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郎在异世

第9节

他低头摸了会鱼,旁边就来了一个双儿和一个汉子。汉子穿得破衣烂衫,补丁摞补丁,双儿生得跌丽,穿着一身新衣,使本就出色的容貌更加亮眼。
这不年不节,普通农户人家谁家舍得添新衣,汉子就觉得这个双儿家里一定是村中富户,否则哪能舍得给个双儿穿成这样。
双儿有这样出色的外貌加上这等家世一下就吸引了汉子。
而沈墨尚在病中,早上没j-i,ng力打理头发,便随便拢了下,没梳夫郎发型,汉子便以为他是一个没成亲的双儿。
把周景当成一个追在沈墨身后的穷小子。
他对比了周景的狼狈样,又看了看自己的大丰收,跟一只为了吸引异性而开屏展示自己五颜六色的羽毛地公孔雀似的骄傲道。
“一个汉子半个时辰了连条鱼都摸不到,还能有什么本事?这以后能养得起夫郎,顶立得了门户嘛,谁家双儿嫁过去还不都是跟着吃苦受累!”
岸上正笑自家夫君的沈墨这下不乐意了,根炸了毛的猫似得,气呼呼地三两下lu 了袖子卷了裤腿就跳下河里。
周景道:“不是说好了你在岸上等,水里凉。”
沈墨摇头道:“夏天了,不凉。我只是想叫某人知道他还不如一个双儿罢了,可得意什么劲!”
沈墨说话时刻意大声,说给边上那个汉子听,说完就弯了腰在河里摸。那轻轻松松的样子好似在河里洗了个手,可再直起身时手里却多了一尾又大又肥的白鲢,这条白鲢至少得有六斤,在所有鱼中也算大得了。
沈墨把它拿在手上举着给那汉子瞧,头昂得高高的,比那汉子傲娇多了。
那汉子:“……”
周景:“……”
王福禄这时候捉了半筐鱼路过,看见周景一无所获,沈墨刚下去就摸到个大的,调笑道:“周竟,你这可是让自己的小夫郎给比下去了!你呀赚钱是一把好手,捉鱼可不行,比不得你夫郎!”
那汉子一听沈墨是周景的夫郎,又对此了两厢穿着。自问做不到如周景般自己穿得破烂,而让夫郎穿得靓丽压自己一头的地步。又听闻周景就是来时婶子和他说的那个非常有本事能赚钱的汉子,为了夫郎一个晕倒的小毛病就肯砸下二十两银子给治病。
这等本事这等疼夫郎顿时自愧不如,灰溜溜走了。
第35章 吃r_ou_还有啥意思
到最后周景也没捉到鱼, 而是捡了些小螺小虾,沈墨摸了一个六斤鱼后又摸到两条八两的。
周景心中一直存着一个疑问,问沈墨道:“你怎么一下子就能捉到那么大的?”
沈墨悄悄红了耳根, 赧然道:“我也不知道,当时就堵着一口气,只想随便捉一条鱼给他看看,没想到上赶着有一条撞我手上,捉起来一看才发现有那么大!”
两人回到家, 周景就钻进厨房忙乎,沈墨一看, 他在刷小螺。对于小螺,沈墨一直以为是周景自己捉不到鱼为了面子好看, 捡了些小螺充场面。毕竟小螺r_ou_少, 吃着还麻烦,特别是有股子怪怪的腥味。
沈墨委婉道:“景哥,这个东西吃起来太费事了,你少弄点就够了。”
周景却笑道:“小墨, 这个玩意做好了,味道非常鲜,等到吃的时候你就知道了。”
两条小鱼被周景养在水里,只杀了那个大的。六斤的大鱼并不常见,沈墨拎它回来时一路收到了不少艳羡的目光。大鱼被剁成一段段做了个红烧, 小螺爆炒, 放了些高度白酒和姜段去腥。至于那些小虾, 多放了些油,同样爆炒一盘。
周景做完这三道菜也就到沈霖收摊回来的时候了。
沈霖一进屋,深深吸了一口气,洗了手就急忙坐到餐桌旁。桌上的鱼r_ou_竟是成盆装的。
沈霖吃惊道:“大哥,你这是捉了几斤的鱼?”
虽是无意,沈墨扔有些许得意。
“这鱼我拎在手里至少得有六斤,应该是咱们村里这次数得上数的大鱼了!”
沈霖感叹道:“这好日子总是往一起赶,以前馋r_ou_馋到做梦吃r_ou_,那时候就盼着到咱家捞鱼的日子能捞上条大的好解馋,结果从来没有超二斤的!对了,今天也没到咱家摸鱼的日子,咱家怎么会有这么大的鱼?”
沈墨将白天发生的事情和沈霖讲了一遍,沈霖点头道:“里正大伯人品倒是不错。不过,大哥你怎么还捉了小螺,这东西村里人都不愿意吃,嫌它腥不说,吃起来还特别麻烦,你以前不也不喜欢得嘛!”
周景这时候正走进来,手里拿着几根削好的小木签。
“你们别抱着原有的印象看它,试试你就知道它和你以前吃得有何不同了。”
沈霖拒绝地摇头,最后还是沈墨觉得周景辛苦大半天,不吃实在不给他面子,就尝了尝。
没想到这一尝就惊诧了。
“景哥,这个是小螺嘛,怎么一点不腥!”
“我放的白酒和姜段都是可以去腥的东西。”
“嗯,好吃。小弟你也尝尝,真的不错。”
沈霖将信将疑尝了口,竖起大拇指。
“好吃!”
“我打算把这个也添到咱们小吃摊的生意上,另外再做个土豆片和海带,用煮鸭子的高汤同煮,出来的味道就带了鸭r_ou_味,也是非常不错的下酒菜。”
沈墨道:“这种虽然沾了r_ou_味,但到底不是r_ou_,会不会不好卖?”
