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舞江山:腹黑魔王,跪下来

番外:万兽无疆篇2

身上鲜血的味道,引来了无数舌头的攻击。
“啊——”大祭司双目赤红,猛然抬头看向侧面的山崖上,怒道:“你这孽徒!老夫早就该杀了你!”
“可惜大祭司慧眼错识人。”桔梗冷冷地说完,身影才慢慢出现,黑色的长袍在风中飞舞,包裹着她娇小玲珑的身躯。
萧谨呵呵轻笑,回头看了她一眼,两人交换了一个默契的眼神。
大祭司气得牙齿打颤,本来这一次是想弄死这两个丫头的,谁知道,自己被反打一耙!
有几条舌头缠上了他,被他以强大的元气震开,但是,很快又有好多条舌头冲过来,源源不断,就朝着他流血的地方猛吸。
没有多久,在司幽境盛极一时的大祭司,就颓然倒在浅浅的水中,身上的血,瞬间将山谷里的水都染红了。
而在那一瞬间,无数舌头都蜂拥上去,争先恐后吮吸那些鲜血,场面极其恶心。
不过,看在两个年少的女孩子眼中,却觉得无比快意,有一种大仇得报的感觉。
萧谨已经飞身而上,和桔梗站在一起,两人看着大祭司的尸体,默默地站了一会儿。
桔梗喃喃地说:“是他养育了我,没有他,我已经死了。”
“所以,你心存内疚吗?”萧谨问。
桔梗笑了,黑色的帽檐下面,是一张冷艳却冰冷的面庞,她摇摇头,道:“不,我只是觉得,他这样被我们偷袭而死,有些遗憾罢了。”
“也是。”萧谨挑挑眉,但是随后却坦然地一笑,道:“桔梗,无论如何,你迟早会超越他,正因为如此,他才会害怕,想杀了你!”
桔梗不置可否,不过,在她心里,其实早就这样认定了。
她清冷,但是却很骄傲,知道自己的天赋和实力,绝对不甘心屈居在大祭司之下!
那些舌头把大祭司吃空了之后,抬起头来,还想在空气中四处寻觅,不过已经没有什么可吃的,便带着不满足的心情,慢慢退回到不死之树上。
萧谨和桔梗也准备离开,这里是碧睛红花蛇王的老巢,他随时随地都会回来。
那是十二阶的神兽,以他们现在的实力,就算联手也不可能赢得了。
两人刚刚转过身,萧谨忽然‘咦’了一声,眉头微微蹙起,小心翼翼走到大祭司的身边。
看见她有动作,桔梗也停下来,转头看着她的动作,只见萧谨蹲下去,从大祭司被撕破的衣服里,扯出一份布卷。
一般来说,重要的东西一定会储存在纳戒中,但这份布卷,大祭司却放在怀中贴身保存,可见他不久之前才看过。
在这里看一份布卷,除非这布卷里有什么秘密。
按照现在的情况来看,恐怕是和长生不死脱不了干系。
萧谨拿着布卷站起来,轻轻展开来,犹豫布卷珍贵,所以上面加持了大祭司的封印,水没有算坏布卷上的文字。
“是什么东西?”桔梗皱着眉问。
萧谨匆匆扫了一眼,嘴角一撇,道:“是老头子关于重生的一些研究,他居然研究得有模有样的。”
桔梗也冷冷一笑,不过却认真说:“老家伙虽然心胸狭隘,不过在医学上,还是颇有研究的,可惜并没有具备炼药师的血统,否则何止这样的地位?”
萧谨也点点头,表示赞同,这大祭司,确实是个不凡的角色啊!
她又看了一眼那布卷,心里一动,居然将布卷放进自己的纳戒中。
重生,不死,这种事情看起来虚无缥缈,不过在几年之后,她便和大祭司一样,也追求这样的秘术,可惜她没有成功。
这份布卷,是七破丹的基础,萧谨穷尽一生也没能成功,百年之后,在风连翼和凰北月的合力之下,才成功一次。
虽然知道大祭司的纳戒里有不少好东西,但没有他的灵魂气息,里面什么东西都得不到,因此萧谨一脚将他的尸体踩进水里,便和桔梗一起离开。
两人才走到山谷,忽然一阵天摇地动!
吼吼吼——
愤怒的嘶吼声由远而近,几乎是顷刻之间,那庞大的身躯已经出现在眼前了。
两人脸色一变,立刻非常默契地朝两个方向掠去,这巨蛇只有一个身体,只能追逐一个,因此,这样至少有一半活命的机会!
可是,碧睛红花蛇王刚才一直在追逐萧谨,对她身上的气息非常熟悉,因此一闻到她的气息,就想也不用想,掉头去追。
萧谨在心里暗暗的骂了一声,这该死的蛇要一直缠着她不放了!
这一次凶多吉少,如果她出事了,就正好合了一些人的心意,她不想!
秀眉紧紧地锁着,一边狂奔逃命,一边机智地观察周围,寻求逃生之路。
可惜,在诺大的浮光森林,就算没有被蛇王追杀,也是很难逃出去的,何况……
碧睛红花蛇王一直盯着她,这臭丫头刚才耍了他一次,彻底激怒了他,所以,这一次绝对不会让她逃走的!
他速度何等之快,岂是萧谨这种初出茅庐的小丫头比得了的?
巨大的尾巴横扫一圈,树木倾倒,萧谨也在躲避中不甚摔倒在地,仓促的爬起来之时,一抬头,眼角的余光猛然瞥见不远处一棵树上,有个鲜艳的红衣妖男站着。
脸上带着一丝轻浮的浅笑,一双淡红色的眼眸冷冷地看着这一幕。
这个人是……
萧谨心头猛地一震,是那只神兽——魇!
她抬起头,直直地看着,对方显然也早就看见她了,只不过冷眼旁观,没有出手帮她的打算。
这蛇王,他也是神兽,不知道二者之间,谁强谁弱?
魇看见她的时候微微一笑,那凉薄却妖孽的笑容,似乎在说:求我呀,求我的话,可以考虑救你。
萧谨狠狠咬了一下嘴唇,飞快爬起来,在头顶越来越靠近的阴影中,镇定而霸气地扬声说:
“魇!来救我!我萧谨起誓,永生永世陪伴你,即便死亡,我也逆天改命,决不食言!”
霸气的话似乎有回音,在巨蛇的嘶吼中,嚣张地回荡在浮光森林的每一个角落。
我许诺,永生永世陪伴。
就算死亡,也无法将你我分开!
魇怔了一下,绝美的脸上,似乎有些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飒飒的狂风因为碧睛红花蛇王的靠近而肆虐开来,萧谨身上的衣服和头发,全都疯狂地飘散起来。
她大睁着双眼,看着远处的魇。
她这是在赌博吗?把生命,交给一只仅有一面之缘的神兽!
萧谨,万一输了怎么办?
嘴角冷冷的一扬,输?输了的话,大不了就是一死,只不过,她此生遗憾,没有帮兄长治好病。
在巨蛇的尾巴即将落在她头顶的一瞬间,那站在树上的妖红身影忽然消失了,紧接着,一双手臂便将娇小的她,轻轻揽入怀中……
周围的狂风,一瞬间就停了。
飘散的树叶,慢慢从半空中落下来。
碧睛红花蛇王,顷刻之间退得老远,昂起三角型的头颅,瞪视着他们。
魇妖孽地说:“小花蛇,这丫头是我的,你不知道吗?”
