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把黑影拉的瘦长,虞小楼几乎不敢相信,这黑影只是一跃,便跃进了小院之中,潜伏在了黑暗里,良久没有发出一点动静。<
虞小楼想要叫醒癞子,家里进了贼了,还不是个一般的小贼,又怕打草惊蛇,虞小楼只好慢慢的挪了过去,伸出一只脚来踹了踹癞子,癞子不情愿的扭动了一下身子,嘴里咕哝着什么。
“虞小楼你别动我...........”癞子翻了个身,胳膊打在了桌子腿上,桌子剧烈的晃动了一下,原本倒在桌上的酒壶滚了一圈,直接掉到了地上,哐当一声成了摔成了碎片。
虞小楼的脸都要气黑了,不仅没叫醒癞子,他还弄出点动静来,生怕外面的贼子不知道里面还有人呢。虞小楼愁眉苦脸的擦了擦额头渗出的汗,蹑手蹑脚的走到了门边,竖起一根手指来轻轻的推动着门,不想发出一丁点的动静。
门轻轻的合拢着,没有发出一丝丝的动静,虞小楼的双眼紧紧的从两扇门之间越来越小的空隙盯着外面的风吹草动,终于缝隙越来越小,两扇门合到了一起。虞小楼赶忙插上了门闩,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晃晃悠悠的走到了癞子的身边,朝着癞子的屁股踹了一脚过去。
“关键时刻你丫睡的跟死猪似的!叫你睡!叫你睡!”
癞子被虞小楼这一脚也给踢醒了,一下就窜了起来,揉着屁股瞪着虞小楼,瞪圆了两只眼睛,不知所谓的样子,咬着牙喘着粗气。
“你丫有病吧?”癞子张大了嘴要骂虞小楼,虞小楼却做了个手势,把食指放在了嘴唇中间,让癞子安静点。
癞子压低了声音,一肚子的气发布出去,白了两眼虞小楼。
“门外有个人,好像是个贼!”虞小楼轻声细语的说着。
“那怕啥啊,大水冲了龙王庙,咱跟他一家人。”癞子坐了下去,挠了挠脑袋。
“我可告诉你啊,这人原地一蹦,墙都没挨着就给蹦进来了,快的我眼睛都看不清,而且落地没一点动静。北平的小偷多了去了,有这个本事的,您赖爷数的出谁啊?”虞小楼不满的白了癞子一眼,癞子好像被吓到似的,皱起了眉。
“那咱一穷二白,他来偷咱们什么东西啊?”
“得得得,你先把小四儿弄进屋去,万一这人要是闯进来,动起手小四儿在也不好。”虞小楼俯身对着癞子说。
癞子抱起小四儿,朝着里屋走过去,小四儿半睡半醒的咕哝着,癞子也没搭理小四儿,走到一般停下了步子,扭过头瞥了一眼虞小楼,口中自言自语着。
“有你说的那个身手,是个咱俩也不是对手不是。”
虞小楼没回话,癞子也感觉不太自然,虞小楼是个嘴上不饶人的主儿,人可以挨揍,嘴上不能败了阵。虞小楼坐在桌边,眼睛死死的盯着房门,房门要是又一下动静,他就抄家伙,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着了,心中就是莫名腾起一股不详的预感,他很怕,又说不出哪里怕。
癞子抱着小四儿进了房间,虞小楼正低着头思忖着什么,背后就有了动静,虞小楼还以为是癞子呢,正想着回头。
“你盯着那儿,有用吗?”这个声音浑厚,语调平淡的很,就好像在自家一般的
虞小楼一听这声音心就凉了半截,这人进来了!虞小楼只觉得自己背后的汗毛都竖起来了,心里正飞速的想着呢,这他妈也忒吓人了,这人没点动静咋进来的,自个不是一直盯着们门呢吗?
