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有三尸,上尸名“踞”,中尸名“踬“,下尸名“蹻“。乃人之痴,贪,嗔三道恶念所化,痴者执念,贪者恶念,嗔者杀念。一念兴起便是成道大忌,更可能走火入魔,无意之中惹下滔天恶业。
旋即恶业临身,杀劫难逃。一旦生死道消,反而三尸借此逃出肉身,自在逍遥。
了尘当然知道三尸之事,但驻身恶神却不是想斩就能斩的。三念源于自身,自身欲念不消,更是上天监察之神,一日三念不消,则斩之不尽。可不是光守庚寅能对付得了得。
这个不光了尘,凡修道之人大抵都知道。只是恶神所忌,大家都有了默契罢了。
月光如水,就在离者无名小山几十里外的一个山丘之上,早已是旌旗招展,甲兵森严。山上山下站满了整整齐齐的带甲兵士摆成了周天星斗大阵,各执星斗旗幡地将小小山丘里三层外三层地包围了起来。
山丘之上更是早已坐满了和尚道士,一个个闭目肃然,认认真真地诵读着加持经文,丝毫不敢懈怠。而僧道诵经前面,却是一个老道高衣深坐,犹如木像一般纹丝不动。
夜风吹过,山上山下旗幡飘飘,几十里外却是火光四起,哭声震天。一村又一村,一家又一家,无缘无故地被大群兵丁团团包围,然后满门屠戮,怨气冲天。
而在这群兵丁的后面却总有一个身穿道袍的道士手持一杆奇怪的白sè招魂幡从一具又一具惨死的尸体旁满面慈悲地走过,看着一个个血泊之中的死不瞑目的眼睛哀叹落泪。然后一招旗幡,无数虚影带着尖利的哭嚎与怨气犹如长虹吸水一般,尽数被吸入了旗幡之中。
七星点莲台,黄绫覆神案。
小小三尺神案之上香烛纸火,铜铃法钵一应俱全,这分明就是一张作法祭台。祭台前端坐不动的老者突然睁开的眼睛,抬头望了望天上的星空,突然哈哈大笑着振衣而起。手中拂尘一扫轻轻地到了一声:”时辰已到,更衣开坛!“
老道声音落下,立刻就有道童双手托起一件华丽地八卦道衣,一顶莲花紫金冠恭敬上前。更有两名美丽的侍女立刻小心翼翼地上前帮助老道现场更衣。
就在老道人刚刚换好衣服的时候,山头的三尺土台旁边突然走来了好些官员。有一身禽鸟的文官,也有一身兽类的武将。纷纷聚到台下,恭敬地行礼之后小心地问道:“仙长可真有把握吗?“
短短一句,却满是疑虑跟焦急恐惧。唯有老道呵呵一笑,轻蔑地望了望台下一班文武官员,笑道:”想也无用,事已至此再无回头可能。你们既然坐下了此局。便有进无退,你真以为以那位真人能如此慈悲,会放过尔等?“
老道长说完,下面立刻一片惊恐不安地指责道:”既然仙长也无把握,为何现在才说?“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贫道何曾说过一定成功。贫道只是告诉你们有办法而已。成与不成,关贫道何事情?”老道士说完,毫不理会下面的官员的恼羞成怒警告道:“不说贫道是否真的有次把握,就是没有,你们一群凡夫俗子伤不了贫道分毫!若是贫道失败,自然身死道消。你们也一样在劫难逃。还是乖乖等候贫道吩咐为好。不说那位真人的推算之能,就说我们这地方距离那里也不过区区几十里,不但神识之下无人可藏,几十里距离更是倏忽即至,只要那位真人清醒过来,被你们如此算计,以那位的手段,你们谁又跑的了吗?”
”敢做就要敢当,既想算计,瞻前顾后有什么用?“老道士说完,接过道童呈上的桃木法剑,快速走向了神案前面,三柱清香烧过,随着一道到符箓燃气,老道士开始屏息凝神,全心观想了起来,全然没有半点顾忌下面官员的一片悔恨,恐惧,愤怒,以及憎恨的情绪。
我辈中人,真的需要照顾蝼蚁的感觉的吗?老道士心中一声冷笑,不屑而鄙夷。
“可,可那位之能,已近鬼神,若是早有防备,可,可如何是好?”老道士显然给不了一帮子官员信心,当老道士坦言自己特殊把握之后,人群中就已经有人当场无力地跌坐在了地上,半天起不来。
现在岂止是上了恶当,简直是赔上了全家的身家性命啊!
