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说——你那是什么神情?我又不是快死了,是好事儿呢!我有身孕两个月了,特地来和你说一声。”
赵莺莺看崔本一时没有回过神来,好笑地在他眼前招了招手:“你想什么呢,又不是第一次了,做什么还这样惊奇!”
“不管多少次都一样惊奇啊......”崔本回过神来之后是喜悦又委屈,喜悦什么的自然不必说。委屈就在于赵莺莺刚才的话了,想想之前虽然有过崔曦,可是中间都有过几年了,怎么可能波澜不惊!
赵莺莺没怀孕的时候崔本和赵莺莺一样不着急,关于这个他们两人并没有说过什么,可是都有了一种尽在不言中的默契。可是对怀孕这件事看的很淡不代表赵莺莺真的怀孕之后崔本会没有反应,相反他可是高兴的很!
晓得赵莺莺如今问不得身上的酒气,立刻跟在赵莺莺后头送她回家。到家之后就先叮嘱桃儿和圆娘各种注意,然后对赵莺莺道:“你原本打算今年给桃儿寻一门婚事把她嫁出去的,这一次先等一等,等到明年下半年再做这个打算。不然新买一个小丫头恐怕不懂事,照顾不好现在的你。”
赵莺莺今年二十二岁,桃儿比她小一些,可是也二十岁上下了。丫头不像是一般人家的女孩子,十八九岁的时候是最能干的,所以主家可不会在这个时候放人。一般都是在二十出头之后再放她们出嫁,有的留的久的能留到二十五六!
赵莺莺心里计较桃儿的年纪,想明年出嫁也不急,便颔首道:“本来就是明年的事情,几年不剩下几个月了,这时候又要挑合适的人又要准备婚礼,这如何来得及?再加上我如今精力不济...有的拖延了。倒是慢慢挑着,半年多的功夫挑个更好的,等到我出了月子立时发嫁也不迟。”
一般的主家嫁丫头都颇为随意,哪家出的起赎身银子就嫁与哪家。这一年以来桃儿也到了出门的好时候,外头有不少娶不起媳妇的穷汉来询问过——赎身银子总比一般的聘礼低一些,而且也不会讲究婚礼和男方的条件,毕竟那是主家又不是亲娘。
然而桃儿和赵莺莺这么些年,那是有真感情的。赵莺莺本就想着给她挑一个好人家——好人家其实都看不上为奴为婢的,不过赵莺莺所说的好人家指的是男子要好,这样才有以后长长久久的好日子,至于其他的倒是不拘了。
至于说赎身银子那就是做个样子,那人家贫就少要一些,然而不管多少,这些最后都是桃儿的嫁妆——赵莺莺想过了,不求什么十几抬二十几抬之类的说法,至少普通人家姑娘该有的一套家伙桃儿也该有!
崔本并不管赵莺莺这方面的打算,家里安排了几句就匆匆出了门,先是伙计师傅们都送了一份礼,就是挂面鸡蛋之类的。这下大家都知道崔本这是又要有孩子了,纷纷来恭喜。
然后就是去找认得的牙人,让她这几日带几个小丫头去家里看看——既然已经决定明年桃儿嫁人,那就该早早准备才是。不然新进门的小丫头什么都不懂,怎么照顾当时新得孩子的赵莺莺。
于是赵莺莺第二日就被告知崔本请了牙人上门,忙忙出来看。她知道他的意思,并没有驳了他的关心,于是对桃儿道:“到时候你多看看,看哪个合适。你明年肯定是要出门的,这个孩子就是跟着你调理了。”
桃儿听赵莺莺说出门还满脸通红手脚不知道往哪里放,只能强自镇定下来——她决心不辜负赵莺莺的托付,一定要找出一个最懂事能干的孩子来。
于是人牙子带的五六个小姑娘赵莺莺没怎么细看,都是桃儿在看了。等到她看了又问了才在赵莺莺耳边道:“奶奶,就是那个最边上的孩子,老家是安徽的离扬州远。而且性情老实...看着也不傻。”
赵莺莺点点头选中了桃儿看中的女孩子,人牙子立刻奉承笑道:“崔七奶奶的眼光越发好了,这孩子名叫小月是安徽人,在家的时候就是大姐,底下有七八个弟弟妹妹,就是孩子多了养不活这才被托付给我。所以别看她小小年纪,其实很会照顾人的,家里的活计都能做。”
赵莺莺只管微笑点头,等到人牙子说的差不多了才问价。
“十二两银子...这可是十三岁的姑娘,只要管两年饭吃就能几十两银子嫁人了!不仅不亏,还能赚一笔!也就是这两年扬州有些不景气,不然这个身价不能够!”人牙子竖着两根手指头露出满口的牙。
赵莺莺情知再讲价应该能讲下一些,可她也懒得说了,只道:“这个价格可以,只不过您得再给她寻两身体面的衣裳一起送来。我家里没她这个年纪的孩子穿的衣裳,临时做的话她这几日穿什么?”
