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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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把我放下,哪里都行。这样好吗”
许蘋生看着她眼角一滴将落未落的眼泪,说:“好。”
万山雪伸手,状似无意地揩揩眼睛,在风里抱住自己的胳膊,突然笑了:“才刚认识呢,我就全说了。还请姑娘不要嫌弃我唐突。我只是,嗯梦想成真了。”
“我从小就想着,要是有一天,有个会武功的人能带我逃走就好了。”她说。
许蘋生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风里,万山雪额边的碎发摇摇晃晃,拂动在盛满月光的脸颊旁,像玉海里起伏的波纹。“我会带你走的。”许蘋生说,“不要担心,去睡吧。”
万山雪抿嘴笑了笑,回过身,窗户吱呀一声关上了。月光静静照进来,窗户上落满了杏衣的花影,许蘋生注视着那些颤抖的影子,重新闭上眼睛。
端王的霜寒剑失窃,在蔺京城中闹出了好一番动静。城门严进严出,大帮官兵们在城里四处巡逻,一见到可疑之人便一拥而上,先捆起来关进大牢里再说。不出几日,牢里挤满了人,新来的没地方站,狱卒又一个个吓唬几句全给放了。如此几回合,百姓们怨声载道,都不愿出来触霉头,原来热闹的街道此时只有零星几个人。
而这段时间里,罪魁祸首许蘋生,却一直安安稳稳地在王府别院的房梁上窝着,像只养在梁上的鸟。
万山雪白天在廊下晒太阳读书喝药,时不时悄悄抬眼看一看她还在不在;晚上睡觉睡到一半,又揉着眼睛打着哈欠地推开窗来再次确认;她省下自己的饭和许蘋生分着吃,结果两人都吃不饱,她就在前头带路,两个人夜里鬼鬼祟祟地去厨房偷东西吃她只是体弱不能多走,干脆以轮椅代步,腿脚却是没有问题的;有几次侍女就站在那根房梁下,稍稍一抬头就能看到上面的人,而万山雪瞄了许蘋生一眼,只是面不改色地说:“别站在那儿挡光,我看书呢。”
许蘋生坐在侍女上方,托着腮,百无聊赖地看她。
蔺京城里的紧张气氛持续了一个月,端王终于接受了宝贝一去不复返的事实,撤下了官兵,街道上又热闹起来。那天是个好天气,万山雪边晒太阳边听侍女絮絮叨叨的汇报,待侍女走后,她看着不远处的院墙,轻轻说:“要走了。”
“嗯。”许蘋生拔剑出鞘,仔细端详着剑锋。
“不用剑”万山雪一抬头看见她拿着剑,连忙道,“我有办法,不用杀人的。”
半月后,蔺京城下了初雪。
天还未亮,侍女边打哈欠边裹紧身上的棉袄,头一点一点地打着瞌睡等煎药。火炉里的火小了些,她抖了抖,搓着手把壶里的药倒出来,端着碗向万山雪的院子走去。
“小姐,吃药了。”远远地,她看见万山雪背对着她坐在杏衣树下,连忙放下药走过去,“诶呀小姐菩萨保佑,玉帝保佑,可别吹风又病倒了。要是下次王爷来又见着您病殃殃的样子可怎么办啊肯定是有哪个嘴碎的说了什么,您放宽心,来年初雪,王爷去平湖赏雪一定带上您,这回呀肯定是忘了小姐小姐”
只见万山雪从轮椅上站起来,平地里像是起了一阵风,她沿着风一步步登上树枝,然后突然不见了。
侍女瞠目结舌地看着。
许蘋生穿着万山雪的衣服,攀在院墙的砖瓦下,面无表情地背着词:“我为天界瑶光仙子,奉玉帝旨意下凡挑选仙童仙女。贵府四小姐根骨绝佳,我欲将她带回天界修炼,届时待她成仙,仙气绵泽,可护佑近身之人子孙后代福禄深厚。凡人,你带上全府上下,即刻向西出城,昼夜不停,十个时辰后见到第一棵冬日常青之树,便再向南行三千里,寻到村镇后住下,为你家小姐供奉一座长生碑,此生不再回来。”
她说完便使轻功往东城门奔去,一路在屋脊上跳跳落落。远处一点天光初露,在逐渐泛白的天空下,她是忽上忽下的轻巧燕影。城门偏僻处,万山雪提着一盏红纸灯笼等待。她整个人都笼在厚厚的大氅里,一张俏脸素白若纸,只有灯笼的光为她镀上一层暖意。
在万山雪被灯火映亮的眼睛里,许蘋生看见了自己的影子,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她心中微微一动。
“好了吗”万山雪小跑着迎上来问,嘴里漫出白色雾气,“他们会听你的话的,走得远远的,再也不回来了对吗”
“他们会的。”许蘋生说。
万山雪呼了一口气:“那就好,我一跑,我爹到时候发现了肯定要找他们问罪。让他们走得远远的,过自己的日子去吧我也要过自己的日子了。”
她们路过城门抱着手臂睡觉的守卫,一直向外走去。天又开始落雪,风也大了起来,两人一前一后在雪路上艰难地走着。万山雪紧了紧大氅,提着灯笼扭头回望在风雪中变得模糊的蔺京城。她咳嗽了几声,又转回头,在令人睁不开眼的冷风中笑起来。笑着笑着,她突然止住步子,合上嘴,看着许蘋生的背影茫然地问:“我离开蔺京了吗”
许蘋生转身看她,说:“离开了。”
“我也不是端王府的四小姐了。”
“不是了,你自由了。”
“我要去新的地方,我要见很多人。我会有朋友你是我的朋友了,对吗”
“是的,我是你的朋友。”
一滴泪落在灯笼上,留下一点深红的湿痕。
“我、我谢谢你。”万山雪垂着脸,用袖口拼命擦自己的眼泪,“我只是太高兴了。走吧,天要亮了,雪也大了,我们要找一个落脚的地方。走吧,走吧。”
许蘋生没有动,看着她问:“你累了吗”
“我不累。”万山雪擦干净了脸,又笑起来,“我们走吧。”
许蘋生点点头,没再说话,只是和她并肩向前走。风雪里,一盏红灯笼影影绰绰,逐渐远去。
02
许蘋生从梦里醒来,冷汗淋漓。
旅店窗外,一轮红日悄无声息地升上飞檐,像是支在尖角上的旧绣球,橙红暗淡,落落寡欢地倚在天上。她缓缓坐起,没有惊动到一旁的万山雪,伸手从床边拿到剑攥在手中,闭眼深呼吸。过了一会儿,她睁开眼放了剑,起身穿衣。藏青色的衣服一层层落到身上,她取下嘴里咬着的一根青玉簪,仔细地插在发中。
天还很早,她拿着剑走出房间。关门时吱呀一声,万山雪皱了皱眉,翻身面向里。
旅店外,冬日早晨的街道是灰白色的。她拿着剑静静走着,一如她在靖瞿山上无数个去练剑的、灰白色的清晨。
听师兄曹回说,他捡到她是在立春那天,在山下的小溪边。她似乎才生下来不久,皱巴巴的一张丑脸,正闭着眼睡觉,名字和生辰塞在襁褓里。曹回那时候十五岁,战战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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