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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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和外面的差距很明显却也很细微,人都习惯了往来匆匆,更何况有求于张则轩的人不是恶鬼缠身就是时运不济,哀叹自己都来不及,怎么会发现院子里的这种死气。吴嘉又年纪不大,小孩子对这些玄玄幻幻的东西最是敏感。
吴嘉还想不到这些情况是不是张则轩师徒有关,只是好奇心旺盛的在院子里跑来跑去,这一跑就发现了屋后一块地儿张着很茂盛的藤蔓,茎干粗壮,叶片肥厚,浓密的相互纠缠在一起,长得很高,似乎覆盖了下面的什么东西。吴嘉想也没想就跑了过去,拨开藤蔓。原来下面是一口井,吴嘉两手撑在井沿往下看,井看起来不深,好像弃用很久了,井口还结着蜘蛛丝,下面却还有明晃晃的荡漾着反光的水波,吴嘉觉得有点奇怪,那水似乎黢黑的很,水波中还有什么在游动,水面时不时的划过一道波纹。吴嘉心道难道这里还有鱼,便用手撑着爬了上去,跪在井口边,两手伏着沿边,自己往下低头去看。
那鱼好像受了惊吓一样,猛地缩到了水底不再出来了,吴嘉抬起头四处看了看,爬下井口捡了块儿石头往里扔去,想把鱼逼出来。石头掉下去只发出了扑通的一声,溅起了些微的水花,便再没了反应。吴嘉便趴在井边一直往里看,不一会儿,下面的水波就又轻轻地晃动起来。吴嘉屏住呼吸小心的看着,突然感觉有什么在蹭着自己的腿,牛仔裤不算厚但是包的很严实,吴嘉也就没管,过了一会儿,那种细微的痒一直到了脖子处,他没忍住用手挠了一下,却一把摸到了什么细软的东西,吴嘉吓了一跳,猛地一回头才发现身后刚刚被拨开的藤蔓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合拢回来了,卷曲的小叶和细须蹭着皮肤。吴嘉又转身重新把藤蔓往边上拔,身后的井散发着水边特有的清凉和森冷,吴嘉一直把藤蔓推的离自己远远的。
他要再去看水井,一回头,满眼的赤红。
那是一只鲜红的眼睛,凹陷在眼眶里,钉在苍白发灰的皮肤上,眼白发青,嘴唇干裂,头发黝黑凌乱。
吴嘉一瞬间浑身发寒,汗毛根根直立,惊吓过度居然整个人都僵硬的动弹不得。那只眼球似乎也有点愣神,空荡荡的不知道看着哪里,半天突然一转,直勾勾的看着吴嘉,嘴唇紧跟着翘起,眼角上翘眯成了一个弧度红色的眼珠在里面不停的转动,嘴角咧的很开,和眼睛在一起让整张脸都带着可怖的阴森。干裂的嘴皮撕裂了,血从里面流了出来。
吴嘉手脚不由自主的抖了起来,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喊叫。身后的藤蔓几乎也在同时缠绕了过来,死死的勒住他的手脚。身前的东西缓慢的凑过来,它看着吴嘉似乎找到了什么美味的东西一样,两只冰凉的手掐着吴嘉的胳膊,吴嘉感觉被它抓住的地方一阵尖利的疼痛,寒气入骨。它看着吴嘉突然张开嘴,开的很大,嘴角几乎被撕裂到耳根,但它恍然无知觉一样,像血一样粘稠发红的液体留下来,散发着腐烂的恶臭。缠在他身上的藤蔓也越来越紧几乎勒的他呼吸不过来,吴嘉心跳的很快,大脑一阵缺氧,好一会儿才看清缠绕着他的一圈一圈的居然是它滑腻恶心的头发。长在井口便的不是藤蔓,是头发吴嘉胃中剧烈的翻腾了起来,几缕头发死死的勒着他的脖子,吴嘉忍不住有点干呕又发不出来半点声音。
