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季凌霄的扇子敲在手心上,“所在在王府以珍宝斋诱我,马车上又以交易之言提醒我,到这里又催促我。”
杨韶掩面道:“惭愧,惭愧,韶也无法,实在这次的贵人十分难缠。”
“这天下还有人能难得到你杨韶的吗?”
他扇动扇子,露出双眸,含笑道:“自然是有。”
“罢了,”季凌霄转身朝着珍宝斋内室走去,那里恰有她装扮梳妆的地方,她举起帘子回眸,“不过,我需要你为我梳妆。”
杨韶的手指勾了勾。
季凌霄唇角一笑,转身走了进去。
杨韶盯着自己的手自言自语道:“好兄弟,你若是总这样不管不顾地泄露我的真实心情,可真就要被那个女人牵着鼻子走了。”
“唉,我知道你再见她很兴奋,我也是一样的,只是……”
他在屋外磋磨了片刻,才缓缓走了进去。
屋内,季凌霄一身瑰丽金珠银箔装点的红裙,用小拇指抹了艳红的胭脂在唇上。
他慢慢走到她的身后,手掌按在了她的肩上。
她回眸,拉过他的手,眉眼上挑,吻了一下他的手背,他白皙的手背上便印上了一个红艳艳的胭脂吻痕。
“来,”她的小指勾着他的小指,将画笔塞进他的手中,“为我画花钿。”
杨韶神魂微荡,弯下腰,盯着她的眉眼,轻声问:“你是喜欢什么……”花?
他骤然想起若是自己这样问了,她定然会再借机调戏他一次,便突兀地转变道:“我为你画一个我喜欢的。”
季凌霄扬起脸,睫毛低垂,影子投在眼睑上,浮光掠影间尽是盛世浮华美色。
柔软的笔锋点在她的眉心,一朵朵瑰丽而神秘的桃花在她的眉宇间绽开。
她轻声问:“好看吗?”
杨韶盯着她的微翘的红唇,低声道:“好看。”
“真的,”她的声音又香又软,“好看到什么地步呢?”
“你回身照照镜子。”
“嗯——”她不满地皱了皱鼻子,手指揪住了他的衣袖,“我要看你眼中的我。”
杨韶无奈,慢慢半跪下来,仰头,专注地凝视着她的面容,她低头靠近,安静地望着他眼中的自己。
呼吸紧密交缠,室内安静的要命,他的肌肤一点点升温,就在他快要忍受不住伸手抓她的时候,她却突然一仰身,笑道:“好了,还有眉毛没画。”
杨韶拿起眉笔时,不住摇头道:“若是十三娘念着我的好,就记着千万不要在殿下面前提起此事,这种闺房之乐该是殿下独有的。”
季凌霄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
他握紧眉笔,只觉得即便没有什么事情,也会被她搞出点什么事情出来。
季凌霄盛装打扮后,对着镜子照了一眼,镜中这个活~色~生香的美人正与她昔日所见的十三娘对上了号,怪不得十三娘总是浓妆艳抹,怪不得她总是觉得十三娘有些眼熟,能不眼熟吗?这张脸几乎跟她的脸一模一样。
杨韶召来了马车,将她送了上去,她却拉着他的衣袖不肯松手。
“杨郎亲手将我打扮好送到另外一个人手上,不知道是什么心情。”
杨韶艰涩一笑,低声道:“原来以为可以接受,没想到我倒是高看了自己男人的度量。”
他“唉”了一声,也转身上了马车。
季凌霄得意一笑,耳边的黄金耳坠随着她的动作乱晃,让人眼花缭乱。
“如此想来……信安郡王殿下当真不一般,忍常人之不能忍,容常人之不可容。”杨韶真是见不得她这副嚣张的小模样。
“他啊……”季凌霄抹了一下耳坠,笑容甜蜜,“他也没有那么大的度量,只是与爱相比较,其他也就不那么重要了。”
杨韶狠狠一握扇子,咬牙道:“十三娘当真是偏爱他。”
“哎,到了。”
季凌霄抽出一把红伞,目光久久留恋在他的身上,道:“等等我。”
她掀开车帘,抖了抖伞,打开,走进雨雾中。
杨韶单手支着脸颊,看着她红如火的衣摆从帘子下一点点消失,终于彻底不见了踪影。
他将那把朱砂绘菊扇打开放在脸上,沉声道:“为何人人都爱这薄情女呢?”
季凌霄一手执伞,一手拎衣摆,迈进了酒坊中。
雨声缠缠绵绵,酒坊内昏昏暗暗,一少年郎穿着红衣圆领长袍,袍子上金线绣着兰花,腰间仗剑,坐姿颇为狂放地饮酒;角落里坐着一个弹琵琶的男人,他时不时拨弄一下琵琶,琵琶声如玉珠落玉盘;弹琵琶男人的斜对角则坐着一个杏衣男子,那男子正执笔泼墨。三人各占据一处空间,谁也不打扰谁,状态十分诡异。
季凌霄“啪”的一声打开折扇,压低声音缠绵道:“久等了。”
这样柔媚的声音简直可以说是这昏暗的酒馆中唯一的一抹亮色。
红衣少年郎眼睛一亮,立刻扭头,神情却诡异地恍惚了一霎,他热情道:“十三娘你总算是来了。”
“贾郎十分盼望着我吗?可真让人受宠若惊。”季凌霄朝他靠近,贾兰君却慌张摇手。
“不是的,十三娘别误会,我只是今天跟小侯爷打了一个赌,这个赌可是跟十三娘你有关。”
“我?”季凌霄指了指自己,角落里的琵琶声也渐渐成了曲调。
“没错呀,”贾兰君笑得肆意张扬,“特别有意思的一个赌呢,为了作证我还将他也拉了过来。”他遥遥的一指角落里的秦卿也不多作介绍。
季凌霄“呵”了一声。
她迈步朝贾兰君走去,他却像是怕了她似的,腿一缩,屁股一转,转到案几那边去了。
季凌霄眉毛一挑,笑得娇娆艳丽,就像是硕大的牡丹花,“贾郎在怕什么?是怕我吗?”
