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兰花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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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兰花下。”
姜棠远去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雨中。
那一夜暴雨后,姜家宅子突然就空了,有人说姜叔母亲那一夜溘然而逝,姜叔便带着姜棠回了城市。
这其实是说不通的。姜叔母亲连葬礼都没有,姜叔一家怎么会突然就消失了所以还有人说姜棠转学了,姜叔一家三口便迁回了城市。
无论是哪种说法,总之姜棠再也没有出现过。
姜家宅子很快就变卖了。再后来王苏叶成为了村子里唯一一个考上大学的学生。王苏叶读了当时省内最有名的师范学院,学了生物,那都是后话。

“二十三岁那一年。冬末春初的一点微凉,捂不暖心怀,照不回过往。”
“你是姜棠”人事处主任斜眼看着面前的青年。青年个子中等,套一件黑色夹克,头发乱糟糟的,只眉目十分的出挑,一双眸子又黑又亮。
“是我。”青年答道,眼睛里似总盈着笑意。
人事处主任草草翻阅了一下薄薄的简历。
姜棠,男,汉族,196x年7月28日生。
就读于x中专。曾任xx中学保安、xx小学保安
任期无一例外的短。
人事处主任好奇,问:“这么喜欢学校”
“不啊。”姜棠说,“小孩子挺麻烦的。”
“那为什么一直做学校的保安”
“一定要回答吗”姜棠很是诚恳地问。
人事处主任又扫了他几眼,收回目光,在文件上签起字来:“你的私事我没兴趣。我们学校老保安退休,现在缺人,你明天就来上班吧。”
“多谢多谢。”姜棠犹豫了一下,又问,“我今晚就可以住进来吗”
“嗯,你住的地方就在教师公寓的一层,107。”人事处主任头也不抬地说道。
姜棠再次连连道谢,低伏着身子出了门。
五年风来雨去,姜棠早习惯了被人呼来喝去的低三下四的生活。
出了办公室的门他下意识摸了摸口袋,想掏烟的时候,忽然看见行政楼上贴的“禁止抽烟”的宣传画,便失去了兴致。
他在学校里漫无目的地走了起来,美其名曰熟悉新环境。
这所学校环境很好,绿植尤为出色。此时正是初春时节,学校里好大一株木兰已经开的艳丽。姜棠闻见那熟悉木兰香气,一抬头,悠悠花瓣坠落。
仿佛当年雨中那一枝折落木兰。
当年啊
姜棠惨然一笑。可能要成为王苏叶心中永远的谜题了。
那一夜父亲出事,奶奶亡故。
他孤身一人前往y市,投奔二婚的母亲。
母亲的现任丈夫因为他和母亲起了争执,姜棠便什么也没接受,孑然一身离开了。
因为没有学历,便伪造了中专的学历,什么活儿都干过,最称心的便是做保安。
他听说王苏叶学的是师范,于是他几乎做遍了x市学校的保安。
他已经活成了这个样子,他只能希望看见王苏叶活得好好的,这就够了。
抽烟喝酒,每天为生计奔波,靠微薄的报酬勉强度日。
这样的二十三岁的姜棠。
两鬓斑白。
少年意气不复的姜棠,再也不会因为高傲而笑,因为嘲讽而笑甚至是为王苏叶而笑他只会为了生计而笑。向那些愚昧蠢笨的人点头哈腰,阿谀奉承。
他嫉妒的发狂。
他想念的发狂。
王苏叶啊。姜棠在木兰花树下慢慢蹲下来,眼眶干涩而滚烫。他已经好久没有尝过流泪的感觉了。
王苏叶,纵你如往,我姜棠,也不复当年了啊。
“叮铃铃”清脆的下课铃声响起,校园里像是一下子就喧嚣了起来,成群的学生鱼贯而出。姜棠站起身来,径直出了校园。
回到和以前的同事共同居住的小屋,姜棠简单收拾了一下东西,将小屋的钥匙留在了桌上,拎着一个陈旧的军用包就头也不回地出了门。
“砰”的一声房门关上,没有落锁。一次次和过去告别,姜棠已经对离别轻车熟路。
此身飘零久。
心无定处,人永在天涯。
二十三岁那一年。冬末春初的一点微凉,捂不暖心怀,照不回过往。

“黑暗里听见那个人说了几个字,姜棠就已经一败涂地。”
做学校保安的确是轻松一些,管的都是些乳臭未干的高中生。姜棠做了两个星期的保安,平安无事。
姜棠看起来年纪不大,尽管两鬓斑白,好眉眼却是岁月压不住的。偶尔有女生到值班室来给姜棠送些便宜点心,姜棠只能原样送还回去。
那天傍晚,姜棠像往常一样坐在宿舍门口一边端着饭碗吃饭一边和来往的学生打着招呼,忽然教师公寓的宿管老郑急急忙忙的跑来,说是妻子要生了,让姜棠代个班,帮忙去看一下教师公寓。
“很简单的,只要登记老师的名字,晚上九点的时候锅炉房记得要熄火。”
“好。”姜棠毫不犹豫,一口应了下来。
姜棠找到教师公寓,坐到老郑的值班室里,翻出登记本和钢笔,正这时有一个人推门进来。
明明灯那么亮,夜还是那么黑。黑暗里那个人的眼鼻口耳糊成一团,他使劲睁大眼睛看,也看不清楚。那个人个子很高,肩膀很宽,走得不急不缓。
黑暗里听见那个人说:
“老郑不在”
低沉,轻缓,清晰。陌生又熟悉。
姜棠慌忙收回目光,答道:
“我我代班。您是哪位老师”
恍惚间听见那个人轻笑一声,说道:
“王苏叶。复苏的苏,叶子的叶。”
黑暗里听见那个人说了几个字,姜棠就已经一败涂地。
王苏叶似是没有认出来他,他此时穿一件黑夹克,头发乱糟糟的,一张脸早已经在风吹日晒中变成了小麦色,只那双眼睛自始至终没变过。但他早已不再是他,不再是姜棠。
王苏叶依旧是王苏叶。
那一团模糊的光影在如水般的明晃晃白光下渐渐散开,慢慢立体起来略淡的眉,眼睛依旧清淡明澈,看起来一副诚恳模样,总是微微笑着,仿佛世界上没有什么事可以令他烦忧,也不值得他去烦忧。
唉。
王苏叶啊。
你怎么就没变呢。
姜棠在登记本上用力写下“王苏叶”这三个字。工工整整,力透纸背。
他或许不该苛责王苏叶没变。姜棠啊,是你变了,是你变的糟糕了啊。
恍惚间他想起来当时王父的那句话:
他什么身份,你又是什么身份
是。
他什么身份,我又是什么身份。
姜棠忽然放下手里的笔,“霍”地站起来,叫住刚要上楼的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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