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血天涯

第一章 楔子

大河浩荡,西风斜阳,桂子江南,秋山万重,图画难足,茫茫苍穹,谁为主谁为奴
仰问云天,金戈铁马,天下谁是英雄这里没有英雄,只有风月浪子,天涯倦客。
明月,明月如璧,虽沧桑千古,却完璧无缺。美人,美人如玉,叹绝世芳华,终难免凋谢。青山在,人已老,叹长水孤雁,一缕秋霜,这里没有美人,只有生离死别,晓风残月。
酒,英雄如酒,酒如英雄,成者,一醉千古。败者,永垂不朽,成败易逝,只有酒,香如故。
江湖,什么是江湖人就是江湖,钱财、名利就是江湖,江湖如人,人在江湖,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人,如棋子,人生就是棋局,一步错,全盘输,无论胜负,终难免孤子残局,任你王公霸业,赫赫世家,喋血枭雄,总是灰飞烟灭,转头成空。叹千古江山,英雄难免,孙仲谋处,风流总被风吹雨打去,唯江水日夜奔流。
浪子,美酒,红颜,江湖,尔虞我诈,波诡云谲,真真假假
友情,亲情,爱情,恩情,情峰千叠,弹剑讴歌,谁能笑到最后
墨泼远山,怒峰如涛,竟秀争威,晓风拂曳,残月如钩,挂在天边那连绵起伏的群山之巅,摇摇欲坠,似不忍离去。
山峦间,云腾雾转,飘渺游离,那婉蜒的群峰就像一条嬉戏苍穹之际的龙蛇,昂首摆尾,相互追逐。张扬而惬意。
这时,云海之中突然出现一点朱红,朱红越涨越大,瞬间撑破云雾的束缚,迸出万道金光,一扫千沟万壑。
太阳,天地间万物的主宰。朝阳升起,如纱的晨雾一层层剥落,渐渐消失,大山恢复了它巍峨、伟岸的气势。
遥岑远目,苍山如海,云峰罗叠,莽莽无际。山间更有流泉飞瀑,苍松翠柏,掩唤成趣。景色清美幽绝,但同时也有说不出的险恶荒凉。
这里终年人迹罕至,一年到头看不见一个人影。但这时,在那阳光闪耀的山巅之上却走来了两人,一老一少,老的其实并不老,也就五旬左右,儒生打扮,白面无须,身材颀长,长眉重瞳,举手投足间,优雅倜傥,风华隐现,显见其轻时定是个气度不凡的神俊男子。
年少的约十八九岁,个头稍矮,他面色粗黝,形体消瘦,十足一副山里娃的土气。但他目光沉闲,神情坚毅,似乎比一般世家弟子多一份扎实、稳重。
他此时紧紧跟在中年书生身后,咬着嘴唇,嘴唇已咬得有些发紫,已渗出一丝血线,但他仍没有松口,似乎他心里还有更痛的地方。他们步履缓慢,脸色凝重,挂着许许凄伤,好像这初升的太阳并没有给他们带来喜悦。山风吹来,瑟瑟冷凉,无限秋意。
中年书生突然停下脚步,仰望天际,天边传来一缕断鸿声。他脸上没有一丝登高临远的豪情,倒是神情悲凉,似乎天边那变幻莫测的云霞勾起了他心中那尘封的隐痛。
他突回过头来,怆然一笑道:“雪儿,你看这太阳怎么样”少年闻言微一怔,他不知伯父为何问这个问题,微一思索,定定道:“灿烂辉煌”。中年书生全身微微一震,突然目放神光,似乎又回到当年啤睨天下的时光。
稍顷,一点重云飘来,挡住了太阳一角,他目光陡然一黯,怆然笑道:“不错,人生就如太阳,最美丽灿烂的时刻莫过于朝阳,但最美丽的时刻也是最易让人遗憾的时刻”。
言罢长长一叹,这一叹中藏着多少辛酸多少凄凉多少苍桑没有人知道。
这少年也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从小便在这深山中长大,从小就跟着伯伯与他相依为命,眼前这个人便是他唯一的亲人。
在他印象中,他没有见过父母,也不知道他们叫什么姓什么他甚至连伯伯的姓名都不知道。
他没有问,他也不想问,因为他只要知道眼前这个人是他的伯父,他唯一的亲人,是他把他抚养长大的这就巳经够了。
但他早已隐隐感到,自己的身世似乎隐藏着极大的秘密。他几次探询,但伯父总欲言又止,推脱说等他长大再告诉他。看伯父的情形,莫非今天要把这一切告诉自己他不安地望了中年书生一眼,紧张中满是期待。
