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夜旅人

目击者

凌晨3点,窗外的夜色像打翻了的墨水瓶,晕染在天际,又黑又沉。
月亮洒下的清辉,从玻璃窗漏进了安静的病房。
床上,女人的睫毛轻轻颤了颤,随后睁开了眼睛,昏暗的光线中,可以清楚看见她眼角晶莹的湿润。
空气里充斥着刺鼻的消毒水味儿。
温阳茫然的眨了眨眼,大脑运转,很快意识到自己在医院里,她撑着身子坐了起来,这时,门突然开了。
一束白光照了进来。
她有些不适应,微微眯起了眼睛。
门口,*在光与暗的交界处,身形修长,面容隐匿在暗影里面,模糊不清,只剩下那双眼睛,清冷如琉璃,又黑又亮。
他关上门,走了过来,步伐不紧不慢。
病床旁边有一张椅子,他随手打开了床头微弱的灯光,然后坐了下来。
温阳闻到了一股浓浓的烟草味,他应该是刚抽完烟回来。
“喝水吗?”
他倒了杯水,哑着嗓音,问道。
温阳喉咙已经干得痒,她接过来,大口大口灌了半杯。喝完了,把杯子递给男人,看向他的脸,这才现他眼角有伤。
不由地一怔。
今晚在电影院生的事情,再一次呈现在眼前。她第一次真实的感受到无助和恐惧,像沉溺深海,被无边无尽的黑暗一点一点吞噬。
她手脚到现在还是冰冷的,至今仍然觉得像做了一场噩梦,真实又不真实。
“那个人,跑了吗?”她问。
“嗯。”
“有看到长什么样子吗?”
“没有。”
那个人带着口罩,还避开了监控死角,根本看不到长什么样。
温阳想起了昏迷前的一些记忆,迟疑:“是你救了我吗?”她当时看到有人从走廊尽头跑过来,那一幕,应该不是幻觉吧。
萧易沉默了一会儿,低低“嗯”了一声,没有否认。
温阳眸光一闪,五味杂陈:“所以你眼角的伤……”也是救她留下的吧。
“嗯。”
他又出了一个单音节,黑白分明的眼底里倒映出了她的缩影。
果然是他。
温阳看着他眼角的伤,一脸愧疚:“对不起……”
他又一次救了她,如果这次不是他,温阳都不敢设想会生什么。
她在文圈虽然小有名气,但是从来没有抱团或者招惹过什么人,也没有结下什么仇恨,所以实在想不出来,到底是谁这么做,抓她又是想干什么?
病房静了一会儿,氛围变得有些凝重。
“那天晚上……”
温阳听见声音,回过神,茫然的看向萧易。后者看着她,漆黑的眼眸好像在隐忍着,下颚紧绷。
他声线凉凉,眉头隆起:“你到底看见了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灯光照到的缘故,男人的轮廓较比平常要冷冽很多,有些陌生。
温阳倏地一僵,有点懵,她完全听不懂萧易的话,消化了半天,嚅嗫:“你指的是什么?”
“杀死我妹妹的凶手。”
温阳瞳孔一震,睫毛轻颤了下。
萧易唇线平直没有一丝弧度,看着女人,灯光落在她脸上,本来就有些苍白的脸,慢慢没有了血色。
他眉头折痕深了,声音清冽,语出惊人:“那晚,你是不是看见了?”
窗户没有关紧。
源源不断的冷风从外面吹了进来,渗入骨子,让温阳觉得前所未有的冷,她呆滞了半天,反应过来,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好像明白了萧易在说什么。
苍白的唇翕动:“我不记得了……”她眼里泛起了雾气,声音颤抖,低声喃喃:“我真的不记得了。”
1o号晚上,究竟生了什么?
她一点都想不起来了,真的完完全全想不起来,大脑里面那一块的记忆好像丢失了,剩下的只有空白。
她越是执意去想,脑袋就越来越痛,像被人用钝器敲打了一样。
萧易看到她痛苦的表情,腮帮微动,呼吸沉沉,他唇线抿出了冷意,到底是没有逼迫她,起身,想要出去外面抽根烟。
经过床沿的时候,衣角被拉住了。
他身形一顿,垂眸。
女人纤细的手指紧紧揪着他的衣角,仰头看他,张了张唇,轻声又不安地开口问他:“他们是同个人吗?”
那个杀死他妹妹的凶手和今晚偷袭她的人。
萧易垂下眉目看着她,白炽灯的光影从他线条分明的脸庞晃过,他沉默了半响,缓缓吐出三个字:“有可能。”
有可能是同一个人。
温阳如遭雷击,浑身血液凝固,只要想到今晚偷袭自己的人是个杀人犯,她就头皮麻,浑身都克制不住的颤抖了起来。
她一脸不可置信。
眼睛微微睁大。
“为什么?”
她的声音都变形了,脸色白的跟一张纸。
萧易高大的身影笼罩在她身上,平静道:“因为你,很有可能是目击者。”
窗帘被风卷了起来,轻轻摇曳。
砰的一声轻响。
温阳回过神,病房内只剩下她一个人了,她的目光有些呆滞,明显还没有从萧易震惊的话语中缓过来。
空气格外安静。
她的耳边只有一个声音,一遍一遍回荡——因为你,很有可能是目击者。
温阳觉得很离谱,想要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因为这样就能解释得通了。
为什么萧易会无缘无故的来接近她,帮助她,救她一次又一次?
不是巧合。
从他们成为邻居的那一刻起,他就在一步一步试图侵入她的世界,打乱她的生活节奏,为的,就是从她这儿找到关于凶手的信息。
温阳突然想起了今晚,从餐厅出来后,萧易的反常。
她绷紧了唇,攥紧手指。
是不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就已经察觉到了凶手的存在?所以后来才会答应陪她去看电影?
他是在保护她,还是……只把她当成了诱饵?
走廊上,萧易笔直站在窗口,玻璃窗上倒映出了他深邃的轮廓和凝重的眉目。他俯瞰着远处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和零散的灯火,眸子比夜色还要粘稠。
今晚生的一切,证实了他之前推敲的方向没有错。
那晚,温阳可能见过凶手的面容,还很有可能是命案的目击者。
所以凶手不可能会放过她。
只是他想不通的一点,为什么温阳会什么都不记得了?她没有理由隐瞒,所以应该不是在装傻。
那是为什么?
那天晚上到底生了什么?
萧易深深的吸了一口烟,吞云吐雾后,眼眸浮现了寒意,下颚紧绷。
大雾散去,窗外天色渐渐泛白。
他一直站在那儿,眸子漆黑,眉头紧皱,像是一座雕塑,双腿修长,一直到清晨的第一束光照进了走廊,落在了他有些猩红的眼底,才后知后觉,天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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