“转过来!”那人发出了指令,虞小楼咽了口口水,浑身抖个不停转了过去。
这人个子不算高,脸型瘦长,挺拔的鼻梁显得他的眼睛更有神了,却是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下巴上的胡子剃的干干净净,带着一顶礼貌遮住了额头,很难形容这人多大的岁数。虞小楼在打量他的同时,这人的眼珠也不停的上下打量着虞小楼。
癞子这时候从里屋出来,抬起头就看见虞小楼和这人对视着,癞子立马抄起根铁棍,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朝着这人一棒子挥过去。这人的目光还落在虞小楼的身上,却好像肩头也长了眼睛,连目光都没有声一丝闪烁,结结实实的抓住了癞子挥过来的铁棍。癞子人愣在了原地,他使劲的想要从那人手里把铁棍抽出来,一个劲的向后拽,铁棍却好像和那人连成了一体,纹丝不动。
虞小楼连连后退,他认出眼前这人了,他本就想这人看着怎么那么眼熟呢,这人不就是白天那个炸酱面摊上吃面的食客吗。虞小楼想着,有钱吃面,还用的着来偷他们这点东西,远日无仇,近日无怨的,这人就站在了面前。虞小楼想不出个所以然,所以他比往常更加害怕,他想不明白,也就想不出个对策。
这又向前走了一步,把铁棍扔到了一边,俯瞰着虞小楼,虞小楼缩在了角落,身子瑟瑟发抖,好像连站起来的力气也没了。癞子赶紧冲上去抱住了这人,两只手臂死死的环住,怎么也不放开。
“小楼你赶紧找东西拍他丫的,给他丫一砖!”癞子大喊着。
虞小楼点了点头,
“哎哟喂!”一声惨叫,虞小楼呆住了。
癞子的双臂里空空如也,那人躲开了,自己这一下正中了癞子的大脑门。癞子摇摇晃晃的站起来,鲜血徐徐的从他的脑门流下来。
“属泥鳅的,溜的也太快了!”癞子骂着。
那人站在另一边看着满头是血的癞子,和喘着粗气的虞小楼,又开了口。
“你姓虞?”
“爷爷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虞小楼!”虞小楼故意挺起胸膛说的这话,脑海里飞速的回忆着自己有个仇家能有这么大仇,都找上门来了。为那几个包子满头、一壶半壶酒的吗,不至于吧。
男人点点头,伸出右臂,手指化成爪状,以极快的速度冲了上来,虞小楼和癞子还没看清怎么回事,癞子就被那人死死扣住了琵琶骨,动弹不得,动一下就疼的要命,怎么也挣脱不了。
“我和你打个赌,就在这屋里,你跑,我用左手抓你,抓住你三次,就算你输,你们两个和屋里那个都得死,要是你逃掉一次就算你赢,我就放过你们。我要看看你有多能跑。”那人说话的语气轻松的很,放佛这真的只是个游戏。
虞小楼已经没有余地,只能答应这个人的赌约,他点了点头,舒展了一下身子。
“开始!”
那人话音一落便朝着虞小楼伸出左手,虞小楼还没来得及反应,只好向右躲窜,右腿一收,左腿蹦直一用力,跳开,整个人如同脱兔一般窜了出去,眼看着就要成功的时候,虞小楼的身子却怎么也无法再向右挪半分。虞小楼回过头,自己的左脚脚踝已经被那人用左手抓住,任他如何也逃脱不了。
癞子倒抽了一口凉气,还从来没人能够抓住虞小楼呢,更何况现在危机他们三人的姓名,癞子咬着牙,捏紧了拳头,即便被扣住琵琶骨,动弹不得,他也着急的满头大汗,尽量的想着怎么挣脱这人。
“还有两次机会!”那人又是这种让虞小楼讨厌又害怕的语气,平淡如一汪死水,砸进去什么,都不会激起一丝波澜。
“小楼使点儿力啊,你肯定行的!”癞子急的直叫唤。
虞小楼早就顾不上搭癞子的腔了,虞小楼站回原处,他的呼吸急促,汗珠直从他的额头往下掉。他的眼睛盯准了那人的左手,他尽力让自己的脑袋冷静下来,既然上次向左不行,这次就向右跑,那人右手扣着癞子,朝右跑的话,应该不能立刻抓抓他。
那人看透了虞小楼心思般的,点了点头。
“开始吧?”