“不会,这两样本钱都低,我们卖得也便宜,就是小菜的价格,土豆片五文一斤,海带扣四文一斤,走薄利多销的路子。”
“可以试试,本钱小,卖得好最好,不好也没关系。”沈墨道。
“哥夫,你手艺怎么这么好,总会些村里人不会的手艺,做出来的吃食更是村里人见都没见过的,就是拿到镇上都是新奇的吃食!”
沈霖说者无心,听着有意,沈墨连忙抬头去看沈霖,见沈霖正吃的开心,一口小螺一口鱼r_ou_,忙不得恨不得多生了两张嘴,完全没发现自己无心的一句话几乎说出了一个漏洞百出的周景。
周景一个土生土长的庄稼人就算被生活磨砺的不得不学会做饭,那么他为什么会那么多村里老人都不会的手艺,不仅能做,还能拿到镇上卖钱。
然而沈霖心粗,许多事情说了,他也想不到那么深。
桌下周景偷偷握住沈墨的手,对他微微摇头。本来只是无意识地一个安抚,但最近沈墨听周景的话坚持做面膜涂手霜,手上的皮肤已经恢复细腻不说,甚至比从前更光滑。摸了两下,周景就上瘾了,竟然在沈墨手背上捻个不停。
沈墨甩了两下没甩开,有点气周景总是不分时间地点就发情。有沈霖在不好明说,就只能干巴巴道:“吃r_ou_!”
“对,吃r_ou_!”周景别有深意道:“我就爱吃r_ou_!”
沈墨:“……”
沈霖一口咬在舌头尖上,真疼!
他不说,就真当他什么都听不懂嘛!那个周景急色的语气,色胚的表情不要再明显了好不好!
周景饭桌刚收了,大门就被人拍响,是王仁。他手里拎着两条二斤多重的白鲢,献宝似得给沈霖送来。
“这个是我在沈家村捉的,这两条最大,特意给你留的!”
沈霖拒绝收下,并道:“这两条鱼挺肥你还是留着自己家吃吧,我大哥他捉了一个六斤的,哥夫给红烧了,估计得吃几天!”
“六斤啊!”王仁兴冲冲地目光暗淡下来,像一个炫耀失败的孩子。“那是够吃几天的了,我这个还是小了。”
沈霖想了想,道:“不过我哥夫捉了小螺,爆炒的,特别好吃,你应该没吃过那种做法,我给你包一些,你回去尝尝,我们摊子上明天就会拿出去卖,喜欢可以来买。”
“啊?”王仁呆呆地无意识地发了一个音阶,沈霖已经回屋给他包海螺了。
拿到海螺的王仁神色复杂,这是算怎么回事呢?他本是为了讨好双儿而特意给人送鱼来了,最后鱼没送成反而收到包小螺。只是可惜送他小螺的人目的是为了让他买小螺,也不知道明不明白他的心思。
王仁纠结着刚走进院子里,郝玉兰就看见她找了多时的两条大鱼。
“我说家里两条最大的鱼怎么没了,搞得我还以为自己记错了,原来是叫你拿着去讨好心上人了。”郝玉兰是王福禄的婆娘,王仁的亲娘,普通的一个农妇。
郝玉兰捂着嘴巴有些看热闹地意味笑道:“当家的,快来看,你儿子拿着两条最大的鱼去讨好心上人不成,灰溜溜地被人赶回来了!”
王仁被说的面红耳赤,不好意思了。“我没有。”说着把两条鱼扔回水盆里,似鱼突然变得烫手了。
王福禄对他这个小儿子的亲事比较犯愁,他这个小儿子是个非常有主意的人,他也做不了他的主。给提过几个人家的姑娘,不是这不好就是那不行都被王仁拒绝了,为此王福禄着实有些着急。
听见婆娘的话,他心里第一反应是儿子开窍了,至于他婆娘调笑的话,其实老两口谁也没放在心上,就是单纯逗王仁玩。
他们认为王仁自身条件不错,人j-i,ng神,个头也高。在村里不是自吹,绝对数得上数,不自夸地说绝对是很多姑娘双儿的如意郎君。而他家境因着王福禄是里正,日子又过得富裕,更是比别人高上一等。因着这些,觉得就是王仁的心上人不同意也没关系,毕竟村里人找汉子看的主要是人品家境,这些过得去,汉子积极主动就很少有不成的。
王福禄家里同样做了鱼,王仁把那包小螺做了道小菜添到饭桌上。
农家人对于小螺的认识就是r_ou_少,很腥,吃着麻烦,不是穷人家谁也不愿意费这个事吃这玩意。
王福禄和郝玉兰便认为王仁的心上人是个家里人家穷困的。可即便穷苦到这种地步,还不愿意收王仁送去的两条肥鱼,可见这个姑娘的品行不是个爱占小便宜的。这么想着,竟对这个儿媳多了许多好感。
王福禄甚至指着做好的炖鱼道:“先别吃,拨出两条一会儿叫小子给人家姑娘家里送去。姑娘家面皮薄不好意思收你的吃食你别就真不送了,该给送还是要给送的,大不了换种方式,生得不要就熟的。娶媳妇,脸皮要舍得,要不人家姑娘不好意思你一个汉子再面矮,这媳妇就要成为别人的了!”
“不用留。”王仁阻止郝玉兰起身的动作,道:“他是真不需要,他家今天捉了条六斤重的,还不知道要吃几天呢,我这条鱼当然不愿意要了。”
王福禄下意识地重复道:“六斤的大鱼?他父母兄弟倒是挺有本事……”忽地,王福禄猛地意识到,村里似乎只有一户人家捉到了六斤重的鱼,那就是周家。而周家未出阁的只有一个双儿——沈霖!
郝玉兰明显也想到这个了,立刻变得紧张兮兮,一扫之前谈起儿子心上人的那种轻松氛围。
她试探地问道:“儿子,这小螺是沈霖给你的,你今天那两条鱼也是要送给他的。”
王仁也停了筷子,他知道他爹娘的想法不喜欢双儿。在农家人或许是生长在这个朝代的人的眼里,双儿几乎等同于不能生儿子。而不能生儿子则会使这户人家的汉子断了香火,这对于他们而言便是天大的事,不亚于衣食住行。
也是因着这层原因,这些年王仁才没有把他心上人是沈霖的事和他爹娘说过,有意无意拖一天算一天。但今日既然说到这份上,王仁就不能再躲闪了。
所幸摊牌道:“是,我想娶沈霖!”
