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婚

第48章 欢歌笑语(2)

钰锁听得非常认真,她的智力、活力伴随着她感情的丰富一直在增长,她能很快领悟宋大鸣话题涉及到的各个领域,包括部队上的,生意上的、人际上的……钰锁开心地想,还有什么比两个人用同一种思想和感情,不带任何目的、正当而稳固的邂逅更美好的事情呢?
钰锁陶醉着,丝毫没有注意身后的座位上,传家若不是被何香蔓阻止着,早已按捺不住要走上前来,与她换位而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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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飞机不见舞台,扑面而来的却是歌的海洋,闻声而动的却是舞的旋风。高腔调、龙传调、原生态……调调不同却声声相融;撒尔嗬、肉连湘、清江摆手舞、腰鼓舞……风姿绰约的舞蹈却表现出最强劲最火爆的劳动场面。
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一方风情成就一方奇丽的景观。来的都是客,鲜花献给最尊敬的客人,热情的小伙、大姑娘,将鲜花编成的花环,给宋大鸣率领的人马一一套在脖子上还不算,还相互间拉着他们的手,围成一个巨大的圆圈,发出邀请的同时,已摆手跨腿做起了示范教练。
摆摆手,跨跨腿,随着动率节奏的和谐,众人脸上僵直的陌生感、慎微的拘束,渐渐被四射的活力所淹没。钰锁像田边燃起的一堆野火,与平日的畏怯判若两人!
州长、区长率领市委、市政府的官员们,用当地最高礼仪接待了八面来客。“招商引资”的巨幅条纹广靠,偌大的气球,将政府办公大楼装饰得如同节日的庆典,他们打出了当地的三张王牌:土家族烟叶;土家族旅游文化;土家族中药材。
恩施州政府商务宾馆,一双双象征着商家巨贾的锃亮皮鞋,彬彬有礼、井然有序地踏过鲜花和红地毯,将歌舞拴在门外,立即呈现出隆重而庄严的商务气氛。这里是当地政府最高官员、八方商业巨贾、经济专家、学者、投资者云集的盛会,钰锁惊异地发现,许多外国友人也在内。
州长、嘉宾主席台就座,宾客台下入座,四周则林立着全国各大电视台的摄影记者和各大报纸刊物的新闻记者们。
钰锁挨着何香蔓坐在前排,抬起头一看,惊异地发觉主席台上宋大鸣的旁边,居然坐着江三毛,又一个不期而遇!钰锁想,人与人之间这些交错着的细微而温柔的关系,总是让她特别激动而着迷。
三毛在主席台上似乎也注意到了钰锁,竖起一个大拇指,不经意地朝他身边一指,钰锁望着那一张脸是日本人的,好熟悉,似曾相似。钰锁心想,到底是在哪儿见过他,这个日本人?
“你一定要记住,我叫左藤一郎!”那是钰锁在红房子里接到的第一张名片啊!钰锁怎敢忘记!她差点就想脱口喊出。
大会首先是州长致欢迎辞,接着各区区长介绍了当地的风情风貌、土地资源以及当地招商的各项优惠政策,江三毛当即表示要打造土家族文化旅游周,更大的投资商则表示要去当地实地考察,宋大鸣说我曾经是军人,军营中有句话用在任何场合都是真理:是骡子是马,先拉出来溜一溜!是好是坏,眼见为实!我们省统战部组织来的一百多企业家,个个都具备投资实力与眼光,我希望他们能理智投资、冷静投资、长远投资,真正实现商家与土家族双赢……
大会结束后,钰锁刚合上记录本,就见江三毛领着左藤一郎向钰锁走来。左藤伸出双臂拥抱了一下钰锁,他说:“赵,我总以为中国地大物博,可是一见你,发觉我们这个地球真是太小了!”
钰锁笑了:“这地球不小啊,转了十多年我们才重新碰到一次!”
“天呐!赵,你一点都没变!”左藤一郎上下打量着钰锁,“你就是在西北巨大的冰箱中生活了数十年,现在拿出来搁南方水乡解解冻,你苏醒过来了,变得更灵动更可爱了!”