那人这个‘吧’字还没落地,虞小楼身子一躬,整个人像是绷在了弓上的箭被放开,整个人像是一道影子一样窜了出去。这下癞子连虞小楼的身影偶读看不清,放佛就是一道闪电一样。
虞小楼这回长了个心眼,不光顾着逃,他的眼睛还向后瞟了一眼,那人的左手刚要触碰他的腿的时候,他一收腿扭着身子朝着墙上一蹬,躲开了那人的左手,整个人反而朝左窜去,眼看就要成功了!癞子看那人失了手,也露出个笑容了,那人却摇了摇头,左手一次不成反手朝右而去,直接将还在逃窜的虞小楼一下扣在了地上。
癞子愣住了,虞小楼已经快到他看不清了,离成功只有一线之隔,却还是被那人死死的按在地上,癞子好像失去了所有的希望,脸上没有一丝丝的表情,双目放空的看着地上的虞小楼。虞小楼趴在地上,急的直流眼泪,滚烫的泪水从他的眼眶一个劲的流出来,他终于忍不住了。
他还不想死,更不想让癞子和小四儿因为他一起死,虞小楼开始嚎啕大哭起来。那人松开手,虞小楼慢慢的爬起来,坐在地上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他真的没辙了,他指着那人,破口大骂起来。
“你他妈哪路的神仙有这么大能耐跟我们过不去,我草你姥姥,你他妈全家都不得好死,瞧你那样就知道不是好玩意儿,脑瓜子有病!”虞小楼边骂边哭,癞子却也哭了起来。
“虞小楼,咱还有一次机会呢,我信你丫能行,你不能看着小四儿因为你死啊。小四儿就没做过坏事!”癞子也嗷嗷的直哭,一边嚎一边哭。
癞子一激动就动了身子,琵琶骨便被那人扣的生疼,他便不哭了,抽泣的看着虞小楼。虞小楼愤怒的望着那人,那人却不为所动。
“起来,还有一次机会!”
虞小楼缓缓的爬回了墙角,他站起身子,脑袋里回想着那一段他最不想回忆的记忆,那时候他爹还没有抽大烟,还没有抛下他和他娘。他仔细的回想着小时候他爹交给他的唯一一件东西,他早就把它当给了当铺,这些想法最终都消失了,他的脑海里只剩下了一个念头,不想死!
虞小楼缓缓闭上了眼睛,他仔细调整着自己的呼吸,那人看着虞小楼的状态,平静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点点的变化,他皱着眉,嘴角却微微上扬了一些。他死死盯着虞小楼,虞小楼的眼睛忽然睁开,连癞子也注意到了虞小楼的不寻常。
癞子看着虞小楼的身子稍稍向前一倾,就在一眨眼的功夫,癞子眼前竟然出现了一个朝左、一个朝右,两个虞小楼,癞子张大了嘴以为自己快要去鬼门关出现了幻觉,可是那人动也不动,显然也有些犹豫,不知道一左一右那个才是真的虞小楼。
下一秒的时候,一左一右两个虞小楼的都不见了,癞子扭着头寻找着虞小楼的位置,虞小楼的声音却从那人的背后传来。
“你输了!快放了他!”虞小楼一个劲儿的传着粗气,双臂扶着自己不停打颤的双腿,方才那一下好像用尽了与小鹿所有的力气,他已经站不稳了,豆大的汗珠直往下掉。
那人松开了右手,癞子一下子一下子冲到虞小楼身边,扶起了虞小楼,恶狠狠的盯着那人,一边松了松肩膀。
“你过来!”他朝虞小楼招了招手,虞小楼却动也不动,癞子也拦着他。
“我说过你赢了就不会动你们,不仅不动你们,还要赐你一场富贵。以后不要说这烧鸡,山珍海味你也吃不完!”
“癞子我没事!”虞小楼颤抖着慢慢的走了过去。
那人蹲下身子,看了看虞小楼,露出一个微笑来。
“把这封信和这个玉牌拿好,九月初八到天津的落马客栈去,我在哪等你,你要是不来,天涯海角我还会找到你,还有你这俩兄弟!记着,你自己一个人来!”那人说着把一封信和一个玉牌塞进虞小楼的怀里,然后看了看癞子。
说罢,他站起身来就朝着门外走,忽然又停下了脚步,扭过头看了一眼已经瘫坐在地上的虞小楼。
“你这神行百变还得再练练?哈哈哈哈哈哈!”
那人出了门,身影一下子就消失在了黑暗里,虞小楼长舒了一口气,癞子赶忙上去,虞小楼从怀里掏出那块玉牌。他从未见过做工如此精良的玉牌,摸在手里温润丝滑。
虞小楼把玉牌翻了过面,上面雕琢着两个大字。
“脱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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