“不行!”郝玉兰的反应和想象中一样大,“你不要小子了!不要你自己的香火了!”
“娘,双儿不是不能生小子,只是不容易生出来而已,你看王百川不就是个汉子,可他阿么却是个双儿。”
“别提沈文,嫁到咱们村子里的双儿,统共就一个沈文生了个汉子,还只生了一个就不能生了!”
“一个就够了!”王仁道。
“那也得是小子啊!”郝玉兰道:“总之,沈霖不行,任何一个双儿都不行,你是我儿子,我不能叫你断了香火!”
第36章 雨天压货
生意上虽然多添了土豆片和海带扣, 但这两种东西都是本少利薄,一日下来卖得最好的时候也才只能添上五十文左右的利润。
这日沈霖收摊回来,三人坐在一起对总账。他们出摊近这段日子除却头七八日香肠是照三十斤预备的, 之后都是每天五十斤的销量。鸭货生意是最近半月才添的,所以也没赚上什么大钱。
但即便这样, 沈墨还是非常高兴, 手里的银子要不是有锭整十两的,都要被他怀疑是自己数错了。
“景哥,这还不到两月,咱家纯利润就赚了三十两!”沈墨摸着那个十两的银锭子稀罕巴巴地拿在手里翻来覆去地摆弄。上次卖口红虽然得了五十两,可还没在手中捂热乎, 睡一宿觉的功夫就没了。这次的可就是在赚家底, 意义完全不一样。
沈霖也跟着开心地傻笑:“大哥哥夫,我们要不要买地,村子里上好的水田一亩二十五两可以买下来, 或者十五两一亩的旱田也行。在不我不怕辛苦, 咱家可以和里正商量开荒,虽说开荒一亩就收十两银子, 但头几年地不肥, 需要养,肯定不会有多少收成, 好在税收也非常少, 最多头几年白忙, 但往后地养肥了就好了。”
庄稼人对于土地的热爱是来自本性, 沈墨是农户出身,对土地的渴望同样非常强烈。
他眼巴巴地瞅着周景,双眼里写满了赤.裸.裸地直白的渴望。这样子稍有那么点可怜兮兮,像是对主人讨骨头时,小狗露出的那种单纯而直白渴求,是不讨厌并且令人觉得非常可爱的。
周景没忍住,抬手在小夫郎脸上揉了把才笑道:“你要是喜欢地,咱家肯定是要买的。不过今年这个时候就算买,咱家也种不上了,所以我的想法是不如先把银子攥下,生意上也可以有个周转资金,而咱们赚了一年的银子,来年再买地也比较富裕。”
沈墨点头道:“只要能买上地,来年买也是一样的。”
周家的银子一直是沈墨在管,周景取出十两,其余的沈墨装在匣子里又收回到柜子的暗格里。
“小弟,这十两银子是我和你大哥商量好给你的分红,你拿着吧。”
沈霖先是一呆,随后又气愤又有点酸涩的悲伤道:“大哥,你这是要和我生分了嘛!不然怎么先是提出给我工钱,现在又要给我红利,这是拿我当外人了吗?可小弟却不敢忘自己是大哥抚养长大的,如今吃住也是在大哥家里。”
沈墨被沈霖伤感的语气弄得心里同样十分难受,赶紧解释道:“小弟,你说什么呢,大哥要是真拿你当外人又怎会给你这么多银子。大哥提出给你工钱的时候就讲过,你我兄弟的情意不会变,可该你的也不能少。不说别的,村里许多人家兄弟小时候无论怎样,长大了一起做买卖时,丁是丁卯是卯,这是应该的。”
沈霖道:“可咱家不一样,一切主意和想法都是哥夫的点子,真算起来,我最多不过是一个帮工的。拿二十文的工钱尚且算合理,可红利我绝不敢要。”
沈墨劝不动沈霖,只能求助地瞅周景。周景对沈霖这一反应很满意,这才是兄弟间该有的亲情,而不是见利忘义。
“决定给你分红也是有原因的。其一,这段日子你哥有病,摊子上我都没顾,全是你自己撑过来的,否则现在别说咱们还能坐在这数银子,恐怕赔得新衣服都要当掉了。”
沈霖开口不知要说什么,被周景打断。
“其二,你们兄弟二人和别人家不同。你大哥从小待你说是半子绝不过分。即使半子之情,自然与旁的兄弟不同。而且,小弟,最现实的是,你是一个双儿,不管怎样总是要嫁人的。我和你大哥能做的就只能是给你自主选择的自由,不逼迫你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
“但双儿始终是弱势群体,难孕育小子,致使许多好汉子都不愿意说双儿。而剩下汉子要不是人品太差,要不就是家里条件太差,说不上姑娘。前者你哥便是认可养你一辈子也不能让你嫁,后者虽然穷,但汉子要是上进肯干,我和你哥也都是愿意的。”
“有咱家的生意在,只要你两肯干,以后日子绝不会差。但怕就怕在这汉子是穷时逼不得已选择了你,那么日子过起来后,会不会生出别的心思。他要纳妾甚至娶平妻怎么办,只要你们还过一日,我和你大哥就拿他没办法一日。可要是不过,那一纸休书他肯不肯给你,给了以后又要怎么办,孤零零一个过一辈子嘛?”
“那日,你大哥和我说了心里的担忧,我的想法就是,咱家的生意因为最初就是咱们三个支撑起来的,虽然最开始主意是我出的,但后期的经营没有你们两个也成不了。所幸就把生意看成咱们三个共同合开的,咱们三个都是老板,咱们三个平分。算我们大头七成你三成。如此有了这三成利润,是你自己靠自己的辛苦赚来得,也不是我们白白给你的,拿着也不心亏。而且有了这三成利润在,小弟你就不怕以后找的汉子变心或者因你生不出小子亏待你。因为咱们可以招赘!”
