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类同居
作者:文随心
序言
渴望的 不过是
起床时一张微笑的脸庞
回到家暖洋洋的灯光
三餐一宿 有人相伴
能牵手走长长的路 不孤单
这一生 你共我
by 悄悄
第一章 大雷突袭
事情来得太过突然,没有任何预兆。
一个再平常不过的星期三晚上。结束了痛苦的必修课自然辩证法,虽然没怎么听课,但是一动不动地坐着听两个小时mp3也着实难熬,在美食街买了生煎白粥当宵夜,韦悄悄提着速食袋慢慢地往家走。
s市的冬天总是阴冷。纵使穿了大衣戴了厚手套仍挡不住潮湿透骨的寒气,来这儿已经5年,韦悄悄仍是不能适应。路上稀稀落落地走着几个人,都勾肩缩脖行色匆匆,时不时驶过一辆车。她一边抖缩缩地朝前走,一边透过枝枝丫丫的树杈去看那清冷的月亮。
一阵小风吹过,简直要人命得冷,她不由得加快了速度,三步并作两步迈进小区大门。摘手套、翻包、扫描门禁卡、按电梯一气呵成,直奔21层她的小窝。
拿出钥匙打开里外两道门,开灯,扫了眼屋子,反手关上防盗门,利落地上锁。事情进行到这里,仍是再普通不过的一天。
往左侧走了两步,她转过身,准备将手中的东西放在置物架上,忽然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她身上拂了几下,然后就像木头小人一样定住了。她想大声喊,张了半天嘴,愣是没发出一点声音。
她站在那里,刹那间脑子里翻腾过几百上千样念头。出啥事了中风不应该啊,我还这么年轻,最近的体检也没有征兆。难道是撞邪了想到这,不禁有点发毛。
“姑娘,得罪。”低沉的男子声音擦过耳膜,更是将她的恐惧提升至顶点。似乎那声音直接穿透耳膜通到大脑,在她敏感脆弱的神经上幽幽地吹了口气。动也动不了,喊也喊不出,她瞪着眼睛,心头没来由地涌上一股酸涩,大颗泪珠不受控制滚下面庞。
就在她被吓哭的当即,背后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听上去似乎温和了些:“别出声就给你解岤。”
啥如果她没听错的话,解岤那是什么东西不管是什么,不是我要把你带走、我要吃了你之类就好,所以就算是鬼,也不是个草菅人命的鬼吧。她混乱的思绪总算理清了一点,恐惧感略减。
想点头,动不了;想说好,不能出声。大哥,不管你是什么,能不能体谅一下,先解开妖法
“转身。”
身上又被拂了几下。韦悄悄觉得自己就像被抽走了提线的小木偶,突然间浑身都泄了劲。手里一直提着的速食袋“啪”地一声落了地,她腿肚子一软,瘫坐在玄关的置物架前。
她坐在地板上,缓缓动作转过身子,脑子里还不忘想着应付策略。但等她看清眼前的物体时,只呆呆张大了嘴,连呼救都忘了。
明亮的灯光下,她的客厅里站着一个只能用超级帅来形容的男人。但是让韦悄悄吃惊的却不是其长相。她25年的生活中不缺帅哥美女,更美型的也不是没见过。问题在于帅哥的穿着打扮和周身透出的神秘气质。
身为一名服装设计系学生,她承认帅哥的服饰搭配得很好,飘逸长衫衬着表情淡漠的玉面,疏朗如日月在怀,说不出的俊美风流。
这个时代也有人穿潇洒唐装、英挺中山装,甚至这两年开始流行宽袍大袖的汉服,颇能彰显泱泱大国的悠久文化底蕴。前者渐渐成为某些人群日常随意的穿着,后者则出现在某些特定的场合,比方开幕式或者文艺汇演中。但是无论如何都有基本条件:场合相容、正常搭配。
但是眼前这位帅哥,墨色长发在头顶梳成椎髻,用一根玉簪固定住,微微褪色的青色长衫水晕烟染,腰间系着一方碧色玉佩,脚踩玄色布靴,活脱脱从古意盎然的卷轴里走出来。他负手而立,腰挺得笔直,眉峰略挑,晴如点漆,幽深若寒潭的目光凉凉地放在她身上。
这可是她的客厅呀真是鬼吗还是个不知道活了多少年的鬼韦悄悄刚刚放下的恐惧又开始在心里蔓延,手在身后偷偷地摸啊摸,想抓个东西防身。
