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武三年,春,青阳镇李府。
清晨,晨光微曦,李桓从睡梦中醒来,掀开了盖在身上的金蚕丝被,缓缓站立起来伸了伸懒腰。
“生前何必久睡,死后自然长眠。被窝虽好,可不要贪睡哦”李桓扭了扭腰,嘴里喃喃自语。然后轻手轻脚走到了梳妆镜前,看着镜子里面的人,咧开嘴自恋道:“好一个英俊潇洒的美男子啊呸,说话文绉绉的,啥毛病”
其实李桓样貌说得上五官端正,脸部棱角分明,但是毕竟只有十三岁,脸上还带点婴儿肥,根本说不上是美男子。只是自从看到自己有这么一张脸以后,他却觉得非常满意,每天醒来都得照着镜子自恋一番。
从神武三十一年发生了“烈阳之叛”算起,李桓来到这个世界已经有三年时间,每天都感觉自己像在做梦一样,没有办法相信传说中的穿越竟然是真实存在的,并且发生在了自己身上。
在原先的世界里,他的本名虽然也姓李,但是并不叫李桓,但是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他就认命了,谁让他顶着一个小府君的名头呢原先的他只是一个小屌丝,每天除了上班就是宅在家里玩手机,而且说得上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吃得多了就显得有些臃肿,哪像现在变成了一个小正太,吃得再多也全当长身体了,一点都不见胖。
“小府君大人,该起身洗漱了。”房门外,一个丫鬟端着水盆,对着房里柔声喊道。
“哟小绯儿,今天怎么这么客气了难道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听见丫鬟在门外叫早,李桓连忙走到门前,提起门栓拉开了房门。
门外的丫鬟看到房门打开了,马上莲步轻移进了房间,走到一旁的盆架上轻轻地把水盆放下,然后回过身把房门栓上了。
“哎哟喂我的大少爷,你是不知道,昨天二老爷听到了我跟你说话无礼,把我狠狠数落了一顿,要是再让他听到我这么跟你说话,还不得把我调到溪边浣衣去。”关上了房门,小绯儿轻轻拍了拍胸脯,一副心惊胆战的模样,对着李桓娇声说道。
小绯儿姓白名绯妤,是李桓的侍奉丫鬟,比他大三岁,模样长得还算娇俏。其实能够进到李府当丫鬟的,模样一般都不差。她的身材高挑,除了肤色稍微有点黝黑,倒是一个十足的美人胚子。当然,按照李桓原来的眼光,这简直是明星级别的女神。
“哎呦,这二叔也是的,怎么可以数落我家的童养媳呢”看着小绯儿拍着高挺的胸脯,李桓不禁眼放金光,口花花地说道:“要数落也该我来数落,顺便体罚一下让你长长记性就更好了”
“小李子,你可真是幽默啊。要不等下我就去找宁伯,跟他探讨一下藏书阁里的那张破军阵图怎么样才能折成纸飞机。”看到李桓胆大包天地调戏起自己来,小绯儿娇羞地给他抛了个媚眼,深情地说道。
“得,难怪古人有云,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咱们还是赶紧洗漱吧,不然宁伯估计就要让老陆给我加练了。”李桓被突如其来的媚眼电得虎躯一震,摇了摇头苦笑了一下,连忙高举白旗乖乖投降。
练武场内,两个中年男子相对而立,静静地站在点兵台上。
“陆教习,近来少爷武道修行可还顺利”其中一个男子身着布衣,国字脸,赫然是当年在暖阁外侍立李谦府君身前的“宁兄”宁荀。
“宁兄,在下于李府执教武修二十余年,曾教导骏少爷那般的武道奇才,也曾遇杏少爷那等凡庸之资,算得上识人颇多,却不曾想天下间竟有桓少爷此等怪异之子。”被称为陆教习的男子负手而立,对于宁荀的问话,却是给出了这样的答复。
“哦有何怪异之处”宁荀闻言就来了兴致,出声问道。
“桓少爷自幼便由在下教导,幼时武修天资虽非凡庸,却仅仅尚可,并无骏少爷那般天纵之姿,莫说如府君大人那般破入赋意之境,能否修至罡体亦未可知。”陆教习思索片刻,然后缓缓说道:“只是自两年前,桓少爷伤势痊愈复修武道开始,便若悟道一般,修习进境不可同日而语。且自行编排各项修炼,修行之法亦闻所未闻,如悬崖攀岩、负重越野、瀑下明神此类之法,与我等寻常修习之俯身立指、举锁跃进、盘膝明神之法有异曲同工之妙,甚至于成效更佳。”
“如此说来,桓少爷便也是武道奇才”宁荀有些惊奇,因为李桓天资不佳,曾让府君大人百思不得其解,现在听到陆教习如此评价也是心中一喜。
