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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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过的特别快。
先是韩江高考, 紧接着温颜中考。
韩江的成绩先出来, 不出意外地以绝对优势获得了省状元的头衔, 温颜发挥正常，考的也很不错，去附中完全没问题。
韩家双喜临门。
高考成绩出来那几天, 韩家特别热闹。
亲友邻居祝贺，媒体记者采访, 还有不少高校招生办的工作人员过来凑热闹。
韩江不喜欢这种场面，应付了几次后就再也不想见人, 躲在房间装病, 或者一大早跟一帮发小出去玩，直到天黑才回家。
有媒体认识施静，知名女作家和高考状元这两个点结合起来，再加上韩家不俗的家境却住在快要拆迁的胡同里, 每一个都是能吸引人眼球的标题。
没完没了。
考完试后，大家就进入了疯狂的暑假模式。
一连几天, 胡同里的男孩子都一起搭帮结伙去游戏厅和网吧, 准备把这些日子少玩的次数统统补回来。
女孩子们就比较规矩一些, 通常都窝在家里看剧, 看小说, 看电影。
傍晚, 包括韩江和江振在内的五六个哥们从电玩城出来，跑到胡同口那家烧烤店撸串。
这家店他们常来，老板也很熟, 经常会送两盘小凉菜给他们。
吃了一会，江振说：“把我妹和温颜叫过来吧，估计这会她俩还没吃饭。”
一旁东子说：“别叫别叫，她俩来了又要啰啰嗦嗦，不让喝酒又不准抽烟，麻烦死了。”
有人问江振：“你妹能去附中吗？”
江振说：“估分了，说是刮边，看运气吧。”
那人又问韩江：“你们家那个呢？”
胡同里今年好几个高考的，中考只有她们两个。
韩江说：“差不多吧。”
小胖手脚麻利，一连起开好几瓶啤酒，给韩江递过去一瓶，“你就定了上c大了？”
韩江接了，“嗯。”
小胖说：“你到底怎么想的，放着进京的机会不去去c大，”说完又看一眼江振，“哎我可不是说c大不好啊，关键有点儿可惜啊这。”
之前韩江说要报c大，大家以为他只是随便说说，现在成绩出来，他还是说会去c大，这就有点让人不能理解。
岳城c大和北京清北比，档次明显不一样。
对他这个选择，佛系的韩雪凇倒是没什么意见，因为c大也不是什么拿不出手的学校，就是施静有点不太满意，但她太了解韩江，主意正，决定的事谁都说不动，劝了几次无果，也就随他了。
人生的路自己选择，他不后悔就行。
韩江说：“太远，不想去。”
小胖：“……看不出来，你还挺恋家，行吧，不去也好，咱没事儿还能聚聚。”
再有不到一个月，这里的人就要搬走了，事实上附近的居民已经有不少陆续搬走，只有这个胡同里的人还在坚守。
吃完饭，一行人从烧烤店出来，路过一个小摊儿，都是女孩喜欢的小玩意儿。
江振半路停下，弯着腰看了一会，选了个小花猫摆件，还会摇头，很可爱。
小胖说：“有哥就是好啊，知道惦记老妹儿，”他贱兮兮地，“哥，我也要。”
“要你个头。”
东子还没玩够，说自己爸妈不在家，张罗大家去他家续局子。
大家一呼百应，只有韩江说：“你们先去，我一会到。”
“你干嘛去？”
“买点东西。”
“带两盒烟！”
“行。”
同一时间，温颜和江嫣正躺在一张床上聊八卦。
桌上有施静给她们切好的水果和瓜子，俩女孩肩并肩趴在床上一起看手机。
太久没关注娱乐圈，江嫣觉得自己真的落后太多：“他和她怎么在一起了？”
