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家有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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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尘大哥衰爆了,为银子丢命、丢老婆,现在连女儿都跑到阴间去报到,一家三口用这种方式团圆,还真是悲摧。不想了,没她的事,躺回去睡个饱觉,明天醒来,发现一切都是梦,事情结束。
纪芳躺上床,两只手搁在后脑杓下,屋外的月光照进窗户,留下一地银白,纷乱的讯息让她辗转难眠,想叹息,又怕惊到隔壁的双匪,憋着气,又觉得喘不过气来。
正觉得烦闷,这时候……锵!一声刀刃相接声响,她吓得弹身坐起。
不会吧!靖王府真的派人来肃清匪徒?那、那、那……匪徒的遗孤会不会很危险?会不会死一次不够,得连续死上两、三回?
肯定会,古代没有法院,司法很黑暗,上级人士砍人不需要担心被关,包青天只是传说人物,不能当真,重点是,杀两个和杀三个差别在哪里?
所以她要被砍了?要被切三段了?要死完一次再一次?
如果她死于“他杀”而非死于“作梦”,会不会回不去纪芳的时代?会不会小老板打电话来,才发现她心肌梗塞,身体开始出现尸斑?会不会前来吊唁的大老板,看着她的遗照,轻叹说:“我以为我们有机会,没想到终究无缘。”
啊!不行啦,她不要死啦,她要回现代去和大老板再续前缘啦!
她的手在发抖,牙齿也抖得很厉害,她转动脑袋,试着找出最温和的方式“死”回二十一世纪。
所以……打开门,轻移莲步,出去跟他们讲道理?
啊如果他们说:“道理?跟我的刀子讲吧!”怎么办?
啊如果他们说:“美丽的小姑娘,陪爷乐一乐,爷就放过你。”怎么办?
脑袋胡思乱想,恐慌的感觉步步攀升,突然间,她看见一个“好东西”——棺材。
深吸气,把放在旁边的棺材盖放到棺木上方,这时候她万分感激棺材的轻薄,重量轻到让人几乎忘记它的存在,再爬进去,把棺盖移好,细心地留下足以提供空气流通的小洞后,这才平躺下来,调整睡姿。
两腿伸平,两手在胸口交叠,纪芳在心里默念阿弥陀佛,但愿剿匪大爷不会吃饱闲闲没事做,往死人身上补几刀。
闭上眼睛,缓缓吐气,她认真思考,演死人需要什么演技?
第一呼吸放缓,能够不吸气当然最
好,但这是不可能的。
第二脸皮放松,但她都快紧张死了,脸皮怎么放松?那就……睡吧!
渭城朝雨邑清尘,客舍青青柳色新,劝君更进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她把所有背得出来的唐诗一首首在脑袋里run过,然后非常有效的,刀剑对砍声在她耳边沉了,她呼吸放缓了,意识慢慢变得模糊。
在入睡前的最后一秒钟,她带着几分兴奋,心想明天就能回去看小老板的臭脸,听他大骂自己白痴,明天就可以回去继续暗恋大老板,继续发花痴。
她还要数着大老板从办公室到她桌边的脚步,还要看着他亲切的笑容,幻想无限的未来美好,还要争取机会和他共用一把伞,还要为他洗手做羹汤……
对了,回去之后,她一定要告诉陪自己一起过劳的同事们,她爱他们!世界因为有他们的存在而美好……
第一章何以安身立命(1)
太阳晒得她皮痛肉痛头痛肚子痛……全身每个细胞都在喊痛。
对不起,疼痛跟太阳没关系,跟运动过度才有比较密切的关系。
天地不仁,万物皆刍狗啊!
纪芳不晓得自己的运气这么烂,烂到让她想、想……想跳太平洋当美人鱼。
啥?这个形容不够可怕?如果知道她有多恐水,知道她连泡浴缸都不敢,就会晓得当美人鱼对于她是多么恐怖的惩罚。
那天早上醒来,纪芳发现两件事,其一,棺材板被掀开一大半。其二,她没有穿越回去!