他脑中一片空白,手脚冰凉几乎快失去知觉的时候,突然感觉眼前飘过一阵刺眼的光,紧接着就感觉皮肤一烫。缠绕着他的东西发出了一声尖利的叫声,刺得吴嘉头一阵发疼,几乎同时,脖子上,胳膊上,腿上的紧缚感就消失了,吴嘉身体一软倒在地上,两耳都是嗡鸣声,喉间热辣辣的,眼前一阵阵发白,什么也感觉不到。
吴嘉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沉浸在恐惧中浑身冰凉动弹不得,被人一把拉起来抱在怀里往后跑,那人一边跑还一边小声喊着他的名字,吴嘉半天才感觉又恢复了知觉,抬头一看是张安彦。刚刚被吓傻的委屈猛地就冒出来了,吴嘉也不管那东西还在不在后面,一把勾住张安彦的脖子放声大哭。
张则轩和吴嘉父母跟着也就过来了,吴嘉妈妈冲过来要抱吴嘉,吴嘉被那头发伪装的藤蔓吓得太厉害,生怕妈妈也是假的,抱着张安彦不肯松手,脑袋摇的和拨浪鼓一眼,两眼通红,牙齿死死咬着下唇,眼泪掉的哗啦哗啦的。吴嘉妈妈心都碎了,也跟着在旁边抹眼泪,张则轩只看了吴嘉一眼确定吴嘉没什么大碍后就进了后院,一刀斩了鬼又填了井,吴嘉只在前面听见几声凄厉的惨叫,想起方才发生的事情就又抖了两下往张安彦怀里钻。
张安彦不比吴嘉大几岁,抱吴嘉抱的胳膊酸,也不敢把吴嘉放下,只一下一下轻轻地拍着吴嘉的后背。后院那是个禁婆,以前溺死在井里,那块儿地阴气重,久而久之就成了恶鬼,不过地方限制不太成气候,对张则轩这样的功力的人造不成威胁。其它又专门有些作恶的东西会抓冤死的鬼魂吃它们的阴魂以长自己的力量,张则轩就留着那个禁婆用来作饵的,没想到阴差阳错被吴嘉撞上了,险些丧了命。
吴嘉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看张则轩从后院走出来,手里提着那把黑刀,想起上次摸到的里面像有东西一样,更是惧怕,缩在张安彦身上不敢下来。
吴嘉第一次撞鬼,头一个赶来救他的是张安彦,吴嘉害怕的厉害了连自己妈妈都不敢信却只信张安彦,别无其他,只是当时吓得几乎崩溃的吴嘉没有怀疑的机会,终于挣脱出来看见了第一个熟人就拼了命的扑上去,吴嘉算是先入为主了,等被安抚过了才有时间恐惧其它的。这次经历太可怕,张安彦给吴嘉那一瞬间带来的安全感无人能及,吴嘉打那之后就开始有点黏着张安彦,一直到后来越长越大,哪怕不再惧鬼魂,也只有在张安彦在场的时候能完全放心。
吴嘉晚上没回家,直接在张则轩的院子里过的夜,白天还兢兢战战的,爸妈在旁边也拉着张安彦的衣角不敢松手,晚上就直接发起了烧,又哭又闹的,谁哄都不管用,还是后来张安彦在旁边喊吴嘉的名字才安定了下来。
一场好好的拜师宴被毁的一塌糊涂,吴嘉爸妈一边心疼一边又坚定了要吴嘉拜师的决心。而吴嘉对于拜师的理由却是很久之后才知道的,小时候不懂,总觉得是爸妈抛弃了他,后来明白了却又没什么感觉了,人自有人的命数。运可以动,命却有格。命要你荣华富贵你便不会落魄街头,命要你死,你便挣不过命数。
吴嘉后来想,小时候拜师虽然苦头吃多了,但总归还是好的,起码他认识了张安彦。
第6章 第二十小时
吴嘉爸妈第二天一早就回家了,吴嘉到凌晨才渐渐地安稳下来,那会儿正睡的熟,醒来的时候身边就已经没了人。
张则轩没多解释,只大致说了一句修道要闭门,不见家人,中午吴嘉被喊着的敬了一杯茶,就正式成了张则轩的徒弟,张安彦的师弟。
吴嘉不懂闭门是什么意思,听完张则轩的话也只“哦”了下点点头,在他的意识里不过就是在别人家借住一阵子,爸爸妈妈早晚要来接他回家的,至于这一阵子是多久,吴嘉完全没有概念。
懵懵懂懂,半知半解,吴嘉走上了一条全新的道路。陌生和翻倍的新奇最初几乎转移了吴嘉全部的注意力,他只偶尔问一句为什么不回家,更多的时候就像沉迷于游戏一样专注张则轩教给他的一切。