“她什么时候结的婚？”
“我去，怎么他演男一号啊简直毁我经典。”
她翻了个身，两条腿在空中蹬自行车，“颜颜，你以后想做什么？”
这个问题，温颜还没有认真想过，“不知道，你呢？”
“我想当明星，拍戏！”
温颜也翻身平躺，看着天花板，“当演员吗？”
“嗯。”
“可是当演员好像很累的样子，听说拍戏很辛苦的。”
江嫣不在乎，“做什么不辛苦啊，哪一行都辛苦，小时候我妈还送我去过一段时间少年宫呢，我演过话剧，可有意思了。”
她侧身面对温颜，“我就是有点担心，万一我去不了附中怎么办？”
“应该不会，老师说今年的分数线应该跟去年差不多，你估的分比去年的线还高五分呢。”
“那也不保准。”
江嫣压力有点大，“我哥都上c大了，我要是连附中都考不上，以后还怎么理直气壮欺负他？”
温颜忍不住笑：“你哥那是让着你。”
江嫣点点头，“也是，我哥还行，不像韩江，老是一副凶巴巴的样子。”
温颜想了一下，还是忍不住替他辩解，“其实韩江不凶的，他就是在外面不怎么爱笑。”
“他还不凶呢，我要不是因为从小认识他，我都不敢跟他说话。”
“……至于吗。”
“至于，他脸上就写着四个大字，”江嫣伸手在空中胡乱比划，“生人勿近。”
俩姑娘笑个不停。
江嫣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间，有点奇怪，“今天他们怎么这么安静，都干嘛去了？”
韩江不在家，她从家出来的时候江振也不在。
江嫣一下从床上坐起来，“他们是不是又一起看色色的东西去了？”
大家从小一起长大，太熟悉彼此，那帮男生看色色的小说杂志，被江嫣和温颜撞到不止一次。
江嫣说：“走，找他们去。”
她跳下床穿拖鞋，温颜拉了她一把，“去哪？”
“肯定在东子家呢。”
东子爸妈经常不在家，那里几乎成了他们的一个“窝点”。
江嫣抱着抓包的心，拉着温颜跑得飞快。
东子家院门没关，在院子里就能听到里面嘻嘻哈哈的声音。
果然在这。
俩人推门进去的时候，先被屋里的烟味给呛了一下。
温颜扇了扇眼前的烟，看到屋里的沙发和地板上，横七竖八卧着几个人。
面前的茶几上，花生米，小瓜子，还有十来个空酒瓶。
韩江坐在最里面，搭在沙发旁的手里夹着根烟，他有点懒散地靠在那里，眼睛盯着电视。
几个人看到突然出现在门口的江嫣和温颜，都吓了一跳。
东子下意识拿报纸猛扇屋里的烟，“你们怎么来了？”
江嫣走进去，看着乌烟瘴气里的几个人，“这儿怎么跟被打劫过似的，东子，就你，总带我哥抽烟，明天我就告诉你妈。”
“别呀小祖宗，”东子特怕江嫣，一脚踹开沙发上两个人，空出位置让温颜和江嫣坐下，又把瓜子和水果推到俩人面前，“吃吃吃，都是自己人，别客气。”
韩江在看到温颜那一刻就已经把烟头转了个方向直接用手摁灭，但还是被她看到。
两个人互相看了一眼，温颜没跟他说话，走过去坐到江嫣旁边。
挨着江振。
江振给她掰了根香蕉，温颜接了，“谢谢。”
他们倒是没看什么色色的东西，电视里放着正在直播的球赛，两个女孩的到来只短暂地影响了一下，没多久大家的精神就聚集到球赛上。
江嫣也爱看球，跟东子你一言我一语讨论起来。
温颜看不太懂，没有一会就觉得有点无聊，低着头扯了一张纸巾铺在桌子上剥瓜子。
剥了半天一粒也没吃，纸巾上很快攒了一小堆。
沙发上人员超标，她和江振几乎紧挨着，江振今天喝了酒，脸有些红，靠近了偏头小声跟她讲话，温颜听了笑了一下，手里还在剥瓜子。
韩江一直没有说话。