半晌,没有任何声音。帅哥还是那副似笑非笑的施施然神情,像是千年万年就站在那里一样。
韦悄悄被他看得无名火起,又不是你家后花园,凭什么一副理所应当的欠扁样她平复了一下心情,咽下口唾沫,战战兢兢地开口道:“你是谁深更半夜到我家来做什么”
“这话理应在下问姑娘。”帅哥丢给她一个你当我是白痴的眼神,又用他冰凉的眼睛扫了扫四周:“把在下弄来有何目的尽管说说看。”声音十分温润柔和,像是大尾巴狼在跟小白兔说,别怕,一点都不疼。
“你,你,你血口喷人”,平白无故被人扣了个绑架犯的大帽子,韦悄悄当然不能认,一激动害怕也忘了,“这里明明就是我家,你私闯民宅,被抓住可是要坐牢的。”
帅哥扯出一抹诡异笑容:“原来姑娘和官府有关,这倒有点意思了。”依旧负着手,闲庭信步般地朝她走了过来,每一步都像踩在棉絮堆里,没有任何声音。
一步,二步,三步
再有三步就到眼前了,韦悄悄脑子里的弦几乎快绷断了。
突然,她大喊了声“后面”,趁帅哥一愣神的功夫,把早就偷偷抓在右手里的速食袋和一直背在肩上的环保袋一起朝着帅哥脑袋甩了出去,身子像被困角落的小兽般腾地跃起,转身就想往外跑。
防盗门锁还没打开,脖子就被人掐住了。手是暖的。
“想跑”这下声音真的在头顶上响起了。呜呜呜,还有比我更惨的人吗韦悄悄十分哀怨地想。看来不能力敌,只能智取了。不过上帝呀,这到底是个什么人,速度怎么这么可怕若不是灯光下有影子,手又是暖的,真会把他当成鬼也说不定。
“不跑了。”无论是装可怜还是耍手段显然都没用,不如痛痛快快地坐下来解决问题。
于是,在自己小窝的客厅里,韦悄悄平生第一回当了俘虏。
帅哥掠了掠长衫下摆,初坐上她的彩色条纹布艺沙发时略有不适,但不自然的神色转瞬即逝,俊美容颜上依旧是那副好整以暇的表情,修长双手放在身侧,十指微弯,看似无害,其实瞬间就可以搭上韦悄悄纤细的脖颈。
他闲闲开口问:“此乃何处”
“我家。”
“抓在下来意欲何为”不徐不躁的悦耳中音配合着欠揍的脸,让韦悄悄很是气愤。
“我,没,有,抓,你。”她声音颤抖,一字一顿,紧紧地咬牙,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手不挥拳扁上去。
“在下素来不打女人,但,”帅哥脸上隐约的笑意淡去,黑眸黯了黯,射过来的目光像冰凌一样扎人:“倘若姑娘依旧不配合,休怪在下翻脸。”
“我刚下课回到家,饭都没有来得及吃,就被你抓了,怎么反倒说是我抓你呢再说我根本不认识你,抓你做什么”韦悄悄索性盯着帅哥的眼睛,一口气说完。
她不是不害怕,但是实在想不明白这个人到底想做什么。能大致听懂他的话,却别扭,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衣服奇怪,行为也奇怪。这个人显然也不认识她。不是绑票、不是打劫,更不是恶作剧。她住的是高档社区,有很好的安保体系,保安对进出人员检查很严,任何生面孔要进大门都会问明其访客并电话向住户确认后才肯放人。她住最高层21层,基本没有外面爬进来的可能性。进来时两道门都完好,屋内没有异样。坐在沙发上平静下来后,她的脑子飞速地运转,想揪出似乎一直被忽略的那根线索。
“下课”帅哥这次的反应明显有点不知所措,“什么”
“自然辩证法。”脑袋高速运转中的韦悄悄无暇去看帅哥有些茫然的面容,以为帅哥问她上什么课,随口答道。
“什么”帅哥的症状加剧了,淡然又淡然的人皮面具好像裂了缝。
这边厢韦悄悄终于从一团凌乱中扯住了最重要的那条线。作为毫无头绪的当事者之一,她是那个一直被问话的人。显然她的答案没法让帅哥满意,还露出意识越来越迷离的神态。反过来呢她来当主导的一方会不会缓解目前这种驴头不对马嘴的状况
“您先来回答我几个问题好不好说不定我能帮您解答你的疑问。”韦悄悄不自觉地学着帅哥诱导性的语气,笑脸上写着大大的无害二字,但潜意识里恐惧作祟还是用了敬称。
