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藏1937

离奇命案3

这家咖啡馆最初是一个白俄人开的,几年前被本地老板买了下来,稍加装饰,店中依旧保持着浓浓的俄式风情,拱形屋顶壁灯、烛光、黑铁长椅、整洁的方格台布,于朴素中显出幽雅雍容的气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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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隐锋走进咖啡馆,看到探长冯一龙已经等在座位上,笑道:“一龙兄,叫你久等了。你是无事不登门,这次突然找我,恐怕不止喝杯咖啡这么简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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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一龙欠了欠身,道:“坐吧。喝点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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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隐锋吩咐侍者:“黑咖啡,不加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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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一龙等咖啡摆上后,道“方老弟,咱们的交情非同一般。我跟你不绕弯子,有话就直说了。”从皮包中掏出一叠照片,扔在桌子上,道:“认识这个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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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隐锋拣起照片看了一遍,见照片上是一个男尸,双腕的动脉均被割断,四肢及腰上被缠了一条铁链,铁链下的皮肉留下严重的炙伤。他默默想了一会儿,道:“不认识,这人跟我有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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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一龙点燃一枝香烟,深吸一口,道:“今天早上有人报案,发现这人死在旅社中,留下的姓名和身份都是假的。我讯问了他雇的黄包车,车夫交代,这几天他每天早上都到这家咖啡馆,每次都订下你现在坐的位子,一坐就是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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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隐锋奇道:“坐在这里天天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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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一龙点头道:“天天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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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隐锋侧头望去,透过玻璃,正好看着自己诊所的大门,每一个进出大门的人都逃不过他的眼睛。他犹豫了一下,道:“这人……难道……他在监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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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一龙道:“他未必是监视你,不过,我猜与你诊所内的人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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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隐锋摇了摇头,道:“我那家小诊所,你知道的。两个医生,三个护士,都是家世清白的人,无论如何也卷不到这个凶杀案中。”想了想,说道:“会不会是谋财害命这人单身来沪,无意间露财,惹来杀身之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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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一龙道:“不是!”取出一枚制钱,放在桌上,道:“这枚金币是在那人嘴里发现的,如果谋财害命,没理由扔下二、三两金子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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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隐锋拿起那枚制钱,仔细看了看,道:“一龙兄,这桩案子恐怕不简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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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一龙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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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隐锋道:“这可不是普通的钱币,而是市面上非常罕见的太平天国花钱,存世稀少,其珍贵远比黄金的价值更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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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一龙道:“怎么回事你说清楚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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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隐锋笑道:“看在你请我喝咖啡的情面上,我就卖弄卖弄学问吧。这枚花钱,又叫压胜钱,不是正式流通的货币,而是特意铸造用来赐赠的礼币。太平天国的花钱,币材金、银、铜、铁、铅都有,铜币为主,金币则属于凤毛麟角。你看,这枚花钱品相极好,不缺不残,正面是太平天国四字,附以二龙抢珠的图案,双龙尾间图纹称为寿山福海。背面刻圣宝二字,左右双凤环绕,四周为宝盖、、金鱼、宝伞、妙莲、盘肠、法螺八件吉祥之物,称吉祥八宝,乃是花钱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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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一龙又惊又奇,道:“你怎么懂这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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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隐锋道:“家父虽然精于医道,对古玩字画也颇有研究。大伯父更是博古通今的国学大儒,我从小在他们中间熏陶,这点儿眼力和见识还是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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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一龙道:“太平天国到现在不过七八十年,又不是秦、汉年代的古币,哪有那么珍贵民间一定流落了不少,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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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隐锋道:“清同治三年,太平天国天京失陷后,清兵开始大规模销毁太平天国钱币,有私藏者治以重罪。当时除天京外,苏州、杭州、衡阳、嘉兴等被清军占领后,也大肆搜缴、销毁其铸币。经过几次清洗,流传下来的钱币便不多了。至于你手中的金币,堪称珍稀,信不信随你,反正我是把话告诉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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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一龙若有所思,道:“看来这不是一起普通的案件,从死者被杀前所受的折磨上看,似乎是江湖中某种古老的刑罚。上海滩这地方,鱼龙混杂,各大帮会林立,稍不留神就要闹出大事,真是叫人头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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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隐锋道:“你当探长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背后有英国人撑腰,哪个堂口的老大不卖你几分面子区区一个命案,能难得倒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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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一龙叹道:“凶手敢在我的辖区弄出命案,已经不给我面子了。若不查个水落石出,我的名声固然不好听,英国人那边也不好交待。”说着站起身,道:“我还有一大堆的棘手事,先走一步了。老弟,替我留心一点,发现诊所中有不对劲的地方,及时通知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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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隐锋等他走后,将杯中的咖啡慢慢喝完,回到诊所。十几个青年学生已经到了诊所,正由陈小姐带领学习护理方法。方隐锋鼓励了学生们几句,一边安排病人就诊,一边向他们讲解救护知识。一个上午匆匆过去,吃过午饭后,学生们回校上课,他才稍稍松了一口气,用冷水洗了一把脸,陈小姐进屋来,道:“方医生,前两天您托我打听租房的事,我给您问好了,一家两间套的公寓房,离这里不远,交通很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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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隐锋道:“好啊!房租怎么样这个年头,租界的房价可不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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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小姐道:“房租是贵了一点,可是世道这样乱,日本人到处闹事,闸北和南市的住户都往租界里搬,房价一天一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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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隐锋苦笑一声,道:“再贵也得租下来,万一打起仗,租界里多少会安全一些。你帮我把订金下了,找人打扫打扫,我安排素芳母女搬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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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小姐道:“搬家是件大事,要不要找人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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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隐锋道:“没事。素芳的弟弟前些日子得了肺炎,回沪治病,小伙子刚从笕桥航校毕业,有他帮忙,不会太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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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小姐微笑道:“方医生,您年纪也不小了,趁着小舅子在家,赶快把婚事办了吧。素芳姐多好的人,您可别把人家给耽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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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隐锋笑道:“这丫头,又为我的事瞎操心。你也老大不小了,多想想自己的事吧。同济医院的刘医生跟我交情不错,你也见过的,是个本分老实人,要不要我把他邀出来,一起喝个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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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小姐脸上一红,道:“看您,又笑话我不是”低头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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