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议事,从半夜一直到天明,朝中得力的大将早已派去边疆支援,没有什么可用的将才。秦王和九皇子都请命去平叛,最后一番商议,决定让秦王带军正面攻击,九皇子则绕到后方,截断殷元琅的退路,并且阻拦西疆的殷家叛军。
此事议定之后,有阁老启奏:“皇上,而今朝廷内忧外患,皇上龙体又多有不适,为了稳定朝局、安抚人心,臣请皇上选立储君,以安国本!”
立刻又有几名阁老与重臣站出来附和:“沉请皇上选立储君,以安国本!”
往日一提到选立太子,弘光帝总是龙颜不悦,一拖再拖,若被催的紧了,还会找由头重罚带头之人。这一回几位阁老和重臣也是为了大局考虑,才硬着头皮请奏的,已经做好了被皇上呵斥的准备。
然而今天弘光帝却没有发怒,道:“以前几个皇子皇孙都还年轻,缺乏磨砺,朕不放心过早的选定继承人,现在的确到了必须选储君的时候,几个皇子皇孙也成长的让朕略感满意了。其实诸位爱卿不提,朕也已经有所打算了。”
“皇上圣明!”众臣大喜过望,激动的呼道。
“众爱卿将尔等看好的储君的人选上奏给朕,朕会好好思量,再做决定。”弘光帝道。
有大臣忍不住问:“不知皇上要思量多久?”说完才惊觉自己问的太心急了,恐怕会让皇上不悦,忐忑的偷瞄着弘光帝的脸色。
弘光帝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一月之内,必有决断。”
众臣心中都松了口气,圣上金口玉言,既然做出承诺,一月的时间,他们还是等得起的。
九皇子眼中喜色一闪而过,父皇选立太子,朝臣的意见很重要,现在大半朝臣都是自己的人,自己成为太子,几乎是十拿九稳的。
经过半夜的议事,弘光帝脸上已经现出明显的疲色,全三喜非常有眼色的宣布议事结束,朝臣们行礼告退之后,有序退出了御书房。
才离开御书房不远,就有几个大臣围在九皇子身边,提前恭喜他荣登太子宝座,九皇子嘴上谦虚,说事情还未定,心中却十分受用。
秦王身边也围了几个人,对那边大臣们的谄媚十分鄙夷,低声道:“秦王殿下莫听那些人献媚,皇上要立九皇子为太子的话,何必等到现在,依微臣看,皇上最属意的储君就是殿下您。”
“没错,”另一人道,“皇上本就对殿下最为宠幸,殿下又是先太子爷唯一的子嗣,于情于理,储君之位都是殿下的!”
“诸位大人慎言,”秦王轻声道,“皇爷爷要传位给谁,心中自有决断,我等再怎么揣测也无用,若是传到皇爷爷耳中,恐怕多生事端。诸位只管静待结果,等到时候……我们再商议不迟。”
几位大臣心领神会,全都点了点头,大声说了些平叛的事情,便若无其事的散了。
九皇子也同样在听了几句好话后,便遣散了众人,他虽信心满满,但也明白结果未定之前,必须谨慎低调,免得惹父皇不快。
“秦王留步。”九皇子从后面追上秦王。
秦王停步转身,微微一笑道:“九皇叔有何指教?”
九皇子道:“征伐殷氏叛贼,你主我辅,关键在于配合,不如我们找个地方好好聊一聊。”
“这是应当的,”秦王道,“九皇叔请。”
两人并肩而行,九皇子说是聊平叛之事,一开口却是先道:“百里无痕私闯天牢,秦王觉得他真是去勾结三皇子和殷丞相吗?”
“没有审讯出结果之前,本王也不敢妄下评断,”秦王道,“听九皇叔的语气,看来是不相信了?”
“我自然不信,”九皇子道,“我最了解这个二表哥的脾气,最是嫉恶如仇、脾气直率,他绝不可能和仇人勾结,必定是被冤枉的。”
秦王淡淡笑了笑:“本王也希望他是冤枉的,否则他出了事,连累到百里家,皇祖母也要跟着伤心难过。”
九皇子道:“百里无痕说他是被公仪可姃陷害……”
他话还没说完,秦王就脸色一沉,断然道:“这不可能!无缘无故,可姃怎么会去天牢,百里无痕因为百里菲菲之死,对可姃仇怨已深,他根本就是在诬陷可姃,顺便将本王也拉下水!”
九皇子仔细观察着秦王的神情,他似乎真的不知道公仪可姃去天牢之事,对公仪可姃极为信任。
但九皇子并不完全相信秦王的表现,又再试探了几句,仍没看出半点端倪,甚至因为自己多提了公仪可姃几句,秦王明显警惕和戒备起来,看他的眼神也变成了面对情敌的敌视。
“本王突然想起来还有事情要办,改日再与九皇叔商讨平叛之事吧。”秦王绷着脸丢下这句话,拂袖而去。
九皇子眯着眼看着他的背影,面对储君之争事,秦王都能面不改色,可一旦涉及到公仪可姃,秦王便沉不住气了,是当真对公仪可姃情深义重,还是故意装出来的?