帅哥从迷茫中回了神,点了点头。目光又恢复了冷冰冰。
“您是从哪儿来的”
“潮汐国,”帅哥停顿了一下,“此地如此诡异,并非我国属地,竟乃何处”
“别急别急,一点点来。这里是中国s市。中华人民共和国,听说过吗”
帅哥摇摇头。
“您是做什么的”
“冷无舟,”帅哥极为自然地揖了一礼,神采斐然逸态翩翩如水墨画中人物,“其他不便奉告。”
韦悄悄的心不由得咯噔一下。
“您什么时候来到我家,还记得吗”
“半个时辰前。”
时辰姑娘在下奇怪的招呼方式官府一直理不清的脉络一点点清晰起来,她不由得叠声问道:“你来这儿之前做过些什么遇见了什么有什么奇怪的事发生吗”
“做什么遇见谁恕冷某不能透露,”帅哥看了看她焦急的脸,“至于怪事,未时天狗食日是否当得怪事”
轰隆隆大雷劈过初冬的夜空。
原来如此。
韦悄悄扶住了就要晕过去的脑袋。对面帅哥仍是一脸冷然。
第二章 穿来的大侠
厅里很温暖,灯光明亮。浅米色竹质地板上一片狼藉,圆溜溜的生煎包滚落一地,粘哒哒的白粥里泡着黑色的环保袋,还好是内层防水的,不然里面的书本就泡汤了。
客厅右侧的缤纷彩条布艺沙发两张单人座椅上坐了两个人,隔着原色藤编小茶几遥遥相望。
韦悄悄在心中打了半天腹稿,尽量将语气搞得文绉绉,挑了个不那么突兀的问题终于开口道:“不知您可曾听过穿越时空一说”
“什么”
韦悄悄忽略帅哥不带一点温度的声音,以及频频反问“什么”二字的不配合态度,径自说下去:“简单说来,您遇上天狗食日,机缘巧合下触发了某个时空通道,来到一个时间和地点都不同于以往的陌生世界。看您这穿身着打扮,现在的时间对您来说,起码是也是几百年甚至上千年之后。”
帅哥沉思了半晌,像是理解了这段话,凤眼微眯,白玉般的面庞上忽地蒙上一层霜,一声冷笑:“姑娘当冷某三岁小儿何来这种无稽之谈”
“您千万别生气。”韦悄悄小心地安抚着,心下也猜出了面前这人十有bajiu是个身体古穿今的活化石。如果是个现代人,就算没亲身体会,科幻小说电影总是看过的,时光隧道总该听说过。
“您见过电灯吗就是头上这个发光的东西,”韦悄悄往天花板上指了指,见帅哥摇了摇头,接着说下去:“对吧对吧,确实没见过是吧我们这儿的人夜里用来照明,家家户户都用,也用来做城市景观,s市又称东方明珠,不夜城。”
帅哥一脸困惑,脸上的杀气也被冲淡了。其实在韦悄悄进屋前大约一个小时的时间里,他已在这栋房子里四处查探过。地方不大,角落的木质转梯上去有个小阁楼,房子里统共几间屋子,大大小小各不相同,处处透着古怪,许多他没见过的物事,怕有机关陷阱丝毫未动。所处的这件屋直走过去有块落地琉璃板,通过去是个露台,窗上都也都封着通透的琉璃板。屋子建在很高处,高到他第一眼往下看有点头晕目眩,像是站在悬崖边。琉璃板外灯火通明,到处矗立着方形的大石柱,中间整整齐齐地挖着小方眼,有些小方眼里还透出光亮。
虽不能全然听懂这打扮奇怪的女子说什么,联系方才所见所感,总算大致明白这电灯就和他们的烛火一般用处,但这一根电灯能将偌大间屋子照得恍如白昼纤毫可视,恐怕百根蜡烛也不能够,孰优孰劣却是高下立现。
韦悄悄趁热打铁,滔滔不绝口若悬河继续往下说:“不只这个,还有汽车火车,一日几千公里,比马跑得快多了;飞机,可以带着人飞越高山大河;还有电话,可以听见万里之外人的声音。”
她喘了口气,对面帅哥的表情越来越晕菜,生机啊,稍纵即逝要抓住。一眼瞥见茶几上的机顶盒遥控器,一把抓过来,按下启动键。
“王爷,如此这般,他定然逃不出您的手心儿,哈哈哈”原来电视里正在播一部恶俗古装戏。意识里仅是擦出个火花的功夫,眼前闪过个鬼魅的影子,周身瞬时被骇人的杀气笼罩。她的脖子又被人掐住了。
哦卖糕,不要每次都用这招行不行
“好个舌灿莲花的妖女,竟然有同党”声音骤降三十度,像冰块那么冷,颈间的手稍稍用力,韦悄悄觉得快被活活掐死了。
