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姊镇宅(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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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郑老板有疑虑,我们也不会勉强,再往那相思书舍寻求合作便是。”楼天临作势起身。郑逢春一凛。
开玩笑,相思书舍是明月书坊的死对头,怎么可以让这么好的作品落到相思书舍的老吴手里去?
郑逢春忙道:“公子哪儿的话?我哪里是有疑虑了,我是太欢喜了,欢喜得不知如何反应才好。咱们这就把合同订下来,公子和姑娘千万不去那相思书舍,相思书舍的吴老板做生意向来不老实,哪里像我们明月书坊一向都是光明正大、童叟无欺的。”
说完,忙吩咐小厮取纸笔和银子来。
楼天临看着郑逢春一个劲儿埋头熟练的写合同,一边云淡风轻地说道:“对了,还没向郑老板自我介绍,本官乃是新上任的白阳县令楼天临,与这位孟姑娘是亲戚,恰好孟姑娘要出售作品,本官便陪同她来顺道体察民情,见街市一派欣欣向荣,实感欣慰。”
“县、县令大人——”郑逢春石化,嘴巴快阖不起来了,比适才知道小说作者是女子还要惊讶。
他知道新县令上任了,还是从京城调派来的,但听说新县令从不接受他们这些商人的招待,人人抢着巴结却巴结不到的县令大人竟然自己上门来,坐在他的店里,喝着他的茶,这是天上掉馅饼了!
“快!快!快把茶换了!换最好的一品岳香来!”他忙低声吩咐小厮换茶,又连忙起身朝楼天临深深施礼。“草民拜见县令大人!”
就算这本书不卖,但花一百两银子和县令大人搭上关系也值了!楼天临从容的抬了抬手。“郑老板不必多礼。”
银衫原先也不明白他怎么突然自揭身分,直到见郑老板再写合同时变得小心翼翼,她随后便明白了。他这是在帮她啊!抬出官威,这么一来日后该归她的利润,郑老板必定不敢乱动手脚。
走出明月书坊,怀里揣着九十两的银票和十两的现银,银衫恍如踏在云里雾里,十分的不真实,又十分的踏实。
她真的靠自己的力量赚到钱了,还是结结实实的一百两银子,往后若书卖得好,她还有得抽成。
回到县衙,她取出二两银子,真心诚意的奉上。“这是向大人借的一两银子,另外一两银子是我们姊弟三人连日来的住宿吃饭钱,请大人务必收下。”
楼天临自是不缺这点银子,但他大大方方的收下了,还了借款她才会心安理得,他要的是她的心安理得。
“大人,我还有一个不情之请……”银衫这口是为了弟弟妹妹们开的。“我爹上山打猎失踪了,如今都过了两个月,大人能不能派人搜搜山?”
楼天临点了点头。“这倒不难。”银衫表情一喜。“多谢大人!”
楼天临笑道:“既然已经卖出了《童三宝闯天关》的第一部,咱们何时开始写第二部?”
说真的,他确实是迷上和她写书的时光了,书房里就他们两人,她念他写,几个时辰咻地过去,他脑中甚至
有个念头跳出来,所谓夫唱妇随、举案齐眉就是如此吧?
在此之前,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能和女子相处得如此融洽,也没有想过能有个姑娘不叫他避之唯恐不及。
“我明白大人是一片好意,不过离家多日,我得先回家看看。”
虽然路明说她家里一切安心,她还是很挂心,她娘那身子,能做饭吗?
“是该如此。”楼天临也知道她得先回家才是道理,可他莫名的不想让她走,最终他还是说道:“我让路明送你们回去。”
出乎银衫意料之外,知道要回家了,孟金金和孟来宝非但没有一丝喜悦,反而还很失望的样子。
“大姊,咱们不能住在这里吗?我们想住在衙门里,衙门好好,吃得好,被子也好暖,每日还能洗热水澡……”
银衫有些哭笑不得,他们这是把衙门当客栈了吧?