“崔七奶奶慈悲!”这就是答应了的意思,那些旧衣市场上收来的布草衣裳能值几个钱!她自然不会争这个。
立刻对那个叫小月的小女孩道:“这是崔家七奶奶,她家是殷实人家,又是良善之家,你到了这里就是掉进了福窝里了!要好生在崔七奶奶家里做事不要淘气——先给崔七奶奶磕个头。”
其他没被选中的小姑娘都羡慕地看了一眼小月,小月原本沉静的脸上也出现了意思紧张。
等到主仆第一次相见行大礼之后旁边的桃儿把小姑娘扶了起来,赵莺莺问道:“你在家的时候叫什么?”
“告、告奶奶,奴婢在家的时候就叫小月。”她似乎还不习惯这样说话,有些打结巴。赵莺莺和善的面孔让她放心了一些,这才说的稳当起来。
“那姓呢?姓什么?”“奴婢姓庄。”
赵莺莺沉吟了片刻道:“我家有个大姑姐也叫小月,在家里实在不好再叫这个名字,不然大姑姐该以为不尊重了。我也不改你的名字了,只是以后在家都叫你小庄好不好?”
小庄忙不迭点头,这件事就算是应下了。等到桃儿拿钱出来,换了卖身契,又去官府登记了一回,小庄就是崔家人了。到了崔家之后跟着桃儿起卧做事学习各种事情不提。
赵莺莺让桃儿主管小庄的各种事情,自己则是舒舒服服养胎,胎没有坐稳之前天王老子都不能让她慌乱起来。
倒是崔曦这个小丫头在旁边如临大敌,盯着赵莺莺的肚子看了半天,有些纠结道:“娘,我跟你说哦,我心里有点不喜欢这个弟弟妹妹。就因为有了他,爹每天回来都很少和我玩儿了。还有娘,你也不忙着教我功课了,都让我自己去学......”
崔曦这个年纪的孩子还远不到懂事的时候,更何况她从小是蜜罐子里泡大的,更不可能因为经历什么磨难而懂事的早。所以她对弟弟妹妹是这么个复杂心情并不奇怪,赵莺莺只能庆幸这孩子的性格并不别扭,有什么就说什么,而不是把这些话憋在心里。
想着这些赵莺莺脸上含笑道:“哦,原来曦姐儿在意这个?我记得你不喜欢你爹陪你玩的啊,嫌他没意思就那几样。至于我教你功课也是从来爱推脱,时时刻刻想着怎么出去玩儿呢——怎么这会儿用功起来了?”
赵莺莺这话问的崔曦哑口无言,其实她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如果她长大了就会知道,有些东西即使不是那么喜欢,可是当别人要抢走的时候心里还是会非常不开心非常介意的。
拉着崔曦说了好一会儿的话,等到崔本回来之后赵莺莺就给他说了这回事。
“这一次是咱们的疏忽,忘记曦姐儿这个年纪的孩子还不懂事,却又有了一些想法。这时候忽略了她,她当然会多想会钻牛角尖...以后要注意一些。”赵莺莺一锤定音。
说到底赵莺莺和崔本在为人父母上并没有什么经验,对这种怀了小儿一部分精力转移,该怎么应付大儿的事情也不了解。所以只能是两个人一起摸索着来。
崔本开始注意自己的言行,回家之后不忘记陪一会儿崔曦。赵莺莺也改变了方式,因为怀孕每日进行散步、活动身子的时候就带上她一起,还常常和她说肚子里弟弟妹妹的事情。
看着崔曦虽然别扭,却也恢复了往日活泼,还一日比一日对弟弟妹妹友好,崔本和赵莺莺放下心来。
怀孕期间日子是很不好过的,崔本体谅怀孕前期容易孕吐,回家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回房洗澡,把一身酒气洗的干干净净——怀孕妇女的感觉是很奇怪的,闻不得的味道也各有不同。比较麻烦的是赵莺莺根本闻不得酒气!
