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发愣,王家嫂子一巴掌拍在冯水仙肩膀上,“别瞎说,这是常先生。”
待冯水仙仔细一瞧,可不正是早晨刚换了新衣裳的常先生。怎么弄成这个模样?莫不是自己搞错了人,其实没考上所以打击太大昏过去了?剧情是一直按照原本发展的,按理说几个特点都对的上,不会这么巧认错人吧?
紧张的握紧手中帕子,上前去想问又不敢问,王家嫂子也心里发颤嘴唇直抖。犹豫了片刻冯水仙猛然一拍大腿,豁出去了,大声询问旁边搀扶着书生的孙瘸子,“考中了没?”没等瘸子说话,跟着的小结巴蹦跳出来,小小的人刚才也帮着扶人来着,满眼崇拜的蹦达过来一把抱住冯水仙的腰,也不管爪子脏不脏只往冯水仙裙子上抓,“中、中、中了!水仙姐最厉害!真的说、说、说中了!”
真的中了,总算没白让人心心念念惦记这些天,冯水仙只觉得心头一松,整个人也自然起来,上前帮着把书生先扶坐下来,“这是怎的了?莫不是人太多挤到了?还是真给人抢女婿打昏了?人家可是有家室的人,幸亏瘸子你把他抢回来。”
“不是的,水仙姐。时才常先生一看到自己名字,当时就愣住了,口中喃喃两声中了,然后就怎么叫也不回话,实在没办法,我们赶紧把他扛了回来,可不就是这呆愣模样。”瘸子擦擦汗,凭借着这个不怎么利索的腿脚,带个大活人回来却真是难为他。
“谢天谢地总算中了!这定是太欢喜一口痰掩住心神了!哎呀,这可怎么是好?”王家嫂子双手合十拜拜,发自内心替书生欣喜,却也跟着担心起来,这书生看起来就不是个身体壮实的,这读书最是费心神,好多人中举以后大病一场,常先生可千万别倒下。
冯水仙想起年前自己不小心喝了蒙汗药昏睡过去那次,回头询问,“嫂子,上次给我找的那黑狗血什么的可还有?要不咱也喷喷他?”一边说着一边抓着常先生肩膀猛摇晃两下,常先生眼睛都不动,呆愣愣的直视前方。这可不是跟范进中举一个模样,冯水仙心中有了计较。
“那可不成,这都上了皇榜,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怎么可能用黑狗血给污了去!可不是什么邪祟附体,说不准得罪了天上的星宿。”王家嫂子使劲摇着头拒绝,平日里只当他是个扑通的读书人,这一考上举人,心中却畏惧起来。
冯水仙才不管那些,快速吩咐着,“嫂子,您去我厨房弄碗热茶来,瘸子,帮我扶着常先生,小结巴乖乖的把眼睛捂上别看。”
王家嫂子刚听了冯水仙说话就往厨房走,常来帮忙,进了小厨轻车熟路找茶叶也方便,刚端了大腕出来,猛然就听到啪的一声响,忙往声音处瞧去,只见常先生晃晃悠悠站了起来,脸上明晃晃一个巴掌印。小结巴捂住眼睛的手都落了下来,捂住了大张的嘴巴,满眼惊恐的看着冯水仙,而瘸子正慌乱的搀扶着脚步虚浮的常先生,这是要用了多大的力气,能把坐着的人打的站了起来。
“我这是,在哪里啊?”书生只觉得恍然如梦,一脚一脚仿佛都踩在了云端之上。刚刚看到自己中了,竟然是头榜,竟然真的和老板娘说的所差无几,多年寒窗苦读中尝夙愿,种种过往都袭上心头,一忽想着衣锦还乡,一忽又想到和自己一样境遇,终究没有来京城大考的同窗……忽觉脑袋嗡的一声,好像被人狠狠掴了一掌,牙齿都跟着酸疼起来。
一睁眼,竟然已经回到了小酒馆中,怕自己看到的榜单是连日思虑过多做的美梦,站定身型才颤巍巍的询问。
“你还记得我是谁么?”冯水仙翘起手指点着自己鼻尖,也不知道书生一高兴疯到了什么程度。
“您是老板娘啊。哦,这是您店里,我恍惚记得,好像去看榜了。”常先生依旧满脸茫然,也顾不得脸上麻痛。
“就是去看榜了啊先生,您中了,真的中了!”瘸子扶着常先生手臂推这,兴奋的道喜。
“中了!真的,中了!我中了!”常先生的嘴角不规律的跟着抖动起来,似悲似喜的抽动着扭曲了表情,眼神发呆身子瞧着就要往后倒。冯水仙一看这人又要发痴,轮圆了胳膊又结结实实给了常先生一巴掌,刚才王家嫂子转身没看明白,这次可是看了个清清楚楚,小结巴的眼睛更是瞪的几乎脱出了眼眶,别看冯水仙纤纤巧巧的一只小手,打在脸上却把常先生一个四十岁的大男人弄的身子载歪到一边了去。
