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强女医

001 狼狈穿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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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显十六年,腊月三十,傍晚。
一片片大红喜庆的颜色遍地铺陈,街市繁华,各家各户炊烟袅袅,房影绰绰。空气当中飘荡着似雾非雾的白色气息,其中还夹着阵阵混杂各种食物扑鼻的香味,显然是一派浓浓的节庆之味。
而在这家家户户都要团圆之夜将要降临时,市集的拐角小胡同内,一声悉索在这里似乎显得格外迥异。
一户大门口两侧贴着红底烫金色字的对联,窗纸上糊了五谷丰登福字图案的人家突然大门一开,从里面探出一张白净圆润的妇人脸,她蓦地扬起手中的铜盆,一摊泛着水汽且略略灰的脏水,顺着她手的力道就被送了出去。
“哗啦!”污水尽数泼到了一边的黑褐色破烂的草席上,引得草席忽的抖了抖。
“咿呀砰!”再看,门已经合得严严实实,妇人的脸早已消失在眼前,只稍稍张望,不止是这一户,挨家门口都已然被打扫地一尘不染。
随着泼水声的结束,胡同里再度恢复了平静,只余下人们家中时不时传出来的嬉笑声。
谢子初只觉得整个人沉重地若一吨铅水,四肢早就不知道在哪里闲置,迷迷糊糊中,隐约乍然觉得身上一热,身体不由自主跟着一抽,然后意识逐渐复苏,慢慢清醒过来。
眼睛像帷幕似得渐开,之后就是昏暗的光芒射了进来,好在光照并不强烈,不出一会儿就把眼前的景物看的十分真切。
刚醒来有些不太适应,大脑还是处在混沌当中,可是转瞬间她不知哪来的力道猛然坐了起来!“哗哗!”方才还盖在她身上脏乱的杂草顷刻滩洒到了几处,随后心脏跟着被狠狠一撞!
就地坐着呆了好半晌,灰黑相间的脸上唯有一对漆黑绚丽的眼睛分外显眼,那是深的仿佛能将世间一切都摄入其中的眼,妖冶,寂静,又如看穿百态,不似人间烟火,美丽异常。
不知道在看前方哪处犄角旮旯,她嘴里喃喃:“见鬼……”她明明看完病患累极在诊所里小憩,怎么一醒来场景大为转变!甚至……甚至好像有点古意!
谢子初好半天才从愣神中出来,觉颧骨处微痒,抬起手正要擦拭,惊觉这只细瘦灰黄中带白净如璞玉的手,根本不是她自己原来的!
虽然掌腹与手背沾了不少污泥和土灰,但她仍然能够看出这手的手型十分纤长秀美,白则白矣,可略显干燥粗糙,手心纹路上还陷了不少黑泥,看起来尤为脏兮兮。
她原本的手比较宽大,但算保养得还算不错,因此对比十分明显。她脑中忽然一阵晴天霹雳,隐约中有一种强烈的直觉,她遇上了大事!
“咕咕咕……”她还犹自盯着手出神之际,肚子很不争气地响了三个回合,叹了一口气,捂了捂腹部,这才感到饥饿难耐,震撼的劲头还未消退,她又要想办法先祭一祭自己的五脏庙了。
拖着酸软的身子,她好不容易忍着头昏眼花,四肢无力,走出了巷子。当看到满街道的红光交织,张灯结彩,屋子内投射出合家欢乐的人影时,心恍然滋生一阵被置身事外的孤独。
脑子里面支离破碎地蹿着各种凭空而来的记忆,她终于清楚地意识到,身边的一切都变了。
她现在名叶子初,与前世就差一个姓氏,是一个在两天前被逐出家门的官家庶女,她那名义上的父亲,则是宫廷正三品医官,拥有正三品以上官爵的便跻身贵族之列。她作为一个庶女却是跟奴婢一样没名没分,因为只有嫡女才称得上是贵族小姐。
只是当下她不欲思考遭弃的原因,只想先填饱自己的肚子。照这个身体的虚弱程度来看,八成已经是饿了一两天了。
一个人被逼到绝路,果然是什么里子和面子都不再顾忌的,谢子初就是如此。她硬着头皮去造访了门牌上写着“徐氏屠户”的人家,敲了半天的门,这才有人过来开。
“谁啊!大过年瞎叩个什么劲!还让不让人好好吃饭了!”伴随着不耐烦地咒骂和叫嚷,门缝里透出亮光,紧接着一个身穿暗红色棉夹袄,腰围黑色布条的壮年男子从门内显身而出。
待看到门外倚着一个衣衫褴褛,分不清模样的穷要饭,态度立即更加不善,当着谢子初的面就啐了一口,语气恶狠狠道:“真是晦气烦不烦人,还不快滚!别脏了我家的门面,这里没你们这些乞丐的狗粮!”说着竟是连手都不屑于伸出去,抬起粗壮的猪蹄,一脚便踹在了子初的大腿上!