学习倒是和其它的科目没什么太大的区别,鬼、妖、人,要先知之有所了解有所醒悟,知其源寻其果最后才是学破其法。简而言之,是何,为何,如何,循序渐进,精通道法,学以致用。
最开始学的都是简单的,张则轩的教法简单粗暴,教画符就让给吴嘉一大批,让吴嘉照着描;学罗盘就举着它满院子看风水,找小鬼。张安彦话少,更不会告诉吴嘉所学所致的是什么,以至于吴嘉学了三年多有一天看电影才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做的原来就是别人所谓的阴阳术士一类。
大迈步似的跨过了别人知醒答疑的阶段,吴嘉迷迷糊糊的居然学了不少东西。
第一年其实不大顺,吴嘉逢九,事事都是灾,张则轩不敢让吴嘉去做什么大的动作就扔在屋里学画符。
外面热的很,吴嘉穿条小短裤小t恤,桌子太高坐着够不到,就用两膝盖跪着,整个上身都伏在桌子上,拿着毛笔沾着墨,歪歪扭扭的在纸上描,一眼看过去和蚯蚓一样。
张则轩看着吴嘉描了十几张就转身离开,没想着这一走就出事儿了。背后传来一声短促的喊叫,紧接着就是重物砸在桌子上的声音。
张则轩赶紧回头去看,吴嘉瞪着眼睛正盯着桌子,用余光看见张则轩赶紧用手指着画完的符纸抬头说道:“师父,纸里钻出了虫子,我拿砚台压死了”
那张纸已经被砚台泼出来的墨沁脏了,张则轩凑过去一看明白了,那哪是虫子,是符纸画错了召出来的阴虫。这东西食腐尸肉阴气重的很,没什么大的威胁,就是会钻进人的身体里吸食血肉和精气,一旦沾染要除就麻烦了。吴嘉误当虫子,用砚台砸,墨泼出来污了符才死了的。
张则轩背着手,“哪儿来的虫子,你再闹让你师兄盯着你”说着就喊了几声把张安彦叫来,在旁边看着吴嘉。
张安彦坐在旁边,吴嘉接着画,拿着笔的手一抖,笔上的墨汁被甩落,符眼睁睁看着居然就变了走向,黑线猛地发红,符纸向上拱,似乎有什么东西要钻出来。吴嘉没反应过来,张安彦眼疾手快抽刀划破自己的手,满手鲜血一把按在符纸上,符纸被血浸染皱缩了两下,躺在桌上迅速的变黑画成了一滩灰。
吴嘉有点傻眼,张安彦淡淡的瞟了他一眼,“你画错了。”说完就提笔画了一张镇邪的符,吴嘉照着画,只画了一半就描出了边,那符纸一抖几乎立刻就要吐出什么阴邪之物,张安彦快速抄起刚画好的符按上,只见张安彦的符猛地张开包住那团纸,一下冒出明火将那东西烧了个精光,吴嘉看的两眼一呆,张安彦淡淡说道:“仔细点。”
吴嘉猛点头,继续画。其实不是吴嘉不仔细,逢九向来都是你不招鬼鬼自来撞你,何况吴嘉的命格。
张则轩师父就算了,连带着张安彦都是提心吊胆的。日后张天师紧急关头电光石火间,笔走龙蛇,一下几百张符的功夫都是这时候陪吴嘉练的。
好在吴嘉召出来的都是些好对付的小东西,没有出什么大乱子。
吴嘉的鬼符还没画完,暑假结束了,吴嘉已经在张则轩身边呆了近两个月。临去上学了,收拾东西问:“师父,我什么时候回家”
张则轩摇头,“不回。”
吴嘉愣了一下,隐约察觉到自己的境况,猛地站起来,“我要给打电话。”
张则轩也不拦他,吴嘉自己跑过去,熟练的拨号码,从家里的座机到爸妈的手机,空号的空号,没人接的没人接,吴嘉不死心,接着打,忙音在吴嘉耳边响了整整一天。
吴嘉抱着电话哭的两眼发肿,声音嘶哑,张则轩要去看他,吴嘉也不让他进,在屋里踢凳子摔东西。
张则轩没办法去叫张安彦,也不让进。张安彦就从后面的窗户爬进去,被吴嘉发现冲过去就是一阵拳打脚踢,一边打一边哭的说不出话来,被抛弃的满腔怨怒都发泄在了张安彦身上。
张安彦也不躲,就任由吴嘉打骂,哭到最后吴嘉一把扑进张安彦怀里,“彦哥,他们不要我了”
张安彦倒是知道理由,但开不了口,半天只搂着吴嘉在他后背顺着抚摸。