“招赘?”沈霖愣住了,他从没想过还有这一步要走,这关系到他以后的人生路。他明白他大哥和哥夫的意思,知道这样一来,他就算有了棵大树傍身了,以后在汉子跟前就算生不出儿子也遭不到为难。一时间,沈霖想了许多。
最后还是要了,沈霖道:“大哥,哥夫的恩情小弟没齿难忘,分成小弟受之有愧,给大哥哥夫磕头,以后小弟一定会报答大哥哥夫的。”
沈墨慌忙下榻扶他起来。
“从前便是咱们两个相依为命,你好,大哥也了却半桩心事。”
沈霖收了银子,却从不忘从中取出二两还给周景。
“哥夫,这二两是我的买身钱,当初是想攥够工钱还给你的,现在既然你给我分红,这钱我能还上了。”
周景也不推脱,直接收了。
夜里,忽然响雷而至,把一个y-in暗黑沉的夜空劈得亮如白昼。沈墨被从睡梦中惊醒,不安地望着窗外,透过窗纸隐约可见窗外电闪雷鸣,轰隆隆地雷声响得吓人,像是随时能从外面劈进屋里。
沈墨想起从前村里的谣言,说有种雷叫天雷,声音特别响特别凶,它的出现不是因为倾盆大雨而是雷公雷母用它劈做了亏心事的坏人。
越想沈墨就越怕。以前那个周景是沈墨心头一道疤,太深,永远也去不掉了。
沈墨转头去看躺在身侧的周景,不时而下的闪电偶尔照亮周景的脸,他正睡得深沉,呼吸平稳,似并没有感觉到这可怕的雷声。越这样,沈墨就越怕。
他伸出一只胳膊悄悄撬开周景裹紧的被子,溜进他热乎乎的被窝,可这样沈墨听着外面的电闪雷鸣还是觉得怕,就又把小手伸进些,在伸进去些……最后找到了周景可以轻易包裹住他的大手,把自己的小手塞进去扣住周景的大掌才稍微觉得心安些。
他自以为一切做的隐秘,却不想抬头时却被捉了个正着。
“我把你吵醒了。”沈墨愧疚道。
睡得好好的就被小夫郎折腾醒,周景不恼,反而声音温柔地含了故意的调戏问:“你要对我做什么?”周景的声音还带着睡醒时特有的朦胧的那种低沉压抑地磁性,特别性感。
纵然每日都可以听到,沈墨还是觉得沉醉,微微晃神的功夫,就天旋地转。竟是被周景把他从他的被窝里拖进自己的被窝。
周景半压半抱着沈墨,对他耳朵呵气道:“早就和你说了,叫你做一床大被,你不要,现在又来偷偷钻我被窝勾引我!”
沈墨面红耳赤就连耳朵尖都红了,急急地辩解道:“我没有!”
“你就不要再狡辩了,都被我捉到了。怎么办好呢,魅力这样大,自己的小夫郎半夜醒来受不住诱惑非要按着我强来,你说我是配合呢?还是配合呢?”
“我……我没……”沈墨的后半句话被堵在嗓子里再也说不来了。
这夜终究是注定再也听不见雷声了。
折腾了沈墨一顿,人终于睡着了,早上周景起来,沈墨还在睡觉。周景便轻声穿了衣服在小夫郎额头上亲吻了下才走出卧房。
周景刚迈进厨房,就看见沈霖已经等在那里了。
沈霖夜里想了许多,睡得不踏实,早上又早早醒来,人很憔悴。
“哥夫,外面雨很大,我看着怕是今天都不能停了,香肠就没煮。”
周景推开窗户,看了眼外面瓢泼大雨,把天空压得比往日似晚了个时辰一样。
“嗯,这雨今日是停不了了,这么大咱们也不能出摊,香肠先放地窖里,明日再说吧!”
“嗯。”
等沈墨醒来,扒开眼睛一看周景坐在地上书桌旁看书,他坐了起来,问道:“小弟走了?”
周景停下笔,摇头道:“没有,外面的雨下得很大,恐怕今日是停不了了。”
沈墨把窗户刚推开一个缝,雨水就倒灌进来,兜头浇了他一头一脸。周景从后面上来,把窗户关了,同时用手里巾子给他擦脸。
沈墨接过来自己擦了两下,就担忧道:“景哥,这雨下的这样大,也不知道明天能不能停?”
周景问:“为什么这么问,咱们这里的大雨常常会一下就一连几天吗?”
沈墨点头道:“是的,这也是为什么咱们这里明明依山傍水,可人还穷的原因。这几年雨水还算正常,村子里才缓过来些,头几年一般都在这个时候,要下这样大的雨,常常一下就是半月,等雨停了,庄稼都涝了,年底收成要损失大半的。”
周景只能安慰道:“别担心,也许过两天雨就停了。”
然而天公不作美,这雨一连下了三天,丝毫没有要停的意思。即便是放在地窖里储存的香肠在炎热的夏季也储存不了多久,这已经是极限了。其实,第一批香肠已经有了味了,雨要是再继续下下去不停,这批香肠恐怕就都压在手里了。
“也不知道这雨还要下多久?”沈墨咬着筷子担忧道:“咱们香肠和鸭货的本就有五两来的银子,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目前他们总资产才不过四十两左右的银子,损失五两算不得多,但也不少了。
沈墨急得嘴里起了几个泡,这两天也吃不下去饭。
忽然,沈墨道:“景哥,反正这样的天咱们也不能出摊,香肠放在手里也是变馊,不如便宜些卖给村里人怎么样?”