“大侠,您误会了那个盒子是电视机,能把远处的人和事搬到面前,那些人是演员,不,是戏子。您看”韦悄悄把吃奶的劲都使出来了,哑着喉咙费劲地憋出这句话,迅速换了个频道,幸好,是整点新闻。
如果说刚才韦悄悄心里还有一丝怀疑的话,那现在也没有了。背后这个勒着她脖子的人不属于这个时代,那种倏忽即来倏忽而去的身法,除了超人,没人能做得到。猜得不错的话,这就是传说中的轻功
卡在脖子上的手劲松了些,“咳咳”,韦悄悄连声咳嗽着,差点把小命搭进去。
“说。”帅哥吐出一个字。
还好还好,声音好像没那么冷了。韦悄悄忽然觉得自己能从这人的声音温度读出一点他的情绪波动,nnd,大侠们果真都没有什么耐心。
“这是整点新闻。讲今天的一个会议,我们这儿的习惯,领导们,就是当官的,开会时的情形都要播出来给百姓看一看,你看,那是我们市长xxx,不知在贵国是个什么官衔。”她狗腿地把语气搞得很谄媚。
半天没动静,也不知后边那位在想什么,大着胆子把频道切回去,正播到刚才那个所谓王爷去逛女支院泡妞的场景,真狗血。“您看您看,这是他去喝花酒的戏,现在是夜里,他那儿可是大白天,和现在不是同时发生,是提前录好的。”
一阵难熬的沉寂后,颈间的手又被抽走了。shit韦悄悄忍不住又在心里爆了句粗口。啊啊啊,要疯了,又从鬼门关前走一遭。
帅哥以逛他家后花园的姿态踱回对面沙发。眉头略展,凤目含威,长揖一礼:“多有得罪,见谅。”
真是千钧一发啊。胡乱按了下遥控器,有节奏感的乐声响起,原来时尚频道正在播米兰时装周某品牌的沙滩时装秀。
韦悄悄眼瞅着对面的帅哥剑眉高高挑起,狭长凤目越瞪越大,像是意识到什么似的,尴尬地别开了脸。明晃晃灯光下,冠玉般的脸庞像敷了层薄薄胭脂,黑若曜石的眸中氤氲着一丝恼意。
“不知咳咳,有伤风化。”破冰的声线也似乎染了些微懊恼,带着略略低沉的喑哑。
韦悄悄一个控制不住,哈哈大笑。瞧见帅哥又多云转阴的俊脸后,连忙将电视切换到新闻频道,憋着笑说:“对不住对不住,我们这里民风比较开放,不太在乎这个。”
从进门起就嘀嗒作响的定时炸弹总算安全拆除了。
尴尬的气氛中,一个奇怪的闷声响了起来,让帅哥脸上红晕有加重的趋势。韦悄悄不敢再放肆地笑,善解人意地开口道:“人是铁,饭是钢,想来大侠是饿了。远来是客,不如我请大侠吃个宵夜”
大侠就是不同凡响,片刻之间就恢复了从容淡定:“如此叨扰。姑娘不必开口闭口大侠,冷六冷无舟,未请教姑娘贵姓”
“啊韦悄悄,初次见面,请多关照。”韦悄悄起身走上前,伸出右手。半天没动静,吐了吐舌头,又讪讪地缩回了手。本想跟大侠套下近乎,表示一下善意,没想到拍马屁拍到马蹄子上了,人家那里没有这种问候方式。无奈之下学着武侠片的样子,抱拳行了个礼,走到电视柜旁拿电话。
“你好,外卖,”说到这,韦悄悄转头问:“大侠,您有什么忌口吗”得到了否定授意后,继续讲:“一份排骨米线,一碗白粥,一斤生煎,送至xx小区6栋2101,韦小姐。请快些,谢谢。”放下电话,转身冲帅哥客气一笑:“大侠自便,一会儿饭就送来了,我清理清理。”
脚下不停走到玄关处,关上第二道房门,将外套脱下挂进内嵌的小衣橱,坐在小凳上脱下高筒靴,换上居家棉拖鞋;又到阳台上拿了簸箕拖布,将地上的狼藉收拾妥当;掏出书籍杂物,将脏污的环保袋扔进阳台上的清洗筐,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干完活,才慢慢走到沙发处坐下,长长喘了口气,冲盯着她的帅哥笑了笑:“不好意思,我有轻微洁癖,受不了脏乱。”
帅哥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一语不发。
屋中只剩下新闻播音员字正腔圆的声音。隔了一会儿,电话响起来,是保安的确认电话。片刻后,玄关处可视会客系统上出现了送外卖的小伙。
“大侠,”她指了指自己的杂物房,冲着正兀自出神的帅哥开口:“能不能暂且回避您这身打扮太惊世骇俗了,会吓着人的。”