何香蔓、胡传家在一旁惊奇地看着这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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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收起它金灿灿的光芒,降落到峡谷,然后偷偷变成丝缕,拖着裙摆在草尖儿上、树梢上、岩石角落里寻找着栖身之所,而山峰粗壮的线条若隐若现。
土家水寨古色古香地座落在波涛悠然流淌的碧水上,矗立成水上一座小小的天堂。成串的野山椒、丰硕的玉米棒,红艳艳、金灿灿地装饰着他们朴实自然的生活,那种创造性的才智,在土家族人手中,不露任何刻意雕琢的痕迹。
宋大鸣依据a市企业家感兴趣的项目,分成三个小组进行具体考察方案和投资方案:以武烟集团老总为首、对当地烟叶有兴趣的投资商为一组;以省电视台台长江三毛为首、对恩施中药材感兴趣的制药行业的老总们自动结成一组,左藤一郎因为对当地的中药材颇感兴趣,也被宋大鸣邀请在探讨之列,何香蔓暂时还找不到具体的投资项目,也凑在钰锁身边。
因此,对中药材感兴趣的一组人最多,讨论最热烈。宋大鸣分析说,这儿被称为“中华天然中药库”,早在五六年前,省政府、全国人大代表们就曾来这儿现场办公,明确指出要发挥当地优势,做好特色文章,把这儿建成最大的中药材基地,当地州委、州人民政府也据此明确表示,要结合本地区实际,把加快中药材的产业发展作为调整经济结构,发展特色经济,把中药材的发展培养成支柱产业的一件大事……
大家听得非常入迷,左藤一郎不时询问着当地相关投资的优惠政策,宋大鸣侃侃而谈,滔滔不绝。
钰锁在做着记录的同时,也不时站起来给大家添茶,胡传家开始不好意思接受钰锁的关照,总说不渴不渴,可是看着宋大鸣一杯又一杯地喝着香茶,充分自如地展示着他的见解,钰锁给他倒茶水的次数最多,因此也总是站在他身边。
传家看着宋大鸣侃侃而谈、挥洒自如,恰好与钰锁倒茶俯向他的玲珑曲线,形成一对古曲般淡雅的二人组合。
传家看着看着,一股股醋意泛上心头,于是一饮而尽,也将面前的空茶杯朝钰锁扬了扬,钰锁走过去倾倒茶水的声响,激起他内心欢快的共鸣,于是他不停地喝着茶,不停地上着厕所。
钰锁渐渐看出了传家的意图,将茶壶放在他面前,他这才一本正经地坐直腰身说,投资中药材,绝对是一本万利、利子利孙的好事,一是因为这儿独特的无污染的地理环境,二是这里是a省唯一享受西北大开发优惠政策的地方,三是中药材符合人们现在提倡的回归自然的药用理念,我们现在的关键目标是具体投资哪一种中药材、如何协商投资?这还得明天考察了才能作出决定!
到底是制药的行家!大家不停地发表着各自的见解,将接下来的考察具体地点,集中锁定在幸福山。
“幸福山?为什么叫幸福山?”钰锁忍不住好奇地问,“那儿到底有什么奇特之处?”
何香蔓也将目光投向宋大鸣:“锁定幸福山,总应该有特殊的原因吧?”
两个女人的话,引起众人更加热烈的探讨。有人说幸福山以前被当地人称为宝山,山岭重叠,溪谷纵横,有“路似古肠入云端,猿猱难登也凄然”之说;有人说那儿由于海拔差异,高低山之间气候有明显区别,“山下桃李花,山上飘白雪”、“一山有四季,十里不同天”是那里常见的天气现象;还有人说幸福山上生长着近八百多种天然中药材,上山的人几乎每一步都能踏上中药材,名贵稀有的中药材黄连,据说就生长在此山中……
还有这么神奇的山!还有这么奇妙的地方!一时间不少人竟然兴趣盎然滋生出连夜上山以一睹为快的想法。
夜已很深了,不少工作组都宣布各自回旅馆休息了,可是关于中药材的话题,却远远没有结束的趋势。
远处,那些美丽的萤火虫在天空闪闪发光,那闪烁的光芒点缀着连绵起伏的翠峰和每片青绿的植物的叶片,照亮了整个天空,连蔚蓝天空中的星星也黯然失色。
江三毛走过来,脸上挂着热羡的表情,他说,有漂亮女人的地方,真是男人滋生智慧豪情,泼洒激情的地方,你们个个有这么多的奇思妙想,个个雄辩无敌,你们的话题看来说到天亮都不会结束啊。
在不约而同的哄笑声中,宋大鸣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望向钰锁,没想到与钰锁窥视的目光不期而遇,双方似乎都能从对方的目光中,感受到夜的温柔正在一层又一层地播撒着明媚的光彩和大片大片的绚丽……
