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务虽然可以交了,但那拉氏却并不怎么开心,相反她还有些苦恼,因为交任务的对象不是旁人,正是如今乖乖地被抱在苏培盛怀中的八阿哥福惠。
是的,在方才那将军喊出八阿哥的名字时,那拉氏便已知道这个小小孩童是谁了。
他正是乾隆早就过世了的弟弟,敦肃皇贵妃的亲生子,怀亲王福惠。
她还记得上一世怀亲王是雍正六年过世的,那时她只有十余岁,印象不是特别深刻。
雍正六年……不就是明年么?
那拉氏远远望着福惠,负于身后的手掌不禁微微握紧,掌心中,似乎还残留着方才小家伙头顶的触感。
然而在此刻,人群之中,气氛骤然变得有些古怪起来。
随着那位娘娘走近,熹妃面上的神色变了几变,她微微垂下头去,恭敬万分的对着这位娘娘行礼:“臣妾见过皇后娘娘。”
在场的侍卫与宫女也早就跪了下去,皇后在嬷嬷搀扶下,缓步走到了皇帝身边,虔诚而又卑微地垂下眼眸,俯身行礼,轻声道:“臣妾不请自来,还望皇上恕罪。”
她俯下身的时候,头上插戴着的镶珠宝玉金龙戏珠簪上垂挂的珠子竟然纹丝不动。
皇帝望着她的发顶,也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语气也比方才轻松了些,示意站在皇后身旁的嬷嬷搀扶她起来:“你怎么过来了?”
皇后在嬷嬷的搀扶下缓缓起身,漾出一个笑容:“夜里风大,想必皇上方才并未听清臣妾说的什么,臣妾是为八阿哥来的。”
皇帝闻言皱了皱眉:“福惠?朕自会派人照料他,且你的身子一向不好,还是应当好好养病才是。”他说完,一摆手,示意地上的人都起来。
熹妃顺势起身,在弘历的搀扶下,又上前来拜了一拜皇后,满面关切之情:“皇上说的是,皇后娘娘虽然关心八阿哥,但是也不能置自己的凤体于不顾啊。”
她说到这儿,见原本和颜悦色的皇后面上虽笑着,一双凤目含威,凌厉非常的看了自己一眼,登时心中一跳,忙低下头去:“是臣妾逾矩了,还请皇后娘娘息怒。”
皇后收回目光,懒懒的说:“熹妃妹妹也是关心本宫,本宫怎么会怪罪于你。”
皇帝在一旁看着皇后,眉头紧皱:“熹妃说的不错,皇后,你的身子要紧,朕看还是将八阿哥交给……”
他话还未说完,见皇后望过来的眼中隐隐有了几丝泪光,目中还带着几分悲怆之色,皇帝一愣:“你这是怎么了?”
皇后并未回答皇帝的话,而是走到苏培盛面前,脱下手中的金色甲套,手指轻轻地在小孩儿烧的通红的脸颊上拂过:“没了额娘的孩子,下人难免怠慢,烧成了这副模样,真是可怜……”
听到她的话,熹妃心头一堵,无比难堪的矮身请罪:“是臣妾的疏忽,都是臣妾看顾不周。”
皇帝沉着脸,像是并未听到熹妃的话一般,皱眉看着皇后:“皇后,朕知道你心疼福惠,只是……”
皇后仍低头望着福惠,手指在他脸颊上摩挲着:“皇上,臣妾明白您的意思,只是……”她忽然侧过头去,肩膀微动,声音有些哽咽:“臣妾只是想到了弘晖……”她摇着头,转过脸来,眼角含泪,神色凄楚:“臣妾只是不想再看见皇上的孩儿只是因为这样小小的疏忽而故去了啊!”
皇后突然提到的名字让皇帝的面色一变,好半响,他才有些晦涩地吐出一句话来:“好好的,说这些做什么……”他说完,低头看了眼幼子烧得通红的脸色,伸出手想要触碰他的脸颊,可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似得收回了手,叹了口气吩咐道:“苏培盛,替朕好好伺候着你主子娘娘回宫。”他说完,见苏培盛抱着八阿哥手足无措的模样,眉一皱,补了一句:“带着八阿哥一起。”
说完,皇帝转身便欲回勤政殿中,他方走了两步,忽又停了下来:“告诉太医院,加派人手到皇后处,好好给八阿哥和皇后看看,一应药材,俱从内库中取用便是,不必来报朕了。”说完,皇帝一甩袖子,转身离开了。
“臣妾恭送皇上!”皇后与熹妃同时蹲身恭送皇帝,待他走远了,二人起身相对而视,片刻之后,熹妃嫣然一笑:“臣妾宫中还有事,这就告退了。还请皇后娘娘保重凤体,切勿太过操劳。”
皇后看她一眼,目光冷冷:“本宫自会保重,不劳熹妃操心了。”
熹妃闻言,面上的笑容一收:“臣妾告退。”她说完转身就走,弘历也急忙向皇后行礼告退,急急地追上熹妃,扶着她走了。
那拉氏在空中腾挪纵跃,小心的避开巡逻的兵丁,一路跟着皇后到了她的宫中。
下头等候多时的太医急忙上前来诊治,也是那拉氏发现的及时,小孩儿只是发烧,并未引起其他的病症。在暗处的那拉氏也松了口气。
太医并嬷嬷、宫人们一番忙碌之后,小孩儿的情况便安稳下来。只是他年纪尚幼,这一夜折腾下来,哪里还顶得住,虽还低低的烧着,可没一会儿就进入了梦乡。
见他睡着了,那拉氏知道今夜是交不了任务了,便打算先行回府再作打算。
她刚有了这个念头,便看见下方皇后走到小孩儿的床.前,伸手试了试他额头的温度,然后又给他掖了掖被子,转身坐到一旁的榻上,拿起小几上的一本书,慢条斯理地看了起来。
一个老嬷嬷端着一盏香茶轻手轻脚的走了进来,她将茶盏放到了小几上,看了看皇后,终是忍不住的问:“娘娘今日……为何要将八阿哥接到宫中照料呢?”
皇后并未回答她,只是依旧盯着那本书看着。
老嬷嬷看了看床.上的小孩儿,小心翼翼的问:“恕奴才多嘴,这……八阿哥乃是皇贵妃之子,皇贵妃的身子本就不好,八阿哥也自幼体弱。这……若是有个什么,只怕皇上会迁怒娘娘啊……”她顿了顿,往外看了看,声音又压低了几分:“若是让景仁宫知道了,只怕……”
皇后没有抬头,亦没有回答老嬷嬷的问题,只是淡淡地说:“不管怎样,孩子……总是最无辜的。”她说完,似是看到什么有趣的地方,轻笑出声:“原来这句话竟还有这个意思,真是有趣。”
那老嬷嬷叹了口气,退了出去。
那拉氏又等了一会儿,见皇后只认真看书,时而微笑,再无其他动作,小孩儿睡得也很安稳,便趁宫人不备,飞掠而去。只是在离开前的一瞬,那拉氏眼神极好的发现皇后手中的那本书已然起了毛边,竟是一本极旧的书了。
那拉氏没有多想,很快便自圆明园回到了家中,她避开府中家丁,正欲回到自己院中之时,忽然发现有一道微光从远处闪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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