“赵兄,快起来,现在说这些何益?我们有选择吗?”以为官员满脸苍白地拉起地上的同僚,望了望抬上的老道,眼中目光复杂难明幽幽地道:”现在只希望那败坏朝纲,迷惑君王,愚弄百姓,为祸苍生的妖道真的能如老仙长所言,身在劫中,万死难逃。好还天下一个朗朗乾坤了啊!”
周围的官员闻言,出了心有戚戚眼地点头,他们在一旁等待还能如何?
大明的官员对待百姓的确心黑手狠,因为他们知道老百姓没有反抗之力。可今天要对付得可不是百姓,而是随手一摁,就能将他们打到万劫不复的存在,若不是万不得已,了尘已经在挖他们的根,他们以及他们背后的主子无路可逃,谁愿意冒这么大一个风险的啊?
清香敬神,符箓通天,老道士对着四方叩拜而起,有仔细准备了一翻之后,才转过脸去问了问身后站着的两个道童道:“东西送来吗?”
说是道童,其实都已经三十大几岁了,穿着一身青sè道袍,却梳着道童的双髻,脸上还涂了白粉胭脂,怎么看怎么别扭。而且整个人看起来yīn测测地没有半点鲜活的人气,就有如纸扎店里走出来的纸人一般,让人望之生寒。
““禀师尊,已经送来了”道童躬身回答玩,右手一朝,一个下级军官打扮的家伙带着三四名士兵走上前来,将一个玉盆递到了神案前,玉盆之上是三个姿态诡异的怪物娃娃。
一阵血腥气弥漫开来,三个娃娃遍体红中带黑,犹如鲜血凝就。实际上那就是人血泡成的。三个娃娃仆一现身便引得周围yīn气森森,鬼嚎四起。
,周围的人无不脸sè一白地倒抽了一口冷气,不自觉地退后了一步。显然大家也是知道此物怎么来的。这其中何尝少了他们一份功劳。虽然无论大家平日里多么心狠手毒,但真正又有几个不会怕这种邪恶之物?
屠村灭寨,收集人血怨气。只为了一场法师,只要是个正常人,谁都接受不来的。哪怕事先知道装作不知道,时候还要帮忙掩盖塞责,把事情捂下来。可若说没有一点愧疚,也至少也有着一份恐惧吧!
当铜铃声在寂夜之中开始响起,天上顷刻间乌云遮月,一阵阵夜风化作了yīn风四面吹起,搅动得山头周围的旗幡一阵翻涌。
不一会儿,无名山上便一阵蒙蒙地雾气升起,雾气之中隐隐绰绰,隐隐间鬼哭阵阵,让人闻之头皮发麻。
草棚之内,了尘已经五心向天地端坐在了蒲团之上,只是弥漫的黑气早已将人影包裹得严严实实。刚开始的时候,黑气还只是如雾气一般散开,到后来随着雾气范围越来越大,也渐渐变的浓郁似墨而来起来。
三花聚顶,本事修道之境界,气近还虚的表现,花落则死,花开则兴。了尘修道百年,jīng气神已然足够,只是这次三花自头顶显化却分外诡异。了尘头上三花倒是没有半点衰败之像,只是漆黑如墨,再不复从前清气四溢,瑞气千条。反而犹如一朵朵黑莲,墨黑生光,煞气腾腾。
“天听地察。三尸显化,神主上告天庭,鬼化幽冥道。。。。“老道士的绕着神案,手持着桃木法剑口中念念有词的转圈不已,每绕一圈,了尘身边的黑气便浓郁一份,老道士摇响一阵铜铃,了尘头上的墨sè三花便会凝实一分。
花开两生面,人生佛魔间。世人天生便有着欲望,而欲望往往便是恶念的孪生双子。了尘还是人,还不是仙。哪怕仙神一样会有错误,何况半仙的了尘。
天地生人,三尸恶神为人之监察神主。人死而三尸出,三尸出则人死。
一而二,二而一。眼见着了尘不知为何会入定不醒,对着自己的变化竟然全无反应。但不远处的老道士却显然已经智珠在握的样子。而且还在争分夺秒的继续着自己的计划。
老道士一脸肃然,桃木飞舞,步伐转换之间,却是神姿飘逸中,真的犹如仙人一般飘渺而行云流水,真可谓仙姿天成。而老道士手中的铜铃之声更是一阵响似一阵,随着咒语越来越急,神案之上的烛火也开始了诡异的跳跃不停。
天地无声,老道士身前的神案之上,三个奇形怪状的傀儡娃娃不断挑动,犹如活物一般,然后越跳跃高,诡异而神奇。看得周围的官员还有将士一阵震惊不已。
毕竟这个世界上神仙的传说很多,可真的亲眼见过又有几个。。
“启,转,承,现,出,定,结!“老道士突然停下脚步,咬破了自己的中指,屈指连弹之下,一颗颗修为所化的血珠迅速地飞到了木偶傀儡身上,并迅速地融了其中。
老道士脸sè一白,换谁这样花费本命jīng血都不会好受。只是天道如此,杀敌一百,自损三千,不舍去半条性命,又如何能换到目标一整条性命?