“您从未说过。”碧睛红花蛇王开口中,语气中,带着一种尊崇。
“我拥有什么东西,用得着告诉你吗?”这家伙,口气太嚣张了!
那碧睛红花蛇王是十二阶的神兽,竟然对他这么尊敬,那他又是什么等级?
想到这里,萧谨不免觉得,呼吸有些急促起来了,身体里的血液,在慢慢沸腾……
“不敢。”毕竟红花蛇王说着,依旧有些不甘心地看了萧谨一眼,这么多年来,还是第一次有人类敢来他的领地挑衅。
这小小的丫头,究竟是什么来路?
没有多问,碧睛红花蛇王一步一步慢慢后退,最终消失在幽暗的森林之中。
萧谨终于松了一口气,抬起头问:“你究竟是谁?”
“你猜?”魇贱兮兮地笑起来。
萧谨一脸黑线,不过随即一想,他肯来救她,是表示愿意和她结契了?
一时兴奋,也不去问他究竟是谁了,等日后,自然会知道,他是神兽里的皇族,至高无上,然而,却因为每一代的皇族只有一人,所以,他一直活得很孤独。
“喂喂,你是答应了和我结契了吧?”萧谨兴奋地问。
魇一笑倾城,“现在的你,没有资格,等你长大吧,对了,你说的永生永世陪伴,当真能做到?”
“当然!”萧谨神秘地一笑,小心地将那份从大祭司尸体上得来的布卷拿出来,给他看,“这是关于永生的奥秘,大祭司穷尽一生研究出来的,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千方百计来这里,是为了得到一株不死之树的树枝……”
话没有说完,那布卷便被魇随意地捻过去,放在眼皮底下看着,看着看着,嘴角边便溢出淡淡的笑意。
“有一点点意思。”
萧谨道:“我们现在可以返回去,拿一段树枝……”
魇低下头来,轻轻地撇了她一眼,笑道:“我不会帮你。”
萧谨看着他。
“这件事靠你自己吧,你若连拿一段不死之树的能力都没有,如何有资格与我结契?”魇说完,将那布卷轻轻扔在她手上,妖魅地抬了一下眉,“小女娃,为了和我比肩,努力吧。”
萧谨拿着布卷,低头笑了笑,本想着拿到不死之树的树枝之后,可以回去为兄长治病,看来,还是要靠她自己努力了。
收拾好自己的东西,萧谨微微一笑,道:“好!魇,不用五年,我一定能让你刮目相看!”
“那我等着看吧。”魇慵懒地说完,妖艳的红衣一动,便在她面前消失不见。
他离开的一瞬间,桔梗的身影也出现在附近,犹豫太急促,桔梗只能看见一抹红,什么都没有看清楚。
“刚才那是什么?”
“是魇。”看着魇消失的方向,萧谨忍不住笑起来。
桔梗一怔:“你是说,那只神兽?”
萧谨点点头,桔梗更是诧异:“他怎么会出现,难道他救了你?”
见萧谨又点头,桔梗深深吸了一口气,最后冷静地说:“谨儿,你和他很有缘。”
“是吗?”萧谨笑得眼睛弯弯,很可爱,“我也这样觉得,所以,我要努力,让他成为我的召唤兽!”
“若是以前的话,我觉得遥不可及,不过现在……”桔梗展颜一笑,因为有了大祭司的毕生精力作为基础,就没有之前想象的那么艰难了。
两人相视一笑,为了避免麻烦,便以最快的速度离开这里。
因为有碧睛红花蛇王这种十二阶的魔兽和魇的出现,因此浮光森林里出奇地平静。
那些凶残的灵兽,全部吓得避退了,根本不敢出来。
因此,两人得以瞬间地和各自的小队会合,然后一起出浮光森林。
听到大祭司的死讯,那几位长老都不免难过落泪,同时又忧心忡忡,毕竟大祭司地位崇高,他死在浮光森林,回去之后,不免要被夜王怪罪。
不过这些圆滑的老头子自然比起萧谨和桔梗这种小孩子更加奸诈一些,知道老夜王不喜爱萧谨,而大祭司又是和萧谨一起出事的,所以回去之后,便推脱责任,说只有萧谨一个人知道事情如何发生。
听到那些职责,萧谨只是冷冷地扬唇笑起来,不过依旧无所畏惧地抬头迎视着老夜王的目光。
“大祭司图谋不轨,不顾浮光森林危险,带着学生闯进去,只为了得到不死之树的树枝,后竟以儿臣为诱饵引开神兽,儿臣幸亏大难不死,而大祭司却被不死之树上的红花攻击而死。”
几句话不卑不亢,说的都是实话,她并没有添油加醋,这本来就是事实!
那种毫无闪躲的眼神,让老夜王也挑不出半点儿毛病。
毕竟,是他授意,让大祭司在浮光森林中解决了萧谨,这个孩子,将来注定是一个灾难啊!
而拿到不死之树的树枝,也是他授意,因为萧阑的病,需要这神奇的树枝……
可哪里想到,身为司幽境实力仅次于他的大祭司,竟然湖命丧在浮光森林,而萧谨却安然无恙地活着出来了!
老夜王直直看着萧谨,半响才说:“大祭司德高望重,寡人相信,他绝不是那样的人,谨儿一定是误会他了。”
萧谨冷笑,道:“儿臣差点儿命丧他手中,难不成还要说谎不成?”
“当时可有别人在场?”老夜王问。
萧谨一怔,当时在场的,只有桔梗,可是桔梗并不是他们一组的,私自跑来,如果让人知道她在场,只会更加让人怀疑。
大祭司是他们合力杀死的,所以桔梗自然不能作为证人。
可除此之外,已经没有别人可以证明了……
“陛下,当时我在场。”一个清清冷冷的声音忽然响起来。
萧谨心里一沉,回头去看,只见开口说话的人是叶冰!
叶冰当时也在场吗?想不到他也跟过来了,那这么说,他看见她和桔梗合力杀了大祭司的事了?
叶冰虽然救过他一次,可这个人一向和他们没有交情,若他说出真相,她和桔梗这次恐怕要倒大霉了!
萧谨飞快地和站在一旁的桔梗交换了眼神,后者依旧淡定自若,一副高雅却隐隐有些愁容的表情,好像大祭司的死,真的让她很难过似的。
“哦?叶冰,你当时也在?快告诉诸位,当时究竟是怎么回事?是否谨儿对大祭司有什么误会?”
老夜王一看见叶冰,便振作了精神,叶冰这个孩子,和他的父亲一样,刚正不阿,为人清冷,不易亲近,也绝不会偏帮萧谨!
叶冰眉眼不动,只是微微躬了躬身,便说:“谨殿下没有说谎,我也看见大祭司攻击她。”
正万分紧张看着他的萧谨忽然愣了一下,叶冰说谎了,他竟然会说谎……
老夜王也明显一怔,道:“你,真的看清楚了?”