帅哥薄唇微抿,淡然的眸光在她面上扫了扫,一语不发地起身。几乎垂地的长衫下摆随着走动微微起伏,从背影看过去整个人肩宽腰窄,身形挺拔,飘飘若谪仙一般。
付了钱,无视外卖小哥见她只有一个人时惊讶的眼光,招呼冰山帅哥出来吃东西。
帅哥显然是饿了。30个生煎韦悄悄只吃了一两。他吃得不慢,却很斯文,探寻的眼神偶尔在她脸上飘过,韦悄悄埋头喝粥只当没感觉。她也没有嘴含食物说话的习惯,一顿饭只能听见电视机里的声音。
宵夜吃完了。韦悄悄静静地坐着,一动不动。
帅哥像是下定了决心似地,潇洒起身,抱拳施礼道:“蒙韦姑娘一饭之恩,他日用得着冷某尽管开口,”他顿了顿,自胸前掏出个金丝篆字半旧小锦囊,将里面的东西悉数一倒,一把碎银子骨碌碌地滚出来,在黑色桌面上很是耀眼,里面居然还有两个闪闪的金锭:“突然而止,不曾多带银两,这些权当饭资。姑娘保重,冷某告辞。”言罢毫不犹豫转身朝着门口走去。
哇,还是个有钱的大侠
两分钟后,帅哥还是站在韦悄悄的门前。灯光映照下,还是那件飘飘若仙的青色长衫,还是那个挺拔如松的修长背影,不知怎地,却微微透露出遗世而独立的凄凉寥落。
韦悄悄觉得有什么东西渐渐堵在胸口,让她无法呼吸顺畅,眼眶突然有点涩涩地疼。在心底轻轻叹了口气,她缓缓开口道:“大侠,请留步”
第三章 同居伊始
一觉醒来,已经9点半多了。韦悄悄抱着被角,感慨自己离奇的遭际,真像一场梦。如果真是梦就好了,还是该吃吃该睡睡该干啥干啥;可惜不是。她没有妄想症,也没有精神分裂。所以那些清清楚楚印在大脑中的细节,尽管匪夷所思曲折离奇,确是不容置疑的事实:她收留了一个古人。
为什么会留下他呢不是一直担心恐惧,恨不能把他当瘟神赶紧扫地出门吗毕竟,她这里不是收容所,更不是红十字会;他也不是她的谁,只是个陌生人,而且是个十分危险的陌生人,有惊世骇俗的武功,心机也很深沉,一个不小心还可能会因此丢了性命。那为什么还要拦住他,甚至极力劝说他暂时留下来
只因为那个萧瑟的背影吧。看起来那么无助,那么凄凉。一旦他走出门去,这完全陌生的茫茫天地,要如何寻一个容身之地他甚至没法打开她反锁的门,又如何融入这遍布钢筋混凝土的现代都市丛林
那一刹那,他不过是个茕茕孑立的寂寞人而已。就像她。她向他伸出了手,感觉却像是把手伸给了自己的影子。或许,她真是疯了也说不定。
之后的情形好似灾难片。
先是背景身世大调查。鸡同鸭讲了大概一个小时,总算了解到一丁点儿信息:冷无舟大侠的状况属于不纯粹架空穿。大约南北朝某个时间点发生了毁灭性的大天灾,历史就朝着另一个轨迹走了。建国大约300年按时间跨度正常算起来相当于现在的北宋初期,但不知有否异状。潮汐国人氏。孤儿。穿来前应该是某个江湖帮派的首脑集团成员之一在帮派中排第六顺位穿越原因初步分析是日蚀。以上。
本来就有中度的交流障碍,偏偏帅哥又极度不配合,一切不想回答的地方通通不便奉告,那劲儿费的,跟理解日韩式英文比起来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真叫一个头大。韦悄悄义正言辞地拒绝了帅哥提出穿回去的要求。想来冷大侠以为时空隧道是条路,说找就能找到。她又不是多啦a梦,没有时空穿梭抽屉呀。
一番折腾下来已经快十二点了,作为主人,只能硬着头皮安排住宿。她从没有当房东的经历,更不知道应该怎样安排一个古人住宿,只能凭着想象,遇见一件事解决一件事。
公寓没有客房,又不好意思让大侠睡沙发,其实是不敢,这出门就能撞见的,太可怕了。只好把资料室兼杂物室略加整理,铺了床毯子,暂且凑合。被褥等还是小事情,伺候帅哥洗漱太为难了。教授灯具使用、水龙头使用、牙刷牙膏使用,也对,人家习惯用牙粉或者不刷呕还是不要深想了。最尴尬的莫过于教授抽水马桶的使用。咳咳,怎么整得自己跟孩儿他娘一样呢
