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海惊澜

第一回 初入尘世 第五节 天下诸派谁称王

罗文琪素手轻挥,叶澜只感手中一轻,那十余枚晶币接连窜出他掌心,排成一列,在半空划了个圈子,倏地一下,齐齐钻入了他怀里的乾坤袋之中。只听罗文琪笑道:“我们又不是当垆沽酒的商贩,怎么会收你的酒钱。叶兄弟,人说财不可露白,些许金银倒还罢了,这许多晶币万不可轻易拿出来招摇,否则,怕是会招惹祸端。”
叶澜脸现茫然之色,一时不明她话中所指。他见众人面色古怪,也知自己举止失当,却不知错在何处。难道家中长辈们所言非实,在俗世行走,也非事事要用银钱
他心中纳闷,一众太虚门弟子也是心情复杂。除了祝、文、罗三人仍是面色如常,其余弟子都忍不住向叶澜怀中偷瞄,猜测他乾坤袋中到底有多少晶币,各人心中都不由得暗自感叹:“当真是人不可貌相,这小子看起来呆呆傻傻,想不到竟是这等豪阔”
也怪不得众人心下赞叹,众人出身名门大派,决非没见过世面之人。自古以来,穷文富武,凡世武人钱财得来都甚是容易,更何况他们这些仙道修士。只是世间诸仙道大派门规大都森严,门中弟子不敢胡作非为,以道法仙术在俗世谋取钱财。因此正道弟子手头大都没有邪道修士宽裕。
太虚门弟子平日里一应花用皆来自门中发放的月钱。每人每月一千两银子。一千两纹银,在俗世小康之家已是一笔巨财。是以修士起居饮食大都极是考究,衣则绫罗,酒则陈酿,食则珍馐。
只是这一千两银子若去买修行所需之物却是一句笑谈,太虚门下弟子出门游历之时,若有奇遇,找到什么宝藏皆可据为己有,斩妖除魔之后,妖魔积聚的不义之财取之亦不违门规,只需将所得三成呈交于门中掌管钱财的金玉堂即可。祝文长、文峰、罗文琪三人修为高深,江湖历练已久,虽都算不上豪富,十余枚晶币却也还不看在眼里。其余弟子修为不够,江湖历练未久,平日里皆以金玉堂所发月钱度日,没什么家底儿。叶澜随手抓出十余枚晶币,若兑成白银,足够一人百余年的月钱。也难怪林文雍一时失神,却也当真怪他不得。
叶澜见林文雍被文峰一阵训斥,面色尴尬,不敢再收他银钱,也就不好再提给钱之事。嘿嘿干笑两声,举坛就口,满满喝了一口,酒一入口,陡地愣住,继而眉开眼笑,喜不自胜。这酒滋味竟是极佳。柳叶岛孤悬海外,岛居寂寞,岛上男子闲来无事,终日便以酒遣怀,是以人人都练就了一手酿酒的好手艺,其中以叶澜的三叔叶长华手艺最佳,叶澜海上独行半年,无酒可饮,每念及叶长华所酿酒水之妙,便忍不住口舌生津,此时佳酿入口,只觉酒味醇厚,比之叶长华的藏酒犹胜一筹,他坛不离唇,沽沽连声,一口气将一坛酒饮尽。放下酒坛,见众人直勾勾地望着自己,他兴犹未足,也不在意众人神情,又将另一坛酒拿起。祝文长见状,也懒得再祝酒致辞,干咳一声,将酒坛送向唇边。
叶澜又一气饮了半坛,才长舒了一口气,赞道:“好酒”
“观澜阁六十年的陈酿,岂有不好之理”文峰满满的喝了一口,抹了抹嘴,笑道:“你小子倒也识货”
叶澜仍是挂怀银钱之事,问道:“这么好的酒,不便宜吧”
文峰微微一笑,并不置答,长孙文全接口道:“可不是么,贵得很呢七钱银子一坛不过,一分钱一分货,观澜阁的老字号,在方圆数千里内都是响当当的招牌。”
叶澜听他说这酒珍贵,心中不安。趁着三分酒意,再次探手入怀,道:“那我不能白喝你们的,这酒钱还是要给的。”
长孙文全连连摆手,笑道:“叶兄弟,看你也是初涉尘世,不大懂世间规矩。咱们请朋友吃喝是不收钱的。再说,这酒才七钱一坛。你却拿晶币付账,一枚晶币可兑黄金万两,合白银十余万两,你那一把晶币足有百余万两银子。别说是一坛观澜阁陈酿,便是十座观澜阁也足可买下了。”
叶澜不知晶币竟如此值钱,心下一震,情不自禁地取出乾坤袋向内张望。只见那个盛着千余枚晶币的小包裹袋口微张,隐隐透出柔和光芒。他鼻头前探,朝袋中深深嗅了几嗅,恍惚间,只觉那包晶币变成了一座酒池模样,散发出阵阵浓烈酒香。