“看得一清二楚,当时大祭司只带着我和谨殿下一起靠近不死之树,他让谨殿下去当诱饵,后来想杀了她。”
“哼!大祭司竟如此大胆!寡人错看了他!”夜王装模作样地在王座上重重一锤,随即叹了一声,对萧谨和蔼地说:“谨儿,让你受苦了。”
“儿臣倒无所谓,受苦的反倒是大祭司,死无全尸。”萧谨扬起一脸纯真的笑颜。
夜王听了,脸色有些苍白,很快就宣布退朝,让众人都回去休息。
从大殿中出来的时候,萧谨快步赶上走在最前面的叶冰,和他并排而行。
“你帮了我两次,看来要还你的债有点难。”
“你可以不还。”叶冰还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如同从来不会融化的冰山。
萧谨笑道:“我一向受人恩情,十倍还之,否则心里不安宁。”
“随便你。”叶冰说完,头也不回地往前走了。
萧谨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说了一句:“怪人。”
不过这一次长了教训,让她对身边所有的人都提高的防备,她没有想过连父王都会想害她。
这一次的事情,直接造成了她更加冷酷的性格,这个世界上没有人可以完全信任,她只相信自己!
在接下来的几年里,她和桔梗都刻苦修炼。
她学习炼药,学习大祭司留下的布卷上的不死术。
而桔梗,则深深地陷入招魂术的漩涡里,那个时候,他们谁都没有想到,这一切,会引出将来那么多事情。
在五年的时间里,萧谨的成长,确实让魇刮目相看,在他所有的见识中,就算是神兽,也绝没有这样迅速的成长速度。
她像是一颗种子,一旦从土壤里发芽,只要稍微的浇点水,有点儿阳光,就能以惊人的速度成长起来!
而她为了避免再次被夜王算计,也学会隐藏实力,在外面,只显露自己实力的三分之一,但已经,在司幽境年轻一代人中,出类拔萃了。
唯一能和她比肩的,只有叶冰。
每一次比试之后,两人针锋相对,不分上下,叶冰冰冷的眸子会一动不动地盯着她两秒,而后扔下武器,说:“我输了。”
听到他这样的话,火夕和雷怒等人都开玩笑说,叶冰是个谦虚的人,男女比试,不分上下,他就先认输,这风度让人很刮目相看。
虽然大家这么说,但叶冰却从来不说原因。
他知道他是真的输了。
萧谨也从来不解释什么,默默地离开,到了夜晚,觉得无聊,会用红色鳞片召唤魇出来玩。
说起来也好笑,这只自恋的魔兽,除非她对着那鳞片一直喊‘美人儿,美人儿’,否则他死都不肯出来,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不过这家伙,确实半点儿都不辜负‘美人儿’这三个字,每天就算看着他那张脸,也是相当赏心悦目的。
“不要一直盯着我看,会爱上我的。”魇斜靠在软垫上,慵懒地说。
萧谨嘴巴里含着的半口茶差点儿就喷出来,赶紧咽下去,撇着嘴说:“我早就有喜欢的人了!”
“是你那个病的快死了的兄长吧?”魇鄙夷地轻笑起来。
萧谨没有否认,知道他嘴巴一向刻薄,也不去计较。不过她现在已经长大了,很多事情已经明白了。
兄妹结婚,确实是不容于世俗,她也不像小时候那么天真,一心一意可以为所欲为,兄长以前,真是太惯着她了。
为了怕面对兄长,她已经很少去西境的幻雪湖了。
但是,她这样做只是不想让兄长太难看,她自己,对这份感情则非常坦然,所以魇说起的时候,她也承认。
“没错啊!”
“爱上自己的兄长,可不是什么好事情,要让夜王知道,杀你的决心,就更重了。”魇幸灾乐祸地笑起来。
萧谨阴沉着脸,道:“所谓虎毒不食子,他对我究竟有多大的恨!”
魇眨眨眼睛,单手撑着漂亮的脸,道:“神殿里供奉着一种名为命盘的东西,据说上面预言了你将来会为司幽境带来毁天灭地的灾难,司幽境恐怕会因你而亡。”
“胡言乱语!”萧谨冷冷地说。
魇耸耸肩,不置可否,他只是一个置身事外的人,只是无聊,所以才来看着这场人间闹剧。
对于萧谨这个天才少女,她也是非常有兴趣,如果她能再强大,他真的会和她结契。
两人说着话,外面传来敲门的声音,那种特有的规律,萧谨一听就知道是桔梗来了,连忙打开门让她进来。
桔梗现在已经是神殿的备选大祭司,神殿中,只有她的能力被命盘认可,因此今年冬天,夜王就会正式册封她为大祭司。
她现在身份非比寻常,因此每次出来,都很小心,全身都包裹在黑色斗篷中,进门之后,拉下帽檐,清冷的眸子,扫了一眼魇。
她一向冷傲,和魇这种骚|包的性格,十分不对盘,因此两人见了面,都跟没有看见对方似的。
“这么晚你怎么来了?”萧谨问。
桔梗立刻说:“谨儿,我要你立刻离开司幽境!”
萧谨怔了一下,不解地问:“到底怎么了?”
“我犯了忌,偷看了你的命盘,你如果继续留在司幽境,不出半个月一定会死!”
“不可能有人杀得了我!”萧谨很有自信地说,不管是暗杀,还是下毒,任何手段,她都会躲过!
这么多年来,她不止一次置身危险中。
她抬起眸子,看着桔梗隐隐有些忧伤的眼眸,心脏忽然猛地跳动了一下,像是明白了什么一样,整个人都怔住了。
桔梗轻轻地握着她的手,道:“你并不能抵挡一切。”
“我不信!”萧谨抽回自己的手,转过身背对着她,“任何人都会伤害我,他不会!”
“命盘上告诉我,他杀了你。”桔梗轻声说,若非如此,她不会急急忙忙赶来。
因为她很清楚,萧谨可以强大到傲视一切,但有一个人,会一直握着她的要害之处。
那个人就是萧阑。
萧谨的背影在隐隐颤抖,那是在压抑着极大的感情,说不定,还有她从未感受过的恐惧。
命盘从来不会说谎,若非如此,夜王怎么可能对自己的亲骨肉下得了手?
轻轻闭了一下眼睛,重新睁开,萧谨说:“我不走。”
“谨儿!”桔梗忍不住喊道。
“我要等他来。”萧谨固执地说,“桔梗,我相信他,这个世界上,我可以不信任何人,但我,不想怀疑他。”
“如果等到他来,就没有机会了。”桔梗还是说,“谨儿,何必固执在这里呢?”
“萧谨,你死了,谁陪我永生永世啊?”魇忽然插话进来,懒洋洋的口气根本什么都不在乎。
萧谨微微一笑,道:“若我真死了,你就把萧阑的命拿去吧!”
魇微微一挑眉,忽然觉得很有意思,一下子坐直了身子,和桔梗打赌:“咱们来赌一把,萧阑究竟会不会下手?”
桔梗瞪了他一眼,这家伙,这种时候还有心情开玩笑!
不想理他,可是他一直死缠烂打,“喂喂,和我打赌,我告诉你圣灵的下落!”
桔梗这才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不过,依旧没有和他打赌的打算。
“我跟你赌!”萧谨扬声说,“如果萧阑下手了,那个圣灵,你就告诉桔梗,如果他没下手,你就带我去拿不死之树的树枝!”
“好!”魇豪迈的答应,只觉得异常兴奋,这么长时间以来,终于有一件有意思的事情了!