扔了也是扔了,能赚一文回来是一文。
“这个办法可行。”
当下周景煮了香肠,三人穿了蓑衣挨家挨户地卖。
他们从村头分开行动,每人都负责不同的人家,争取每一户人家都问到。有的人家同样也担心地里,一想到地里要是涝了,恐怕家里连年货钱都要拿不出,就舍不得买香肠这种j-i,ng细的吃食了,即便他们卖的便宜。
第37章 屋漏偏逢连夜雨
“婶子在家吗, 我是周景, 我这里有些香肠, 很便宜,只要十二文一斤!”
“十二文一斤?”卖到王百川家时, 是沈文给周景开的门, 只不过走了几户人家,他就淋成落汤j-i, 高高大大的一个汉子蜷缩在蓑衣下,显得格外狼狈。
沈文堵在门口,不让他进,态度也不怎么好,语气不y-in不阳地问:“你们卖这个香肠平时不是贵到要死嘛, 听说要二十五文一斤, 怎么今日就十二文了,这也差得太多了?”
那语气分明在说周景卖的香肠有问题。前世,周景白手起家,生意场上四处碰壁, 遇到过形形色色的人。其中不乏单纯看不惯,花式找茬的。对于这些人他从不发怒,买卖不成仁义在, 最多你不买我东西就是了, 犯不上打一架或者吵一架, 否则每天只需要生闷气就好了, 生意别想做了。
其实, 无论前世还是此刻,周景都是一个包容度相当高的人,前提是不要触碰到沈墨,这是他唯一的底线。
周景耐心解释道:“婶子也知道我家近来在镇上做香肠生意,做买卖都是一天压一天的货,现在夏天便是家里有地窖也存不住这种r_ou_制品,我自己家更是顿顿吃也吃不了,与其扔了还不如便宜些卖给村里人,叫村里人也跟着尝尝鲜。”
沈文不屑地撇嘴,说的到是好听,还不是因为卖不出去要赔钱。不过镇上瘦r_ou_都要卖到十五文一斤,像香肠这种j-i,ng细的吃食更是贵,云记的铺子里要三十文。这可差了整整十八文。
这可是大便宜,家里也好久没吃r_ou_了,镇上又去不了。
沈文想了想道:“给我来一斤吧,我告诉你这可都是看在咱们是同村的份上,不然我家可不愿意花这冤枉钱。以后,你要是有好事可要先紧着婶子我,不能叫婶子这钱白花了。”
周景笑着嘴上答应,道着谢,心里却另有一番账本。
沈文这才把他让进屋,给取了铜板。
“你给我多称点,我这是照顾你生意。”
香肠被周景用油纸包和破布厚厚裹了一层塞在衣服里,这会拿出来只外面s-hi了一小片,里面倒还是干净清爽的。家里就一把称,谁也没拿,一根香肠的重量他们大约都知道,一斤用手就可以拎出来,多给些没关系,卖不了也是扔。周景给了足足的,就是沈文看着买下的香肠也挑不出斤数上的刺。
周景走后,沈文对王百川道:“周家这好日子才过几天,这就要败落了。”
王百川道:“阿么怎知道他家日子败落了?”
沈文对他儿子的木纳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这还用说,要不是败落,这大雨天周景能挨家挨户地敲门卖香肠,还卖得这样便宜,不就寻思着能赚回一点是一点,你等着吧,天晴了村里人就该都知道他家败了。”
王百川皱着眉头,心里闪过一个小小的双儿。
“如果真是这样,那沈霖怎么办,周景还会认可家里多养一个双儿吗?沈霖才过上几天好日子。”
“沈霖……沈霖,你怎么天天就知道寻思那个双儿,真是鬼迷心窍了!”
一家家走下去,买的少,大多数人家都不愿意掏这个银子,原因不是贵,而是这般大雨下来,十天半月过去,今年地里的收成只怕要不好了。农家人靠天吃饭,收成好才有银子使,收成差,家家就都把银子捂得严严实实地留着过冬。
所以当三人绕着村子卖了一圈后回来各个淋透了,连件衣服都来不及换,就先问卖得怎么样了。
“景哥,小弟你们两个卖出去多少,我只卖了一斤,其中一个还是王大叔,他看在咱家这段时间包他家骡车的份上才肯买半斤。”
沈霖叹口气,同样愁眉苦脸,“我也只卖出去一斤,还是分三家才卖出去的。”
“我卖出去三斤。”周景有做生意的经验,嘴上很会说,特别是这个村里人几乎家家焦心地里庄稼的时候,能卖出去三斤真的很不容易了。
可即便这样,他们一共才卖出去五斤,连平时一天的量都没卖出去。沈墨不禁犯愁,看着堆在厨房几个他们拿出去鼓鼓囊囊拿回来还是鼓鼓的香肠叹气。
“算了,没卖出去就没卖出去,左右不过五两银子,做生意的向来就是有赚有赔。你们想想,就是赔了这香肠五两生意的买卖,咱家这不还赚了二十五两的银子。要是没有这项生意,或者咱家也跟着种地,那才是要命的事。就今年这大雨,收成好不了,往年交了税,一般人家除了口粮都还能剩下十五两左右,今年怕是也就勉强能凑够税。可咱家到现在为止就比别人家一年种地好时候还要赚得多,天好了还能继续卖,地里却完了。”周景劝着两个双儿道。
沈墨道:“是这么回事,就是可惜了东西,白白糟蹋了。”
周景道:“在等等看吧,如果明天雨还下这样大,咱们就把香肠分给邻里吃了,总不能糟蹋了。但也要看人家,有些人家就是扔了,也不能白给他家,免得惹出白眼狼。”
如同周家一般盼望雨停的人家不少,可是天不遂人愿,这场雨一天天下下来,丝毫没有要停的意思。
而村子里有户人家却坐不住了。
到目前为止,除了沈大娘家还有四家和周景签订了契约,为周家提供鸭子。这场雨下的不巧,正是到村子里一户叫王发的人家供货的日子。
本来能和周家搭上关系还是他家托了沈大娘家关系去说的,为此狠心给沈大娘家买了好大一块r_ou_。
他家穷,一年到头也就年底能吃上些荤腥,所以说这r_ou_真是下了血本。
当初签订契约的时候,还以为这下好日子终于要来了,全家人乐得一宿睡不着觉,甚至用荤油炒了一盘油水十足的菜庆祝。
哪里想到刚到了他家供货的时候雨就开始下了,而周家也暂停了收鸭子。
其实他们虽然签订的是长期供货契约,但一批小鸭子养到成熟需要四个月,他们几家人家又都要错开时间,小鸭子也不过刚刚买回来罢了。
现在要供货给周家的是之前家里散养的那几十只。
王发的婆娘,赵氏对着鸭舍里的鸭子唉声叹气。
“周景现在都挨门挨户做村里人的生意了,又说家里压不少货,这次肯定赔了不少,也不知道等雨停了还能不能有本钱做生意了。要是没银子,不肯收咱家鸭子,那可怎么办?咱家的银子可是把老三说媳妇的老婆本都给压进去了,这要是赔了,叫我怎么面对孩子!”赵氏说着说着抹起了眼泪疙瘩:“今年又是这样一个雨水大的季节,老天爷不肯给碗饭吃,两厢下来叫咱们家怎么受得住。这不是要逼死个人嘛!我的命怎么就这样苦,一点福也享不到,好不容易看着日子要起来了,又赶上这样的事。”
王发也愁,这才几天把他急得头发竟白了几根。
地里的庄稼是肯定指望不上了,雨就是现在停,收成肯定也好不了了。唯一剩下的指望就是周家,如果周家收他们的鸭子,冬天他们就能有银子过冬,好的话养出两茬鸭子也就补上庄稼收成差的缺口。如果周家反悔不收了,那么他们一家老老小小上上下下九张嘴可怎么活!