为此家里还收拾出了一间专门的屋子,有的时候崔本出门应酬满身酒气而回,赵莺莺又已经睡下了的话。他就自觉地去睡那间屋子,不去折腾赵莺莺。
更麻烦的是这一次赵莺莺比怀崔曦的时候反应大很多,很多东西都是吃了吐吐了吃,完全就是再看她是吃的快还是吐的快。于是肚子一日日大起来了,人却消瘦下来。白日穿着深秋的夹袄还不明显,等到晚间脱了外衣,崔本看的心惊。
因为这个原因,崔本几乎对赵莺莺吃食上的要求有求必应。她要是有什么想吃的东西他不仅不会嫌麻烦,还会当成是天大的好事!家里有的就立刻端上来,家里没有的就匆匆忙忙出去买。拜崔本熟悉整个扬州的酒楼食肆所赐,就没有他找不来的好吃的。
赵莺莺因为孕吐的关系没有什么反映,可是崔曦这个跟着饱口福的就不同了,立刻胖了一圈。好在小姑娘年纪小小就是要胖一些才可爱,上门来的伯母婶婶舅妈姨妈摸头摸脸都不肯放开这个福娃娃了。
这一日早上赵莺莺起的很早,崔本被推醒的时候还一脸懵。狠狠抹了一把脸之后才回过神来:“怎么了,是有什么不舒服吗?”
看着窗外还不见一丝天光,赵莺莺为难道:“想吃油条,就是街口刘大爷家早食摊子上的油条。特别脆的油条尖...泡着甜豆浆一起吃。好想吃,想吃的不得了。”
孕妇就是这样,有时候想吃一样东西根本没有道理可讲,那是一种猫抓心一样的感受。如果吃不到,有的人会心情不好,有的人则是委屈的不行,赵莺莺明显是属于后者。崔本的注视下她都快哭出来了。
崔本什么都不说,只抿了抿嘴,然后就开始起身穿衣。
“你做什么?”赵莺莺有些抽噎地道。
“你别急,我给你去买油条!”崔本头也不回出了门。
这个时候街上偶尔有铺子里面活动的声音,应该是准备开门了,然而一路走来连一家下板的铺子都没有,这就可知有多早了。早食摊子算是开的最早的那种摊子,可是这时候也没有开起来。
崔本没有办法,直接去了刘大爷家里。好在要做早食生意的人家起的格外早,这时候已经在煮鸡蛋包包子什么的了,到时候早食摊子一出去,这些都是要提前准备好的。
见崔本过来,刘大爷一家没有不惊奇的。崔本不好意思却也只能请求道:“刘大爷给炸几根油条罢...我家媳妇这时候想吃油条想吃的很了,还就爱吃你家的油条,这会儿也是没有办法了。”
油条都是要等上街摆开摊子后烧油炸的,这会儿开锅,多升一个炉子、提前烧油,另外还有一大堆的准备工作要提前做,说真的麻烦死了。然而崔本出的起价钱,为了个油条能出刘大爷卖一早上油条的钱,这就千肯万肯了。
最后赵莺莺当然吃上了想吃的油条,这件事也不知道经过什么人传扬出去了。有说赵莺莺不过是怀孕,弄的好像谁家女人不会怀孕一样,精怪的过了。然而这只不过是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而已,如果可以谁不愿意怀孕的时候能受到这样有求必应的照顾?
所以更多的还是在说崔本,有的说崔本之前不显山不露水,现在才暴露了,原来也是一个想着儿子的,不然能这么金贵怀孕了的媳妇?也有说崔本对赵莺莺实在是一心一意的,这些人更加熟悉崔本和赵莺莺一些,隐约知道崔本爱重赵莺莺爱重的不行。这番作为不在于孩子,而在于媳妇啊!
听闻赵莺莺孕吐的厉害,王氏立刻赶来看女儿。见赵莺莺消瘦的很也很心疼,只不过依旧要板起脸来道:“你那是怎么回事?不过是怀孕而已就作起来了?早食摊子没出来就要吃油条,还指定要吃哪一家的。怎么不能忍一忍,净给女婿出难题!”
赵莺莺更委屈:“就觉得猫抓心一样地想吃,要怎么忍啊?”