“胡说!”贾兰君躲在案几后,“只是今日不知道为何对你有几分熟悉罢了。”
她的手指划过衣襟,抖了一下肩,“难道我身上还有贾郎不熟悉的地方。”
“别乱说话,我可还有心上人……”话说到一半他就顿住了,因为连贾兰君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多了一个心上人,可是那在梦里或甘甜或辛辣的滋味却不是假的。
“啊!我终于将人拉回来了!”
酒坊外突然一声大喊,便闯进来两个湿漉漉的人,一个有头发,一个没头发。
有头发的小侯爷虞世安一身白衣金线的圆领长袍,只是那长袍被淋的几乎透了明,将他锻炼过的身材毫无保留的展示了出来。
没有头发的慧心则一身单薄的禅衣,脚上一双木屐,他右手带菩提子佛珠,双手合十,低声道:“阿弥陀佛。”
小侯爷甩着头发道:“小和尚,咱们可说好了,你要是能坚持下来,我就给你寺里的佛重塑一个金身。”
作者有话要说: 我终于码完字了~有一□□仙的道友咩?
话说,我记得有人猜到了这层身份,看到评论的时候吓了我一大跳,小天使都太厉害了~
李明珏:合着我不管喜不喜欢上季凌霄,这片绿都是离不开我了?
☆、第168章
晋江防盗系统提醒:订阅比满30%, 否则需延迟三日,补足可立看 季凌霄扭头就见当今站在马厩里, 嘴角噙着无比满足的微笑, 抚摸着一匹骏马的鬃毛。
季凌霄指了指自己的嘴角处,“阿耶……有东西。”
李琼莫名其妙地摸了摸自己的嘴角, 却摸到了几块草屑, 他的嘴角极快地抽了一下,又迅速抿平。
“嗯, 这雪兔太过闹腾了。”他拍了拍大白马的脖子,一本正经道。
大白马甩了他一眼,呲着牙喷出一声鼻息。
被自己的爱马这样嫌弃,李琼却仰着头哈哈大笑起来, 洁白的牙齿上还粘着一片绿油油的草屑。
季凌霄用眼角余光扫到总管太监急着直跳脚, 想要提醒皇上, 却又担心被她发现,还不住地偷看她。
她真想告诉杜总管没有必要这么紧张, 李琼再荒唐的一面她都见过了,更何况是区区的吃草?
呵呵, 若是他看到了当今天子跪在地上求着她骑他的模样还不得疯啊。
杜总管的小眼睛左一瞥右一瞥, 弓着腰,低着头, 小碎步上前直接跪在了李琼面前,替他掸了掸衣摆,又抬头摸了摸自己的牙齿。
“怎么了?你是牙痛?”李琼一脸莫名其妙。
杜总管的脸皮一抽, 无可奈何地捧着脸颊道:“是……是牙疼。”
季凌霄转头看着墙角的花草,低声道:“这畅马园果然不同凡响,怪不得父皇一直留恋于此。”
得了这个机会,杜总管立刻为陛下分忧弄掉龙牙上的草屑。
棚里的马发出“哼哧哼哧”的声音,像是笑声。
李琼抚摸着高头大马,不再跟季凌霄说话。
她稍微一想,便知道他是在等着自己先低头。
“阿耶,我做错了。”
季凌霄学着以前看到的李神爱道歉的神情,像是斗败的公鸡一样垂下了头。
“你错在哪里?”
李琼双手背在身后,摇摇摆摆地走到了他的面前。
她的眼前出现了一双长腿,看着看着这她就忍不住想起这一双长腿曲下,跪在草地里的模样。
竟一时忍不住,“噗”的一声喷笑出来。
“大胆!”皇上板起了脸。
她摇晃了一下,像是吓怕了。
杜总管在一旁看着都忍不住摇头叹息,也就是太女殿下颇得皇上宠爱,此时才敢这么站着,若是换了他人早就跪地求饶了。
李琼作势高举了手。
季凌霄则像是游鱼一般,飞快地缠上了他的胳膊,撒娇道:“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可千万别和阿奴我计较,要是气坏了身子,那阿奴我可就成了天下的罪人了。”
季凌霄在还没有发迹的时候,在后宫中就是这般假装乖巧度日的,此时虽然丈夫变爹爹——哦,还不是亲爹,毕竟他还不知道自己头顶上带了一顶硕大的绿帽子——也没让她了失了这根巧舌,而且作为上辈子将这个怪癖一堆堆的皇帝捏在手中团团转的女人,她自然知道什么是他最想听的。
季凌霄眼睛一弯,“要是阿耶气坏了身子,就没有办法带阿奴去打猎了,阿奴可中意那匹乌云盖雪了。”
李琼眯起了眼睛,“那畜生算得了什么,我这里可有更好的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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