誓洒热血沐苍穹

010.山寨群英迎贵客

却说陆婷要帮艄公做饭,艄公不允,其父陆景倒是允了。
艄公看陆大人如此,亦不多说了。来到小船后面,解下一竹篓。看那里面,却是几尾活鲤鱼,欢蹦乱跳。艄公拣一条大的,头上一击,那鱼便不动了。递与陆小姐道:“小姐就收拾这鱼罢。”陆婷一挽袖子,露出莲藕似的雪白小臂,接过那鱼,又拿一把匕首,往河边走去。那艄公又拿一竹篓,取一盆活河虾,自己收拾起来。片刻功夫,却已做好:湖心水炖活鱼,炸河虾,小白菜炖豆腐,又置一盆米饭,一壶船家自酿薄米酒。这村野做饭,比不得街市酒楼饭庄,这酒楼饭庄做饭食不厌精,多放油盐调味,口味厚重,长期食用实不知味也。倒这村野之饭,清而淡之,能品得那原食材固有之味道,加之制作方法简便,也保留得其营养。三人在河边摆下小桌,美美饱餐一顿。
中午休息片刻。待到未时,便轻舟出发。这一路,便不再停泊,因这洛水向东,行起小舟也并不费力。陆婷在仓内安睡,那陆景自是读书。
一路无话。
次日上午,小舟行至一处沿水集镇,看那码头上船来船往,也是十分热闹。
艄公道:“陆大人,这金沙镇已到,你们也可以收拾东西了。”
金沙镇自成宗启安初年已来,由于附近掏出了金矿,引得官府采掏,还有不少私自淘金之人,亦从四方来之,官府屡禁不止。人来人往,这镇子也越来越大,各行各业也多得兴旺起来。可惜那金矿是个小矿,没十数年,便再打不出一两金子。人便也慢慢散去,这里也就没落了许多。
陆家父女在船中换了行脚的衣服,俱是短襟箭袖宽裤子,打上行缠绑腿,束上宽布腰带,霎时间精神了许多,陆婷自也是穿得男人装束,却似一个清秀后生。二人无甚家当,陆景包袱中装着几本治家书籍,又挎一猪皮水壶,后背绑一宝剑。陆婷则包一些牛肉脯,锅巴等干粮,自也少不得武器。
听客,你猜那少女拿得甚么兵器乃是一“锻钢羊角弹弓”,此弓精钢打造,硬中带韧,那挂弓弦之处酷似盘羊角,为何要这般打造乃是为挂弦方便,这弓弦是鹳筋所制,共七八根,已系成圆环,且套好皮兜。若需用时,从那角尖处绕上几下便上好,黑暗无光之处,仅靠手摸着即可装弦。这弹弓那陆婷别在左腰间,右边腰带上又挂两个弹壶,这两个弹壶设计也是机巧,上大下小,犹如漏壶,最下方小口处,一硬牛皮被那内置之绷簧拴住,向下一拔,便一发弹丸入手,手一放那牛皮,又弹回去封住那小口,取弹十分便利。
那两个弹壶,一个装红胶泥丸,一个装钢丸,各备百发。此弓与小儿玩耍之弓不同之处,乃是在这羊角之上,长出两个柱状獠牙,这獠牙上划着刻度,其实为“望山”,从这“望山”看去,目标由近至远也有大小,这刻度正是为调整角度所用。这弹弓乃陆景所创。想这陆景原是京畿神武火器营军需官,主管火器监制。平日里又爱创造,搞个弹弓,亦不在话下。陆婷从小酷似男童,爱摸鱼打鸟,最喜欢这弹弓,玩耍了十几年,自是精熟的百发百中了。若只是教训对方,只用那胶泥丸,若用钢丸,打中眼目要害,也可取人性命。父女二人准备停当,便给了那艄公船费,还又给了一两银子做小费,那艄公好生意外,千恩万谢的驾船走了。
还未及走出码头,便听得有人招呼“老爷,老爷”,陆景听声望过去,见那陆小六正一边喊,一边向他们跑了过来。
这陆小六是陆景的管家,虽是已经五十多岁,却仍叫个“小六”。以前在陆景求学之时,曾做过书童,与陆景相伴几十年光景,亲过兄弟。陆景二十八岁成婚后,这小六就成了管家,那时陆景在霸京神武火器营做军需令,终日忙碌的很,也多亏那小六把家照顾得井井有条。后陆夫人病逝,小六亦成了家,娶得吴氏。陆景贬得南吴张水县做县令,留得陆婷年幼,那小六夫妇膝下无儿无女,把这陆婷当亲生的养,细心照顾。故陆婷和这小六夫妇关系亦十分亲密,称呼为“六叔,六婶”。那日陆景得知朝中死敌毕成欲将陷害,便职过县官,先派遣小六夫妇去苍南县西剑山清竹寨,找他的一个徒儿,商量着准备在他那里避祸几年。