“谨儿!你怎么跟他一样这么无聊!”桔梗气恼,这种时候了,劝她走都来不及……
萧谨哈哈一笑,道:“我只有这一条命,我以为可以硬得过天,我倒想看看,有谁可以夺走!”
她是这样的不可一世,桔梗见了,也就不再多说什么,她不能多留,离开太久神殿里会有人怀疑,因此趁着夜色匆匆离开了。
她走之后萧谨什么都不多想,躺在被子里,在魇的身边,闭着眼睛,嘴角微微扬起。
“魇,我若死了,你告诉他,这世上只有他一个人可以杀死我,其他人,不配!”
“呵呵,你不是说你相信他吗?”魇略带讥讽地说。
萧谨紧紧抿着唇,不说话了,闭着眼睛,半响之后,他看见一滴泪水从她紧闭的眸子里滑下来,快速消失在头发丝里,快得让人觉得那是幻觉。
魇盯着她看了一瞬,没有说什么,将被子一角拉过来盖在她身上,然后消失不见。
十天之后,萧阑从西境回来,那天天气晴好,和风万里,院子里落了一地金黄的落叶,踩在上面像地毯一样柔软。
萧谨没有像以往一样直接奔出去见兄长,而是默默地呆在自己的房间里,练功打坐,装作根本不知道他回来的事情。
到了傍晚,外面才响起脚步声,轻轻的踩在满地的落叶上,发出细碎的声音。
那种脚步声,全世界,只有一个人有,她不用看就能分辨出来。
那是踩在自己心脏上面的声音。
萧阑长久病弱,因此他的脚步,比寻常人要轻一点,但是他个性稳重,所以,每一步都走的稳稳的,不会有病人的虚浮感。
萧谨静静地抬起头,等待着,那脚步声落在她的门前,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响起轻轻的敲门声。
萧谨的心一瞬间提起来,吊在嗓子口,但她却在一瞬间露出了笑容,手指轻轻一弹,将门打开,扬起灿烂的笑脸,惊喜地看着门口的人:“哥哥!”
好像之前,根本不知道他会来一样。
萧阑站在门口,逆着光,面容模糊不清,只是一双微微发亮的眼睛看着她,看了很久。
“进来呀!”萧谨站起来,像个小孩一样上前去,拖着他的手,把他拉进来,“你怎么回来也不跟我说一声?我好去接你呀!”
“听说你修炼很有长进,我不想打扰你。”
萧阑的面色,看起来比从前更加苍白,一点儿血色都没有,整个人都恍恍惚惚的,萧谨让他坐下来,给他倒了一杯热茶,慢慢吹凉一点,然后递给他。
他抬手去接的时候,一个不小心,茶杯打翻在桌子上。
“小心!”萧谨说了一声,泼下去的茶水立刻变成冰霜,没有溅在他身上。
萧阑看了她一眼,目光越发的忧伤,“谨儿……”
“嗯?”萧谨抬起头,笑嘻嘻地看着他,“哥哥想说什么?对了,你这次回来,有给我带礼物吗?快拿出来让我看看!是幻雪湖的莲子糕吗?”
她喜欢吃幻雪湖的莲子糕,冰冰凉凉,每次她去西境,萧阑都会让人准备,他回来,也会带给她。
但是这一次,她才一问,萧阑就本能地摇头,但是,看见萧谨璀璨的目光里出现失望,便又忍不住点头,说道:“带了。”
“太好了!”萧谨满含期待,“快拿出来吧!”
萧阑的手指,在纳戒上摩挲了很久,那个动作,好像一直在纠结犹豫什么,但却不能说出口。
萧谨也无声地看着他的动作,一句话也没有说,表面上天真可爱,可是心里,却放着一面明亮的镜子。
她是谁?她是萧谨,她眼皮子地下容不下半点儿谎言和隐瞒,她知道萧阑会带来什么,她的催命符,他现在的犹豫,是出于对她的感情吗?
如果是的话,那就不要拿出来,哥哥,千万不要拿出来……
心里的祈祷声慢慢响起,可是,他却没有听见。
萧阑轻轻弹了一下纳戒,一个纸包便出现在他苍白的手掌中。
那一瞬间,萧谨的心猛地沉了下去,可是脸上,依旧是灿烂的笑容,“哥哥你太好了!”
她伸手去拿纸包,萧阑却不松手,脸上出现一丝害怕的神情。
“哥哥?”萧谨笑着问,“给我呀!你怎么小气了?一包莲子糕都舍不得!”
“不是……”萧阑艰难地开口,还是不松手,“谨儿,我很想出去走走。”
“去院子里吗?现在有风,出去不好。”萧谨体贴地说。
萧阑摇摇头:“我是说,我想出司幽境,和你一起。”
萧谨心里软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忽然燃起一种希望,他们可以逃走啊,可以离开司幽境,去一个人没有人的地方,相守到老……
可是,她不肯放下那种渴望与天并齐的梦想!她不甘心庸庸碌碌一生,她如此的惊才绝艳,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应该平庸。
在她的人生里,几乎没有抉择,她的一切,都是朝着那个最高的地方。
就算是萧阑,也不能阻止她吧。
她慢慢垂下眸子,道:“我们出去干什么呢?”
萧阑的嘴唇翕动了一下,最终还是说:“算了,我只是随便说说,到了外面,又能改变什么?”
萧谨装作听不懂他的话,抓过那纸包,打开来,一阵莲子的清香扑面而来,她深深洗了一口那清香,拿起一块准备吃。
“谨儿!”萧阑忽然握住她的手。
萧谨懵懂地抬起头,对着他眨巴了一下眼睛,道:“又怎么啦?”
萧阑默默地看着她,莲子糕里有毒,这句话他差一点点就脱口而出,可是终究没有说出口。
他在这里不让谨儿吃下去,将来还有无数危险等着她,父王不会死心,司幽境那些长老们,也不会放心。
为了司幽境,谨儿不能活下去。
他不明白命运是怎么了,为什么偏偏要安排这一幕?
现在让她吃下莲子糕,她可以无声无息,毫无痛苦地离开这个世界,不必以后,得知自己是被父王所杀而伤心痛苦。
就这样吧……
他慢慢松开手,涩声说:“慢点吃……”
“哦。”萧谨恍恍惚惚答应了一声,莲子糕放进口中,入口即化,很香,很甜,和记忆中的味道一模一样。
就算有毒药,也甘之如饴啊……
她在萧阑怔忪的目光中,一脸吃下了两块莲子糕,最后在不知不觉中趴在桌子上,眼眸半睁半闭。
“哥哥……”她低声喃喃,努力抬起眼,想看看他,“我想,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
他看不到萧阑眼中决堤的眼泪,无声地落在桌子上。
萧谨停顿了一下,慢慢开口:“为什么呀?”
她放在桌子上的拳头忽然握起来,那一瞬间,心里充满了不甘和怨恨!
她不想死!一点儿都不想死!
这一生还没有完呢?她是萧谨,她怎么能这样死去?
丝丝缕缕的元气从手指间钻出来,火焰的颜色十分刺目,顺着手臂流入经脉中,这是在驱毒,把身体中的毒素全部燃烧,排出体外。
萧阑没想到她竟还有这样顽强的意志,那些毒药已经是极限了,父王也怕她的实力,因此下了高于常人三倍的分量,没想到她竟这么强!