最后,帅哥终于进了房间时,她恨不得敲锣打鼓庆祝一下。战斗似地冲澡洗漱,做贼一般溜回自己的房间,终于能躺进被窝时,真是万语千言不知从何讲起,只有一把辛酸泪。
心潮起伏下破天荒地失眠半宿,后果就是起晚了。
帅哥没有在厅里,想是还没起。牛奶、面包、火腿、煎蛋,韦悄悄准备了简单早餐,忐忑不安去敲门。
片刻,青衫人影缓缓走出,鬓似刀裁,剑眉斜飞,洞幽烛远的凤眸里凉意微微,依旧是一派俊逸画里风情,面上隐约有抹云淡风轻的笑意。
韦悄悄不由得暗赞一声。哎呀,真是帅得没天理,让她这个自以为对俊男美女已经免疫的人每每不自觉地盯着人家看。
殷勤“大侠,昨晚睡得可好”
淡然“嗯。”
谄媚“一起吃早饭吧。”
平静“嗯。”
狗腿“不好意思,家里没别的东西了,不知大侠吃不吃得习惯”
简洁“嗯。”
大侠,您还真是惜言如金。寒暄几句后,又变成这里的早饭静悄悄。还是有点不适,只能味同嚼蜡地结束掉名副其实的冷餐会。
饭后,韦悄悄找出xx讲坛的品三国系列光盘,恭请大侠到客厅里去看dvd。她昨天琢磨了半宿,觉得对于目前的帅哥来讲,这是她目前能想到的唯一娱乐活动。出门那是不可能的,让一个大活人在屋里闲晃荡也不合适,让他一个人看电视也不太现实。这档节目有共通的三国历史大背景,讲述又是幽默诙谐的半文半白,不至于完全听不懂,也正好让帅哥熟悉一下现代人的讲话方式。
最关键的是,帅哥有个消遣,她就可以抽出空做其他事情。民族民间图案课有个作业明天截止,下午的课估计要翘掉,好在是文献阅读与翻译,选修课。另外,帅哥这身行头也得赶紧换掉,万一被人发现了,她就是一身嘴也说不清。信息时代就是好,不用出门,一切需求都可以在网络上得到满足。
初冬的阳光透过阳台落地玻璃窗洒进来,一室的明媚温暖。帅哥青松一般笔直地坐在客厅的布艺长沙发上,微蹙着眉峰,目不转睛盯着电视机。
韦悄悄拿着软尺,径直走到他跟前:“大侠,能不能起来一下量一下尺寸。”
帅哥讶然地挑了挑眉毛:“姑娘这是”
“大侠,您这打扮太另类了,不对,应该是太与众不同了,反正您短时间内也回不去,不如入乡随俗,”韦悄悄说道这里嘿嘿一乐:“要不出门可是会被当成神经病的。”
帅哥略加思索,也明白神经病不是什么好词,了然起身。相隔这么近,才发现他很高,比她目测的还要高上几公分。飘逸青衫遮盖下的身形修长挺拔。腰线很高,猿背,蜂腰,翘臀,长腿,肌肉适度,比例匀称,堪称标准模特身材。韦悄悄十分专业且迅速地量好肩宽、胸围,腰围、臀围,甚至蹲下用尺子比了比脚的大小。嘴里还小声嘟囔着“大约xl185,102a,或者需要欧版44估计差不多”,全然没有注意到手底下的身子越来越僵硬。
“ok”喘口气起立,咦,怎么帅哥把脸转过去了嘴角似乎有些抽搐,扬起的下巴微微颤抖,连耳根处都红了一片
猛然间,韦悄悄想起这是个将男女大防视为洪水猛兽的古人,而她刚才几乎摸遍了人家她觉得脸上噌地起了把无名火,匆忙道:“我今天要赶个作业,去楼上查资料了”
韦悄悄一直跑到通向小阁楼的螺旋梯上才停下来,抓着铁艺扶手缓了口气,不好意思地开口道:“那个,大侠,”她指了指沙发上散落的棉质印花抱枕,“可以用那个靠在座位上,比较不累。”说罢,就逃难似地窜上了楼。
所以,她没来得及看到,客厅里被阳光笼罩的青衫男子,薄唇边有抹隐约笑意似乎到达了深若寒潭的眸中。
第四章 房屋租赁合同
韦悄悄的公寓里两日来各种突发状况不断,经典案例列举如下:
场景一:
第一日下午某时。
阁楼。
凌乱资料堆中,埋头在apple本本上画图的韦氏女,脑中不断浮现图案老师那阴恻恻的僵尸脸,恨不能生出八只手同时作业。
“姑娘”
伴着低沉的声音,一只苍白的手在她眼前划过。
“啊”韦悄悄从椅子上跳起来一声尖叫,等好不容易缓过神看清眼前的人时,心跳都快停止了,不由得责备道:“大侠,人吓人吓死人,别搞突然袭击行不行啊”
帅哥狭长优美的凤眸里露出看见傻子似的眼神:“在下叫了半日姑娘都没应声,姑娘你无恙吧”
