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具

容寥寥几字。
我却翻来覆去的看了无数遍。
她真的走了。
她说她给了我我要的，她说我不再需要她了。
见鬼!
这什么该死的东西，我怎么会不需要她。
我颓然的坐在地上，攥着信纸的手渐渐发紧。
她怎么能说走就走？
我还没有跟她分享我的喜悦。
我还没有向她道歉。
我还……我还不知道她的名字。
我翻开信纸，又重头到尾的看了一遍。
这才发现，落款处，小小的写了两个字，顾臻。
原来她叫顾臻。
我用信纸捂住脸，失声的笑了。
我认识她那么久，从未想过要去了解她。
讽刺的是，我知道了她的名字，可是她已经不在了。
我呆坐了很久，直到手机铃声响起，才拉回我的神绪。
电话那头传来余西野温和的声音。
我鼻子发酸，又忍不住哭了出来。
可是我也只能是这样。
被动的接受她的到来，被动的接受她的离开。
我什么也做不了。
很久之后，我和余西野坐在操场边儿上。
操场上一个胖胖的女孩吃力的奔跑着。
那挣红了的脸，汗流浃背的模样，像极了当初的我。
可是那人的身后却没有一个像女孩一样的人。
我站起身，在余西野满脸惊讶中跑向了那个胖女孩。
我跑在她的身后，告诉她应该如何换气，如何迈步才是最有利的。
她跑了整整五圈，我也在她身后跟了五圈。
跑完之后她向我道谢，笑的时候眼睛眯成一条缝，面颊上还有两个浅浅的酒窝，看起来可爱极了。
我心里一暖，总算知道当初女孩说的“你这样就很好”是什么意思了。
她不是在安慰我，也不是讽刺我。
而是，她真的觉得我那样就很好。
我抿了嘴冲她笑笑，算是应了。
回到余西野身边时，他一脸的不悦。
“你竟然为了个胖妹把你男朋友丢在这里。”
我哑然失笑，可是却说不出解释的话。
他见我不搭理他，又继续说道，“帮她干嘛呢，胖成那样，还不是自己贪吃。”
我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我看着他，像看一个陌生人那样。
他的确是一个陌生人。
而我，现在才知道，我为了这样一个陌生人，究竟放弃了什么。
我不会解释，也不想解释。
是，胖成那样谁也不怪，可是那也并不出于我们自愿。
旁人并不知道我们为了减少一点肉付出了多大的努力。
即使那些努力在旁人看起来，是可笑的，无用的。
我从他手里拿过提包转身便走。
余西野在身后喊些什么，我已经听不清了。
当然，我也并不想听。
一个人回到公寓。
房子里冷清的让我想放声大哭。
女孩的“小奔驰”还孤零零的摆在客厅里。
自从她走了之后，再也没有人动过那辆车了。
我拿来湿抹布，把玩具车一点点的擦干净。
上面的灰尘噗了我一脸。
好不容易勉强擦干净了。
我自己别扭的坐了上去。
我从来没玩过这东西，随意左按一下右按一下。
不知道是哪个地方按对了。
小车哼哧哧的往前走。
车子发出呜呜呜的声音，回荡在房间里。
女孩曾经也喜欢坐着车在客厅里打转。
我总是笑她幼稚。
可是我自己坐上来的时候，竟然觉得也挺好玩的。
空气里总算是有点活跃的意思。
我的心情的有了好转。
听着车子发出的声音，就好像回到了女孩还在的时候。
她还在的时候……
如果她还在就好了。
第二天一大早。
我就被一阵急促的门铃声吵醒了。
开门的时候，我还在想是谁这么不长眼色，大清早的扰人清梦。
门一打开，我就看到了余西野。
他正一手捧着玫瑰，一手提着饭盒，满脸堆笑的看着我。
“我来道歉。”
我睨了他一眼，侧身让他进来。
“我不知道昨天你为什么生气，可是女王大人永远是对的，在下永远是错的。”
他一本正经的把花举到我面前说道。
我噗嗤一笑，问他，“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
“打听的呗。”
余西野谄媚的把花塞给我，自己换了鞋就往屋里走去，“厨房在哪里啊？”
我给他指了地方，余西野提着早餐就往厨房里走。
我站在门口，看着他翻箱倒柜的找碗。
虽然我心里还有些生气，但是看到他这个样子，不由得便想起了女孩在厨房里忙碌的样子，心里顿时就软了一截。
“诶，别动那个碗。”
我看着余西野拿着翻出女孩的碗就要把饭往里倒，赶紧制止了他。
余西野疑惑的看了我一眼却没说什么，只是依言换了个碗。
吃完了饭，余西野提出要参观公寓。
我虽然不喜，却也没好拒绝。
领着他在几个房间里溜达。
“这是谁的卧室啊？”
还未等我阻止，余西野已经打开了女孩卧室的门，径自走了进去。
“以前的朋友。”
眼看阻挠未果，我也不再矫情。
余西野拿起书桌上的合影，转身问道，“这就是你那个朋友。”
他的手指指的是曾经的我。
“嗯。”
“你们关系看起来很好啊。”
“嗯。”
“真想不到你这么漂亮也会有一个这样胖的朋友，难怪你昨天去帮助那个胖妹了，是不是你以前也这样帮助过你朋友呀？你真善良。”
“你说够了没有？”
他每说一句，我的脸便冷上一分，直到现在的冷若冰霜。
我劈手从他手里夺过相框，狠狠地把他推出门外。
“你该走了。”
我把余西野拉扯到门口，一脚把鞋子踢到他身边。
两人终是这样不欢而散。
这样的局面是一早就可以预见的。
即使不是今天，也会是未来的某天。
即使不是余西野，也会是余东野、余北野、余南野。
女孩说的对，他是配不上“我”的。
他配不上这样的“我”。
承载着女孩面容和身体的我。
善良的一直是女孩，丑陋的，一直是我。
我站在洗漱台前，看着镜子里的那张脸。
我突然觉得，如果我不曾要求与女孩换脸，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
我伸手抚摸着面上的肌肤，仍旧是光滑白皙的，完美无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