王发咬着牙,发了狠。
“事到如今,咱们也是被逼无奈,这鸭子周家是收也得收,不收也得收,容不得他反悔不要。走,咱们去村里走一遭,我就不信其他的人家看见周家挨家挨户地卖香肠,知道他赔了这么多,会不担心自己家里的鸭子砸在手里,只要咱们将他们说动了,大家伙一起去,由不得周景不给咱们一个说法!”
王发顶雨去另外几家问,其中有两家不愿意来。因为四个月出一批鸭子,他们几家需要商量着错开时间段养,这批的鸭子就是先头签约的几家在养,而那两家根本不到日子,鸭崽子都还没买回来。他两家既然没投入就等于没损失,虽然地里有损失但却不能算在周景头上,因想着都不容易,便觉得大不了就当没这回事,做人不能过分。
但另外几家是有投入的,这些投入和地里的损失加起来不少银子,又都是穷的,周景要不要鸭子就等于他们的救命稻草自然不肯放过。
因此一行人便浩浩荡荡跟着去了周家,其中沈大娘赫然在列。她家已经养了近半月了,这里面就她投入最多,为了养鸭子,扛麻袋的活计她儿子都辞了。
沈霖被他们的阵势吓了跳,看着一个个不善的脸色虽然没有轮起棍子把他们打出去,还是悄悄用眼睛瞄着,以备不时之需。
沈霖戒备地问:“你们有什么事?”
双儿在村子里地位低,家里的事是做不得住的,更可况沈霖还是一个借住在哥夫家里的双儿。村里人觉得沈霖吃饭穿衣还要靠大哥哥夫养着,就知道他更不可能有话语权。
王发便不愿意和他浪费唇舌,直接道:“周景在屋里呢吧,我们找他,你让开。”说罢,推搡着沈霖就要往里闯。
沈霖虽是一个双儿,可这些年和他大哥相依为命,不厉害点日子就得被欺负。因而并不惧怕,这会直接拾起门旁的木棍一把横在王发等人跟前。
“你们要干什么,把话给我说明白,告诉你们我家可不是你们想闯就能闯的!”
沈霖纵然厉害,可他只是一个双儿,力气上比不得汉子,现在又面对这么多汉子,根本没人把他当回事。
王发甚至不耐烦道:“把他捆了,咱们赶紧进去说话,别在这淋雨。”
几个汉子竟然真上来动手绑人,沈霖也不是吃素的,拿着棍子就打。几个汉子被打得生疼,恼了,便不再留情面,要来硬的,上去刚要捏沈霖的胳膊,被忽然喝叱住。
“你要干什么,闯我周家还要绑我家的人!”沈墨看沈霖只是开个门,却这么长时间没回来,心里就觉得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匆忙赶出来。
王发看去周景和沈墨已经快步走到近前,沈墨把沈霖护在身后,推了把那个要对沈霖动手的汉子。
汉子被推了一个踉跄,却没敢吱声,偷偷瞅着周景。据说这个周景很护夫郎,为了他夫郎连老岳丈的仇都是要报复回去的。
周景冷冷看着闯进院子里的汉子,语气生硬地问:“不知道几位叔伯婶子这是什么意思?”
对上周景,王发等人就没有对沈霖那股子嚣张了。
“那个……我们来是有事和你说,外面雨这样大,进屋说吧,都浇透了。”王发看着周景的脸色,小心地道。
“不用!”周景y-in沉着脸,“我家不欢迎不请自来的客人,有事就在这说,一样。”
这下王发等人脸色也难看了,可主人家不请他们进,他们没法进。
似被落了面子,王发也恼羞成怒,失了客气,直接道:“那也行,咱们就在这里说。我们这次过来是为了生意上的事情,明明到了约定的时间,你为什么迟迟不来村里收鸭子。咱们可是签了契约的,你要是敢反悔,我们随时可以去衙门里告你。”
周景冷哼声,表情不屑,极为冷漠。他瞅着他身后的另外两家人家道:“你们两个今日来,也是这个意思?”
叫刘伟的,是王发的表哥,他被王发说动,加上头几日周景确实来他家卖过香肠,便觉得周家是真的赔钱落败了,这笔银子不撕破脸肯定要不出来。
“周景,你也别怪我们不近人情。这年头,大家日子都惨。老天爷不肯赏饭吃,我们这冬还不定怎么过呢,你也别怨恨我们。”
周景冷笑:“所以我就成了你们的救命稻草,只要能从我这要出去银子,你们就能挨过这冬日,那么我的死活便不紧要了是不是?”