看来,平时的谨儿完全隐藏了实力,连父王都瞒过了。
那一刻,萧阑也只是想到萧谨恢复的话,定会对父王和他恨之入骨,继而也会对司幽境产生仇恨,这样以来,正好符合了命盘上所说。
他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理性一时之间占据了上方,他手指间慢慢出现一抹冰莹之色,在自己的思绪还没有转过来之前,那冰莹凝成的冰刃,已经飞快地从萧谨的后背没进去,直透心脏!
一口血猛地喷出来,萧谨难以置信地瞪大了双眼,毒性和致命伤让她身上的元气霎时之间消失了。
眼眸中,布满了绝望和痛苦,她张了张口,一句话也没有说出来。
萧阑的胸腔里发出一声类似嘶吼的低鸣,抬起手想去触摸萧谨,然而还没有碰到,一阵红光陡然出现,紧接着他的身体便被狠狠地扔了出去,撞在门上!
“猪狗不如的东西!”冷而妖孽的喝声在房间中响起来。
萧阑抬起头,只见一片炫目的妖红中,一个妖魅异常的男人出现,将萧谨的身体抱起来。
“你是谁?”萧阑问。
“凭你也配知道本大人的名字吗?”魇瞥了他一眼,有些可怜地看着萧谨,“看来,你输了。”
抱着萧谨转身想走,萧阑不甘心地再次说:“你究竟是谁?她是司幽境王女,你休想把她带走!”
“哼!”魇不屑一顾地冷哼,在这个世界上,哪有可能阻挡他的人?
萧谨说过,如果萧阑真的动手杀了她,那他也可以取萧阑的性命!
他本来一根手指就可以杀了这个人,不过他忽然不想啥萧阑了,因为他隐约觉得,让萧阑活着,比让他死了更有意思!
因此他没有帮萧谨转告任何话,只是带着她瞬间消失在司幽境。
传说中只有魂魄可以出没的地方,他却来去自如!
空荡荡的房间中,只剩下萧阑震惊呆滞的苍白病容。
*******万兽无疆*******
萧谨醒来的时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天了,窗外夕阳沉落,无数绚丽的霞光从木扇门中透进来,将地板上镀上了一层浅浅的暗红色。
眼睛四下里看了一圈,她已经知道自己没有死,多半是被魇带走了。
她输了……
木扇门从两边被打开,一阵和风吹进来,外面是纷纷扬扬的红色花瓣。
萧谨慢慢站起来,脚步非常虚浮,剧毒在体内并没有完全被驱除,魇带走她已经是格外开恩了,休想他会帮她疗伤驱毒什么的,那要靠她自己来。
她走到门外,看见外面一片波光粼粼的湖面,她身处的水中小筑上,处处都有红色的柔纱在飘舞,场景梦幻美丽。
稍微有些错觉,以为自己是来到了另外一个世界。
她怔怔地看了一会儿,忽然湖水中‘咕咚’一声响,她随着声音看过去,只见魇从湖水中慢慢走上来,上半身没有任何衣物的遮挡,雪白晶莹的肌肤看得人鼻血直流。
在他下|半|身即将从水中走出来的一刻,萧谨立刻转过身去,而魇则十分坦然地走上来。
随手扯了一块薄薄的红色软纱围在腰间,那轻纱半透明的,若隐若现勾勒着他性感魅惑的身材,走动之间,简直看得人全身血液都往脑袋上涌去。
萧谨始终还是少女,不小心瞥了一眼,就怒道:“喂!你有没有一点儿羞耻心!干嘛非要露着让人看!?”
闻言,魇转过身,挑了一下眉:“你偷看我?”
萧谨的脸简直涨红成了番茄一样,恨得咬牙切齿,一转身,怒气冲冲地出去了。
剧毒在身体里,一生气气血流动速度加快,毒性就越发活跃,走到湖边,便感觉到一阵气息不稳,跌坐下来。
深深地喘息几下,感觉胸腔的部位涨得很难受,一阵翻江倒海,她吐出几口浊血来,俯身到湖边,撩起水想擦干净嘴角边,却不甚看见了水中的自己,忽然一怔。
那是……她?
晃动的水波中,一张秀丽的面容正慢慢平静下来,她从小长得漂亮,明眸皓齿,绝色姿容。
可是现在,这张脸的左边,从额头到耳垂的地方,却被一块丑陋的黑色斑痕占满了。
这是怎么回事?她没有胎记啊!
她连忙捧起很多水来,用力洗脸,洗了半天一点儿用处都没有,她开始心慌起来。
“不用浪费力气了,这斑痕一时之间是消不了的。”魇的声音在后面响起来,凉凉的,不过比平时柔软了许多。
萧谨转过头看着他,问道:“为什么会这样?”
“毒素在身体里沉积,当时你完全没有意识,几乎是个半死人,我把毒素从你的内脏里引出来,一部分就在脸上堆积下来,我尽力了哦。”魇摊开手,没有半点儿愧疚的意思。
他能帮她把毒素引出来,已经是格外开恩了。
萧谨默默地听着,最后也没有表示什么,只是抬手摸着那个斑痕,一时默然无语。
“呃……虽然疤痕很大,但是把头发梳下来挡住的话,其实也不影响什么……”魇忽然好心地过来,对她安慰起来,“你也不用太难过,等你成为好的炼药师,自然可以把这斑痕消除。”
萧谨还是不说话。
魇说:“我知道女孩子很在意脸啦,虽然你在我面前会自惭形秽,但我绝对不会嘲笑你,也不会嫌弃你的!”
萧谨这才抬起头来,慢慢觉得有些不对,仔细一想,不禁哭笑不得,这家伙,以为她很在乎这副皮囊啊!
他以为这世上的人都跟他一样那么自恋臭美吗?
“我不在意脸变成什么样子。”萧谨说,“这个斑痕我也不想消除,以后只要看到它,就会想起那些人是怎么对我的。”
魇怔怔地看着她,半响才眨了一下眼睛,对此人的思维和一切都大惑不解!
脸都变成这样子了,她居然一点儿都不在意!真的假的啊?
“其实你不用自我安慰的。”他说,要是他的脸毁成这样子,他一定很生气很生气!谁让他毁容,他一定让那人下十八层地狱!让她生不如死,生生世世痛苦!
等很久以后他才知道,自己此时会这么想,纯粹是因为没有经历过刻骨铭心的爱。
像萧谨这样,因自己喜欢的人让自己毁容,她也恨不起来。
萧谨不想和这个自恋的家伙解释太多,随手擦了一下脸站起来,问道:“这是你的家吗?”
