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恩

053
徐砚回家的时候，顾天真已经沉沉睡了过去。
徐砚在床头坐了许久，最后出了门。
让叶梦幽当顾善主治医生的事情，徐砚先一步和顾善商量，和意外中的一样，得到了顾善空前绝后的反对。
“要她救我？我宁愿死。”
“别任性。”
徐砚淡淡道：“你可以不相信她的人品，但应该相信她的医术。”
“呵呵。姐夫，你开玩笑吧。我连她的人品都信不过，还会把命交给她？你不怕她在手术台顺手给我一刀吗？”
“她不会。”
“你倒是了解她。”顾善冷笑，“难怪过年的时候还和人家卿卿我我，怎么了，想旧情复燃吗？哼，有我在的一天，我都
“顾善，别任性。”徐砚还是那句老话。
“我没有任性。对你来说，那是你永远不能忘记的前女友，对我来说，就是个一夜/情对象，抢我姐姐的贱女人，要我把命交给她，我不会脑残到那个地步。”
末了，顾善又说道：“我已经让睿哥给我安排了，等在国外找好医生，我会出去。如果死在国外了，你就对我姐说，那是一场意外，我去得很安宁。”
“你……”
徐砚看着面前这个苍白俊秀的男人，他长得其实和顾天真很像。同样精致的眉眼，同样倔强的神色。
徐砚发现自己对类似傻狗的人，不管是男人和女人都发不起来真正的脾气。
“我的建议在这里，如果你不答应，我就回家告诉你姐姐。”
“你……”
顾善咬牙切齿，“徐砚，你是疯了！把我送给叶梦幽那种女人！你不怕我死在她手上后我姐一辈子不会原谅你么？！”
“那我就当你答应了。”
徐砚看了看时间，“太晚了，你姐一个人在家，我要回去了，你保重。”
“保重你大爷！滚吧！”
安静的长廊，徐砚按着疼痛不已的脑袋。
如果是他，应该有很大的可能性。
可惜——
他抬手，看着自己干净的手。
曾经，他放弃过的东西，在这一刻，真正觉得有用起来。
可是，已经太晚了。
对徐砚而言，说他相信的是叶梦幽，不如说他相信自己的老师。
相信传承了老师部分医术的叶梦幽，能在短时间保住顾善的命。至于以后，他会想办法，找到更加适合顾善的医生。
可是他从来没有想到，有时候命运是一件很神奇的事情，神奇得他完全无法预计事情的走向。
那晚上，徐砚回家的时候已经太晚，他自认为安排好了所有的事情。
当然，还有一些还没安排。
比如叶梦幽那边，他要提前打招呼。
还比如教授那边，还应该多安排，看国内是不是有更好的专家。
但他根本没有想到的是，这晚上，就在他走后不久，顾善和叶梦幽遇见了。
如果说真正的两看两相厌，那一定是说的是顾善和叶梦幽。
对顾善来说，叶梦幽是抢姐姐男人的贱女人，是他不管用什么手段都要把她刨除姐姐生活的人。
对叶梦幽来说，顾善是她在国外的一个噩梦。
他影响了徐砚和她的感情，甚至还会影响到她和林奕傥的感情。
她现在的生活很平静，只是她自以为平静，在看见顾善的那一刻，她心中所有的恶念都被勾起来了。
对顾善而言，也是。
“听说，你又勾上徐砚了？”顾善还是那吊儿郎当的表情，只是脸色有些苍白。
“你滚开。”
“别那么急着生气，我的话还没说完。要是你有本事勾走他也挺好的，反正你们女表子配狗天长地久，不过你既然没这个本事，就别做你不该做的事情！”
顾善说话毫不客气，眼前这个女人，人人都说她慈悲。
但他知道，她不是。
她的眼睛里，无时无刻迸发的是对他的恨意，还有杀意。
一个人在另外一个人眼中可能是天使，但对其他人，她分明是可怕的恶魔。这就是复杂的人性。
“我和徐砚已经毫无可能。”
叶梦幽回头，怒视顾善，“请你嘴巴放干净点，年后我就要嫁人了。”
“那你未婚夫一定不知道，你有那么精彩的过去。”
“你……”
叶梦幽这一巴掌，打得结结实实的。
顾善头一偏，随即冷笑出声，“看来，你还没得到教训，我不是不打女人的男人，我只不过不打我媳妇和我姐！”
顾善这晚上太生气了，谁知道自己的命运会被自己曾经厌恶到极点的人掌控的时候，心情都会不好。
恶心的挑衅叶梦幽，也不过是发泄自己的情绪。
可他没有想到，对他来说，这次发泄，会让他自己葬送自己的一生。
当身后扑过来一阵风的时候，顾善根本没办法躲开。
他只能看着叶麟晋把那个手指粗的铁棍，□□自己的胸膛。
