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沈长风,自请前往碎叶城,守卫边疆”
景云十七年,五月的一个夜晚。沈长风一身戎甲,跪在偌大的宫殿之中。他低着头看着洁净光亮的大理石地板上反射着自己的面容。已经是三十岁了,这年龄不算是大,正是壮年。
他鼻尖上的汗珠一颗一颗的凝聚起来,滚成一滴大珠,滴落在地上,在空旷的宫殿之中变的格外的清脆。他实在是耐不住自己的性子,抬起头来望着正对着自己,高高坐在龙椅之上的中年男子,再一次的高声重复道。“臣沈长风,自请前往碎叶城,守卫边疆”
“你若走了,那朕这皇城可该如何是好啊”皇上实在是无法反驳,他愤怒的一拍扶手上的龙头,站起身来。他深吸一口气,平复下自己严厉的语气,随即就温和了下来。“盛安的事情是皇家对不起你,但你也不必损了自己啊。她明日大婚过了,就要随晋昭侯前往封地,你在皇城里又没什么大碍。”
心间听到“盛安”二字,沈长风的双瞳不自觉的颤动了一下。他态度十分坚决的回复皇上道。“皇上登基已有十多年了,但突厥回鹘等族一直骚扰边疆,臣”
“你不要和朕说这些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朕当然知道你心里真正想的是什么。”皇上从龙椅上缓缓走下,他停在沈长风的面前,语重心长的劝阻到。“朕登基初,没有一人站在我这一边,四地起义,是你带着军队去平复的。这些年来朕动了不少人,却唯对你只升不降那些个言官都说你功高震主,朕何时有责罚过你”
沈长风暗自咽了一口唾沫。“臣深知皇上器重臣,但微臣心意已决。”
“臣已经想好了。微臣走后,这大将军之位便由慕容垂来担任,护卫军领则由徐麟担任。”
皇上冷哼一声。“原来你早就把一切都安排好了。”他扶额,对着沈长风挥了挥手说道。“你想走朕留不住。走吧”他最后二字说的十分风决绝。见着皇上都松口了,沈长风提着的心也是终于落下了。
等到真的要离开长安的时候,沈长风才第一次感受到了不舍。他晃着双手,慢慢的走到了宫门口,就见黑暗里站着三个人。
听见有人走来,那三人连忙探出来打量,见着是沈长风出来,立马围了上来。
“沈大哥,你真的要去碎叶城”徐兰泽把好看的小脸皱成一团,她双眼之中盛着一抹晶莹,双手死死的挽住沈长风的手,生怕他下一秒就不见。
慕容垂和徐麟二人也是面露忧色,但是男子之间的友谊从不用言表。
徐兰泽见着沈长风不语,心里更是着急了。“沈大哥你说话啊你怎么能够默不作声的丢下我们就去碎叶城那个鬼地方”她气愤的望着沈长风,眼见着泪水就要了流下来了。“你为了她,有必要吗”
徐麟见着妹妹口无遮拦的,立马制止了她。“瞎说什么呢和待大哥了那么多年,我早就清楚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了。既然大哥你已经下定主意了,那我们也不好多说什么了。”
“哥”徐兰泽怒视着徐麟,心底越发的委屈。怎么没有一个人替自己说话呢“平日里你们都称兄道弟的,怎么沈大哥要走了,你们也不拦着”
一直沉默着的慕容垂叹了口气。他越过徐兰泽,拍了拍沈长风的肩膀。“还会不会回长安呢”
沈长风摇了摇头,勾起嘴角一笑道。“不回了,在那儿保家卫国。”
“那儿离西域近,有不少好看的姑娘,若是找到好的就成亲生子吧。”慕容垂还似往常那样不着调儿的。沈长风被他这么一逗,心情也舒缓了不少。立马就反嘲讽那三人了,
“别说我了。你们两年纪也比我小不到哪儿去,还有小兰啊”徐兰泽听到她叫自己的名字,疑惑的抬起头来。“都是二十的姑娘了,才不嫁出去,那可就嫁不出去了。”
徐兰泽听着他的话,撅起嘴来很是不悦。“我不嫁我这辈子只能嫁给沈大哥你,其他的男子我都看不上”她如此胆大的一言,自己脸上是毫无色变,倒是徐麟听着妹妹这样露骨的话语,替她害臊了一下。
“姑娘家家的,就不知道害臊”说罢徐麟将徐兰泽一把扯到了自己身边。“大哥,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沈长风望了望漆黑的天,那一轮圆月说明今日是十五。“现在就走,越耽搁越麻烦。”
听着他说,三人又是一惊。慕容垂神色一沉,收起了刚刚那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低声说道。“可明日是盛安大婚的日子,你还是见她一面再走吧。”
“缘分天定,既然我与她没这个缘分,那罢了。”沈长风叹了一口气。他对着三人挥手作别到。“好兄弟们,别了。不过我不来长安,你们可以来碎叶城见我啊”
徐兰泽见着他快步离去,背影即将被黑暗给覆盖,连忙想要追去,但却被徐麟牢牢的拉住了手。“追去也没有什么意义了,就让他潇洒的走吧。”
沈长风踱步走着,夜晚的皇城一丝声响都没有,几声狗吠越发显的黑夜的寂寞。他走着,突然抬起头来,苦涩一笑。“怎么走到这儿来了”随着他的目光看去,面前一座紧闭的大门,门上挂着一块匾额,写着“盛安公主府”。
此时的公主府已经是一片寂静,想来是早就入睡了。他熟门熟路的翻身越过这如同摆设般的围墙,走到了主卧。见着那昏黄的灯光还在摇曳着,白色的窗纸之上,映出了一个女子的轮廓。
他痴痴的看着女子模糊的轮廓小半晌,知道屋中蜡烛熄灭,听见女子入睡的声音,他还站在那儿不动。看了一会儿,沈长风寻遍身上,从腰间摸出一个玄色香囊,他将它挂在了窗外一颗稚嫩的桃树之上,确保一开窗就能见着这香囊。
“别了”沈长风对着窗子,自言自语了一句,饱含深情的双目,却穿不透这一层薄薄的窗户纸。一声短叹,他一跃出了院子,消失在黑夜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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