“家?”魇想了想,随即笑起来,“四处漂泊,无处为家。”
萧谨看了一眼他那张绝美却落寞的面孔,隐约想起第一次把他召唤出来时,他对自己说的话:你还小,不会懂的孤独是什么滋味。
那时候她确实还小,或许不明白,但现在她已经完全长大了,渐渐体会魇的心情。
他想要一个人陪伴自己永生永世只,相对于他身为魔兽那漫长的生命而言,其实也不算奢侈的要求。
“现在我也没有家了,正好和你一样,以后我们可以做个伴。”
魇轻轻一笑,风华绝代,“我等你研究出可以不死的办法,否则我没有办法安心和你作伴。”
“我明白,死过一次知道,我明白活着有多重要了,我不想再死了!”萧谨说,还有些稚嫩的脸颊上,出现一种坚定的决心。
这话,她并不是说说而已,此前,她和桔梗已经对大祭司留下的布卷研究了很多次,大祭司实力有限,而他们却各有所长。
桔梗自从大祭司死了之后,就能更随意地出入司幽境的藏书库,许多禁术她已经弄到手了,也包括招魂术。
等她真正成为司幽境的大祭司之后,会接触到无数强大的魂魄,到时候,他们的计划便能顺利实施。
她和桔梗之间,一直都有特殊而隐秘的联系,因此在司幽境这么多年,也没多少人知道他们关系很好。
除了合力击杀大祭司那一次被叶冰看到,不过叶冰这个人,沉默寡言,一般不会乱说话的。
这次没死,她稍微休息了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和桔梗联系,让她知道自己没死。
接下来,他们虽然相隔遥远,但是,想要互相知道近况也并不难。
萧谨暂时将司幽境的事情放在一边,连同萧阑也一起压在记忆的深处,不再去想,因为她知道,不管自己怎么想,这以后,他们都是不可能的了。
不仅仅因为是兄妹,更因为,他们天生就注定水火不容吧。
心无杂念之后,修炼的速度飞快,时间也过得飞快。
整个司幽境都以为王女萧谨已经死了,很快的老夜王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身体竟一天一天大不如前,几年之后,就退位,让萧阑登基为王。
这一年萧谨十七岁,是萧阑登基的一年,也是她遇到魏子遥的一年。
东离国魏家,赫赫有名的书香世家,以文传家,传承百年,在这片尚武的大陆上,虽然没有武道世家那样的煊赫威严,但文化不管在哪个时代,都受人尊敬。
特别是魏家这样的家族,虽不至于呼风唤雨,但也小有权势。
魏家,在不到一百年之后,因为一个天赋异禀,骨骼清奇的族人,而名声大振,此人名叫魏武臣,打破了魏家以文传家的传统,一跃成为东离国最强的召唤师!并且掌控整个国家,风头无两啊!
当然,关于魏武臣此人,已经是很多年之后的事情,现在说到的魏子遥,按辈分算是他的叔叔。
只不过,魏武臣乃魏家嫡系,而魏子遥,不过是旁支庶出,但因他从小就学问过人,聪明勤奋,是魏家这一代中,最有前途的孩子。
因此在魏子遥五岁的时候,便被魏家嫡系的大太太过继过去,魏家家主膝下只有一个女儿,天真单纯,家主和大太太相中魏子遥,想将来,将女儿许配给魏子遥。
若是没有遇到萧谨,魏子遥和那位小姐,倒真的是天作之合。
那往后,兴许也不会有那么多悲欢离合,他的命运,也会平平淡淡老去,而不会平地起波澜。
魏子遥十九岁,准备考科举,以他的才学,加上魏家一向有名望,这一次高中已是意料之中,魏家打算在他高中之后,立刻就谈婚事,正好双喜临门。
因此赴考之前,便让他清清静静到城郊的别院中读书,只带着一个书童,一个侍女伺候。
清心读书,对魏子遥来说,是最好不过的,他一向喜欢清净,像小雪那样活泼开朗的性格,往往让他头疼。
小雪是他未来的妻子,也是名义上的妹妹。
这一天他到山中读书,回来的时候莫名的下起了大雨,他和书童匆匆跑向别院,怀里紧紧护着他的书,生怕被雨淋湿了。
下过雨的山路特别湿滑,他一个普通的书生,跑得太快,一不小心就滑到了。
“公子!公子!”眼看着他从山坡上滑下去,那书童只吓得大喊大叫。
魏子遥顺着山坡一路滚下去,撞了不知道多少块石头,怀里的书全部都掉了,等终于落定的时候,他第一件事居然是赶快爬起来去找自己的书。
就在这时,他看见山脚下一片光滑如镜的湖边,有个人站着。
大雨蒙蒙的,他以为自己看错了,努力眨了几次眼睛,才确定那真是个人!
而且还是个身形单薄瘦弱,看起来孤孤单单的小女孩。
黑色的衣裳被打湿了贴在身上,那么纤瘦的身材实在没什么好看的,但他魏子遥却一下子像被摄走了魂魄一样,眸光盯在那背影上,半天都挪不开。
这么大的雨,怎么会有个少女孤单地站在这荒郊野外呢?
脑海中第一个想法便是在书籍中看过的狐妖故事,那些故事里形形色色美艳的狐妖映入脑海,但他看着那少女,却不像狐妖。
哪有狐妖这么瘦这么狼狈出来的?
这附近没什么人家,他想着可能是迷路来的女孩子,因此抱着好奇心和善心,以及一种隐隐约约的期待走到了那个少女的身后。
“姑娘……”他深吸了一口气,才开了口,顿时觉得很尴尬,这是他第一次同陌生女子说话呢。
那少女却一动都没有动,只是冰冷地吐出两个字:“滚开。”
魏子遥碰着一鼻子灰,没想到是个这么凶恶的女子,讪讪地准备走开。
然而,就在他转身的时候,那少女却忽然问道:“你知道人死之后会去什么地方吗?”
雨下的很大,把她的声音晕染成一种朦胧的音调,听起来有种特别的味道。
魏子遥怔了一下,随即正色说:“人死之后,魂归地府,其实都是无稽之谈,人死之后,一切就都消散了。”
“你不相信人死之后有魂魄?”少女问。
魏子遥认真地说:“子不语,怪力乱神。”
“怪人。”那少女轻轻摇头,然后便抿着唇,不再开口了。
魏子遥等了半天,希望这少女再说两句话,可是迟迟等不到她开口,他就只好问:“姑娘,雨这么大,你找个地方避一避吧,冬天的雨特别湿冷,淋多了要生病的。”
“奇怪的人,别人的事,你这么关心干什么?”那少女又是冷冷地说。
魏子遥又碰了灰,不过说过几句话之后,倒不觉得很尴尬了,这少女从一开始都是冷冷的,仿佛巨人千里之外似的,他熟读圣贤书,一眼便看出她愁眉紧锁,心事重重,因此便用各种大道理开导她。
当听到他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应当珍惜’的时候,那少女竟然‘扑哧’一声笑出来。
魏子遥一愣,不知道她为何而笑,因此只能傻傻地跟着笑了一声。
“你笑什么?”少女微微偏过脸来,乜斜着他。
这女孩子看着年纪小,身上的气息却非常强势迫人,让魏子遥很有压迫感。
“我……我不知道你为何而笑?”他抱着一本摔得破烂的书,有些局促地说。
“傻瓜。”少女终于转过身来,对着他无可奈何地说了一句。
魏子遥抬起头来,一看见她,顿时就呆住了。
这少女美得像天上的仙子一样,可为何,左边脸颊,却有那样大一块胎记?
看见他吃惊的表情,萧谨微微侧了一下脸,淡淡地说:“吓到你了?”
