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彩流云铺开,每处云端之上是神君座下各路大小神仙,纷纷来和一年一次的重头戏,三方朝会。
“近日无甚事端吧。”
神君大概看了一遍,各处递上来的书简,抬头问。
三方在神君治理下,确实安宁的淡出鸟来,于是各个含笑,躬身应了。
“今个,我倒有个事儿要与各位说说。”
众人俯耳候听,神君好似无声叹了口气,小仙们倒是没见着,照应一旁的神使早早把视线瞥向了一处。
“现成的律法沿用百万年,今个,我想改一处。”
“啊?”“啥?”“何意?”得成大统时间不一,此时看出的淋漓尽致。
“入凡间原先是不限的,现今我想改一改,一年不得过三,众位觉得如何?”
大家都想问为什么,可是神君凝重的神情分明在告诉他们,如若有异议,下次朝会不必来了。
于是参差不齐的肯定声儿慢慢的大了起来。
神君如同放下了心头一桩大事,微微勾动嘴角
“浮青可听清了?今年你的限可是用完了。”
众小仙纷纷转头朝向一个旮旯处,齐整整的哦了一声,长长的,可比对着面相肃穆的神君拜拜时气势大多了。
神君非常不介意,反而有些面上干巴,几不可闻的咳了一声。
浮青的名声可是比神君大多了,只是这声名有些掉面儿。
也不知他家祖上怎么想的,想了这么个头衔名儿,前面几任均表现平平,到现今,倒把这个头衔推销出去,还推销的铁打铁的稳居神仙八卦榜第一百年不倒。
要说,这浮青真君名字和行事相得益彰,内里倒如大家一直以为的败絮其中般,一无才,二无貌,三无德,吃的是祖上的饭。
众人提起他,大多笑而不语,那笑不是拒之千里的,是浪荡不羁,半推半就,欲言又止的。即使平日再行为端正的在这个名字前,都会露出只可意会的笑。内容太多,不晓得从哪里说起。
朝会早早结束,神君起身就串了。众小仙非常理解他的苦衷。
手底下有这么一个不太美名的活招牌,神君大大也很忧伤。
神君一走,众小仙边往外走边急不可耐的互相通气消息。
被短时凝视了的浮青从地上起来,拍拍膝盖上并不存在的尘土,回来太快,一时改不过来在凡间时,为奴为婢的习气。
翠袖候在殿外,见人群越来越稀拉,却还不见自家主人,不由得叹口气,走到殿口细着嗓子朝里喊人。
浮青连连答应着,快速走了出来。一见着他,笑靥如花,宝贝似得举着个奇怪玩意儿献宝。
“翠袖,翠袖,半望在家不?”
被巴望着一双亮眼,扯袖子,翠袖也是男子,不由得起了些生无可恋的心思。
“真君,千交代万交代,你何时才把我的名字改了个?”
“我记着呢,记着呢,翠袖其实挺好的,挺好的,你不喜欢吗?”
浮青真君的傻,是翠袖这个贴身的人,也认可的,外人熟悉他的傻是绝不会和一个人脱开关系的。
少天真君,半望。
“真君,少天真君真的在会客,你不能稍稍等等些?”
免得又适得其反,丢了脸不说,还坏了心情。
浮青的执着,翠袖也是认可的。
好心的提醒并未得到什么回应,翠袖拍拍袖子,想着,还是回府吧,多备些帕子是肯定要的。
浮青喜滋滋的跳墙而入,举着那个奇怪玩意,一路杀向关尘居大厅。
少天真君半望正微笑示意对面条案边坐着的三位来客试试初春承了落雪的血芽茶。
“真君,真君,快,快避……”
“半望,半望!”
喜不自胜的声儿一起,少天真君便僵了一下,随即挥开挡在他面前的贴身侍人。
场面一度有些尴尬。
仿佛众人都被打了一道定身咒,眼珠动不了似的都看着那个扑在半望身旁,急不可耐邀功的男子。
侍人率先回过神,一把推开浮青手里的腌臜东西,又登时白了脸,在身上不住的擦了又擦,苦下一张脸,用另外一只手,去夺自家主人的衫角,此刻被浮青紧抓不放,都皱了。一会子又得求濯清宫的人好好打理平整,又得是一笔银钱。
思及此处,侍人不由得手里狠狠用力,浮青拽衣服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自然拽出了本领,轻易撼动不了。除了身子往前一挺一挺的,侍人没得到半点便宜。
浮青乐的脸上开花,身子往前拱的档口,闻得半望身上一阵清寒的冷香。不由得展开鼻翼,使劲嗅。
侍人眼见着浮青快要贴到了自家主人的怀里,狠狠心,抬起脚,一勾,把浮青抬到了一边。
“嗤!”三归一的被子落地碎裂声,紧跟着是一个硬实木头落地的咯哒声儿。
浮青看着手里紧攥的一片绿水浮云般的青色绸子,一双眼睛唰的亮起,赶忙揣进怀里,嘴边两粒梨涡笑的都见了人。
侍人白着一张脸,碍于有旁人在场,不好说什么狠话,只不住的哼哼,巴望着这浮青真君知道点脸皮廉耻,自个儿走。
浮青坐起来,兀自美了一阵,屁股一撅,爬起,捡起被掀到一边的木疙瘩,在袖口擦了擦,又递过去。
侍人实在忍不住了,朝那边已然木了的三位贵客拱手,转身,拖起浮青就往外疾走。
当真是全没了仙人该有的缥缈美感。
侍人把傻笑不已的浮青扔到墙角,气呼呼的道
“你知道怎么出去,我就不送了,我家真君好脾气,不忍给你什么狠话,你就借此总是害他被人议论,不觉得过分的太多,以后不许来了,否则叫你尝尝我家真君的刀剑,哼!”
浮青恩恩的应着,脸上还是那笑,侍人见着,气的想笑,只好转身离开,不再理他。
每次总有这些话头,他早就听得发麻了,先前花样还多些,什么‘丢你去九域底’‘领神君坐下青鸾给你画个幻,叫你一辈子醒不来’‘不怕你下凡时给你使坏,叫你惨兮兮’,现却总是这些‘真君把你’,还不是没一次。
侍人跪在地上,把头贴到了冰冷的玉石地上。
“真君,那狂人已丢出去,小的疏漏,请真君责罚。”
少天真君府有个优良传统,抢着认错求罚。
半望看了眼对面空了的条案边的一地狼藉,揉揉手里的青玉杯,玛瑙红的茶水因错了时辰,变成了深褐色。
“下去吧。”
侍人诚惶诚恐的退下,不多时,偷瞧厅里不见真君悠悠而坐的身影,才领了几人打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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