韦悄悄心里一声哀嚎,拜托您也先弄出点声音给人点准备行不行您那绝顶轻功,去扮鬼都绰绰有余了。心下抱怨,嘴上可不敢开口,她左手抚着胸口,右手无力地摆了两下:“不打紧,有什么问题吗”
“那个什么鸡,变蓝了。”
原来是一张碟放完了。
“没事,换张碟就行了,下去吧,我教你调一下。”
帅哥看了她一眼,飘逸转身,足不沾尘地下楼了。旋转梯刚行到中段,惊慌未定的韦悄悄一时不查脚下踏空,一只龙猫印花棉拖鞋从黑色木梯的镂空中直直漏了下去,如无意外接下来绝对是个标准的倒栽葱,动作要领是挺身收腿、大头朝下、由鼻子开始全脸均匀触地、一气呵成。
疼痛却没有如期而至。电光石火间,青影一闪,她的腰被人扶住了。之后几秒的时间里,两个人都没有动。从后面看起来像是他轻轻搂着她,姿势很暧昧。
鼻翼飘过一阵若有若无的香气,闻起来清冽得很,好似雨后空气里低低弥漫的青草香。她整个人仿佛瞬间被罩在一层薄薄的青雾里。
心在咚咚跳,是被吓的吗
“韦姑娘,留心脚下。”温润的音色听上去平静无波纤尘不染,凤眸深处却隐着微微的促狭笑意。
真丢脸。还要故作镇定,在那样的目光中若无其事地去捡拖鞋。
为什么不让她干脆摔死得了
场景二:
第一日晚7点左右。
小饭厅里。
隔着餐桌相对无言各吃各饭的两人。
韦悄悄不吃食堂。她的饮食规律是早餐自带、午晚餐外卖、宵夜附带、兴起大败、鲜少煮菜。一是没时间,二是讨厌油烟味。口味偏重,嗜辣。冰箱里常备食品包括韩式辣白菜、川府泡椒、黔地香辣菜,另有冰镇矿泉水、苹果若干。
桌上的外卖来自小区外美食街上的蜀江春,是口味十分地道的川菜馆。菜品分别是水煮鱼、麻婆豆腐、蒜蓉鸡毛菜、紫菜蛋花汤;主食米饭。
帅哥白皙俊脸上红潮未退,凤目微垂,优雅地吃饭、喝汤,气定神闲,意态雍容,完全看不出刚才第一口菜下去涕泗横流几乎要把肺咳穿的窘态。
囧囧有神的反倒是她自己。
kao不是没有忌口吗又不吃辣椒、又不吃蒜,怎么一个男人能这么挑食呢不吃您倒是早说,要条小点的,这满满两大盆鱼,她自己要吃到猴年马月呀不知道浪费是可耻的,呜呜呜。
韦悄悄不知道,其实也不怪帅哥,恐怕帅哥那个时代还没有辣椒这个东西,没一口吐出来已经很给面子了。
明明不是她的错,他的反应却让她觉得有点内疚。连美味的水煮鱼吃在嘴里也不是滋味。
啊,这是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场景三:
次日凌晨4点左右。
为了熬夜赶作业而泡的浓郁黑咖啡起了作用,进入黑甜香中没多久的韦悄悄被憋醒了。她意识模糊地爬起来,扭亮床边小台灯,半梦半醒地穿过客厅,穿过开放式厨房和客房之间的小走廊。
走廊里漆黑一片。她迷迷糊糊地摸索着按下卫生间的灯,推门而入。
眼前的景象让她在瞬间陡然挺直了身子,瞪大了眼,瞌睡虫通通跑光光,直挺挺杵在地上像根短木桩子,大脑好像短路了,一片空白。
好象有一个世纪那么长的时间,她终于反应过来,连连鞠躬道歉:“对不起,对不起。”然后甩上门一通狂跑,磕到电视柜也不敢停,直到把自己扔进柔软的床垫子里才敢喘出一口气。
她看见了,都看见了。平生第一遭,在卫生间看见一个拉屎的男人。还是一个古代男人
啊啊啊,她抱住头深深埋在被子中,心底一阵呐喊。拼命摇头,想把那不堪景象摇出去,但画面好像是用刀刻进了她大脑的纹路里,无论如何擦不掉。
刺目的灯光下,只见帅哥仅着白色中衣,蹲踩在马桶上。里裤褪到脚踝,两条光裸的修长大腿穿过中衣边缝,完美地展现在她面前。他铁青着俊脸,凤眸里寒光凛凛,倾城绝艳的风情全部换成了杀气腾腾,眼神只露出一个讯息:滚
omg大神,不带这么整人的你干脆劈了我吧
可谓是千山鸟飞绝的一宿。
第二日。
处在崩溃暴走边缘的韦悄悄顶着大大两只熊猫眼,呵欠连天地走去学校交作业。
阳光很好很好,她的心情是不妙不妙。
一边走,一边感叹自己真是命运多舛前途曲折。事事操心打点衣食住行也就罢了,还要每日心惊肉跳。照这个样子下去,估计没多久抬头纹都要冒出来了。