“没有!”这文弱的书生立刻义正言辞,激烈地说:“不管美丑,皮囊不过是假象,最重要的是,内心的美丑……”
见他如此迂腐呆傻,却善良文弱,萧谨不禁微微扬起嘴唇,隔着朦胧的雨,这书生的面容非常秀气雅致,温润内敛,和记忆里,一张无法抹去的脸,悄无声息的融合了。
隐约记得,兄长每次对她说话,都是这样的表情,温柔而认真,让她就算不愿意听,也会莞尔一笑。
魏子遥的模样,和萧阑确实有一两分相似,其实任何人难免会一样,但是在萧谨此刻的心情里,看见这书生,真的像是看见兄长站在自己面前一样。
她的眼睛微微有些湿润,只不过大雨淋湿了脸颊,让人也看不见那湿意,只是发红的眼眶让书生心里焦灼。
“姑娘,是不是在下说错了什么,你,你别哭呀!”
萧谨轻轻一眨眼睛,就把眼角的泪意眨走了,微微一笑,说:“我没哭,是雨水太涩了。”
她面容冷傲,看样子确实不像会哭的人,魏子遥踌躇了一下,便说:“此处太荒凉了,姑娘若不嫌弃的话,在下的宅院就在不远处……”
听出他想邀请去他家里避雨,不过碍于男女之防,他这个读书人更是说得不好意思。
萧谨倒是无所谓,这里雨太大,她也正好找个避雨的地方,况且,这个书生的身上有种和兄长类似的气息,在他身边,会觉得心里很宁静吧。
“多谢公子了。”不等他说完,萧谨就笑着说,缓解了他的尴尬。
魏子遥一听,呆怔一下,随即一脸傻笑。
“你叫什么名字?”萧谨问。
“在下魏子遥,不知姑娘……”他又犹豫了,这一次,多半出于羞赧。
“我复姓轩辕,单名一个‘谨’字。”
“轩辕谨……”他喃喃地念着,这么霸气的名字,无端端让他脸上一红。
为了掩饰这份尴尬,魏子遥连忙转身说,“姑娘请跟我来,下雨路滑,你,你跟着我,别滑到了。”
想到自己刚才摔得那么狼狈,现在依然是满身泥泞,他想这么一个柔弱的女孩恐怕行走更加艰难了。
他左右寻思也不是,自然是不会敢去拉她的手,也不忍心放任她一个人走,想了想,竟然扔了手里的书,从树上折了一根长长的树枝下来。
萧谨看着他的动作,直到他将树枝递到自己面前的时候,才明白他竟是想用树枝拉着她,避免她摔倒。
她哭笑不得,这路虽然滑,山坡也陡峭,不过以她的实力,轻轻一跃就上去了,哪用得着这么小题大做?
不过看着书生脸上那种小心而关切的表情,像是兄长一直看着她的样子,心里一动,还是笑着伸出手去,抓着那根树枝。
“小心。”魏子遥说了一句,转身便手脚并用,弓着身体,一会儿攀着石头,一会儿抓着树根,一步一步艰难地爬上去。
萧谨也象征性地抓着一点树枝,尾随在他身后,看着他这么认真的背影,心里感叹:想不到人世间,还有这样善良的人。
和她经历过的丑恶相比,一切都显得非常美好。
等两人终于爬上那短短的山坡,这个书生已经全身都是烂泥巴了,头发和脸上也不能幸免,那样子别提多狼狈了。
“公子!您没事太好了!”他们一上来,魏子遥的书童立刻跑上来,刚才还准备回去叫人,现在幸好没事了。
书童看见魏子遥身后的黑衣少女,顿时被她脸上的胎记吓了一条,没礼貌地结结巴巴说:“这,这真丑……”
“魏丁!”魏子遥顿时喝了一声,面色铁青,“谁教你这么没教养的?我看你也不用跟着我了,回老家去吧!”
书童魏丁自知说错了话,连忙跪下来磕头,他也是一下子看见萧谨,一时口没遮拦才说错话的。
魏子遥沉着脸,他性格温和,很少这么生气的,这一次确实是被惹怒了,且不说这个女孩子孤身一人很可怜,她脸上的胎记难道是她愿意留下的?
虽然这个少女看起来不需要任何人保护,但是身为男子,魏子遥还是不由自主升起一种不想让她被人看不起的心情。
魏丁苦着脸,不得已,只好将求助的目光转向萧谨,正想开口说一些好话讨好,没想到,一接触到这个少女那双漆黑清冷的双眸时,所有的话都卡在喉咙里出不来了。
呼吸一滞,魏丁只感觉脖子似乎被一双手紧紧扼住,连气都喘不过来了,满脸苍白,大汗淋漓,一双眼睛充满恐惧地看着萧谨。
萧谨冷冷一笑,偏过头去,不打算和这个书童计较。
魏子遥带着她回到山中的别院。
说起来,魏家家主和夫人对他都非常好,几乎把家族的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甚至连唯一的女儿都许配给他了。
这一处别院幽静雅致,魏子遥也没有辜负他们的期望,天天在此认真读书,半点儿光阴都不浪费。
沐浴之后,萧谨打算从纳戒里拿出自己的衣物来换上,没想到此刻却听到敲门的声音,是个柔婉的少女声音。
“姑娘,奴婢是公子身边的侍女寄悠,公子让我给你送换洗的衣服来。”
萧谨想了想,便让寄悠进来。
寄悠低垂着眉,进来之后便将衣服放在木桶旁边的架子上,然后带着些腼腆说:“这些衣服,是昔日雪儿小姐留下的,和姑娘身形应该差不多,请姑娘将就一下,等雨停了,再到市集上买新衣。”
这小丫头非常懂事乖巧,给人感觉很好,萧谨从小没有姐妹,除了桔梗这个冷冰冰的少女,就和火夕亲近一些。
但她也有好多年没看见火夕了,想必他们也都以为她已经死了。
看见寄悠,不由得想起在司幽境的时光,萧谨忍不住笑了一下,道:“多谢你了,衣服很好,不用买新的了。”
寄悠见她脾气柔和,不像魏丁说的那么可怕,心里也轻松了一点,抬起头来对她笑了一下,但看见她脸上的胎记时,还是怔了那么一会儿。
萧谨轻轻抚摸这个胎记,慢慢道:“从小就带着的,没办法,总会吓到人。”
“不是的!”寄悠连忙摇头说,“只是觉得,姑娘本该有天姿国色,这样的胎记,真是可惜了。”
萧谨微微一笑:“天姿国色,很重要吗?”
寄悠想了想,道:“至少,可以嫁一个好男人。”
闻言,萧谨‘扑哧’一声笑起来,这些普通人的心思真单纯啊!身为女人,似乎只有嫁人才是终身的目的。
她这么多年努力,在他们眼里,一定非常不能理解吧。
寄悠不明白她为什么笑,迷惑地看了她两眼,见萧谨要起身换衣服了,这才转身退出去。
然而转身的刹那,还是看见萧谨身上的皮肤,有很多处伤疤,她不敢多问,匆匆忙忙离开了。
不过出去之后,寄悠还是把看见的都悄悄告诉了魏子遥,说的时候,有些惋惜之情。
“她小小年纪,恐怕吃了不少苦,太可怜了。”
魏子遥听着,想到她脸上那种坚强的神情,不禁心里一软,说道:“寄悠,你私下问问她,若是没有去处的话,可以留在府上,老家双亲膝下,正好缺个承欢膝下的……”
屋子里两个普通人说着话,丝毫都没有发现萧谨已经站在门外,将他们所说都听了进去。
萧谨听后忍不住感叹:这书生怎么能这么傻?他们才第一次见面而已,根本连她是什么人都不了解,如果她是个恶人,岂不是害了他全家?