只用余眼光就能看到他们两个在聊天。平时最爱看的球赛似乎也索然无味。
他起来去卫生间。
再回来时，他没坐，站在门口说，“我先走了。”
东子抬头，“球赛还没完呢？”
“我回家看。”
说完他看了一眼温颜，“你走不走。”
温颜抬起头，“走。”她把桌上的瓜子仁用纸包好一起带走。
两人走在回家的小路上。
这里已经快要拆迁，路灯坏了也没人修，前面很黑，两人走的很慢。
很安静。
韩江偏头看她一眼，“怎么不说话？”
温颜说：“你也没说啊。”
“你好像不太高兴。”
进门后，看都没看他一眼。
几秒后，温颜抿着唇，“你都学坏了。”
“怎么学坏了？”
“我都没见过你抽烟。”
以前看到过其他男孩抽烟，没见过韩江抽。
路过一段石子路，韩江捏着她手臂怕她摔着，“男生都会，只是我不常抽。”
“抽烟对身体不好，韩叔都不抽。”
“……”韩江默默叹了口气，“行了，我以后不抽了。”
温颜仰起头看他，“真的？”
“骗你干嘛。”
温颜有点高兴，很快塞到他手里一包东西，“那这个给你了。”
韩江摊开看，是整整一包瓜子仁，她刚刚亲手剥出来的。
暗夜中，韩江唇角微笑。
走到家门口，韩江叫住她，“温颜。”
温颜回头，“嗯？”
他想说，我也有东西要给你。但随后目光便定在她垂在身侧的右手上。
她手里握着一个小花猫的摆件。
是江振今晚买的那个。
温颜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摊开手里的小花猫，“刚刚江振给我的，好看吗？”
韩江没说话，过了会他开口，“你喜欢？”
温颜点头，“挺可爱的，他说买了两个，我和嫣儿一人一个。”
韩江偏过头看向别处。
塞进裤子兜里的手无意识地捏紧。
温颜说：“你刚叫我干什么？”
“没事。”他已经恢复成面无表情的模样，先她一步进家门，温颜跟在他身后，“球赛没完呢，还看吗？”
“不看了。”
韩江丢下这句话，一个人回了房间。
门关上后，韩江靠着门板站了一会，从兜里掏出个一模一样的小花猫摆件。
他那时想，江振给江嫣买了一个，别人有的，她也要有。
所以他回头买了。
可她现在已经有一个了。
韩江直接把它丢进垃圾桶里。
不用看书的日子竟然还有点无聊，他随手找了本《基督山伯爵》翻看。
但眼睛总是忍不住去看垃圾桶。
过了会，他叹了口气，走到垃圾桶旁又把它捡出来，找张纸巾擦了擦，放进最底下的抽屉里。
中考成绩出来后，温颜分数很高，顺利进入附中，江嫣也以超过分数线两分的危险分数刮边进了附中，两人特别高兴，以后终于又可以一起玩耍了。
接下来的日子，小伙伴们纷纷搬离这个胡同。
明天早上，韩家也要离开这里。
下午的时候，韩江和温颜又去了一趟钟爷爷家，这个顽固的老头说什么也不肯走，两个人过去，把屋子给老人收拾了一遍，又带去好多吃的。
温颜说：“以后我们也会常常来看您。”
老头笑眯眯地，“好，好。”
回到家，客厅里已经摆满了纸箱和行李，施静和韩雪凇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看到韩江和温颜，施静说：“你们两个看看自己房间，有用的带，没用的都扔了，颜颜，拿个箱子装，你那些书啊什么的都装好，怕碎的东西在外面做个记号。”
温颜接了两个大纸壳箱子，“知道了，咱们明天几点？”
“早上八点二十八。”
韩江回头，“还有零有整？”
“那当然了，搬家也讲究吉时的，你们两个可别给我睡过头了。”
温颜的房间看着很空，但收拾起来却不太容易。