“并非如此。宁兄,您未入武道,久居于府也甚少听闻,不知武修进境之优劣。武道一途共分八境,分别为炼体、通玄、行气、启天、御气、罡体、赋意、巨灵和破灭。当年骏少爷天纵之姿,以十岁之龄心神汇通,破入通玄境,而如今桓少爷年逾十三未入通玄,孰优孰劣相比便知。”陆教习细细说道:“骏少爷现年二十有四,四年之前拜入秦炎武阁修习武道,若在下猜测无误,他如今应修至启天之境,武道之上已然登堂入室。以骏少爷之才,入武阁修习亦是勉强,至于桓少爷此等资质,却是入不得武阁,按常例,拜入神都学院最是稳妥。虽说秦炎武阁与神都学院均是顶级修行之所,但秦炎武阁乃皇家院府,底蕴深厚,非神都学院所能媲美。观大秦朝现位八王十六公四十二侯一府君之中,除文官公侯不修武道,其余王公诸侯半数出自秦炎武阁,拜入武阁如登天,此等天眷之人才称得上武道奇才。”
“原来如此。”宁荀此时看起来若有所失,微微叹了一息,接着说道:“但也无妨,你说桓少爷如今修习进境颇佳,若能有所突破,想必府君大人泉下有知亦感欣慰。不知以桓少爷如此修习,往后可破入何境”
“如今桓少爷进境颇佳,在下估摸再有月余便可破入通玄境,依常例推断,赋意有望。”陆教习沉吟了片刻,便又接着说道:“只是武道一途虽常循序渐进,却也非坦途,如有奇遇,便有望更上一层,如有意外,止步不前亦非罕见。前朝尝有一文官,平生从未修习玄学武技,因得罪权贵而架至北漠玄域,并弃置其中以投喂玄兽。不料此人生死之间明心悟道,瞬息破入巨灵之境,最终手刃仇敌并位列王公。反观当朝宇阳武侯,十八年前便巨灵在望,却因其母周国太夫人离世未及尽孝而止步不前。即便是在下,当年若非一时失手伤及端阳武侯之子廖原,被廖侯府供奉击至重伤,如今即便未能破入巨灵,亦可破入赋意之境。”
“哦陆先生竟有此等遭遇先生乃我李府武修教习,先父乃府君之衔,位同郡侯,廖侯不过一散侯之爵,即便陆先生无意伤及那廖原,亦该由我李府处置,何时需得廖侯府上供奉出手”远处传来了一阵清脆的声音,却是刚刚洗漱完毕,匆匆赶到练武场的李桓。
“呵呵呵,不曾想你桓小子也能想得通个中蹊跷。”宁伯道:“此事说来话长,你可真想知道”
“陆教习身为我李府的武修教习,若受外人欺辱,我定然须要了解。”李桓快步走到两人身前,右手抚于胸前,躬身行了一礼,然后答道。
“此事却与老府君有关,陆教习不便细说,便由宁伯我讲与你听。”宁伯用手轻轻捋了捋刚蓄出来的短须,表情变得有些严肃,道:“当年安阳武侯烈昭私吞军饷为老府君揭发,最终被废除爵位,擒于皇极门外枭首,此事你应该知晓。”
“此事自是晓得。”李桓应道。
“可除烈昭身死之外,还有一人被贬,谪于北疆戍田,你可知道是何人”说到这里,宁伯的表情显得有些严厉,沉声问道。
听到宁伯的话,李桓思索了片刻,心不由得一颤,沉声问道:“可是那烈阳狗贼”
宁伯轻轻地点了点,道:“便是烈阳那歹人,他的正房夫人便是廖侯之女,廖原之姊,在随夫赴疆之时染疾而亡。自那以后,廖侯府上下便四处刁难挑衅我李府之人,而陆教习便是在一次争斗之中无意伤及那廖原,才被廖侯府供奉所伤。此事却也仅是我府与廖侯府的市井之争,朝堂之上更是明枪暗箭。其时老府君年事已高,无意与廖侯过多争执,便才告隐青阳。即便如此,当初先皇欲加授封地之时,廖侯亦横加阻拦。”
“此事我已记下了,确是廖侯做得有些过了。”李桓听完宁伯的讲述,不由狠狠地攥了一下拳头。
“有些过了仅此而已”宁伯听到李桓的话不由有些讶异,出声问道。
“仅此而已”李桓抬起头来,眼睛与宁伯对视,深深应了一句,只是原本紧攥着的拳头不知何时已经松开了。
“哈哈哈哈。”听到李桓如此回答,宁伯不由得大声笑了起来,道:“桓小子,你很不错,很不错时候不早了,陆教习,你便开始授课吧。”
陆教习听了二人的对话,确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道:“本是可恨之事,宁兄您为何发笑”
“李府后继有人,此事不该喜乐”宁伯满面笑容,又捋了捋短须答道。
“此间之事,在下一介武夫却是不明,但桓少爷天资聪颖,着实令人欣喜。”陆教习依然一脸迷惘,但是并不妨碍他跟着宁伯轻声笑了起来。
李桓正一旁看着两人,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说道:“陆教习,快开始授课吧,你们这么夸我,我会脸红的。”
宁、陆二人闻言,笑声更是爽朗,传遍了整个练武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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