蒹葭纪

第 54 章

要酿出大祸,加上他们方才堵在门口,将她看了个全乎,他一口恶气不出,简直要被自己憋死。他翻出窗外,在夜sè中凝神细听,循着马蹄声,踩着屋瓦而去,等到那些人到了郊外,他无处隐藏,索性大大咧咧叫了一声:“喂。”
那些人回过头来。他们虽是蛮族,同是受命救回世子,可并不负责审讯裴琅,并不知道此人就是营帐大火的始作俑者,当下只是有些疑惑,“你是哪个?”
裴琅道:“你们不是找人么?那人我见过。有没有赏?”
“在哪?……不,你到底是谁?”
裴琅勾了勾手。那些人互看一眼,纵马过来。裴琅垂着头,几缕碎发遮着神sè,等人极近了,听蛮族人问道:“你见过她?她在哪?”
“你们也见过她。”
他们对视一眼,“我们何时见过?”
裴琅冷笑一声,“废话,你们要是没见过,爷爷还懒得来呢。”他猛然抽出匕首,明光一亮,径直挑了一人的喉咙。战马嘶鸣,他跃上马背,倾身拽了首领的脖子横刀,声音发冷,“谁踹的她?”
几个手下一愣,首领吼道:“等什么!告诉他!”
几个人看向一人。裴琅说话不算话,立刻手起刀落,首领的血喷了一地,他纵身跃过去,将那人双足脚筋挑断,又把其余人全抹了脖子,末了走到那人跟前,“滋味如何?”
那人满脸惊怖,裴琅仍是不动。
一阵马蹄声急急而来,到了跟前,马上的人下了马,叫道:“王爷。”
裴琅仍未说话,也不动手。陶湛看得齿han,“王爷,给他个痛快吧。”
裴琅这才“嗯”了一声,“你来。完了处理尸首,本王回去一趟。”
被子外吱呀一声,有人快步走来,将被子一扯,竖眉道:“现在知道哭了,早干什么去了?胆子比脑袋还大,往日倒是小看了你。”
佳期哭得眼睛都肿了,一句话都说不出,偏过头去,半天才嘶哑地骂他:“混蛋……你给我解开。”
裴琅抱臂站着,看她雪白的身段横在桃红锦褥上,两ru被红绳勒得鼓胀,腰里更被束得不盈一握。他赏心悦目半晌,挑了挑眉,“绑着好长记性,就绑着吧。别哭了,我不吃你这一套。”
他说话很讨厌,佳期也在气头上,一时不肯示弱,“你刚才去哪了?”
裴琅道:“你不是本事大,怎么不追来看看?”
他骂完几句,仍未解气,不想理她,只将床下那些桃红柳绿的衣裳拖出来翻检,半天没有合眼的,倒翻出一张崭新没用过的床帏,将她一裹,抱在怀里跳出去。
佳期累极了,不知道他是怎么逃出来的,更不知道他是什么打算,也没力气多说,只觉得裴琅走得很慢,大约是顾忌她一动就疼,或者是他自己腰里的伤不好受。
她被带到一间房内,放到了榻上,这才将绳子解了。佳期小声说:“陶湛还没跟来么?”
裴琅板着脸:“陶湛是什么本事,用得着你瞎cào心?”
他指桑骂槐,说完就走,佳期睁眼打量,猜度这大约是一间废弃的驿馆。果然,过了不多一会,便有一个怯生生的小女孩走进来,抱着药箱,替她处理那些伤。
佳期方才紧张得忘了疼,这时被小心侍弄,才觉得疼得钻心,只咬牙硬忍。小女孩见她发着抖,便捏了捏肋下的骨头,“这里的骨头有些疼吧?看样子有些裂了,好在没有解开乱动,不然就真要断了。”
她拿了细布,将佳期肋下裹紧。佳期疼得把头抵在枕头里,汗如雨下。过了不知多久,那小女孩走了,又过一阵,陶湛走进来,放下几件簇新衣物,又把一碗药递给她,“当心得风han。”
佳期只裹着被子,于是他看也不看她,好像她是根碍眼的刺,看一眼都戳眼睛,说完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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佳期也想喝药,可是那药碗放得远,她又困又累,腾不出力气拿,呆呆看了一会,渐渐有些迷糊,糊糊涂涂地做梦,几场梦做完,又疼了起来,冷汗渗出,身上难受,复又睁开眼睛。
室内是点着灯的,不过很暗,裴琅就靠在床头,一个人喝闷酒,低头看她醒了,问道:“疼?”
佳期点头,很嘶哑地“嗯”了一声,又说:“躺得不舒服。”
她平躺着,肋骨那里的伤连着侧面,人只好一动不敢动,自然累。裴琅生来没安好心,笑嘻嘻的:“说句好听的,没准我一高兴就帮你翻个面。”
佳期气得闭上眼,但的确疼得厉害,她的耐心比不过裴琅。过了一会,她小声说:“我错了。”
“还有呢?”
还有什么?佳期气道:“不帮就不帮!没有了!”
裴琅气定神闲,继续喝酒,打算坏人当到底。佳期闭上眼睛,嗓子难过,按着肋骨轻咳一声,带得内里一阵尖锐刺痛。她缓了一阵,说:“……我错了,是因为我很想你。”
裴琅有一阵没有反应,过了一会,佳期拽了一下他的袖子,小声道:“裴琅,我疼,你想好了没有?”
她这样撒娇,没几个人受得了。裴琅也躺下,伸手到她肋下和腰侧,小心翼翼将她拨转到自己怀里侧卧,也怕她躺不稳,叫她的后背靠着自己的xiōng膛。
他动作再轻,佳期也疼得脸sè发白,攥着他的手腕不放,捏出一道红痕,指甲都恨不得楔进去。裴琅又笑话她:“做什么,要杀亲夫么?”
佳期在他怀里蜷着身子,像只烫熟了的小虾,背对着他,半晌不答言。裴琅这才察觉说错了话,没的又惹她想起往事,揉了揉她的后脑勺,这才看见她耳朵通红,果真是只烫熟的虾。
纵使他脸皮厚,也一时不知说什么。佳期很久都不出声,呼吸轻缓,他几乎怀疑她已经睡着了,却听她突然说:“那你是不是?”
斗室之中是轻密如雨的心跳,分不清哪一声是谁的。裴琅摸着酒壶口,“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她轻声说:“倘若你是,我不杀你。”
外头风吹得乱,听起来仿似下了雨,就像一阵阵雨丝敲上窗棂,叫人想起古人说帘外雨潺潺,冬日里的塞北竟然也有春意,只是并不阑珊。
大约春意全在怀中。
裴琅把酒壶放开,环抱了她的肩膀,下巴在她柔软的发顶蹭了蹭,“……太后娘娘,本王素来怕死。”
佳期轻轻笑了,笑着笑着,又咳嗽两声,疼得掐着拳头,指甲陷进rou里。裴琅握了她的手,叫她掐着自己,下巴在她头顶磕了一下,骂道:“你本事大了,连药都不吃?陶湛好心熬了半日,你果然还是得了风han,枉费人家一片好心。”
佳期只好骂陶湛,“你人家什么人家?他放得那么远,谁够得着?他怎么不放到楼底下去?”
裴琅失笑,一勾手端了药来,舀了一勺,“凉了。凑合喝吧,张嘴。”
佳期说:“你就这样伺候我?都不去热一热?”
“连陶湛的醋你都吃,也别穷讲究了,快喝。”
佳期只好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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