那些书，她看哪本都觉得可能有用，索性一本都没扔，全都摆进箱子里，只扔了一些不太占分量的卷子。
小零碎很多，通通塞进一个小纸箱里，到新家再分吧。
衣服已经被施静整理好了一个行李箱，还有一些旧衣服施静想扔了给她重买，但又怕里面有她喜欢的，就留着让她自己收拾。
温颜看到柜子上那把小提琴。
从姑姑家回来后，她一次也没拉过，有点生疏了，她踩着椅子拿下来，试了几个音，稍微找了找感觉。
想起刚刚好像有看到琴谱，她弯腰在还没封上的纸箱里翻了翻，还真找到了。
随便翻开一页，是阿桑的《一直很安静》。
有段时间她最喜欢拉这首曲子，记得仙剑一刚播出的时候，她天天守在电视前面看，韩江小男孩不太爱看电视剧，但也偶尔坐在沙发上跟她看一会。
她就是为这首歌买的这本谱子。
温颜把小提琴架在颈间，试着拉了几下，手有点生，但还可以。
轻柔舒缓的旋律在房间里回荡。
半首曲子下来，她逐渐进入状态，嘴角弯了起来，眼睛睁开一点，忽然看到韩江斜斜靠在门边，抱着手臂盯着她看。
琴声停了，温颜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
韩江走过来，“怎么不拉了。”
“好久没试过，有点生疏。”
韩江站在桌前，手指点了点中间一句话，“这里音高了。”
“是吗？”她没注意到。
韩江接过小提琴，娴熟地架起，重新给她拉了一段刚刚那个地方。
果然效果更好一些。
温颜有点崇拜地看着他，觉得他好像什么都做的很好。
韩江拎着琴，“还玩吗？”
“不玩了。”
“那我拿走了，你琴盒在我那。”
“嗯。”温颜答应一声，“你找我干什么？”
韩江愣了下，才想起自己找她有事，“我刚去卫生间，看到你有几件衣服还挂着，你收一下，明天别忘了。”
“啊，好。”
温颜跑到卫生间，看到晾衣架上确实有她的衣服，一件外套，一条打底裤，几双袜子，还有……一个文胸。
她脸红了红，不知道他看到没有。
其实两人从小生活在一个屋檐下，这种事情无可避免，但以前都还小，不会想那么多。
现在不一样了。
韩江跨过客厅里重重阻碍回到自己房间。
他的东西特别好收拾，初中以下的书一本不留，全部扔掉，高中的怕温颜以后能用到，都没扔，通通丢进箱子里。
其他比较重要就是篮球车模什么的，都放在一个箱子里用泡沫塑料隔开。
在抽屉里，他看到前些天没送出去那只小猫咪摆件，使劲儿弹了它脑门一下，顺手扔进装杂物的箱子里。
一直收拾到挺晚，他看了一眼客厅，灯还没关，施静不知道在厨房忙些什么。
她总是想把事情做到尽善尽美，锅碗瓢盆包的跟刚从厂家出来一样。
温颜房间的台灯还亮着。
韩江看了一会，放下手里的东西，走到她门口，发现她已经趴在桌上睡着了。
手边是一个半开的铁盒，盖子搭了一半，遮住里面的东西，只露出半张照片。
照片有些年头，才几岁的温颜被一个年轻的女人抱在怀里，笑得很开心。
昏黄的台灯将温颜的脸映的格外柔和。
韩江有些放肆地盯着她看。
她睫毛很长，也很浓密，有点像书架一角上摆着的那个洋娃娃。
皮肤细腻，特别滑的样子。
右半边脸因为被挤压，有点肉肉的，很可爱。
韩江喉咙滚了滚，手掌撑在铁盒旁，脑子一热，忽然压低身子，轻轻在她额头印下一个吻。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两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