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儿子先后出事,老爷子又瘫了,整个云家垮了一大半,也是这时候,张氏忽然又想起了被他们遗忘很久的云景灏。
云成祖被判决二十年,可如果有人愿意出钱想法子帮着减刑呢,再退一步,哪怕只是能让云成祖在牢房里过得好一点,不被人欺负,总归对张氏来说都是个欣慰,也算是最后的一点救命稻草。
张氏别的不说,‘锦绣缘’赚钱特别多的事还是很清楚的,只要他们愿意拿出一点钱帮忙疏通,至少她不用两个儿子都被关在牢里,能捞出来一个是一个,运气好的话说不定两个都能捞出来呢?
想法是太美了点,但倒也不是不能理解,就是可惜了不管是云景灏还是洛锦绣都没有丝毫要插手管的意思,云景灏更是提前使了法子,以定安侯的身份给知县那边递了话,保证在云成耀的案子彻底结案之前,不许云家的人离开县城。
怎么说,他们身上不还有债务没有还清吗,没还清之前,别说想办法捞人,他们自己不是同样有可能要被关起来的可能性?担心他们离开县城是为了逃跑,也算情有可原。
这还是得亏之前一直瞒着县城那边云景灏就是定安侯的消息,否则,张氏或者云家其他人直接说他们家有人是当侯爷的,到时候定安侯府不想被牵扯进去都得被跟着泼脏水。
比如,要是有人觉得是有他们做靠山,云家的人才那么肆意而为,他们冤不冤?
其实府城的人都知道定安侯就是云景灏,县城没道理完全不知情,有许多线索都可以将定安侯和他联系在一起,云家人想打听的路子也并不会少,可惜,这家人永远都只想自己过得好,见不得别人好,也不相信他们厌恶的人能过得那么有声有色即便心有怀疑,也会下意识地否认。
否认着否认着,假的成真的了,真的,也就成假的,让他们自己都深信不疑。
还别说,倒是真省了云景灏他们不少事。
但也没能彻底和这事撇清关系,张氏发现自己离不开县城,又特别急着想为儿子做点什么补救,干脆直接当众说‘锦绣缘’的东家是她侄媳妇,洛锦绣得知后直接被气笑了。
“谁是你侄媳妇!早八百年前就分了家甚至关系决裂,出了事倒是想起来这层关系了?”
徐氏对此也很反感,却还是提醒他们,“她这做法虽然无耻,一个处理不好却很容易让你们俩的名声受影响,还是想个妥帖的法子尽早解决为好。”
洛锦绣何尝不清楚这一点?正是清楚,才更气张氏非要拉他们下水,让他们没安生日子过的举动。
“您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洛锦绣深吸了一口气,让人把镜花叫回来,吩咐了两句。
第二天开始,当铺子里有人问起县城发生的事情时,镜花便按照她说的,把以前云家人种种行径透露出去,明确言明他们和那边早就分了家,很久都不曾联系过,当时之所以闹僵就是因为云家人太过分,不愿意和心术不正的一家子为伍,这次对方做了错事,就该获得应有的惩罚,他们不会助纣为虐,帮云成耀或云成祖脱罪。
不过……在连着几天不断听县城消息的同时,洛锦绣的想法也在不经意中有了些许改变。
最开始她是想着不管云家人是死是活都不出手,但,张氏这么一闹腾后,她决定,稍微破财免灾一下。
云成祖和云成耀是别指望他们帮忙捞,但二房三房挥霍掉必须要偿还的那笔钱,他们可以出。
“不是说不管了吗。”云景灏得知她的决定后面露不解,还有点抵触。
那两房人可是在短短数月期间就花了两千多两银子,换做以前,这么一大笔钱,云家人几辈子都挣不来。
洛锦绣一边哄着两个孩子玩,一边说道:“没办法,谁让二房是你亲生父亲呢,我知道你对他没有任何感情了,但外头可不会管这些,更多人会觉得,打断骨头连着筋,闹得再怎么厉害,危难之时都必须要拉扯一把,否则肯定少不了有人会说你过于冷酷无情,六亲不认。”
云景灏眉头紧缩,“我不在乎这些。”如果所谓的亲人就是云家人那般,他宁愿当个冷酷之人。
洛锦绣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你不在乎我在乎行不行!凭什么我男人要被人说是个冷血鬼?我是堵不住所有人的嘴,但至少有法子让他们没机会说那些话。”
“大房的人犯了罪我们不捞人,是发配还是把牢底坐穿都是他们应得的报应,但二房三房最多算是帮凶?可能都不算,只能说是沾了云成耀的光才有不义之财可以花,而那些钱说到底都是变相从百姓身上搜刮的,我们愿意帮着还了,对我们却一点坏处都没有。”
云景灏还是有点不乐意的样子,洛锦绣无奈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好笑道:“好了,别板着张脸了,两千多两银子而已,对我们来说又不算什么,再说,又不是给云家人的,是拿来给衙门上交的,云家人可一分钱都拿不到,除了二房三房的人不用都被抓起来坐牢,云家这回可是真的彻底一贫如洗了。”
云景灏这才回过味来,面色恢复了正常,认真地点头,“既然如此,这笔钱我们出还是可以的。”只要不白白便宜了云家人又多了两千多两银子挥霍就没问题。
是说,如果只是单纯地给云家送钱,洛锦绣膈应都膈应死了,根本不会生出这种念头好吗!