怎么当初装修房子的时候就没有这种先见之明,愣是把主卧里的卫生间改成衣帽间呢眼下得到这种非人待遇完全是自作自受。
如果让她用一句话来形容此刻的心情。她想说:我只觉得,我所生活的并非人间。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必须要变被动为主动,彻底改变挨打局面她在心里暗暗下了决心。她必须拿出房东的款儿来,拿出s市人民事无巨细锱铢必较的劲儿来,把一切搞清爽。既然短期内还要共处同个屋檐下,有些事情还是要讲清楚。丑话说在前头,免得自己吃亏。同住必须遵守的条款一定要落实。对,要和大侠签个房屋租赁合同不过,只是小小地强调一下规则,不是赶人,不是逐客令,大侠不会恶向胆边生将她咔嚓了吧
由于害怕加尴尬,她压根没敢和帅哥一起吃午饭。在图书馆晃悠半上午,自己在外面吃完了,打包了一份带走,回家撂在餐桌上转身就上了阁楼,整个下午连水也不敢多喝一口,就啃了一个苹果。
反复不定的思绪将她折腾得好像小火上炖着的白粥,里面翻了外面滚,一刻不能平静。晚餐时,韦悄悄叫了清淡可口的本帮菜外卖,因为据她这两日的初步观察,帅哥比较好这口。或许他吃得好点,心情会稍爽点,那么她喋血公寓的可能性也相应小点。
气氛一点都不欢乐祥和。在空气几乎凝固的胶着下,两人非常有默契地互相忽略,埋首晚餐中。
虽然吓得肝儿都颤,但是,生理需要大于天。眼看着帅哥就要起身离席继续品三国了作者插话:上瘾了,韦悄悄拿出了苦苦拟定一下午的合同,还有现代人的尊严。
“那个,大侠,有个事儿跟您谈一下。”淡定,要淡定,虽然还是不敢抬头看。
在昨晚那个几乎把她劈成八瓣的眼神之后,韦悄悄再次感到了凛冽的目光在自己脸上定格。
“韦姑娘请讲。”声音比北冰洋的海水还冰冷。
“虽然有点尴尬,但是有些事情还是说清楚比较好,”她抬头瞥了眼帅哥脸上的表情和他搭在桌上的右手,声音有点发颤:“免得再发生昨天那样的事”
帅哥的目光陡然凌厉了几分。灯光照射下,他的脸色呈现一种略显奇异的青白,脸颊边缘有道弧度优美的浅灰色光影。还是那张俊美容颜,却有一缕杀气缓缓升腾。他修长的右手食指不自觉地微微曲起,凤眸上仿若蝶栖的睫毛颤了几颤,终究还是轻抿了薄唇,不发一言。
韦悄悄的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她死死地盯住帅哥放在桌上的手,声音颤抖如风中落叶:“今早没开灯我不知道对不起”
死一样的沉寂,那股杀气却像春天湖里的冰一样,渐渐地消融了。
半天,帅哥终于开口:“在下夜间亦能视物,惊扰姑娘处,抱歉。”
韦悄悄把心重新放回了胸腔,故作镇定地开口:“原来是这样啊,好厉害,”又偷眼看了看帅哥表情,确定警报解除,才接着道:“所以我才说,有些事情还是先说清楚,日子还长,防患于未然嘛”
居高临下“怎么个防患于未然法”
故作姿态“这个”
洞若观火“韦姑娘但讲不妨。”
欢呼雀跃“我们来定个房屋租赁合同吧,有这个才能切实保障双方权益,缔造互惠互利的双赢关系”
狗腿倒灶“不过,具体细节可以商量,可以商量。嘿嘿嘿。”
番外 房屋租赁合同样本
出租方甲方:韦悄悄
承租方乙方:冷无舟
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合同法及有关法律、法规的规定,甲乙双方在平等、自愿的基础上,就房屋租赁的有关事宜达成协议如下:
第1条 房屋基本情况
该房屋坐落于s市xx区县xx小区x栋2101户。
该房屋为:楼房2贰室,2贰厅1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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