他不敢置信，叶麟晋却狠狠把铁钉往他的胸膛插，“坏蛋！让你欺负我姐！让你欺负我姐！！”
那个傻子，和他一样，再用他们自以为是的方式，保护自己的姐姐，唯一的家人。
他口中的坏女人，也是另外一个弟弟捧在手心的姐姐。
是不能代替的是哪怕傻了残了病了，也要保护的家人。
顾天真接到电话的时候，感觉自己还在做梦。
可徐砚把这个美梦打破了。
“傻狗，你醒醒……别担心，我会想办法。”
能想什么办法呢。
就在几个小时前，徐砚还在想怎么保住顾善的命，可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几个小时后，顾善就命在旦夕。
徐砚给顾天真套上衣衫，知道这个时候怎么也瞒不过顾天真了。顾天真慌得不知所措，徐砚只好按住了她的手，“乖，没事的，相信我，真的没事的。”
“真的没事么？”
顾天真咬着绵羊，“我……我……没事……没事……”她真的会没事的。
顾善也是。
急救室外，沈梦夏已经焦急等在原地。
“都怪我，要不是我离开，不会出事的，不会出事的。”
“到底什么事情？明明晚上还好好的！”
“都是叶麟晋！叶麟晋！他杀了顾善！是他杀了顾善！”
沈梦夏抱着头，终于大哭出来，“为什么，为什么我要离开这段时间，我明天知道他不愿意找叶梦幽做主治医生，我就应该安抚他的，我应该安抚他的……”
顾天真脸色白得跟纸一样，“梦夏，你说什么？”
见到顾天真，沈梦夏扑到顾天真怀中，哇的一声哭出来。
“姐！姐！顾善……顾善她……”
在顾天真的心里，还停留着一个印象。
顾善现在在国外，蓝天白云，美女如云。
而不是现在血淋淋躺在病床上。
“医生在哪里？医生在哪里？”
“叶医生已经进去了。”
一边的护士拦住顾天真，“请你冷静一点，我们医生正在努力抢救。”
“抢救？”
顾天真上次听到这个词语是在她十八岁。
那时候，她也是这样孤零零坐在门外，眼泪已经流干，她等着顾如海带她回家，可是她等了好久，都没有等到。
那个时候，年轻的徐砚开门，站在她面前。
“你可以去看他最后一眼。”
他为她破了一次例，划开他的心脏，让他留有最后一口气。
也让她见了他最后一面。
她视他为再生恩人，而这次，时光好像重复了一般。
顾天真紧紧抓住徐砚的手，时光恍惚，她已经分不清楚，这是旧梦，还是现实。
“医生，你救救他，医生，求求你，一定要救救他。”
时间，一秒一秒走过，每一分每一秒走过，就好像大钟狠狠敲在了她的心头。
当医生面罩取下，叶梦幽的脸出现在顾天真面前，她摇摇头，只说了两个字。
“抱歉。”
为什么要抱歉？
顾天真抓紧叶梦幽的手，狠狠用力，“不可能，我要见顾善，我要见顾善！”
“傻狗，你冷静一点。”
这一刻，顾天真觉得自己前所未有的冷静。
她冷静地甩开徐砚的手，走到叶梦幽的面前，冷静的控诉一件事情。
“你杀了他。”
叶梦幽退后了一步，眼中暗光一闪而过。
“他本来就有心脏病，这次重伤又感染，不过是……”
那道光，顾天真看到了。
她声音沙哑，再次阐述了一件事情。
“是你杀了他。”
“顾天真。”
徐砚抱着她，“你冷静一点。”
“我冷静不了。”
顾天真甩开徐砚，面前还是那熟悉的脸，却在一瞬间变得面目可憎起来。
“你现在如愿了，你也不用在骗我了，不用这么辛苦演戏了，都结束了。”
徐砚蹙眉，“你乱说什么？”
顾天真想笑，却笑不出来，她捧着自己的脸，眼睑干涩，一滴眼泪都没有。
“我都知道了。我爸害死了你爷爷，你报复来的。”
“顾天真！”
徐砚声音严厉，目光灼灼，“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当然知道。”顾天真苦笑，“我现在再清楚不过，只不过我一直装傻，我一直想让你喜欢我。不对……不对……不是这样……我一直想……就算你不喜欢我，也没关系，我喜欢你就够了。可是都是我贱我自虐，和顾善有什么关系呢，他就不能好好活着吗？为什么还要夺走他……为什么？你们告诉我，为什么？一直以来你们都在我面前眉来眼去，当我是瞎子，私相授受，我告诉自己那已经过去，可顾善做错什么？他不过是无意一场男女欢/爱游戏，你们也容不下他吗……”
“顾天真！你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