他这徒儿,姓白名勇字得能,世居南吴苍南县,经营这西剑山之山的清竹寨。
这山寨原乃是一村堡。何为村堡原是这历宗之后,天下越发的不太平,荒山野村,难免受强人或官兵骚扰。于是,由村中大户发起,能者多劳,在所居山村那要害之地,围做城堡,村民在其中居住,亦建得那城墙,城门,栈道,守卫,布得守城弓矢火器,酷似山中要塞。白天村民堡外耕地劳作,或上山打猎采集药材山货。晚上回堡,堡中居民轮流守夜查巡,若有强人来犯,鸣锣举火,全民皆兵,保得性命安全。那建堡之人一般当地富户,德高望重,乃全堡信得过之人,称做寨主,负责统领全寨,也有得一些权力。
这白勇,从父亲这辈,就做得寨主,其你心存仁厚,倍受敬仰。白勇年少时慕名找到陆景,学得治学之理,后回到山寨,用这所学之理管理山寨,那“治家”之理洞察人性,以私制公,管个小小山寨村民却更是游刃有余。白勇本是姓白名勇,字得能,因他在同辈中排行十三,故大伙亦叫其为“白十三”。那白勇也觉得亲切,任由大家如此称呼。
陆婷看到六叔,赶忙跑了过去,接住六叔手,笑道:“六叔,你这么早到来接我们。”
六叔道:“却也等了两个时辰了,阿呀,你这身男子行头,穿上却也很是威武哩。”
陆婷又道:“六婶呢”
六叔道:“她却没有来,现在她主管后古厨,在寨子里给你们做接风饭菜呢。”
继而,又向后看看,道:“老爷呢”
看到陆景冲他招招手走向他这边。六叔撇下小姐,迎了过去。先把包袱帮着背上,道:“老爷,这一路还好”
陆景道:“还好,这一路很是顺利,几日前事务烦心,难得这几日乘舟,闲过了几日,却也清静。”
六叔道:“那却是好得很。白寨主也来接您了,这里看,他们在那边哩。”说罢向那边一指。
陆景便向那边看,见一行七八个汉子向他们走了过来。为首那人,正是白十三,但见他,国字脸,鼻直口阔,两道乌黑浓眉,下面豹环眼,两鬓至下巴络腮胡子,相貌十分威武。头上戴着乌纱网巾帽,上身穿淡绿色短襟盘领衣,下身着骑马宽裆裤,又一双皂色牛皮靴,外披蓝布长罩甲,腰缠黑色牛皮带,挂一口柳春刀。好一副侠士风范。身后六个汉子,一看身形便知是那山野里打猎好手,想是这白十三心腹,现与他做得保镖。但见他快步走到陆景面前,单膝跪拜。
白十三道:“恩师,徒儿白勇这厢有礼了。”
陆景赶忙扶起道:“十三不必大礼,我等治家学派,又不似那仁家,用不得如此繁杂礼数。”
“师傅这一路可好那狗官没有再为难你们罢”
“一路平安,那毕成也就想罢我的官而已,对他们这些势利小人来说,罢了官乃是比要了命还难,对于为师来说,亦算不得什么,这官场黑暗,早早脱离也罢,我一治学之人,与他们混在一起做甚”
“那便甚好,多次想请恩师来我山寨长久居住,我亦得多问寻些个真知,可您老人家却是百忙,这下可好,以后又可以多多听您教诲,真是痛快之事。”
那白十三说完,看到陆景身后陆婷,便又道:“这个,可是小侄女”
原来,这白十三仅比那陆景小上八岁,也将就算是同辈之人也,平时也是表面师徒实为兄弟。陆婷小时,却也曾见过,不想光阴似箭,不觉已过十几年,那小女亦长成大人。
陆景道:“正是,来,来,我儿,这位就是我平日里常说起的白叔叔。快快过来见过。”
陆婷与那白十三不熟识,自不向遇得那六叔那般自在。轻步走了过去,有些腼腆,低下头去正要作个万福,心下想,自己男人装束,有些不伦不类。便学着那男人模样,拱手作揖,道:“白叔叔好,小女这厢有礼了。”
白十三与那陆景一对视,哑然失笑。陆景道:“我的儿,你作这个揖,怎看怎是做作,真真好生滑稽。”
