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志超说得没有错,孙国民虽然眼光很高,要求很高,但出手真的是相当阔绰,竟是给刘敬信开出了一小时两百的价格,驻唱时段安排在每晚六点到九点,并且不用一直唱,期间还会安排有小提琴和钢琴的演奏,工资周结,让刘敬信满意到挑不出毛病。
谈妥之后,孙国民说有件事要去办,起身便要离开。
刘敬信起身道:“孙总。”
“怎么了?还有什么要求吗?你尽管提。”孙国民停下来面带微笑的问道。
刘敬信表情郑重的道:“孙总,摇滚乐其实挺不错的。”
孙国民闻言一愣,随即微笑着摇了摇头,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纠缠,搪塞了一句“或许吧”,便推门走了出去。
看着孙国民离去的背影,刘敬信只能摇头苦笑。
果然,世上最难改变的,就是偏见。
算了,每个人的喜恶不同,谁也没有理由非要让别人喜欢自己热爱的事物。他来这里的目的是赚钱,可不是为了跟世俗的偏见做斗争。
刘敬信暗自算了算,一天驻唱三小时,每小时两百,一周就有四千两百块,距离完成任务就只差八百块了。驻唱只占用每天晚上的时间,那么他还有白天的时间可以利用,再想办法用七个白天的时间去赚八百块,难度就要小很多了。
有活儿找活儿,没活儿卖唱,办法多的是。
收拾好了东西,刘敬信看时间还早,正准备去西单的地下通道卖唱赚钱,却见一个杏目圆脸的服务员小姐姐迎了过来。
“你好,我叫罗思蕙,你叫我小罗就可以了。孙总让我带你先熟悉一下这里的环境。”
“哦哦,你好,我叫刘敬信。”
罗思蕙更向前凑了凑,嘴巴向侧边一个方向努了努,压低声音道:“刚刚你在包间里唱的歌好好听啊,我们在外面都听到了。喏,那边那位女顾客都听哭了。”
刘敬信扭头看过去,发现一名身穿黑色连衣裙的女孩也正看着他这边。
那女孩眼睛很大,瓜子脸,虽然长相不至于美若天仙,但那恬静的气质很容易便让人对她心生好感。文静而优雅,是刘敬信对那女孩的第一印象。
四目远远相对,两人都有些尴尬,忙各自微红着脸移开了视线。
罗思蕙在旁边“噗嗤”一笑道:“你看你,把人家看得不好意思了。”
“呃……”刘敬信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罗思蕙甜美一笑道:“跟我来吧,我先带你随便看看。”
刘敬信礼貌点头道:“那就麻烦你了。”
这家咖啡厅分为两层,楼上主要是包间,楼下是大厅加几个小包间。
在大厅正中央,有一个小舞台,上面摆放着一架三角钢琴,一旁地上还立有小提琴、大提琴,给人感觉艺术气息很浓。
靠墙的那边,一个个落地的大鱼缸作为屏风,分隔出一组组雅座,每个大鱼缸中都养了不少接吻鱼,配合上柔和、温暖的灯光,给人一种极度舒适的感觉,应该非常受小情侣、小资夫妻这类人群的欢迎。
沿街靠窗那边地势偏高,在三层台阶上,整体色调则偏明亮,虽然每两桌之间都留有一定距离,但并没有被隔开,呈半圆形等距分布,保证每一桌的客人都可以以最好的视角看到舞台上的演出。
天棚正中央绘着星空,周围则装饰有木架,塑料的藤蔓和牵牛花缠绕其上。抬头上望,感觉就好像是藏身在花海中举目望星空,别有一番情调。
听罗思蕙介绍,刘敬信每天主要是在钢琴边那一片区域工作,如果有顾客有需要,便需要到顾客那边按照要求进行表演,有时顾客会给小费,可以自己收下,但绝对不允许主动向顾客要小费。
听到这里,刘敬信精神一振,他没想到还有小费可以赚。
大致对这间咖啡厅的布局及各功能区域有了一定了解之后,刘敬信看了眼时间,发现已经是四点多了,于是决定先出去找地方吃点东西,等到傍晚六点便要正式上岗开工了。
而就在这时,那名穿黑色连衣裙的女孩抬手将罗思蕙喊了过去,并指着刘敬信这边不知说了些什么。
随后,罗思蕙满面喜悦的走了过来,对刘敬信道:“那位顾客想要点歌。”
刘敬信问道:“点歌怎么算钱?”
罗思蕙道:“咱们这边来的都是些高端客户,点歌一百一首,乐师拿一半,每天结算。”
刘敬信听得暗暗咋舌,没想到这地方点歌这么贵。一百块钱,都够买正版专辑的了,还可以反复的听,在这里却只能点一首歌。
果然,有钱人的世界就是不一样啊!
罗思蕙担心顾客等太久会生气,有些着急的催促道:“你快过去吧,等下人家要是投诉可就麻烦了。”
刘敬信点了点头,拎着琴箱走了过去,踏上台阶来到连衣裙女孩的桌旁。
离得近了,刘敬信才注意到,女孩的眼圈微红泛肿,面色显得有些憔悴,看起来心情好像不是很好。
刘敬信面带和煦微笑的问道:“美女,您要点歌吗?”
女孩“嗯”了一声,道:“随便什么歌都可以,能让我开心的就行。”
乐师被点歌,最怕的就是顾客不提要求,因为顾客的实际心理很难把握,如果选了个不应景的曲目,效果适得其反,会让顾客很不满意。
刘敬信拉过一旁的无扶手转椅坐下,一边取出吉他一边暗暗揣测着女孩此时的心情。
这个年纪的女孩,更多应该是被情字所困、所扰、所伤,这种时候如果给她听太欢快的歌,应该不会让她开心,反而会让她感觉更加烦躁。
既然如此,那便选择一首偏舒缓的疗伤情歌吧。
刘敬信调好琴音时,已经有了决定。
“阿兰·杰克逊的《lookat》送给您,愿您每一天都被幸福和快乐围绕。”
话音落时,刘敬信左手击弦加勾弦揍起四连音,开始了他的演奏。
音符如流水般缓缓自刘敬信指尖流出,温柔在空气中荡起涟漪。
女孩感觉自己好像坐在了温暖的火炉旁,裹着柔软的毛毯,看着被火光映亮的眼前人的脸,听他在真诚的倾诉着真心:
“iwouldbetylifelikeibetyheart(我以生命与真心担保),thatyouweretheone(你就是我生命中的唯一)……darlg,lookat(亲爱的,看着我),i‘vefallenlikeafoolforyou(我像个傻瓜一样对你陷太深),darlg,can‘tyoee(亲爱的,难道你看不出吗),i‘ddoanythgyouwantto(我愿为你付出我的一切)……”
随着刘敬信拇指缓缓扫动琴弦,这一首温暖的疗伤情歌终于告一段落,但琴音仿若还没有消散,依然在咖啡厅内每个人的脑海中回荡。
女孩此时有些失神,刘敬信没有打扰,只坐在原位静静等待。
过了好一会,女孩微微扬起嘴角,终于露出了笑容,但眼角却有泪滴缓缓滑落。
女孩抬手轻轻擦掉眼泪,看着刘敬信语气真诚但声音略带哽咽的说道:“谢谢你,很好听,我很喜欢。”
刘敬信礼貌的笑着点了点头,表示感谢。
待刘敬信收好琴离开后,女孩起身结账,走出咖啡厅,看着天边绯红的晚霞,深吸一口空气,攥着拳头低声自我打气道:“童文暄,你是最坚强的,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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