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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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嫣抑制不住的心跳加速。
她皱了下眉, 伸手捂住心口。
陆非想起她的病, 慌忙搂住她, 有点着急，“嫣儿，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家里有药吗？我送你去医院。”
对待这种病，他并没多少经验, 很怕耽误时间，他想抱她起来, 却被江嫣一把推开。
江嫣用了很大力气, “你不要碰我。”
她站在原地，自己平息了一会，随后缓缓抬起头，眼睛湿润, 硬是没让眼泪掉下来，“你不觉得你现在说这些话很可笑吗？”
“以前无论我做什么你都不喜欢我, 现在隔了几年就喜欢了？”
“可怜我吗？”
“我不会相信你, 你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会信。”
江嫣有些激动, 抓着他衣服把人推到门口, “你出去, 以后不要再到我家来, 别出现在我面前，我不想看见你。”
陆非伸手按住门板，“嫣儿, 我要怎么做你才相信我？”
江嫣不看他，固执地不停推他，“你怎么做我都不会信，你出去，你出去啊。”
陆非投降，“好，我出去，你先不要激动，身上有药吗？你吃哪种药，我去给你买。”
江嫣拿掉他挡在门边的手，重重把门关上。
她翻过身靠着门板，一点点滑坐在地上，低着头，终于哭出来。
她忍着不出声，眼泪无声掉下来。
少女时代一直梦寐以求的，不就是他这句话吗？
为什么现在听到了，心里竟这样难受。
他太坏了，过了这么过年，她好不容易以为自己终于忘掉了，他忽然又出现，还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
他存心折腾她，不让她好过。
陆非身体靠在外面，两人中间只隔一道门。
他隐隐听到里面小声哭泣，将额头抵在门板上，身体像无限下坠，没有尽头。
江嫣反应竟这么强烈。
大概当年是真的伤透心，才会有这样自我保护式的抵触情绪吧。
陆非有些不知所措。
楼道里真的很冷，快要跨年，白天都零下十几度，陆非只穿一件薄衫，向外走了两步，靠在冰冷的墙壁上。
他真的没有钥匙。
开锁师傅说十五分钟到，现在已经二十几分钟，人还没影子。
陆非也没催，就这么在电梯间的风口里站着。
门里，江嫣蹲在地上，哭够了，抹了一把脸上的眼泪，站起来趴在门上顺着猫眼往外看。
陆非抱着手臂，缩在墙角可怜巴巴，眼睛无意识向前看，不知道在想什么。
过了一会，他抬手把衣领往上扯，头低下去，试图遮住半张脸。
江嫣气还没消，眉头皱着，心想有家不回你神经病，喜欢挨冻就冻着吧。
她转身走去厨房，路过沙发时看到扶手上搭着一件深色的男士棉服。
忽然想起悄悄说过，他是没有钥匙过来等。
真的没钥匙？
她还以为是借口。
江嫣原地站了一会，决定不去管他，走到厨房，悄悄已经把菜切好，准备她一回来就做的。她看了一下几个盘子里的半成品，悄悄是想做滑蛋虾仁，鳕鱼和大拌菜。
江嫣把鳕鱼放回冰箱里，准备先把拌菜弄了。
黄瓜，紫甘蓝，胡萝卜，香菜，小柿子，小白菜什么的乱七八糟切一通，放到一个大容量的盆儿里，再放点专门的拌菜汁和麻酱沙拉搅拌一下，很简单。
她开了火，想把虾仁煮熟，也放到拌菜里几只。
等水沸的过程中，她盯着锅里一点点冒起的泡泡。
时间真慢。
江嫣看了一眼厨房外面，那件衣服搭在沙发扶手上，他个子高，衣服特别长，有一截拖在地上。
烦死了。
江嫣关了火，洗手的时候特别用力，泄愤一样搓个不停，然后走到客厅一把捞起那件衣服，鞋都没换，开门直奔陆非，把衣服怼到他怀里，一句话都没说。
门再次被重重关上。
陆非抱着衣服，有点懵。
刚刚她出来又回去，两秒钟不到，好像做梦一样，特别不真实。
陆非低头看了看怀里的衣服，心里漾起阵阵涟漪。
她到底还是关心他的。
江嫣回到屋里，再没心思做饭，躺在沙发上闭着眼睛，不到一分钟手机响，陆非发来微信：嫣儿，谢谢你。