无名山上此时已经是黑气森森,小小山头之上草木已然成灰,全没了半点生机。
一阵yīn风吹来,了尘不远处的草棚之内,小雨突然睁开了眼睛,却半点不像从噩梦中醒来的样子。冷冷地眸光中全无了半点人气,不像活人倒想活尸!
浓浓的黑气残绕不散,小渔开始自床榻之上缓缓坐起。不一会儿,便一举一动间犹如梦游一般轻轻地走出了草棚,然后身体转向,般无声无息地向着不远处的了尘所在缓步而去。
只是不知道何时小渔的手上会有了一把漆黑如墨的匕首。
草棚中,蒲团前,小渔僵硬地站在了尘对面。
“叮!”一声金铁交击之声在草棚之内响起,端坐在蒲团之上的了尘依旧一动不动,全无半点抵抗,却不妨碍一道金光护罩突然出现,把那把漆黑如墨的匕首牢牢地挡在了外面。
金光旋即反弹,端坐其中的了尘依旧毫无反应。金光法罩上却是突然一阵符文显现,黑sè匕首马上便被反弹的金光一击,顷刻化作了碎片寸寸掉落,而小渔亦也在一击之后,被金光一闪,口吐鲜血地向后猛地飞出。
“轰隆”一声,草棚倾塌,小渔倒在了几十米之外晕迷不醒。了尘依旧老神在在地坐在那里不动入山,从始至终不曾反应半点。
几十里外无名山头的黄土法坛之上,老道士突然脚步一顿,连口中的咒语跟脚下的步伐也一并停滞了下来。脸上更是铁青一片,身旁的道童还来不及关系一下,便见到自家师父突然一口鲜血喷涌而出,差一点一头栽倒在了法坛之上,饶是如此,也不过双手撑在在神案之上,周身颤抖着勉qiáng不要摔倒而已。
“师父!”
“仙长?”
好多声惊呼同时响起,几声来自台上护法的道童,大部分来自于一旁焦急等待官员们。生死攸关,容不得他们不关心啊!
“无妨,无妨!”老道士半天才缓过气来,摆摆手道:“是贫道算计有误,万万没想到那贼子竟然如此狠心地收回了自己徒儿身上的法宝。没想到一境之差,竟然法力如此悬殊,是老道我太心急了!”
老道士说得轻松,其实这一刻几乎已经快要绝望了。自己的事情自家知道,别看平日不将凡俗之人看在眼里,自持道法异术,目中向无余子。可就刚刚不过了尘的护身之宝自动反击一次而已,竟然就能让他如此难受,想来若不是早早将了尘引入了算计之中,等到了尘压制了三尸bào动,自己哪有半丝胜算。
不!不是胜算,是半丝生路都没有了啊!
早知道如此吗,自己何必要一时贪念?
弄得现在成了半点退路没有,唯有死里求生一途了。
就在老道长正想着如何了局之时,突然一阵狂风铺面而来。老道士眉头一皱,随即心中一喜,借着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师父,大功已成,请师傅查验!”一个一脸慈悲正气的道装少年突然出现在了法坛之下,手捧着一赶招魂白幡,跪在地上满是激动禀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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