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马邮侠传

四 偶遇故知

此时只听得外面有人报,驿丞回来了,一个身材矫健的人径直走进了大厅。冷俊杰特别留意了此人一眼,忽然想到,正是在来白马驿之前,在大街上见到的那个找外族巫师看病的男子。冷俊杰知道这是个人私事,不便说出来,也就没再多言。只听那个驿丞开口说道:
“原来是冷驿丞到了,在下是原白马驿丞马芳,本来出门迎接,不巧却没遇到官人您,所以就赶来回来,没想到冷驿丞已经到了。”
那门子也将事情交代了一下,马芳说道:“确实如此,昨日刚刚一批彝族使团到来,人数众多,使得这小小的白马驿已经住满了人。二位既然到来,在下这样安排,不如二位先将行李放入库房,而且库房也有不少空余的房间,暂且在那里安置,待使团离开,再作打算。况且小人既然等到了新任驿丞,明日也就该启程离开了,不知如此安排可好”
冷俊杰和白皎皎也只得听从如此安排。说罢,门子已经将库子找来,那库子进入大厅,也不说话,只是将二人的行李抱起来,就往库房中去了。冷俊杰和白皎皎也不多言,跟着门子和库子赶往库房。
出了门,绕过大厅,西边就是库房,对面正好能看到先前拴马的马厩,冷俊杰注意到这应该是后院了,而后门敞开,从门口望去,也能看到运河边的码头上,几只船只停靠。
在路上,马芳也不忘了给冷俊杰介绍白马驿的具体情况,原来,白马驿是个水马驿,也就是陆路水路皆负责的驿站,而且在整个驿站的西边,有一个递运所,并且与库房想通,便于平时物资存放于转运。
其实此次冷俊杰就是被暂时安排在递运所的住房里面,说话间已经到了库房。冷俊杰数人正要进去,忽然听得有人在院中议论起来。
冷俊杰注意到,议论的人群中不禁有驿站的人员,而且还有几个穿着民族服饰的外族人,想必就是彝族使团的人,但是他却听不到多少议论的内容,只听得有个彝族使者说道:
“不知道,今天一早就不见了。”
突然一个彝族男子走了进来。
有个中年模样的彝族妇女问道:“阿尔古,你去干什么去了”
那个刚刚过来的叫阿尔古的彝族使者答道:“土司,您不知道,现在白马城都人心惶惶了,说是就在昨天夜里知府大人甄逵被人杀害了,说是要全城戒严,我觉得我们还是抓紧动身吧,免得耽误了朝贡的行程。我一早去吃早饭,哦,您也知道,我也不习惯这中原人的伙食,就到外面找个我们彝族的饭馆吃早饭,听说了这件事情,这才跟人攀谈起来,让您担心了。”
那中年彝族妇女道:哦,这样啊,既然这样,晚上我们大家一起商量一下吧。
此时一个驿站人员来报告道:
“驿丞,不好了,白马知府昨夜死在了衙中”
马芳、冷俊杰以及其他众人都是大吃一惊,那人接着和说道:“而且巡抚大人已经正赶往白马城来,并且快马通知了城防,三日之内,不准任何人员进出,等事情有个了结再说,这是刚来的公文。”
马芳打开看了一眼,然后转而对冷俊杰说道:“冷驿丞,看来在下还得再白马驿多呆几天,而且巡抚大人马上驾到,要查办此案。”
冷俊杰疑惑地说道:“你是说知府大人是被谋杀是吗”
马芳急忙答道:“这个在下不知,可是既然惊动了巡抚大人,看来此事定有蹊跷,需要核实。哦,我也要准备去迎接巡抚大人了,恕在下少陪了。”
二人互相施礼,马芳离去。库子此时也正好赶来,总算开口了,说道:“二位,房间已经给您准备好了,有些货物实在无处放置,先请二位将就一下吧;还有各位的行李也已经分别放入二位的房中了。”
冷俊杰和白皎皎谢过,库子没有回话,径直走了。白皎皎低声愠怒道:“一个库子,好大的谱”
冷俊杰却不以为意,笑了笑就去自己房中了。
大约巳时,马芳忽然来到库房,告诉冷白二人巡抚大人到了,冷俊杰和白皎皎便一同来到门口,迎接巡抚大人。
不一会儿一队仪仗赶到白马驿门前,轿子落地,巡抚大人出来,马芳冷俊杰急忙上前,正要行礼,忽然巡抚大人开口道:
“原来是你啊,冷老弟你怎么会在这里呀”
冷俊杰抬头一看,不是别人,正是自己原来在朝中的挚交胡濙,于是急忙说道:
“原来是胡大哥,小弟在此实在是一言难尽,以后慢慢给您细说,对了,我给您介绍下,这位是白马驿原驿丞马芳,小弟此行正式接替这位马大哥,担任白马驿丞的”
胡濙点头道:“原来如此。”
既是老相识,双方也就免去了众多繁文缛节,冷俊杰带着胡濙来到白马驿大厅,几个人落座后,冷俊杰说道:
“兄长你此次前来自然是有公干了,小弟不便过问,但是小弟这里实在是没有了住处了,我想不如请您移驾知府衙门暂且安顿怎么样”