江嫣盯着那行字看了很久，随后甩开手机，翻身脸冲里，就这么睡了。
醒来时江嫣有些迷糊，感觉睡了很久，但看时间还不到一小时。
她从沙发上坐起来，肚子已经开始抗议，叫个不停。
她随便顺了顺头发准备把菜做了。
目标厨房，走到一半她又转身跑到门口看猫眼。外面空荡荡没有人，大概开锁师傅来过了。
江嫣在门口站了一会，随后揉了揉脸，去做菜。
这个晚上，临睡前，江嫣收到他一条信息：嫣儿，晚安，我睡了。
之后的半个多月，陆非没有打扰她，两人偶尔在门口碰到，他跟她说话，她总是不理。
接近年底，公司的事也很多，陆非的父亲刚出院，还在家休养，陆非白天一直在公司忙，有时很晚才回来。
唯一不变的是，每晚他睡觉前，都会给江嫣发一条微信，告诉她自己要睡了，晚安。
江嫣从没回复过。
这期间，江嫣那部都市剧已经播到大结局，男女主幸福地生活在一起，非常圆满，播出期间几乎每天都有讨论点上热搜，两人在剧里互动的小片段被热心网友做成视频合集，转发量非常高。
陆非就是坐在家里的懒人椅上看到的这段视频。
亲亲，抱抱，举高高。
一个不落。
陆非觉得自己大概有自虐倾向，明知道这种甜甜的都市爱情剧肯定少不了这样的画面，为什么非要去看？
当他再次看到肖凯捧住江嫣的脸时，直接把手机给扔了。
他烦躁的要命，跑到阳台吹冷风，又在寒风中抽了根烟，回来时看到地板上的手机，很没脸地又捡起来，点进她的微博界面。
最新的一条是今天早上发的：今晚八点直播间不见不散[亲亲][爱心]。
他看了眼时间，八点二十，这会儿她应该还在吧。
陆非点进直播间。
意料中的人气爆棚，下面的留言刷刷刷闪过，根本看不清说了什么。
不知道是江嫣自己定的还是公司定的，今晚她直播做菜，一边在厨房忙一边抽时间跑到手机这边跟大家聊几句。
镜头里，她穿着温柔色调的家居服，头发随便挽了一下，满眼都是笑，眼睛里像有小星星。
陆非有些恍惚，她有多久没有对自己这样笑过了？
记得以前，她最喜欢对着他傻笑。
直播间里有人给江嫣刷礼物，江嫣看到了，歪着头俏皮地说谢谢，还点了那个人的名字。
陆非心里不爽，也去点“送礼”，显示尚未登录。
他退出去，折腾好久才注册了账号，又绑定微信，再进去时，一口气刷了十几个“大宇宙”，几万块砸下去，评论区全炸了，都在讨论这位人傻钱多的大佬是从哪冒出来的。
结果陆非砸礼物的时间不太对，江嫣在折腾锅碗瓢盆，根本没看到直播间满屏大宇宙的盛况。
陆非在床上滚了两圈，脸压在床单上，心想，就这样闷死也不错。
手机里又听到江嫣的声音，她已经做好一道菜，正在跟大家展示。
她很随性，看到什么问题也会回答。
“这星期还有一个综艺的拍摄，然后就回家过年啦。”
“年后有两部戏已经定了，名字？先不告诉你，保密保密。”
“喜欢吃什么？什么都喜欢吃哈哈。”
“水果啊，柚子吧，最近胖啦，柚子减肥。”
评论里问的最多的还是她有没有男朋友，跟肖凯有没有可能发展，江嫣直接忽略，当没看见。
陆非在床上趴了一会，忽然一个猛子坐起来，几步跑到厨房，打开冰箱翻了个底朝天，真被他找到一个柚子。
是昨天家里阿姨过来帮他打扫，看到冰箱空空荡荡，出去买了一些水果蔬菜放进去，嘱咐他要按时吃饭。
柚子很大，陆非给它开了个瓢，小心将里面的果肉拿出来，白色的皮全部撕掉，掰成小块，又通通塞回去。
帽子戴好。
外观上看，还是一个完整的柚子，是他跟家里阿姨学的。
江嫣的直播已经结束，陆非把柚子用一个透明的袋子装好，轻声开门，脑袋先往外探了探，确定没人后才把柚子放在她门口，伸手敲了几下门，然后迅速把自己的门关上。
他耳朵贴在门板听了听，隔壁有开门声，几秒后门被关上。
拿进去了吧？
陆非又听了一会，没什么声音，刚想出去看看，突然有敲门声，把他吓了一跳。
他以为是江嫣，紧张地整理了一下衣服才开门，还没看清来人，就被一个大熊抱扑的后退两步。
章灵珊俏生生地喊：“哥！”
章灵珊其人，最没良心一丫头，无事不登三宝殿，除了缺钱从不主动找陆非。
陆非皱着眉把人从自己怀里拽出来，“你怎么追杀到这了，谁告诉你我住这？”
章灵珊脱了鞋，笑眯眯地往里走，摘了包扔沙发上，自己也躺上去，“我神通广大呗。”
陆非探身看了一眼隔壁门口，柚子已经不见了。
他关了门走到沙发旁，抬脚蹬了蹬章灵珊，“好好坐，没个女孩样子，找我干什么？”