王发呐呐道:“也不能这样说,这不是有这张契约在嘛,我们确实和你签订了契约,否则也找不上你。”
周景不在搭理他,反问一直躲在他身后不吱声的沈大娘道:“沈大娘,你今个来也是这意思?”
沈大娘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最后眼神落在周家气派的大瓦房上,又想到儿子和她说的周家生意非常好,一天只香肠就能卖出去五十斤,鸭货更是不少买。鸭货不算,只五十斤的香肠一天就卖一两多银子。周家又卖了这么久,沈大娘觉得他们家就是赔了,也不过损失了几日的货,应该不可能伤筋动骨。
想来想去,刚刚被王发说服的脑袋逐渐清明,沈大娘终是决定赌一把道:“我肯定是相信周当家的为人,我们这点小钱绝对黄不了。其实我今日过来没别的意思,就是想着大家乡里乡亲的有什么事情可以好好商量,千万不要动粗。来周家不过也是抱着劝和的心思,怕万一说不到一起去吵起来总要有个老婆子劝一劝,免得伤到谁都不好。”
第38章 解决与给教训
王发楞了楞, 傻楞楞道:“婶子, 来时候你可不是这样说的。”
沈大娘断然道:“王发, 你这话说得可不对了,来时候婶子我说什么了, 什么也没说, 只答应跟过来看看。你自己说老婆子我可还有说别的了?”
王发仔细想了想,沈大娘是没如他们一般义愤填膺, 说些过激的话。但她当时的态度明明是默许支持的,怎么转眼就成了劝和的。
王发抬头就看见周景冷冷站在他对面,表情讥讽,目含嘲弄,他张了张嘴巴似乎要徒劳地说些什么, 然而最后却一个字也吞不出。
左右不过这样了, 人已经被他彻底得罪干净,那么这笔银子势必就要要出来,这可关乎他一家老小的命。
“不管怎样,周景你不能背信, 我们到底是有契约在手的,这银子你必须要给我们……”王发心一横,也就豁出去了。
周景冷笑道:“我周景做生意向来最重诚信二字, 既然与你们签了契约, 定会按契约执行。你今日来不就是为了要我收你的鸭子嘛, 可以, 即是到了约定的日子这是应该的。”
周景转身安抚地拍拍沈墨的肩膀, 用一种与王发针锋相对时截然不同的温和对他的小夫郎道:“你去取银子。”
沈墨点点头,转身向院内走去。
“契约规定,鸭子需要你们送到我家来,现在我并未在我家看见你的鸭子,我怎么给你钱?”
没想到要钱能要得这样顺利,王发心中一喜,马上就道:“我现在就回去给你绑鸭子。”
周景不置可否,看着他乐呵呵走了,心中冷然凝笑。
“剩下的几位还有事,没事恕我不多留。”
刘伟看见表哥要到钱,自己却一无所获,急了。他心中清楚,事情闹到这一步,要是什么也要不到,怕周景出后招,他防不胜防,那时恐要糟,不若先下手为强。
“周景,我家的鸭子你还没说怎么处理呢?”
“怎么处理?刘伟你是不识字,可当初签订契约的时候不仅有第三方证人在场,并且还特意给你读了一遍,契约上明明白白写着只要成熟的鸭子和收鸭子的日期,现在是你家鸭子成熟了还是到日子了?”周景蔑视道:“你要按照契约办事,那咱们就按契约办事,你既然哪样都没到,又跑我这里张牙舞爪什么!”
刘伟这下傻了,他怎么忘了这茬。他家和他表哥家一起买的鸭崽子,但和他家不同的是他表哥家里之前有十几只散养的鸭子,那鸭子养之前周家还没做生意,那会写契约的时候为了多赚点钱,求着周景一起给收了。而王发家现在要卖的正是这批长大成熟的鸭子。
而他家的呢,还是一群小鸭崽子在鸭舍里晃悠,怎么卖,拿什么卖!
“刘伟,我劝你做事前动动脑子,不要别人一撺掇就做出头鸟,到头来好处拿不到,反而被弹弓打了。”
刘伟却似既撕破脸皮就没什么可怕的了,竟然所幸豁出去般,直接怼道:“周景,随你说什么,我也不怕你,只要我有契约在手,你就还得乖乖地付我银子。”
周景意味不明地道:“是吗?”
王发去的快回来得更快,他家几个儿子都上了手一起把鸭子绑来。鸭子们被绑了手脚倒挂在几个汉子手心里,雨浇得它们呱呱直叫。
王发走到近前,示意家里汉子把鸭子放在地上。
“我都绑来了。”
“很好。”周景满意地点点头,却突然话锋一转。“王发,按理说鸭子捉来了,我就应该付给你钱。可现在却不是我不给你,而是你的鸭子各个淋了水把羽毛弄得这样s-hi,我就傻子也知道s-hi鸭子要比干鸭子重了许多,这样你让我怎么给你称重?”