两天后,府城内的人都得知了定安侯府帮县城云家的人偿还了他们挥霍掉的数千两银子,但关押起来的两个人那里却不曾花一分钱疏通,有之前镜花透露出去的他们和云家人恶劣的关系,许多人都对定安侯夫妻俩赞赏有加。
读书人满意于他们明明被云家人那样对待还能顾念着亲情为他们解决麻烦,其他普通百姓们则更高兴定安侯没有帮那两个又贪钱又杀人的罪犯,果然和那家贪官污吏完全不一样!
最后不但名声丝毫未损,还更涨了几分,让萧山长和一直留意着定安侯府的蒋大人都不禁感慨他们夫妻俩的机智。
可惜,作为真正该对此心怀感激的张氏却半点不领情,或者说是觉得他们做的还不够,在县城叫嚣着说要让洛锦绣拿更多钱帮忙疏通,如果不做就是狼心狗肺,冷血无情,六亲不认……总之把他们夫妻俩说得要多坏有多坏,不知情的人还真当他们发达了就看不上穷亲戚了呢。
可谁也不是傻子,云家的事闹得满城风雨满脸周边城镇都有所耳闻,谁还会信张氏那一套?反而越发觉得,洛锦绣这笔钱出得亏急了!还不如不出,任由他们自生自灭,让他们尝尝什么叫真的六亲不认!
闹腾不休的张氏不但没能给她两个儿子帮上什么忙,还被县城许多的人唾弃,一旦出现在人前就会被人冷嘲热讽甚至是扔臭鸡蛋,过得跟过街老鼠一样好不狼狈。
二房三房虽然不是被攻击对象,但他们的钱被官府的人搜刮走以后只能和老爷子老太太以及大房的人一起挤着住在一个破旧的小院里,张氏进进出出受到攻击,他们少不得会受到影响。
而且,就是这破旧小院的主人,也不太乐意继续把房子租给他们,他们身上又没有钱能继续续租,更准确地说,来县城是因为云成耀当了官,现在官当不成还把自己搭了进去,他们继续留在县城又有什么意义?
可别指望二房三房的人能在大房倒了以后还能和他们同甘共苦,不过几天的功夫,两房的人就将少得可怜的行李打包好,带着瘫了的老爷子和老太太灰溜溜地回到了上溪村。
不管怎么说,好歹上溪村他们还留有不需要花钱就能住的老房子,不至于连个挡风遮雨的地儿都没有。
如果是以前,按照老太太对云成耀的偏心和疼爱,一定会留在县城和张氏一起继续想办法,但这次,她却二话不说撇下云德春和张氏两个和二房三房回到了上溪村。
老太太算是用实际行动告诉了人们,什么叫现实。
当云成耀对云家有用,能带着全家发达之时,老太太可以不顾其他儿孙想法独宠他一个,同样的,当云成耀不但不能帮助云家,还可能会连累全家,老太太也是第一个放弃他,不愿意再努力的人。
虽说这世界上有很多现实的人,可真到了老太太这种程度,却着实让人寒心。
上溪村的人平时经常去县城的人很少,但有凉皮作坊在,和外界的联络到底比以前频繁许多,云家人发生的事情自然也都知道了,他们回去时,村里人还在不断议论着呢。
当初离开时有多么春风得意,如今回村时就有多落魄狼狈,这就是云家人的真实写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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