“想你了。”
“别扯没用的，又没钱了？”
“什么没钱啊，我就不能看看你？”
陆非治她只有一招，“我给你妈打电话。”
见他真要去拿手机，章灵珊急了，“别别别，我说还不行么。”
“什么事。”
“我想……借住一晚。”
陆非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什么意思，你怎么不回家住？”
章灵珊盘腿坐在沙发上，抱着抱枕，可怜巴巴，“不想被骚扰。”
“谁骚扰你，”他走过去，“杜远啊？”
章灵珊猛点头，“哥，你那什么同学啊你怎么把他介绍给我，太烦人了他。”
“你们俩又吵架了？”
“不是又，是一直，没停过，”她斜斜躺在沙发上，“他肯定去我家找我，我妈跟他一伙的，就知道说我，反正我今天不走了，他给你打电话就说没看到我啊。”
她把整个沙发都霸占了，陆非又蹬她一脚，“不是，这大半夜的孤男寡女怎么住啊，我这就一间房。”
“我是你妹，怕什么？我就睡沙发了。”
“不行，我不方便，”陆非拽她起来，“小区边上就有酒店，我给你开间房。”
章灵珊耍赖，“我不想住酒店。”
陆非站在原地，叹了口气。
章灵珊从小被家里宠到大，让她一个人住酒店确实有点不放心。
陆非没办法，只能简单收拾点换洗的东西自己去住酒店，临走前特意嘱咐她，“门反锁，别乱动我东西，明儿早上立马滚蛋。”
楼道里，他看向江嫣的门，里面似乎没什么声音，不知道是不是做完直播就睡了？
他进了电梯，给章灵珊的老妈和杜远分别发了一条消息：灵珊在我这，放心。
随后，他想了下，又给江嫣发一条：嫣儿，晚安。
江嫣收到这条信息时，正在厨房收拾操作台。
案板上，放着刚刚在门口捡到的柚子，不用说也能猜到是谁送的。
江嫣一边闷闷地擦洗手台，一边想，他应该也看直播了吧，刚说完柚子，就送来一个。
江嫣偏头又看一眼桌上，咬了咬唇，扯了张纸巾盖到上面。
眼不见心不烦。
收拾完房间，她去洗澡，吹头发时，又想到柚子，总觉心烦。
如果今天不处理掉，大概晚上不用睡了。
江嫣套上一件厚厚的羽绒服，把柚子捧在怀里，深深舒了口气，去敲陆非的门。
几声后，门被打开。
江嫣愣在那里。
开门的是个年轻小姑娘，刚刚洗完澡的样子，漂漂亮亮，头发上裹着毛巾，身上套着宽大的男式衬衫，两条腿露在外面。
陆非的衬衫。
一时间，江嫣不知作何反应，手指紧紧抠着柚子底部，想转身，但脚步沉重，没办法挪动一步。
章灵珊手还握在门把手上，上下打量一下江嫣，“你找谁？”
江嫣语塞，“我——”
章灵珊忽然睁大眼睛，“你，你不是那个江，江什么来着，对不起我忘了你名字，我看过你演的电视剧，你找陆非吗？”
她还想说话，江嫣忽然转身，按自家密码时明显慌乱，几次按错，终于打开门，她慌忙跑进去，一下把门撞上。
章灵珊有点纳闷，这小姐姐怎么了？
看到明星，她很兴奋，回去就给陆非打电话：“哥，你家隔壁住了个明星你知道吗？真人比电视上还漂亮。”
陆非愣一下，“你见着她了？”
“是啊，她来敲门，看见我什么话都没说就跑了。”
另一边，陆非二话没说挂了电话，匆忙把衣服裤子套上，抓起手机就往外跑。
他现在只希望章灵珊开门的时候穿的齐齐整整。
路上，他边跑边给江嫣打电话，江嫣没有接。
从电梯间出来，陆非直接去拍她的门，“嫣儿，开下门好吗？我有话跟你说。”
里面没动静。
就在他以为江嫣死都不会出来时，门开了，江嫣一脸愤怒，抱着柚子狠狠砸在他身上。
柚子瓣掉了一地，江嫣要关门，陆非一把挡住，“嫣儿，你听我解释。”
“你走开。”江嫣用尽力气把他往外推，但这次陆非没让着她，搂着人肩膀直接把她推进门，自己也跟进去，随手把门关上。
江嫣气急，“谁让你进来的！”
陆非握着肩膀不让她乱动，“那女孩是我表妹，亲表妹，不是你想的那样。”
江嫣什么都听不进去，拼命挣脱他的束缚，“爱谁谁，跟我没关系。”
陆非看着她，“嫣儿，我不要你误会我。”
江嫣固执地去掰他的手。
陆非看了她一会，喉结滚了滚，说：“嫣儿，其实你吃醋，我挺高兴的，起码说明你还在乎我。”
江嫣红着眼睛，抬手把他推到门板上，狠狠踩了他一脚，“谁吃醋了，你做什么春秋大梦呢！”
作者有话要说： 加油嫣嫣，收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