吴嘉第二天就又病了,学校不去,饭也不吃,连张则轩都不见,只不反感张安彦,但也一副生冷的样子。吴嘉沉闷了半个多月,有一天突然自己打开门去吃饭,米饭咬的一副恶狠狠的样子,吃到最后浑身发抖,眼泪硬生生逼了回去,发狠赌咒似的。
吴嘉是逢九的灾命,逢九必乱,乱必殃命。
吴嘉知道的时候已经十四五岁了,听见了自己笑着摸了摸头,“我靠,这么牛,我这是熊猫命”自己说完跑到镜子旁边审视自己,还看手心研究自己的命数。再想当时吴嘉爸妈如何心痛如何苦心孤诣的求张则轩收下吴嘉好护他一世安稳,吴嘉居然感觉像是另外一个人的故事。父母亲情一场,吴嘉到底算是有缘无份了。
吴嘉休学一个月后返校上课了,小学的课程简单,吴嘉向来聪明只是爱玩儿,没落下什么课程,再加上吴嘉心情沉闷,连玩儿的心情都没什么,渐渐的有点一心向学了。
在张则轩身边小鬼阴魂多,师徒两个对吴嘉注意防范的紧。吴嘉上学后反而没注意了,毕竟学校人多人气重,妖魔鬼怪类的东西最惧这些。偏生这学校里以前出过事情,一个鬼在学校游荡了十几二十年,一下就被吴嘉撞上了。好在张则轩多了个心眼,趁吴嘉睡觉的时候在他背后画了个阴阳五行。
第二天张安彦就被张则轩打发去吴嘉学校的初中部了。
第7章 第十九小时
张安彦是第一次上学,张家是阴阳世家,辈辈代代都在家修炼,家训严格,不轻易近外家的人,哪儿有上学的机会。张安彦性子比张家的同龄人还沉闷,碰着吴嘉这么个因缘际会才进了这么一次学校,实实在在的做了一次同龄人该做的事情。
张则轩在两个人一起上学第一天给吴嘉扔了个坠子,不知道什么做的,也没雕龙画凤,就黑乎乎的一个疙瘩,用一条同样的黑色链子串着,吴嘉一看眉毛就一皱,腹诽一句:“和放大款的鼻屎一样。”不过这话当然没敢当面对张则轩说,面上一副恭敬的样子接了过来,在张则轩的视线下戴上,回头想摘的时候发现居然解不开链子的搭扣,吴嘉把链子转了一圈,哪里还找得到那搭扣,简直浑然天成像是从材料上整个取下来的一样,似乎完全没有过那开口。
中午吃饭的时候,吴嘉看见张安彦伸出来的苍白骨骼分明的手腕上套着一根细细的黑色小链子,吴嘉愣了一下,猛地伸出手抓住张安彦,另一手去扯自己脖子上的东西,链子很短,吴嘉一直把头凑到张安彦的手边,去对比两个人的东西,一样黑色冰凉滑腻的材质,张安彦也不解释,张则轩敲了敲桌子,“吃饭吧。”
感情这玩意儿还是一对儿的,吴嘉想既然张则轩也给了张安彦一个,那肯定就是有用处的了,况且自己的师父总不会害自己,最多嫌丑了点,便没有多在意。
最开始两周过的的平静,那坠子没派上用场,吴嘉除了睡觉醒来的时候会因为坠子跑到脖子后面感觉勒的难受,其它时候几乎忘记了它的存在。
周末,吴嘉学校组织社会实践活动,班主任领着全班的孩子去敬老院帮工。敬老院外面有个小院子,角落里不知道栽着什么树,很大一棵,但树形不太好,树干上有一个大大的疙瘩。枝干树叶顶端开着满满的白花,香气很浓,闻着有点腻人。
帮工是说的好听,一群孩子会做什么事情,不给人家添乱就不错了。唯一一件可圈可点的事情是大家凑在一起唱了几首歌,童声细腻清脆,惹得一群老人家看着笑的满脸皱纹。吴嘉站在队伍的中间靠后,一个很边角的位置,他个子在班上不太高,被挡在最后面几乎要伸长脖子才能看见前面。
吴嘉被前面一排排黑色的后脑勺挡的有点不耐烦了,就微微踮脚往前面的窗户外看,视线刚从一片黑压压的头顶中解放就撞上了一张笑脸上,吴嘉心里咯噔了一下,这是第四次了那个盯着他的老奶奶。唱歌吴嘉不是声音最大,做事情不是做的最好最勤的那个,但一个老奶奶全程几乎只盯着他一个人看,两手交叠在一起,满脸慈祥。