陆婷自知又失了态,红着脸也是尴尬一笑,道:“爹爹只会取笑与我。”
那白十三也感到有趣,聪明伶俐又不娇柔做作,却是个好女儿。又不好露出笑来,只得忍着,道:“恩师,小侄女,请上马罢,我们边走边谈,山寨那边已经摆下酒宴,六婶亲自掌勺哩。”
那边一个后生,早已又牵来两匹马来。是西山之地产之青马,众人上马,向那西剑山里走去。
一路慢行。
陆景道:“听说你用那治家之理,把那山寨经营的井井有条”
白十三道:“不敢当,想恩师在张水县,治理得一县百姓,哪个不称好,我一小小山寨,算不得什么。”
陆景道:“话不当此说,以小见大,你见那世上有些个人,两三人共事,亦闹得不可开交。”
“这自家寨子之事,倒是处理得当,只是近年来,这西剑山西坡那边,来了一个山大王,姓石名锁字宝阁,听说从前是这吴州府府军之中,一个千总。那吴州知府许超和府军总兵赵须龙勾结,巴结贿赂朝中权贵毕家,贪污军费。那石锁军队发不得军费,便率众在此落草了,他们在那路上设卡,收些买路钱,也却做得些杀人越货的勾当。见我山寨势大,倒也不敢骚扰,但偶有独行客商,被其劫掠,扰得我寨也是人心惶惶,且近日似有猖獗之意。终究是我寨之大患。”
“有这等事”
“确是如此,恩师,我前些时日正打算与你商量此事,正巧那六叔前来找我,说是你要来此,我心想等你来此后再做讨论。”
“此事回寨后却得细细研究一番,再做对策。”陆景道。
忽听旁边陆婷大声道:“爹爹、白叔叔,你二人必要握紧缰绳,小心马儿惊了。”
白十三自是蹊跷,不知何故。陆景脸上却有惊异之色,亦是握紧了缰绳。
忽见那山路前窜出一只鹿来,正从二人马前飞过。陆景做座之马,霎时间受此惊吓,惊了起来,前蹄腾空,咴咴儿直叫,险些个把陆景摔于马下,亦惊得浑身冷汗。白十三这匹马儿稍在后边,并未被吓着,自是没事。这陆婷再后面看得清楚,不由得大怒。
一催马,跑到前去,口中说到:“这畜生好生无礼,侍我把它猎了来,与众叔叔做下酒之菜。”那手儿从腰间取出弹弓。
白十三道:“侄女,算了罢,这山路十分险恶,勿摔着。”心中却是暗想,这侄女子却怎知道会有鹿儿窜出想是眼尖,早早看到了。
陆婷却那里肯听。只见马儿追着那鹿,三转两转,便不见了踪迹。
却说陆婷,骑马追着那鹿,那鹿见前面一片茂密树从,便向那里奔去。陆婷心思:这鹿若是进了这林子,我却不能骑马追得,哪有追得上之理,就在这里了结了它罢。想罢便右手取一钢丸,左手握紧弓把,拉满弦,啪地一声便打了出去。这陆婷弹弓本领,若说在中原,也排得第一。真是指哪打哪,但听得噗地一响,那钢丸不偏不奇,正射进那鹿后脑,再看那鹿,软软地倒了下去,抽搐几下,便没了性命。
陆婷下马,把那死鹿拴在马上,从那林子便又跑上山路。这才看到父亲并白十三和众人等驾马而来。原来白十三到底关心陆婷,怕马失前蹄,恐有闪失,便催马追了过去,陆景众从也随了去。才走不得片刻,便见陆婷又上得山路来,心中好歹踏实许多。
白十三对陆景道:“我这小侄女这弹弓之法果然了得,自是见有人用惯那弓、弩,这弹弓竟杀死一鹿,真是开了眼界。”
陆景笑道:“徒儿过奖了。她自小玩耍此物,精熟得很,熟能生巧也。”
陆婷见白叔叔这般地夸她,心花怒放。嘴上却道:“让白叔叔见笑了。婷儿方才未听得叔叔劝阻,便驾马前去,回来时才看到那山路确实险峻,实是觉得后怕。婷儿今后在此,凡事亦多听得长辈们教诲,不胡乱作为了。还望白叔叔海涵。”
白十三见陆婷敢作敢当,却又懂得礼数,心中更加喜爱。随后便招呼大家前行,朝那清竹寨走去。
要知这陆家父女在山寨有何故事,且听下章分解。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