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次事实都能够证明,雪中送炭者远远要少于落井下石者。
网络上的暴民以上帝的视角,肆意的评价、指责着他们所认为的对错,却丝毫不去考虑他们那排山倒海的气势可能造成的影响与伤害。
珙桐父母一宿没睡,天还没亮,老两口就包了辆车连夜赶到隔壁杭城,准备从萧山国际机场飞至京城。
五十来岁的人了,一晚上的担惊受怕不足为外人道也。
另一边,法国卢浮宫扩建项目截稿前十分钟,白珙桐终于停笔。
虽然疲倦到了极点,可依然强撑着,把那一张画了十几个小时的a2白纸扫描入计算机。
紧跟着,一点都不敢耽搁的把扫描图片以及相应的介绍打包,并发入委员会指定邮箱。
“尽人事,听天命。”
当确认‘发送完成’几个字眼后,珙桐紧绷了十数个小时的精神骤然松弛了下来,人瘫坐在椅子上。
来不及躺上床,只是合上眼睛就趴在桌上陷入了睡眠。
这时,天才渐渐亮了起来,清晨的阳光刺破黑夜,穿过窗户照射在珙桐的脸庞上。
那有些苍白,并不很英俊的面庞在阳光的映衬下竟是有一股别样的魅力。
陷入沉睡的珙桐不知道,随着他一份邮件的发出,在世界的另一端却是引起了怎样的争议。
而珙桐的方案也完全不似网友们的预期,被轻易的扫入垃圾桶。
事实上,正与之恰恰相反,珙桐的方案被打印而出并摆放在了诸位评委们的面前,它的艺术价值被众人一眼发现,紧跟着围绕着它,大师们开始了无休止的争吵。
由来自世界各国的十三名建筑大师、艺术家组成的权威评审委员会几乎分裂成了两拨,并差点大打出手。
在法国巴黎一栋大型会议厅,所幸会议厅那高高大大的木门紧紧的闭上。
不然若是被其他人见到,这些往日里高高在上的大佬们,艺术金字塔塔尖的一小撮人正撸起了袖子,面红耳赤破口大骂,唾沫横飞的模样,想来会连眼珠子都瞪出来。
而若是当他们深入了解,得知大佬们是在为一个来自中国的刚毕业一年的小小设计师而争论时,他们一定会深深的咽一口唾沫,只觉得三观都被刷新!
“你们在开什么玩笑?”
“我请你们严肃认真的做出每一个方案评选工作,卢浮宫对我们每一个法国人来说都有着难以言表的深重意义!”
只听见洪亮的质问声在会议室里炸响,一位欧洲古典主义建筑大师马里奥红着脸几乎在咆哮。
马里奥,当代古典主义流派的掌门人,国际建筑师协会对其评价为:后古典主义时代最后的大师,位于登堂入室前列,距殿堂级仅一步之遥。
这个世界,八大艺术有着一套共同的默认评价体系,那就是通过艺术家们的作品、影响力以及贡献等综合因素考虑,赋予他们荣耀,荣耀的等级从低到高为:崭露头角,初入殿堂,登堂入室以及最后的殿堂级。
殿堂是指艺术的宫殿,殿堂级艺术家在每一个时代都屈指可数,是真正名留史册的大师,耀眼到极点。
如殿堂级画家毕加索,如殿堂级雕塑家、建筑师米开朗基罗,如殿堂级博学家达芬奇
如今这个时代,建筑领域还没有称得上殿堂级的大师,天空上的王座正处于空窗期,不知有多少设计师正蓄势以待!
“卢浮宫是什么样的建筑?”
“它来自八百年前,是文艺复兴时期留下的瑰宝!”
马里奥七十来岁,可依然显得壮硕。
他站在会议桌的前排,袖子撸起露出粗壮的胳膊,吹胡子瞪眼:“它是全人类的财富!”
“可你们在干些什么?”
“你们难道想用那些该死的现代建筑材料,在卢浮宫的拿破仑庭院内建造一座玻璃金字塔?”
马里奥在咆哮,用凶狠的眼神瞪着面前名气、地位丝毫不逊色与他的大师们:
“这样会毁了这座八百年历史的古建筑!”
“会毁了卢浮宫,会毁了金字塔!”