她用力掐自己的肉,她用墙去撞自己的头,她用牙齿去咬下嘴唇,咬到渗出血腥味儿……鲜明的疼痛,让她确定她不是爱丽丝,而穿越这回事儿,并不仅仅是一场梦境。
她很痛苦,大约痛苦了……十到十五分钟之后,开始振作!
她是个务实的女人。
就像当年,老妈说:“你真的要嫁给阿凯?他的泡沫红茶店一天只能卖出二十杯。”
当时她的反应不是大吼大叫,痛骂老妈不懂爱情,而是拿出计算机,二十杯乘以三十元再乘以三十天等于一万八千块钱,扣掉成本、房租,他赚的钱连请她看一场电影都有困难,更别说和她一起养小孩。
务实的她,在务实的十八岁,务实地对阿凯说:“我们分手吧。”
务实是种良好的生活态度,务实告诉她,既来之,则安之,能回去,则爽之,不能回,则活之。
在务实的态度下,她呜呜哭完两声之后,决定寻找生存途径。
她爬出棺材,走到院子,她试着用正向思考来提高自己的生命力。
好事一,天气很好,太阳很大,把身上的棺材味蒸发掉了。
好事二,逛过每间屋子,院子前后左右转过一圈,有血迹,但没有找到尸体,换言之,风尘二匪若不是被杀了埋尸,就是躲过一劫,不知逃往何处去,这是绝绝对对的好事,她怕死人,更怕鬼屋。
好事三,她在二匪的屋子里找到三十两银票以及一小堆银子。
好事四,厨房里有馒头,她饿惨了,馒头刚好解决她过低的血糖问题。
吃饱喝足后,她的脑子重新开机,浮上大脑的第一件事是——接下来去哪里?
留下是最不智的打算,不管是风尘二匪回笼,或是王府杀手重返,她都不可能二度侥幸的逃过,到时屋里那副棺材就不会白白浪费。
昨晚的选择是逼不得已,她并没有躺棺材的嗜好,因此务实的她快手快脚换掉这身女鬼装,把银票银子金银珠宝通通收好,趁着天刚亮屋外没有太多人走动,悄悄离开。
她不知道东南西北,不晓得这个时代有哪些地名,离开村子之后,她最频繁做的事叫做点点豆豆点点豆,点到哪个方向,她就往哪个方向走。
这是不是个好方法?纪芳不确定,她只是单纯地认为,既然命运把她带到这里,就有责任把她的未来安排妥当。
于是她不断走,不停点豆,即使自己的两条腿已经渐渐失去知觉,即使它们已经在向她严重抗议,她依旧对自己心脏喊话——一天一万步,延年益寿,身体强健。
终于,在第一千次叹气之后,她看见前方三百公尺处有城镇。
哦耶!城镇代表有食、有住、有行,她再也不必让自己委屈得像卖火柴的小女孩。
加快脚步跑进这叫“越县”的县城里,她东瞄西看,东张西望,一双眼睛都快不够用了。
她不晓得看见人类,自己会如此深受感动,大人、小孩、男的、女的……他们从自己身边走过,阳气跟着飘过,感觉无比美妙。
百姓的衣着多数是整齐干净的,大部人脸上洋溢着笑容,街道两旁摆满摊子,一副民生乐利,世道繁华景象。
她当然明白,做人不能主观,更不能轻易下评断,但从百姓身上得到的幸福感,她就是直觉认定这是个太平盛世。
不幸中的大幸,她没穿越到动荡不安的世界,要是这是个烽火连天的时代,路有冻死尸,连古代人都不容易生存,她这个外来移民岂不是活得更艰难?
突地,她站定,满足地吸一口大气。
后面一名妇人撞上她的后背,还没看清楚纪芳张口就骂骂咧咧的,问她是不是没长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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