走前,孟金金、孟来宝垂头丧气的和楼天临道别,银衫倒是神采奕奕,人是英雄钱是胆,一点也没错,如今她拥着九十八颗胆,脸上已看不到颓色。
楼天临让他专用的县衙马车送他们姊弟三人回去,路明一路跟着护送。
马车很大,中途银衫让车夫停在米粮杂货铺,买了杂米、油、白面、各种调味品,想到弟弟妹妹们,便又买了一袋糖果糕点和冰糖葫芦,在肉铺买了五斤五花肉、五斤瘦肉,五斤板油,三根大骨,又订了几床被褥让店家明日送到银杏村。
回到家里,见家中井井有条,顿时松了口气。“我倒是多操心了,娘把家里打理得不错嘛。”
人的潜力果然是要开发的,她在家的时候,她娘都病歪歪的,她一走,她娘也不得不打起精神来照顾孩子。杜锦娘虚弱的笑了笑。“多亏白娘子时不时过来帮我煮饭、打扫家里,否则我一个人哪有能耐?”
银衫不解,“白娘子?”是……白蛇吗?她直觉就想到白蛇传的白娘子。“就是离咱们家最近的那户人家啊,你忘啦?你都叫她白姨的……离魂症可真是糟糕啊……”见银衫想不起来,杜锦娘自顾自的说下去,“白娘子的丈夫孩子都死了,她自个儿一个人住,你背来宝去你爷奶家的那日,她看见了,后来知道你跟来宝、金金在县城里给来宝治病,就时时过来帮我,常常都来一、两个时辰才走,还给你弟弟妹妹洗澡。”
银衫点了点头。“有机会我再过去谢谢白姨。”
她不由得感叹起远亲不如近邻,孟家人连邻居都不如。
她让孟金金把糖果糕点、冰糖葫芦分给弟弟妹妹们,再把米油等物归位,发现米不减反多,还有一袋各种能熬粥的红豆黑豆,厨房墙上挂着几只风鸡和腊鱼。
杜锦娘紧紧跟在她身后。“这些都是那叫路明的小哥送来的,他说你们这阵子都住在县衙里,可是真的?”银衫这时不由得想起了楼天临。
她可是担误了他好些天,如今她走了,他可以专心办公了……
“是啊。”银衫点了点头,又道:“娘,我请县令大人派人搜山,你也不要太挂心了,一日没找到爹的尸首,就表示爹还活着。”
眼泪都哭干了,杜锦娘对于丈夫活着与否其实已不抱希望了,听闻搜山也没太大反应,倒是欲言又止的咬着下唇。“衫儿……”
银衫正视着杜锦娘。“有什么事,娘就直说,我听着。”
杜锦娘期期艾艾地道:“就是……你不在的时候,你大伯娘来过。”银衫微微挑眉。“哦?大伯娘来做什么?”
杜锦娘紧紧蹙着眉心,忧心忡忡地说:“衫儿,你大伯娘说,你已经知道你不是爹娘亲生……”银衫万万想不到孟家人会那么无聊,专程来跟她娘讲这件事。
她叹了口气。“我是知道了,爷爷突然说出来,我就是听着而已。”
“你一定很难过……”杜锦娘忽然哽咽道:“你大伯娘说,县城里的张员外家的夫人在找丫鬟,月银足有一两,还能吃好住好,若是你想走,娘也没理由拦着你,我们病的病、小的小,绊着你,对你不公平……”
银衫实在不明白甘氏此举的用意何在,就是要弄得她娘惶然不安是吧?不然就是要把她弄走,欺负她娘软弱可欺,要把他们微薄的四亩田地给抢走。
“娘,大伯娘说我是扫把星,会克死人,你也希望我走吗?”她正色的看着杜锦娘问。
杜锦娘急道:“你说的什么话?娘怎么会希望你走,一想到我自个儿要撑起这个家,娘就心慌,娘……什么都不会啊……而且娘……从来不认为你是扫把星,你跟金金他们一样,都是娘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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