听到赵莺莺这么说,王氏就忽然不说话了。她忽然想起了她年轻时候怀着孩子的事情,当时她也有过特别想吃某样东西的时候,这种感觉不是不知道。只是当时家里困难,而赵吉在染坊里学徒已经够辛苦的了,于是万事她都只能忍着。
看着笑颜如花的女儿,万氏忽然释然了——她的女儿是个有福气的,既然这辈子命中注定过这种日子,她只有高兴的,还说什么呢。
第221章
刚刚开春的扬州还是很冷的, 早上人最不愿意离开被窝。然而就在外面打更的走了一遍,甘泉街崔家耳房里一个被窝动了动很快掀开了被子。这是一个十二三的小姑娘, 快速地穿衣扎头发, 略略收拾过之后就跑出屋子借着做完温在暖水壶里的水简单洗漱。
这水过了一夜已经不大暖了, 但勉强还能使用。等到一把脸擦过, 小姑娘也精神起来, 先点火生炉子, 然后一个灶眼上烧了好大一座壶的水, 另一个灶眼上煮了粥。
这还不算趁着粥和水不用看管, 灶膛里的火也烧的平稳, 小姑娘立刻生了另一个炭炉。这个炭炉里煮的也是粥, 只不过不想大灶上的粥,只是拿粳米煮了加些花生、榛子、红枣、松仁之类。这小炭炉上煮的粥细心的多, 是用粮铺买来的胭脂米做的, 煮出来红红的,里面还放了银耳、桂圆、莲子之类滋补的东西。
普通的粥是家里其他人吃的, 而小炭炉上的粥是专门给怀孕了的赵莺莺吃的。
桃儿起来的时候就看厨房已经响动了,过来一看果然是小庄。走上前去拍了拍她的肩膀:“起来的倒是挺早,不过你年纪小应该多睡一会儿的——好容易养起来一些可别又瘦下来了。”
小姑娘正是来崔家不久的小丫头小庄,她来的时候说是十三岁,赵莺莺也姑且信了人牙子的话。可是她生的瘦下, 说是还没有开始长的十岁姑娘也有人信呐!所以只能是以前日子过的太苦。
于是她来崔家以后,赵莺莺让桃儿安排她多睡多吃,活儿慢慢学。
经过三个月调养, 这个姑娘果然大变样了。先是脸颊丰润了起来,手臂拿出来也不跟一根干柴禾似的了。然后就开始长个头长胸脯,就连原本暗淡无光的头发也渐渐黑了润了。
赵莺莺和桃儿现在确定了,人牙子还真没说一个字的假话,这个姑娘真是十三岁。
小庄最是勤恳不过,主要是崔家待她格外好,全不像之前带她们的人牙子说的那样这也要小心那也要注意。她性子淳朴,别人对她好她就想着回报,绝对做不到心安理得受着。再者说了,她心底里也有一些暗暗的害怕,就怕她做事不好崔家就把她送走了。
“没事儿,桃儿姐,我在家的时候比这起的还早呢!那时候我家给地主刘老爷家里养牛——你知道养牛吧,晚上给食儿,不然是养不好的。那时候全家就我最警醒,所以晚上起来几次都是我喂的...”
说到这里她眼神倏忽暗淡了下来,桃儿还以为她想家了,正准备安慰她来着,没想到她自己慢慢地往下道:“其实我没有那么警醒,就怕耽搁了喂牛的事情,那时候我都整宿不睡觉,一夜守到大天亮。”
“有一回实在困的不行错过了,一晚上没喂食。第二天刘老爷家里田地要用牛,来看的时候就发现了牛前天晚上没吃食...我爹吃了老大的刮落,说好养牛的酬劳那个月少了一半。回来之后我爹生气,立刻就说我没用,还不如卖了给家里买头牛。”
她仰起头来看着桃儿:“桃儿姐,你说是不是因为这个...我爹就卖了我?”
看着小庄快哭出来的样子,桃儿也是无话可说。每一个卖身当丫鬟的姑娘都有一肚子全是苦水的故事,不然平白无故好人家的姑娘怎么可能卖身为奴连自己都不是自己的!