胡濙笑道:“既然如此,那也只好这样了,不过等我忙完公事,你今晚一定要来知府衙门,你我要一醉方休。”
冷俊杰一听喝酒,马上兴致勃发,说道:“兄长来了,小弟自然要陪您尽兴了”
接着胡濙询问起了马芳关于白马城以及知府甄魁的一些情况。马芳答道:
“小人平日里也不经常见到知府大人,只是最近听说他患了风寒,一直在衙门调养,没想到昨天竟然不幸离世,实在让人扼腕。”
胡濙接着问道:“那甄知府平日里可有什么仇家,或者有什么政见的反对者”
马芳答道:“这个小人不知,只是”
呼胡濙问道:“有什么话直说,不要吞吞吐吐的。”
马芳答道:“是,小人只知道,甄大人是前朝旧臣”
胡濙“哦”了一声,自言自语道:“原来如此。”
想了片刻,忽然胡濙说道:“冷老弟,你虽然之前在太仆寺供职,但是令尊却是大理寺的老臣,你们家祖传都是刑狱高手,这次遇到你真是天助我也,不如下午勘察现场等事你就随我一同前往吧,况且马驿丞也还在白马城,有他暂代驿站事务,如何”
冷俊杰本来见到胡濙就十分兴奋,而且对这次白马城遇到的种种奇遇也想查个明白,所以也就欣然答应了。
胡濙等一干人简单用过午膳,也不耽搁,就准备前往知府衙门。
他们也没有再乘轿子,而是带了众人,骑马来到知府衙门。
知府衙门现场早就被知府公人保护起来,胡濙带着冷俊杰来到甄魁的卧室,胡濙道:“贤弟,你仔细查看,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跟我提”
冷俊杰没有回应,只是仔细查看每个细节,胡濙知道冷俊杰已经开始了现场勘察,也就不再说话打扰。
冷俊杰眉头紧锁,只见整个卧室之中,陈设十分简单,一张文案,堆着几份公文,案上一张纸写着几行字,一份喝剩的汤药。后面屏风,书架并无异常,而甄知府躺在塌上,十分平静,并无挣扎迹象。经仵作查验,尸体既无中毒症状,也无外部致命伤痕,冷俊杰也仔细查看,并无异常,这更让冷俊杰心中狐疑。按理说,如果是自杀,死因应该很明显,可是仵作初步查验竟然一点头绪没有。胡濙也知道事情蹊跷,就问身边的知府衙门的公人道:
“你们知府可有亲人在身边”
那个公人说道:“知府大人妻子早亡,并未续弦,只有一个女儿,乳名唤作万娇,尚未出阁,在身边照料起居。”
胡濙道:“那让甄万娇进来问话。”
不一会儿,甄知府的女儿甄万娇进得书房,冷俊杰注意到甄万娇大约二十出头的年纪,面貌清秀,性格腼腆,进来之后,悲伤焦虑中略带一丝畏惧。
行礼之后,胡濙问道:“你父亲生前最近几天可有什么异常”
甄万娇道:“家父身体一直健朗,只是最近却突感风寒,都是小女四处抓药熬药以及喂药,给父亲医治,但是父亲最近却十分焦虑不安,可能是因为公务繁忙,而身体又久不痊愈,所以才十分焦虑的。”
胡濙继续问道:“那甄大小姐,你父亲的病是谁看的,然后用的谁家的药”
甄万娇答道:“是城中万方药铺的老板贾万方,是他开的药方,也是从那里抓的药。”
冷俊杰突然插嘴道:“那请姑娘你把药方拿出来让我们大人看一下。”
甄万娇从袖口中取出药方,递了上去。
冷俊杰接过药方,仔细看了几遍,并无大的异常。接着冷俊杰注意到了案上一张纸上的几个字,然后问甄万娇道:“这令尊写的字吗”
甄万娇走到近前,伏案看去,只见上书:
于君之逝,难解怀兮;风火摧之,手足安在启耳明目,难辞其咎,今臣来思,悔之晚矣
甄万娇端详了片刻,说道:“这正是家父的手迹”
胡濙接着道:“那最近知府衙门可有什么异常”
甄万娇:“没没有。”
这一下吞吞吐吐的表现,胡濙和冷俊杰都看在眼中,于是冷俊杰转而问衙门的仆人道:“你知道最近有什么异样的事情吗”
仆人说道:“异常倒是没有什么异常,哦,对了只是最近几天崔师爷一直没来衙门值事。”
甄万娇却主动开口了:“绝对不可能崔师爷去年就已经到了我们知府县衙,是爹爹见他博学多才,明例律,善诗文,才把他请过来的。而且”甄万娇有些神情害羞,继续说道:“他喜欢各种花草,书画,平时也教了我不少,怎么会去杀害我父亲呢”
胡濙听了此话,也是点了点头,并且让甄万娇和仆人随从等退下,道:“你们先回去休息吧,节哀顺变。”
甄万娇说道:“多谢巡抚大人以及众位的关心。”说罢,众人退出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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