马里奥深深喘息了几大口气,愤怒的看着那些支持派们。
“时代在进步,马里奥先生,我认为这位来自中国的方案可以用惊艳来形容!”
“它能够把过去和现在的时代精神缩短到最小的距离。”
一位年轻一些的中年人站了起来,反驳道:“将历史带入现代,让它焕发出新的生命力,这才是我们建筑师应该做的职责与使命!”
“还是说,你觉得在新千年的今天,我们要再建造出一座八百年前的古老建筑?”
中年人声音陡然变高,洪亮的声响震耳欲聋
这位中年人是新建筑的开拓者,辈分较之马里奥要差上一些,不过同样是登堂入室级别的大师。
“哼,金字塔为死人而建,你们想在卢浮宫里给死人建造建筑。”
“你在想些什么,我看你们其心可诛!”
当即有反对派怒斥道。
“如果这个玻璃金字塔真的作为最终方案,那么密特朗还有我们,都会是法国的罪人。”
马里奥沉声说道。
争论中,在会议桌主位,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至始至终却都未曾发出任何评价。
他用那苍老的手掌轻轻抚摸着打印出的a2建筑钢笔画,浑浊的眼睛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法国巴黎争论还在继续,暂且不提。
将视线再次转向国内。
数以万计的网友们依然时不时的骂上珙桐两句,而与此同时,一些人还开始不断刷新着卢浮宫扩建项目官方网站。
从截稿停止后,网站页面竟一直都没有更新消息。
主页上依然还是先前那十三个方案,可官方却始终没有正式发出声明,确定是否是这十三个方案进入评选。
“评委会正在最后一次核审方案,如无意外,第一轮入选方案已经确定。”
“代表着世界最高建筑设计水平的卢浮宫扩展项目初选结束,来自美利坚、法国、意大利、德国、澳大利亚等十三个国家的设计单位将正式进入下一轮评选。”
有媒体已经率先发出了网页截图与报告。
从评论与新闻中看,好像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
说来可笑,这些家伙,倒是比评委会里的评委们还笃定!
评委们在会议室争论,外边的这些人竟已经帮他们做了决定。
“果然,白珙桐大设计师的方案连个泡都没掀起。”
有网友哈哈大笑,嘲讽之情毫不遮掩。
法国巴黎,夜越来越深,争论达到最顶点。
两派设计师谁也不让谁,是真正的面红耳赤。
争吵中,有大佬将红木实桌拍的‘砰砰’作响。
而主位上,发须洁白的老人,却依然在凝视着珙桐的画作,不发表任何评论。
许久后,当两方终于发现谁都说服不了谁时,马里奥才蓦地看向了主位上的老人,用略显恭敬的声音问道:
“米勒大师,您怎么看?”
富朗索瓦米勒,画家,九十八岁,在坐唯一一位达到殿堂级的大师。
而艺术,嗪至顶点后是共同的,他虽是画家却有资格主持这次的评选。
米勒大师抬起头,视线缓缓从众人身上扫过,张嘴道:”我透过那玻璃金字塔,仿佛看见了巴黎璀璨迷人的天空,它美丽而富有变化“
“把它放入下一轮评选,继续观望。”
一句话定下基调。
一张入围单以及方案汇总被送出会议厅,传入爱舍丽宫,法国总统府密特朗的办公室。
密特朗细细的审视着每一个方案,许久后才挥手让工作人员准备更新网站数据。
这时,中国以及世界各地的人们已经等得急不可待了。
‘咚!咚!咚!’
同一时间,京城,一间单身公寓的大门被敲响。
敲门声中急促而响亮,能听出来人心里的急躁。
珙桐挠了挠头,眼睛里还有着血丝,迷迷糊糊的把门打开。
眼睛里深深的血丝,浓浓的眼圈,凌乱的头发,苍白的面孔,这是连续工作缺乏休息后的影响。
可在白父,白母看来,珙桐是憔悴极了,落魄极了,绝望极了
刹那间,两位老人心里除了‘心疼’再也没有任何的想法。
“儿子,快收拾,收拾,爸妈来接你回家!”
“咱们离开这里,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老子还养得起你!”
满腔的疑问与担忧到这一刻,凝缩成了这样两句简单的话语。
而白母,在珙桐迷茫的眼神下已经狠狠的抱起了儿子,并轻声哽咽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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