难险境,胸中一沉,痴痴喃喃地念起来,完全不理疏影,更像是在说给自己听,“那个时候,我说让他慢一点,他就真的很慢,很小心……”
“够了!”疏影怒气冲冲地大吼,“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知廉耻了?”
花隐吓了一跳,心里暗自纳闷,自己怎么就不知廉耻了?
疏影满心怨气,也不说话,一把扯过她的衣裳就要开撕,旁边的女妖们第一次见到自己主人这般冲动,纷纷都红着脸站在一边,进也不是退也不是,面面相觑,满眼尴尬。花隐死死挣扎着,疏影用力按住她的胳膊,却无意间探到了她的妖脉,须臾间又是一愣……不对,她明明还是完璧之身啊。
花隐对情爱之事虽是愚钝,此刻却也深深明白疏影不怀好意,趁着他愣神的功夫,花隐顺势脱出,扬手便给了他一大耳光,“啪!”
女妖们一阵唏嘘……这姑娘到底是谁,居然敢打妖子殿下,她不要命了么?
疏影一下子被扇醒了,却也没怪罪花隐,他整整衣襟,悠悠起身退开了几步,清冷的目光恢复了几分柔和,“这泉水本是上好药浴,你泡一泡吧,不然一会儿服药之时妖力相冲,你会很难熬。”
“服什么药?我又没病,为什么要吃药?”花隐心中怨念十足,奈何人在屋檐下,又不得不低头,只得没好气地开口问。
“给你吃的是妖魂丹。”
花隐心中一惊,“就是上次你在我梦里,要给我的那枚药丸?”
“那一次是假的。”疏影解释道,“弑梦咒只能在梦里控制你的意念,我本计划用弑梦咒控制你,让你自己来找我,那药丸和我都是虚无的幻象而已,只有意念是真的。”
“我才不会吃那种药。”花隐顿了顿,心一紧,“师父说过不许我吃,我便死也不会吃。”
“这由不得你。”疏影抬指在她身上点了几下,花隐即刻全身都不得动弹,想骂人,却连话都说不出口了,听得疏影又对旁边的女妖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
女妖们纷纷围上来,七手八脚地为花隐解衣裳,花隐怒红着一张脸,狠狠地瞪着疏影,恨不得立刻冲上前去杀了他,疏影只是无所谓似的邪魅笑笑,转身走开了。
花隐赤身泡在药泉中,三个女妖围在一旁死死看守着。
疏影再来已是一个时辰之后,花隐被女妖们伺候着穿戴完毕,静坐在一边,目光黯淡地望着他缓缓临近的身影,轻轻抿动双唇,却是一句话都没能说出口。
她的定魂咒还是没能解开。
疏影对她笑着,打横抱起她,她的头僵僵贴在他的胸口,听到他有力的心跳声,忽然觉出一丝异样,于是她更加屏气凝神地倾听,此时疏影忽然将目光缓缓垂下来,定在她的脸上,“知道你手心为什么会有那朵妖花印记么?其实,那是一个契约……你的命魂,附在我的心脏里。”
花隐脸色一白,不可置信地望着他脸上那抹邪魅的笑意。
但凡世间生灵皆有三魂七魄,魂者一为天魂,二为地魂,三为命魂。
魄者,一魄天冲,二魄灵慧,三魄为气,四魄为力,五魄中枢,六魄为精,七魄为英。
魂为阳,魄为阴,在三魂之中,天地二魂常在外,惟有命魂独住其身。
命魂,人身之主魂,七魄之根本。
——这些,师父都曾教过她。
“你的七魄只有靠我散出的灵力才能与命魂相运,如果有一天我的灵力消失了,它们便会各自消散。所以,我活着,你便活着,我若死,你也会死……我一生下来便注定是妖子之命,那么你也不可能再为他修成神仙。”微微一顿,那笑容竟多了几分凄清,“我不会让你们在一起。”
花隐只觉身心俱空,目光也不再追寻他的神情,相对于那些纷扰之事,她有太多的不明白,但师父一直教授她,人可以变,心不能变,她一直谨记着这句话。
她是相信的,她相信快乐与生命的长短无关,她相信善恶到头终有报,她相信即便是妖,也可以积功德做好事修成神仙。
她相信,即使性命掌握在别人手里,心终归还是自己的。
它只是以另一种方式,存活在另一个人的身体里而已,与自己息息相关,命不可分而已。
走入一间卧房,疏影将她放置在床榻上,静静看了她半晌,而后解开她的定魂咒,却又在同一时刻将一枚药丸放入她口中,逼迫她强行吞了下去。
“小妖,真相一直在你心里,你只是暂时忘记了而已,而现在,我便要让你想起来,神妖两族的过去,还有你和子笛的过去。”
一股浓重的酸楚从她喉中的药丸散出,流入心脏,深入骨髓,似苦犹甜,似梦还真。
“神、神、拜见神尊……”
“你已在此逗留了近百年,为何还不走?”
“我想和你一起看遍江南春水,大漠鹰飞……”
“我想为你修成神仙,从此再也不为妖祸乱……”
“我还想嫁给你,特别特别想嫁给你……”
她痛苦地闭上眼睛,任凭铺天盖地的记忆如汹涌的浪潮一般,带着强劲的飓风,澎湃而杂乱地席卷而来。
——我不是花隐,我是蝶小妖。
☆、忆?蝶颜-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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