这还不算,撸胳膊挽袖子,打有常先生不清醒就揍人的架势,赶紧丢了茶碗上去把人抱住,王家嫂子是生怕冯水仙把常先生打出个好歹。常先生也是个有眼色的,吃疼之下也不敢发癫,老老实实给冯水仙见礼,说是自己刚刚确实迷了心窍,多亏老板娘仗义出手,冯水仙这才收了手,暗自背在伸手揉揉,腹诽着:这人脸皮怎么这么硬,打的手都疼,也不知是因为脸皮厚还是榆木脑袋。
冯水仙煮了两个热鸡蛋给常先生去去脸上的巴掌印,一边一个倒也匀称耐看,刚刚给报名次的差役送了报喜钱,那差役原本是跑到常先生以前去的客栈里的,辗转打听了一下午才寻了过来。又给邻里说常先生太过欢喜身体受疲惫,请大家明天再来道喜,这才把羞臊的不行的常先生安置起来。
常先生也是满心羞愧,要不是老板娘给了自己两巴掌,自己肯定要像别的失心疯的书生一样满街去嚷去闹,到时候丢人可就不止这么几个人看到了。幸亏老板娘当机立断有主意,这不,又煮了鸡蛋给除巴掌印,又帮着安抚街坊打赏衙役,可惜她家里男人死的早没享福的命,要不然这老板娘得是个多贤惠的妻子。
整条街都欢腾了,多少年了,街上住的都是做小买卖出苦力的,就算几个酸秀才,也都是多年考不上没事爱去酒馆吹吹牛皮的家伙,想不到这街上竟然能出了举人老爷,真真是让街坊们都见证奇迹发生了。还真让那寡妇老板娘给说中了,开始大家都以为老板娘是胡说,对传说中她那城隍的祖父也半信半疑,这下却不由得人不信了。虽说书生是前几天刚捡来的,可对街上的百姓来说,他如今能考成了举人,那也是莫大的荣耀。也有家里男人抱怨媳妇的,“我说看路上书生可怜可怜,要能接济一下,你非舍不得钱,现在好了吧,只能干瞧着别人围上去,要不现在,咱们不也跟着沾了光。”
媳妇把擀面杖敲的梆梆响,“少给老娘胡扯,说的好听,钱要是到你手里,一转眼你不去找那瓦街上的半掩门,我就把桌子吃了!”
“你这,你这泼妇!跟你说不明白!”男人甩甩袖子,掩这心虚,不得不说,媳妇还真是了解自己的作为。
“谁是泼妇!谁是泼妇!老娘给你生孩子伺候婆婆,洗衣服做饭那样不是我操持,你个挨千刀没良心的!”说着就张牙舞爪挠了上去,男人自是不服,两人打在一处翻腾着,桌子也掀了头发也散了,孩子从屋外跑回来大叫,“爹啊,娘啊,有客栈的大掌柜要来抢咱们街上的举人老爷呢!”
“不行,不能给人抢走了!快去看看。”异口同声的说着,拿起手中的武器就往酒馆那边冲。
冯水仙的小酒馆正热闹非常,当初把常先生赶出去,迫使常先生落魄街头险些大病一场的那客栈掌柜,也不哪里得来的消息,带着当初从书生那抢来的砚台封了厚礼来道歉,小伙计扑在书生脚边鼻涕一把眼泪一把的苦苦哀求,大有书生不回去住就不起来的架势。
常先生哭笑不得的看着街上闹剧,街坊们有跳脚骂的,“踩低捧高算什么本事,人家落魄的时候做那么绝,要是因为你们害人家落榜,你们担待的起!”
“就是就是,现在想起来请人回去,没门!举人老爷是我们街上的!”也不想想,人家举人老爷能总在这不体面的地方住么?
眼看两方都要吵了起来,常书生心中却另有所想,真如老板娘所说,如今的身份,连和他们计较的心思都没有了,当日所受的苦难心中的绝望,都被这中举的消息冲淡。任由老板娘代为收了礼物,老板娘说了,有便宜不占那得多傻?再说不收礼的话对方也不安心,正好收拾拾掇了个自己准备殿试。
最终书生还是住在了王家嫂子家里,不过白日却也让来骚扰攀关系的扑了个空,公主殿下早派了人来,将书生整个收拾了个干净利索,领着去大儒学府那边认人拜师去了。
没几天又是殿试,街坊们知道街上出了举人已经很振奋,有消息传来,乍一听竟然真的被钦点了探花,那落魄书生如今竟然插金花骑白马了?瞬间整条街都炸了,争先恐后的跑去正街上,挤在人群中也跟着抛鲜花什么的,时不时和边上认识不认识的喝一声我当初就知道他能考上,先生去考场我还送过礼呢,恨不得满身一副都写上,举人老爷是我们街上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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