众人吃喝一阵,酒至半酣,场中气氛也渐渐热烈。叶澜独行半年,着实憋闷坏了,今日得能和一帮年轻修士同欢,心怀大畅,谈兴愈浓。众人对这少年也颇觉好奇,不停地询问他身世来历。叶澜毫无防人之心,也自觉无甚可隐瞒之事,便将自家身世和盘托出。
海外清净,岁月恬淡,他说来说去,也不过是捕鱼戏鲨等小事,众人听过便罢 ,并无多大兴趣。说到后来,听他提到和龙族小公主小青乃是密友,曾同胞妹叶冰一起在龙宫住过数月。众太虚弟子听了,立时大感好奇,人人凝神倾听,面露神往之色。原来北疆正邪诸派均立有严规,严禁北疆修士招惹四海龙族。众人慑于此天条,不敢深入海疆探险,是以众人无一人见过真龙。龙族在这一众太虚弟子心中,便如那太古诸神一般,只存在于传说之中。
叶澜之前从未离过柳叶岛周遭,一生所历之事着实有限得紧,纵是他口才甚佳,说了一阵也便无甚可说之事了,继而问起太虚门之事,他不懂作伪,自也不知提及对方门派,当说些久迎久迎之类的客套话,他即不知太虚门是何等门派,便直言相问。众人见他连大名鼎鼎的太虚门也全然不知,微觉恚怒。又想起他自幼长于孤岛,从未入世,直与世俗中的山野蛮人相似,太虚门名气便是再大十倍,他不知也是理所应当,便均感释然。只文峰冷嘲热讽几句,说你小子连太虚门也没听过,太没见识云云,叶澜也不以为意。
长孙文全平日里喜好读书,见闻颇广,听叶澜发问,便向叶澜道:“说起北疆的修真门派,那真是数不胜数,多如牛毛,便是说上三天三夜那也是说不完的。但称得上大门大派的,却也只有区区二十个。北疆同中土、南国一般,乃是我人族根本之地,正道昌盛,妖魔辟易。二十大门派中,我正道门派占有十二席,妖族与魔族只各占四席,远不及我正道诸派兴旺。只是这些妖魔占据险要,又皆有阴毒魔阵护持山门,我正道门派要想将之彻底诛灭却也有所不能。我太虚门在正道十二门中,算得上是数一,咳,嗯那个,数,数二的大门派,别说世间正邪无数修士,便是俗世间的垂髫小儿,也多知我太虚门的名头。叶兄弟,听你自己说起,你从未涉足北疆,没听过我太虚门的名头那是一点不奇,想来北疆这二十大派,你是一个也不知道的了。”
谁料叶澜却摇了摇头,说道:“不,别的门派我确是不知,不过,这二十大派中既有四大妖门,那么,灵月宗、留云阁、翠微宫和通天门这四派,我是知道的。”
长孙文全听他如此说,心中既感不悦,又感惊疑,暗道:“怎地这少年对正道、魔族之事一概不知,却对妖族如此熟稔难道他竟与妖门有甚牵连这可是犯了我正道的大忌啊”抬眼向诸同门望去,见诸同门多是面露不悦与猜忌之色,大概心中所想也与自己一般。只是叶澜于众人有救命之恩,长孙文全不便加以责问,便续道:“叶兄弟说得不错,这四门便是北疆妖门的四大宗派了。”
叶澜哦了一声,喝了口酒,又问道:“那魔门四大派又都叫做什么”
众人听叶澜问完妖门,又问魔门,却对正道十二大派不闻不问,心中皆感不快,长孙文全眉头微皱,看向叶澜,见他神色自若,不见有何异状,他心中虽觉不快,可叶澜既然发问,他也不好不答,便道:“四大魔门便是鬼影宗、罗刹阁、森罗殿和坠星谷,想来叶兄弟也是听过的了。”
“从来没听见过。”叶澜摇了摇头,带得手中酒坛也连连晃动,哗哗有声。
长孙文全见他神色间不似作伪,面色稍和。叶澜又道:“长孙大哥,你刚才说你们太虚门是数一,咳,嗯那个,数,数二的大门派,想来你们不是第一,那排名第一的是什么门派”
众人听叶澜如此发问,再也忍耐不住,常文圣、林文雍等几名男弟子,皆向他怒目而视,莫文成怒道:“小子,你不干不净地胡说些什么”
原来文才长孙文全说这“数一数二”之时,语音甚是模糊,一语带过,只盼叶澜没有听清。众人当时听他如此说,各自心知肚明,也无人点破。谁知叶澜耳音奇佳,又太也不通人情世故,竟然直言相询,众人哪里知道他竟如此不通世务,以为他是故意讽刺,蔑视太虚门。众弟子对太虚门忠心耿耿,哪里能够忍耐,若不是念在他于己方有恩,便要对他不客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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