吴嘉被盯的浑身不自在,自己悄悄地把头又缩回来,眼睛木然的看着前面发愣。歌唱完又解散了,吴嘉感觉屋里有点阴冷,头不知怎么的有点昏昏沉沉,便一个人往外走,刚迈开步子没两步猛地就被一只干瘦的手抓住胳膊,对方力气很大,掐的吴嘉胳膊发白,吴嘉“啊”了一下,那人赶紧松手,“诶呀,抓疼你了”
吴嘉揉了揉胳膊,咧咧嘴摇摇头,“奶奶有事吗”
老奶奶笑着摸了摸吴嘉的头,“你陪奶奶说说话好不好,你长的很像我孙子。他也和你似的,这么高,上小学四年级了。”她说着用手比了一下,两眼微眯,脸上一副温和怀念的表情,“长的比女娃娃还漂亮,大眼睛长睫毛。”
吴嘉被拉着不能走,也就点头附和,旁边有一个旁老太太插嘴,“那是啊,邹姐的孙子长的最标致,儿子俊,儿媳美,生下来这么个娃娃似的孩子,让谁看见都欢喜的不得了。”两个老太太一人一句聊的火热,语速越来越快,声音越来越尖,吴嘉听得两耳翁鸣,眼前居然有点虚虚幻幻的发花,像缺氧一样连意识都有些模糊了。
“去奶奶房间,奶奶给你看看我孙子的照片好不好”耳边突然响起这么一声,吴嘉吓了一跳,回头才发现邹奶奶不知道什么时候凑到他耳边。
吴嘉感觉自己脑袋里空落落的,茫然一片,耳边其它同学打闹的声音好像被什么隔开了一样,听起来很闷,又很虚无缥缈,他瞪着眼睛抬头看着紧凑在自己眼前邹奶奶的脸,很慢的点了两下头。
邹奶奶笑了一下,嘴角扯动松弛的皮肤在脸上挤出了一条深深的皱纹。她起身拉着吴嘉的手一步步往屋子里面去。
吴嘉迈过大厅的门槛进入里屋的时候突然听见一阵尖利嘈杂的声音,他有一瞬间的清醒紧接着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香气有些沉迷,门已经被打开了,邹奶奶的手按在他肩膀上,“来,进来吧。”
吴嘉不由自主的迈动步子往里走去,门在背后关上发出“咔嗒”一声落锁声,室内被整个阴沉笼罩。院子里的那颗树正长在窗边,一枝大大的枝桠从窗外伸进来,一直探到床边花瓣落了满床,香气在整个屋内萦绕,邹奶奶在背后说:“你看,很漂亮吧。”
吴嘉呆呆地问:“这是什么”
“槐花,”邹奶奶走过去拉着一枝闻了闻,“很香的,你来闻闻。”
吴嘉抬起脚步慢慢地往那边走去,突然又听见一阵尖利刺耳的声音,“别过去”那声音出现的突然,语气僵硬急促,嘈杂的好像很多人在一起说话,气息又虚弱尾音几乎马上就断了。
吴嘉猛地一个惊醒,愣在原地眼前骤然清明起来,槐花香气争先恐后的向吴嘉涌来,甜腻的气味让吴嘉胃中翻起了一阵强烈的呕吐感。
邹奶奶还站在那儿看着吴嘉,眼角的皱纹在昏暗的屋内像是刀刻在脸上的伤疤一样,“怎么了,怎么不过来”
吴嘉摇了摇头,往后退了一步。
邹奶奶还笑着,“对,说好了给你看我孙子的,我年纪大了,都忘了。”说着她便转了身,自顾的往旁边的小屋走去,吴嘉赶紧转身去开门。刚刚还开着的门这会儿却像被焊死了一样紧紧地闭合着,吴嘉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去拧动门把,门却纹丝不动。
“吴嘉,你怎么不进来”里面传来邹奶奶的声音,吴嘉紧张的回头看了看,四下环顾屋内,手足无措。
耳边突然响起一阵尖锐刺耳的喊叫,吴嘉的头疼得厉害,像是有一群野鬼紧贴着他的耳朵不停的嘶喊,那声音几乎刺穿他的大脑,吴嘉下意识皱紧眉毛去捂自己的耳朵,那声音似乎是从吴嘉脑中发出的一样,高频率的喊叫更加嘶声力竭了起来,吴嘉几乎忍受的去听那些声音终于从中分辨出什么,好像有人在低声说话,不对,不是一个人,很多人所有人所有人都在急促的不停低声说话声音重复又交杂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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