中年书生缓缓伸出手掌,不停抚摸他的头发,喃喃自语道:“十八年了,孩子,你来这里已有十八年了”他重复着这句话,目中既有苍痛,又有欣喜。
似乎十八年沧海桑田的变迁终于熬到了头,但已物是人非。
十八年,多么漫长的等待。过往已变尘土,红颜已成白发,烈士唏嘘暮年。
又似乎十八年弹指即过,一梦醒来,恍如隔世,当年嗷嗷待哺的婴儿已变成了少年。
少年紧紧依靠在伯父胸前,十几年来的山中生活已让他体尝到生活的艰辛和成长的不易,他目中已含着泪花,但他咬着牙,不让眼泪落下。
中年书生顿了顿,又缓缓道:“其实你姓傲,名叫冷雪,以后就叫这个名字好了”。雪本来就很冷了,却还要更进一步,莫非他的名字中已暗喻了身世的凄凉坎坷
少年没有答话,只狠狠地点头。中年书生黯淡的神情中又多了缕缕依依不舍之色。
他轻轻推开胸前的少年,强笑道:“雪儿,你去吧,你去找金陵太守,记着我说过的话,他会告诉你关于你身世的所有一切”。
少年拼命摇摇头道:“不,不,我不去,我要跟伯父在一起”。他抬起含着泪光的眼睛,赫然发现这个他唯一的亲人,他脸上不但刻下了太多的岁月痕迹,而且还有了淡淡的秋霜。
他的心一阵抽痛,伯父怎么会变得中此苍老他本不是这样的,定是为了抚育自己才忍受这十八年风餐露宿之苦。
他又怎舍得这个朝夕相处的亲人其实中年书生何尝不是他又怎舍得这个他一天一天看着长大的孩子。
他没有儿子,但眼前这个就是他如同己出的孩子,他长长叹息一声,轻轻道:“其实伯父又怎会舍得你啊,只是树大成林,鹰大要飞,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去吧,孩子---”。
他苍凉的笑容中多了许许无奈,缕缕依恋,丝丝惆怅。少年咬着嘴唇,摇摇头一言不发。他性格似十分倔强。尽管嘴边已渗出缕缕腥红。
中年书生突一扫脸上的不舍之情,突厉声道:“你年纪轻轻,大好年华,怎能荒废在这深山野谷之中岂不辜负我十数年的心血”他声色俱厉,神情坚毅,似乎又回到了当年。
但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坚毅的情形背后藏着多少的隐痛和唏嘘
少年突然跪在地上,向他叩了几个响头,中年书生点点头沉声道:“拿住”,他手中不知何时已多了一支长箫,那箫古声古色,似乎已年代久远,但仍炫目斑斓,显是不凡之物。
中年书生悠悠道:“这是伯父当年行走江湖之物,已随我数十年,现在送给你,就当留个纪念吧,山外小镇上,杂货店的王掌柜那里,已为你准备好一切随行之物”。
少年依然紧咬嘴唇,一言不发,他迟缓了一下,接过长箫,放入怀中,然后一动不动地望着中年书生,他多么希望时光在这一刻停止,让相伴成为永远。但可能吗
他霍然转身,往山下狂奔。这一转身就是一世,而这一眼,将永远烙印在他心中,这一刻,将人生定格。
泪,终如雨滂沱,他狂奔之中,忍不住频频回首,朦胧的泪眼中,那个伟岸的人贮立在天边的云峰之上。正在向他频频挥手,他脸上尽是悲怆而又欣喜的笑容。
到底他的父母是何人他的身世有什么样的秘密伯父为什么不亲口告诉他而要他去找金陵太守金陵太守又是什么人这是他最想知道的。
山里根本没有路,但他必须走出去,因为走出去就是路。
这是一条人生路,虽然未知何去何从,前途茫茫,但他必须风雨兼程,因为这就是人生。
这是一条江湖路,虽危机四伏,血雨腥风。但他必须杀出重围。因为这就是江湖。
山风吹干了他的泪眼,远处一头隼鹰凌空划过,他突然挺起胸膛,昂首向前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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