王发没想到这些,听了周景同意给他鸭子钱就乐得忘乎所以了。可现在鸭子s-hi了,肯定重了许多,这样称称,他自己想想都知道不可能。
沈墨早就取了银子回来,静静站在周景之后,看见王发发傻的样子心里只觉得解气。从前别人欺负他,没个出头的,他只能步步退让。现在家里有了周景,再不用受这些窝囊气。
沈墨特意打开钱袋子,挣开口袋给众人看,怕他们看得不清楚还把里面的那个十两的银锭子拿出来在他们眼前晃了一圈。
“你们看好了,我家不是没有银子,就这一个就够你们的鸭子钱了。现在的问题是我家不要当冤大头,不可能给你s-hi鸭子称称,所以王发你想要钱,就想办法把你的s-hi鸭子弄干了再来,到时候一文也差不了你的。”
这个要求很合理,王发说不出别的,但是要他把鸭子在抓回去。等干了就这大雨还是得浇s-hi了。
“你可以把鸭子赶你家屋里等它干,干了再称称,我们可以进去等着。”
“你在做梦吧!”沈霖尖锐地讽刺道:“我家花了那么多银子盖得又漂亮又气派的大瓦房是用来给你晒干鸭子的!不说别的,你家鸭子拉尿在我家屋里,把我家屋子弄得臭烘烘得怎么办?我家可不是你们那穷酸破烂的房子不在乎那些,你睁大眼睛看清楚,为了家里没有那股子臭味,我家这么大的院子可是一只鸭子j-i什么的都没养,就是怕味!”说完,还似模似样的捂着鼻子往后退,仿佛闻到了鸭臭。
其实沈霖哪里不喜欢这些小j-i小鸭,简直爱死了。在他眼里这些东西即是银子又是r_ou_,以前看见羡慕到眼睛冒绿光。现在这么说完全就是为了气人,怎么解气怎么说。果然王发被他气得脸都绿了。
沈墨憋着笑,觉得小弟表现得很不错,晚上给他加鸭腿。
“那你要我们怎么办?”王发气哼哼道。
“那是你的事,与我无关。按契约办事,我们只管坐家里收鸭子,其他的是你们的事情。契约规定要是你们不能按时交货,我们有权作废契约。”
王发大叫道:“我们会按时交货的,你等着吧!”
他领着几个儿子又把鸭子拎了回去,刘伟因着交鸭子的日期没到,他家鸭子也还没长成只是小鸭崽,没理由继续歪缠,也只能蔫哒哒走了。
剩下沈大娘似乎有话要说,周景却伸手打断他的话。
“沈大娘,雨大路滑,恕我不能招待你,快请回吧。”
等众人走后,沈墨才一脸不忿道:“景哥,他们做事这般不地道,这口气咱们就这么咽下。咱们明明是好心带挈他们,他们却是把咱们当成最后的救命稻草,抱着同归于尽的狠心想要牺牲咱们救活他们自己。”
周景把干净地长衫递给他,笑道:“家里有我断然不会叫他们白白欺负了。他们不是要按照契约办事嘛,那咱们就按契约办事,让他们明白,我既然能带挈他们,同样也能置他们于死地。”
沈大娘知道今日之事怕是要让周家对她家有想法,一时间有点恼自己怎么就鬼迷心窍被王发说动了呢。
她回到家里,王大力看她神情恹恹便紧张地问道:“娘,怎么了,周景是不是当真落败到拿不出银子付咱们的鸭子钱了,这可怎么办?”
沈大娘摇摇头道:“不是,周家有钱,不差咱们家这点鸭子钱。”
王大力不解道:“那你还愁眉苦脸的做什么?”
“就是因为他家不差这点钱,娘才犯愁。你想过没有,今天这事出得这样噎人,周景怎么可能咽得下这口气,他可是一个老岳丈打了几下夫郎都要报复回去的人。怎么会认消停地给算计他的人家银子?”
这下,王大力也愁了。
“这可怎么办啊?我为了养鸭子都辞了工,咱家就指着它翻身呢,今年庄稼又是这样的情况!”
“你让娘想想,总有办法的。”沈大娘喃喃几声陷入深思,她突自出了一会神,目光不知不觉落到王大力身上,看着儿子脑中忽地灵光乍现,竟拍手笑起来。
王大力被他娘瞅着他笑得发毛。
“娘,你怎么了?”
沈大娘欣喜地抱住她儿子,哈哈大笑道:“我怎么就没想到,我怎么就忘了。儿子,咱家有你就是最好的保命符,别人家和咱家可比不了!”
王大力呆呆指着自己的鼻尖,“我?”
“对,就是你!”沈大娘坚定道:“你对周家来说和别人可不一样。他们周家不是有意要把沈霖说给你嘛,咱们就顺了他们说了沈霖。只要沈霖嫁过来成了咱家的人,那些前尘往事自然烟消云散。沈墨那般疼沈霖,一手带大的,周景又是个护夫郎护犊子似得汉子。沈墨不让他追究他就不会追究,所以咱家和别人家那是不一样的。”
王大力听他娘一说就知道在理,也放下心来。
因着这层,沈大娘看他的儿子越看越喜欢。
笑呵呵道:“到底是我儿子优秀,要不咱家就要因为娘的鬼迷心窍失去这么好一个机会了。大力,委屈你了,等天晴了娘就托媒人去说亲,省得夜长梦多。”
“都听娘的。”
王发把鸭子拎回去后,也怕夜长梦多,生出其他变故,叫周景寻了空子不要他家鸭子,就把鸭子赶进屋里,还叫他婆娘烧了火,赶着鸭子在炉子前尽快把鸭毛烤干。
虽然外面下着大雨,但到底是夏天,屋子里烧不得柴火的,烧了些不开窗不开门的,倒把人热得满头大汗。不过鸭子的确也干得快。甫一干好,王发就叫几个儿子把鸭子都装到筐里,并把所有蓑衣都盖到筐上,捂得严严实实,而人却浇着,三更半夜赶往周家。
这回周家倒是没难为他们,十六只鸭子,十一文一斤,一共卖了七百零四文。当王发把七百多文钱拿在手里时翻来覆去数了数遍,笑得合不拢嘴,竟然把之前种种不愉快都忘了。
“周当家的,那我们就走了,下批鸭子会按时给你送过来的。”
周景却忽然道:“恐怕不需要了,王大叔家里那些鸭子还是另寻主家吧!”
手里的铜板还没捂热乎,王大叔的心先凉了。
他磕磕巴巴道:“你敢,咱们白纸黑字签的契约,你……你凭什么不收我家下批鸭子。我家可是为了一百只鸭崽子投入进了一两银子。”
周景这次笑得不y-in冷y-in冷的了,而是有种春暖花开的温和,但说出的话却对王发来说却很残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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