这时候说什么都没有用,谁又能感同身受?纵使感同身受了,这份苦楚也只能自己化解,别人几句话是没有用的。她唯一能对这个小妹妹说的不过是别多想以前,万事朝前看,人这一辈子长着呢,谁知道以后会走到哪里。
怀孕是一件极其辛苦的事情,前面有一段时间坐胎不稳做什么都要小心翼翼,然后就是孕吐。厉害起来什么东西都吃不下,明明是肚子里揣了一个人却更加消瘦起来。好容易孕吐过去了有几天好日子过,过不了多久又要忍受身体日益沉重带来的种种负担。
因此赵莺莺格外珍惜这中间舒服一点的日子,每日好吃好喝好锻炼,总算把前些日子亏下去的肉和脸色慢慢给补回来了。这日早上看见胭脂米她就笑了,指着这个道:“我只白说了一句就格外做这个,外头知道了更不知道说什么。”
从崔本为了赵莺莺去敲人家门买油条开始,外头拿这个说事的就不少,不过多是带些善意的调侃。眉嫂子过来和赵莺莺说这些是时候更是笑的合不拢嘴,面对面地好好调侃了她一回。
桃儿给赵莺莺拿了调羹过来吃粥,笑着道:“管外人说什么?说好的那是善意。说不好的那是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呢——您多吃一些,这是今日小庄起了老早熬的,熬的时候够,所以才格外软糯粘稠。”
赵莺莺喝了一口粥咬着勺子道:“那孩子啊...也太小心了,明明让她多睡一会儿的。罢了,这是改不掉的,我记得当初你刚到我家的时候也是一样的,后来才渐渐好了起来。一切都不用管,时候够了铁杵也能磨成针,何况这些须小事。”
桃儿听赵莺莺说起她刚到赵家的事情也是怔了怔,然后就微笑了起来。今年年初赵莺莺已经给她定下婚事了,并没有看谁家给的钱多,而是找了一个人很勤快,正在酒楼里打杂的年轻后生。
他因为父母双亡没有人帮扶娶不起媳妇,但是他人是好人,就连崔本也是赞了又赞的。实际上这些也就够了,对于桃儿来说他们都是有手有脚的年轻人,对方还是崔本和赵莺莺都赞过的。她自己这些年也跟着赵莺莺学了一些针线,靠这个也能补贴家用,日子会过起来的。
她会在今年赵莺莺生产完,做完月子之后嫁人,那时候也就是初秋。大概是因为快要离开赵莺莺,离开这个她当作‘家’很久的地方了,所以她有格外多的感慨。
主仆两个相顾看了一会儿,都忍不住笑了起来。赵莺莺摆摆手:“都这个时候了,你去叫叫曦姐儿吧,怎能这个时候还不起。就算是她人小,可是一睡睡上六个时辰,说出去人家当我家养了一只小猪。”
赵莺莺现在明明只有三个正经主子,早饭却经常当成三拨来吃。崔本是最早的一拨,他吃完了之后就要去酒铺做事,自然要赶早。赵莺莺没有这种事要做,加上怀着身孕,那都是睡到自然醒。只不过因为习惯了不睡懒觉,也晚不到哪里去。
至于崔曦最晚,她这个年纪的小姑娘自然贪睡的紧,赵莺莺都坐在桌前了她还能不动窝。再想想她睡的也早,算起来还真是睡了超过六个时辰。
桃儿含笑应了一声,正要走来着,外面忽然响起了一阵锣鼓喧天声。只不过这声音呼啸而过并没有停留,而是越跑越远。这下不用叫了,崔曦自己被吵醒了。等到她洗漱之后一个人吃早饭那还老大不情愿呢!
正在这时候和刚才一样的锣鼓喧天声又响起来了,而且这次也一样似乎只是经过,并没有在这边停留。赵莺莺觉得奇怪:“今天是什么好日子?难道有这么些人家办喜事?”
“有没有人家办喜事我不知道,不过今天确实是个好日子。”从外面进来的眉嫂子听到赵莺莺这样说,含笑回答。
赵莺莺给她让位子坐,等人坐在了自己对面才问道:“听眉嫂子的口气竟是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眉嫂子笑了一声,有嘲笑之意。过后才乐不可支道:“你还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事啊,只怕如今扬州城里就只有你不知道外头是怎么一回事了吧!”
话音刚落外面又响起了锣鼓喧天声,进门以来门还没有关。于是赵莺莺伸着脖子看,看到了几个穿着短打的大汉跑在前头,右面有人敲锣打鼓跟着,然后还有一大圈人人围着他们跟着跑。
赵莺莺看到这一幕觉得眼熟,还不等想起这事在做什么,旁边的眉嫂子已经揭开了谜底。
“今日是院试揭榜的日子,那些街面上的机灵鬼可都等着这一日呢!”眉嫂子笑意盈盈。
就在早春时分,天气还十分寒凉的时候,今年的科举已经拉开了帷幕。第一轮当然是本地举行的院试,也就是考秀才的那一道关卡。这种正正经经的考试自然有揭榜闹人!
即使很多学子自己等在贡院门口第一个看到了结果,这些街面上混的青年人也会飞快地往他们家跑,把这个消息传回去。跟着同去的人当然也有,但是这些人都不如打头的那一个体面。到了秀才家里或者暂住的地方这是要给钱的!算是‘吃红’,共沾喜气。
也有人家贫出不起这个钱,秀才又还不能出头,旁边连个肯帮衬的人都没有,场面就会格外尴尬。不过这样的人到底是少数,大多数的人家遇到这种喜事,就算是挤也要挤出银子来圆这个场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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