善良的人她总是不能理解,也罢,不想麻烦这个愚笨的书生了,欺负如此笨的人,她心里总是有种愧疚感。
等寄悠出来,准备去叫她吃晚饭的时候,推开房间的门,里面已经没有人了,空荡荡的,连她准备好的衣服都整整齐齐地放在那里。
若不是木桶里的水还热着,真以为刚才那个少女的出现不过是一场幻觉而已。
魏子遥闻讯的时候,也觉得心里一下子空了一样,莫名其妙的失落起来。
她为什么要突然走掉呢?
这个问题无解,他根本不知道她是从哪里来的,因此,也没有办法去找她。
接下来的日子,魏子遥依旧刻苦读书,偶尔从山中路过的时候,不知道有意还是无意,总是会去看看那山坡下,不知道在期待什么。
三个月之后,是东离国科举大考的日子,全国各地的士子都齐聚都城。
魏子遥也从山中下来,回到京中。
和任何一个国家一样,天生就有武道或者召唤师天赋的人是很少的,大部分普通人,还是会选择读书考试,谋取功名。
因此每一年的科举考试都非常热闹。
魏子遥的才学早就声名在外,朝中不少官员包括皇室贵族都看过他的文章,交口称赞。
对于他的学识和见解,连当朝王爷都非常喜欢,这一次的考试,他一举夺魁,恐怕是没什么悬念了。
出色的人往往惹人嫉妒,不少同样赴考的权贵子弟出钱收买他,让他在考试的时候随意交差,即便不能得第一,也会给他数之不尽的金钱财富,同样,也会利用关系为他谋个官职。
这些权贵子弟只不过是需要科举名次来增添一点面子罢了,本来买通了考官,谁知道今年出了一个魏子遥,无奈之下只好出钱打点了。
魏子遥从小读圣贤之书,品性耿直高洁,性格更是直率,一听这要求便立刻言辞拒绝,甚至将来人轰出门外!
科举是以才学论高低,这种以金钱来利诱的人,简直是败坏学问!根本不配来考试!
对魏子遥的举动,魏家的人也同样无奈,也只能到处疏通关系,希望在考试之前,不要出什么意外。
魏家以文治家,同样也恨极了这种腐败权利之事,但人微言轻,也改变不了什么,只能随大流了。
开考那天,魏子遥清早就带着书童前去贡院,从魏府到贡院要经过一条僻静的林荫小路,此刻大清早人少,他们的马车一经过,便忽然从两边树林里冲出四五个蒙面人。
马匹受惊,车夫也控制不住,顿住一扬前蹄,差点儿将魏子遥和书童摔下马车来。
“怎么回事?”书童魏丁连忙喝问,没经过大事,一张脸都吓白了!
“哼!魏子遥,敬酒不吃吃罚酒!今天就送你入黄泉!”为首的蒙面人冷冷说完,对同伴一招手,便一起杀向马车!
他们已经计划好了,几个人一起上,快速解决掉魏子遥然后撤退,不会被任何人发现!
从马车里探出头来看的魏丁吓得抱头返回马车里。
“公子!这些人都是杀手!”
魏子遥也脸色苍白,他从小读书,不会武道,此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难道我魏子遥此生就这么结束吗?
既然如此短暂,为何给他那样一个灿烂前程的幻影呢?
他以为饱读诗书,可以凭才学改变这个国家的点点滴滴,重振魏家,想不到,这一切都是自己的美好愿望罢了!
他抱紧了被自己视如瑰宝的书,在马车的颠簸中,苍白着脸等待死亡的降临。
然而外面冲杀到一半的杀手,却在这时候发出一声声惨叫!
“怎,怎么可能?”
“召唤师!是召唤师!”
“快逃!”
然而,随着几声惨叫和奔逃的声音,外面很快就安静下来了。
魏子遥喘息未定,看了一眼早已经吓晕过去的魏丁,只好自己慢慢从马车里爬出去。
外面不算血腥,只有三具狰狞的尸体,但是,对于从未见过如此血腥场面的魏子遥来说,还是相当大的冲击,他当下就附身呕吐起来。
那三具尸体都是蒙面的杀手,短短眨眼之间就死得这么惨,刚才出现的究竟是什么人?
他隐隐约约听见了‘召唤师’三个字,他虽然迂腐,但对于这个大陆上最煊赫的职业,还是如雷贯耳的!
召唤师,那几乎是卡尔塔大陆上,所有人都梦寐以求的职业啊!
只要有一点点召唤师的血统,那不管在哪个国家,都是被绝对重视的人才,国家和各大势力都会培养。
势力强大的召唤师,有时候地位甚至不低于王侯,实在令人羡慕不已!
可是他魏子遥只不过是个区区的书生而已,这辈子还从未见过召唤师,现在又是什么人来救他呢?
兴许只是一位路过的高手路见不平,所以才出手的吧?
这么想着,魏子遥慢慢摇醒了魏丁,魏丁从惨叫中醒过来,看见马车的一幕,大哭大叫起来。
“别哭了!快点赶去贡院,否则要耽误考试了!”魏子遥还算冷静,知道了自己没有危险之后,一心只想着考试的事情。
那是他光耀门楣的唯一机会。
魏丁哭哭啼啼地爬起来,因为车夫早就吓跑了,所以只好他来驾马车,绕过那三具可怖的尸体,离开这林荫小道。
与此同时,在不深的树林处,一团诡异的黑色元气闪过,无数散碎的血肉从半空中落下,狠狠地砸在地上!
一个断了手臂,受了重伤,但依然还有一口气在的蒙面人跪在地上,看着同伴的惨死,吓得浑身筛糠一样颤抖。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那蒙面人跪在地上不停磕头求饶,遇到一位召唤师已经够倒霉了,这位召唤师的实力还如此可怕,他们怎么惹得起?
站在黑气中的人没有现身,只是将冰冷的眸光投射在此人身上,仿佛看着一具尸体一样。
“回去告诉指使你的人,敢再动那个书生半跟寒毛,我不管他是谁,一定让他生不如死!”
她都懒得问那指使的人是谁,有她震慑,相信那人就算有天大的胆子,都不敢再对魏子遥下手!
“是是是……”那人一叠声答应,这位大人这么说,是让他回去传话,那就是说,他有一线生机了……
啪!
正想着,一个光芒四溢的水晶片钉入那蒙面人跪着的腿上,上面一个淡淡的金色火焰纹散发出刺眼的光芒。
那蒙面人一看见这金色火焰纹,顿时眼睛都直了!
“这,这……”舌头结结巴巴,已经说不出任何话来了。
“这是玄级召唤师的印记,记住了,胆敢将我的事情泄露出去,我同样让你生不如死!”冰冷的声音警告道。
这一次,那蒙面人直接发不出声音,喉咙里‘咯’了一声,便直接晕死过去。
开什么玩笑!玄级召唤师啊!
这是传说中的强者啊!
就算整个东离国,也不敢对抗这样一位强者吧!那简直是找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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