转念想到秦王为了公仪可姃,不惜与百里家翻脸,如果是装的,这付出的代价未免太大了。
他稍稍放心疑心,登上侍从牵来的马,直奔公仪府而去。涉及到百里无痕,他光明正大的登门拜访公仪可姃,也没有什么值得人怀疑的。
公仪可姃似乎早料到他会来,门口的下人没有通报,直接将他领去后花园的凉亭里。
“殿下来的正好,茶水刚刚煮开。”映初用翻滚的沸水冲好茶叶,将茶杯推到九皇子面前,“这是秦王府昨天送来的新茶,我不善茶艺,也不知道煮的茶合不合殿下口味。”
“你倒是好兴致,还有闲情逸致煮茶。”九皇子语气平缓,似乎只是随意调侃。
映初微微笑道:“知道殿下要来兴师问罪,听说殿下喜欢好茶,我便只能献丑,以博殿下一笑了。”
九皇子本是一肚子的恼火和怀疑,却被她轻飘飘的一句话,奇迹般的安抚了。他暗道一声美色误人,绷起脸道:“你既然知道我是来兴师问罪的,想必也准备好了说辞,我姑且听你作何解释。”
映初也收敛了脸上的微笑,肃容道:“我也想听殿下解释,为何我去天牢的事会被百里无痕知道?他又是怎么进去的?”
九皇子皱了皱眉:“你怀疑我?”
“难道我不该怀疑?”映初冷哂道,“我去天牢,本就冒着极大的风险,殿下却不信任我,若是派别人跟踪我便罢了,难道殿下不知道百里无痕对我恨之入骨吗?他在关键时刻跳出来破坏了我的计划,我也差点遭到他的毒手!若按我的性子,必是要让他死无葬身之地的,但却不得不看在殿下的面子上,只是迷昏了他而已。殿下现在却来找我兴师问罪,我又该找谁来算这笔账?”
九皇子一时哑然,明明他才是损失的一方,被公仪可姃这么一说,倒像是自己欠了她的。
“我没有派百里无痕跟踪你,至于他是怎么知道的,我也不清楚,这一点我可以向你保证。”九皇子道。
映初审视的看了他片刻,道:“不是我不相信殿下,也许他是无意间发现我去天牢的,但若没有殿下的安排,他如何进入天牢?”
九皇子眸光深了深,百里家族根深叶茂,势力渗透的有多深,连他都不清楚。“这一点我会去查的,等查清楚了,自会给你一个答复。”
“好吧,我就暂且先相信殿下的话。”映初神色微缓道,“殿下尝尝我煮的茶吧,凉了便失了味道了。”
九皇子端起面前的茶啜了一口,笑道:“好茶!还说你不善茶艺,连我府上专门烹茶的师傅,也未必及得上你。”
“殿下莫开玩笑了,”映初抿唇一笑,“我有几分斤两,我自己还不清楚么。”
九皇子慢慢啜饮了半杯茶,然后问道:“你说你迷昏了百里无痕,那他身上的血书,你可知是从何而来?”
“血书?”映初疑惑道,“什么血书。”
“是三皇子写的,执血书可以从殷贵妃那里拿到信物。”九皇子寒声道,“若无这封血书,百里无痕私闯天牢之事,本可以轻轻揭过的,但有了这封血书,他便有了勾结叛贼的嫌疑,父皇如今疑心非常重,只怕宁肯错杀,也不肯放过。”
他若不能洗清百里无痕的嫌疑,将他救出来,不仅会和大表兄产生隔阂,连带他也会被父皇怀疑,徒生事端。
映初蹙眉道:“我离开之前,绝无那封血书,定是我离开之后,又发生了什么事。”她顿了顿,怀疑道,“百里无痕当时就倒在牢房外,会不会是九皇子故意写了血书塞到他身上,用来陷害殿下你?”
若换做之前,映初这般解释,九皇子肯定不信,但是映初先声夺人,先质问了他一遍之后,九皇子对她的疑心已经减轻了很多,对她的话几乎不怎么怀疑了。
九皇子道:“血书出自三皇子之手,他肯定脱不了干系,但我直觉事情没这么简单,或许这其中还有别人的手笔,比如秦王。”
“你怀疑秦王勾结三皇子?”映初摇头,“这不可能,他怎么可能会做这种蠢事!”
“若只是短暂的合作一次,一起对付我,秦王未必不会答应。”九皇子道,“换做我,我也会考虑的。”
映初露出深思之色,道:“殿下若有怀疑,我会试探试探秦王。但是现在最关键的不是探究幕后黑手,而是如何将百里无痕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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