听春雨要有春雨的心境!钰锁痴情的心突然受到希望的鼓舞,她觉得她在西北的行动、承受、挑战,正是为了迎接与他在某种特定的环境、特定的时间,相互之间的关注、吸引和爱恋!这儿纯朴的风情,能点燃他们潜藏心底多年的情愫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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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山里的日出也是令人百般回味,太阳冉冉升起,耐心而温馨地给峡谷铺上一层又一层光彩,涂抹着一片又一片壮丽,直到一个飘歌载舞、清新的早晨完整地构筑起来。
一辆商务车沿着蜿蜒曲折的盘旋公路前行,八百里清江在峡谷延展成平镜般的湖泊,在团团浓绿的烟雾中时隐时现,蔚蓝且银光闪烁水色的空隙不时跃过车前。
商务车在葱郁芳香的山道静静地蜿蜒前进,山顶浓绿的古树不时倒垂下枝条,覆盖了后面的道路,靠近山峰的一侧,植被丰盈,靠近清江的一侧,则是一望无际的平原,上面点缀着芳香四溢、美丽芬芳的鲜艳花朵,这些在春天里最先开出的花儿,红的像太阳,紫的似锦缎,白的似云彩,黄的似霞光……它们一团团、一簇簇、一窝窝相互拥抱着迎风舞蹈,似乎发出了水晶般欢快的叫声。
在自然的舞台上,花草的荣盛,上演着人间的喜剧,也烘托着内心的悲哀。钰锁将目光从车窗外缩回,落在宋大鸣身上,却见他斜靠在椅子背上,发出轻微的鼾声。
万丈深壑的幸福山,以雄伟茂盛之姿,横亘在众人眼前。幸福山海拔2200米左右,它的地形、地貌,与西北的大山沟、大峡谷是非常相似的,不同的是,这片独特而神奇的美丽世界,把大树森林和碧绿的草地当成锦衣披在身上,将各种叫不出名儿的鲜花、将八百多种珍贵的中药材,高贵仁慈地装饰着它的宠儿。沟沟洼洼、山山冈冈的青葱与艳丽,夺人心魄,山上的植被只要不人为破坏,不需要播种、浇水,山上的花草树木、奇花异果就会自然生长出来,人不经意地踏上一步,说不准一脚踩上的就是一株消炎解毒、止血平喘的良好地道的中药材。
宋大鸣说当地有一首龙船调是这样描绘的——八百里清江富利川,大旱八年吃饱饭。所以利川人凭借这片福地,大多数人都不愿出外打工,而是想将开发商引到本地。凡是在利川投资的商人,市政府都给予转户口、优先安排子女入学等优惠条件……
左藤一郎、江三毛举着摄像机不停拍摄着,欢呼着,所有人都成了远离世俗狂呼的大地的孩子。
浓雾飘起来了,柔若无骨却无处不在地绕着草尖脚间升腾,随着山势、树的形状,飘逸成峰形、伞形、风车状……攀援间,钰锁疑惑自己是不是步入了仙境。
浓雾升起,歌声也飘起,男女对唱,声穿山脊,余音绕梁——
男:黄四姐。
女:你喊啥子嘛?
男:我给你送一条丝帕子嘛!
女:我要你一条丝帕子干啥子嘛?
男:戴在妹头上,行路又好看,做客有人瞧舍我的个娇娇
男:黄四姐。
女:你喊啥子嘛?
男:我给你送一双丝袜子嘛!
女:我要你一双丝袜子干啥子嘛?
男:穿在妹脚上,行路又好看,走路有人瞧舍我的个娇娇
……
钰锁的双眸,浓雾一般渐渐湿润,一条丝帕子、一双丝袜子不重要,重要的是一个小小的举动、一件小小的物品氤氲出来的柔情蜜意,能使最平凡贫贱的女人变得富有与高贵!一个山里汉子都懂!
不平衡的嘘叹燕子掠过平静的湖水般,燕翼横斜轻轻拍击着水面,溅起杨花点点。山里的汉子、山里一草一木都懂的事情,胡传龙却不知道!所有的委屈她都可以吞咽,可是她不明白她十年的跟随,竟然就换不来一纸复婚证!他远在西北时可以亲临父亲的床头,可他在钰锁住院期间,居然只给她发过一字的信息:忙。
“对!哈,他永远是忙,他永远是对的!”
现在,钰锁也学会了将忧怨和委屈,凝聚成她的忙碌了、一旦她有了新的知觉,就在不经意间像处理垃圾一样把储藏的过去,从记忆里清除,出院后她很少再有时间和思想联想到传龙了!
一个负心扭曲的汉子,她当初到底爱他什么?
钰锁发出低问的同时,歌声在浓雾中变得婉转缠绵,泉水一样叮咚地浸入人的心坎,激活了人身体里僵硬的每一个细胞——
高高山上一丘田,
郎半边来姐半边,
郎的半边种甘蔗,
半边苦来半边甜
……
钰锁飘逸远散的灵魂,渐渐回归体内!从古至今,女人永远比男人多情、重情。如果太阳女儿不多情,她可以坦然的面对春花秋月、阳春白雪,可以泳浴天水、坐拥美丽与高贵,可是她偏偏选择了万箭穿心的真爱,选择了死亡。这段土家族迁移的舞蹈,该让多少爱情黯然失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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