子初哪里能承受这人高马大的男子的一记,还不等惊呼一声,就重重地从三道石阶上跌了下去!背部摩擦过尖尖的石阶边缘,砸到了冰冷无的泥地上!脏乱的头沾了泥显得更加惨不忍睹,背部一阵火辣辣地疼,像被刨了一块肉般,痛楚令她忍不住眼泪夺眶而出,却又被自己逼着生生吞了回去!
却说这膘肥大汉连看都不看一眼,更是不顾子初的死活,大门被他一摔不住地颤抖许久,人已经进屋了。
子初没料到一开始就吃了闭门羹,眼眸冷凝而下。都说古时百姓心善,却不想世态炎凉,她更是在这样一个团圆的日子遭人白眼,再想到自己前身穷苦了一辈子就只有一女的母亲……
她牢牢地地攥紧了双拳,一双暗夜中晶亮夺目的眼瞳内闪着莫名的光泽,宛如亿万星子坠入,蕴含着说不出道不明的感。
坚强如她,便是在这种突如其来地绝境中受挫,她仍能咽下这份屈辱,双手不顾地面的肮脏,全掌撑着饿得抖得身躯站了起来,宁愿挺直腰背,亦不肯屈从。
接下来,她还是继续造访了几家,虽没有再受到皮肉之苦,但也没有讨到半分好处,甚至连半个被啃过的黑面馒头,那些人就是拿去喂了狗,也不肯施舍给她。
不知不觉,她开始了浑浑噩噩漫无目的乱晃,直到鼻尖上飘起了一阵令她再也无法抵挡的菜香。
“欸!快走快走!要饭就找别处,说你呢小叫花!”一个身着灰色粗布棉袄,额上圈了一条蓝黑色布巾,两只手互相交叉
在袖间的小厮嚷嚷着,张嘴说话间哆嗦着和着白气。
被唤作叫花的子初两只眼睛压根就没往小厮身上看,而是穿过了精致无匹的门梁,锁在了金红相间的大圆桌上,菜香的源地正是这家豪华绝伦的三层酒楼。
子初现在的样子,也的确与叫花子无异,她身上穿着花边袄子,还算比较厚重,勉强能够御寒,却已经分不清颜色,料子还算不错,只可惜头凌乱,蓬头垢面,衣服太脏,一看就像是行街乞讨的。
“我不会白吃白喝。”她肚子里的馋虫此刻老早蠢蠢欲动,恨不得推开对方就用跑的进去,但她毕竟在现代受过高等教育,尽管饿的前胸贴后背,她的修养却是还在。
小厮看着子初山穷水尽可怜的模样,非但没有动了恻隐之心,还讥讽地嗤笑:“你瞧你这身寒酸劲,哪来的值钱货身上这件送人擦地没人要的破布么!”说着再指了指门口处横摆着的墨绿色踩脚布,呸了一声,“连我们琼仙楼踏脚的抹布都比你的衣服有价!”
语毕抽出一根食指嫌恶地戳进她的肩胛骨处,力气大得让子初连连后退。
“我”
“你什么你我什么我,看清楚这是官大老爷和皇亲贵族吃饭的地方!你区区一个贱民怎配吃得起!小爷我都没尝到过一口鲜汤,凭你也想要沾点山珍海味的腥!真是不知道自己骨头的斤两!”不给子初说话的余地不说,还一个鼻孔朝天冷哼一声,转身正欲站回门边取暖,但在回身的瞬间惊愕了。
“爷!”小厮愣怔了片刻,忙不迭地上前鞠躬哈腰,谄媚讪笑,很是狗腿。
子初随着对方语气三百六十度的转变,也跟着把视线投射至那人的后方,目光不由一滞,顺着那绣有双龙戏珠紫金暗纹的极品绸缎沿路向上……
门口无声站立之人不一语,一对粗细适中的浓眉斜飞入鬓,纵直的鼻梁高挺如巍峨石脉,面似刀裁,多一分少一分,都失了浑然天成的完美,红唇边角浅浅弧度,似笑未笑,就是多看一眼,也足以跌进集天下美景的沼泽,令人闺中娇客魂牵梦萦。
而如今,最让人印象深刻的便是他那双琥珀色的眼睛,一瞟一顿,便让万物失了七魂六魄,与子初对视的刹那,两对眸子却分庭抗礼,平分秋色。
他转而静静地凝视着那低眉顺眼的小厮,刚才许是刻意隐匿在一旁,无声无息,令人根本没有察觉半分,此时身形显露,反倒让人难以忽略他独有的锋芒。
或是屋内光华尽显,颀长高大的躯体好似笼罩在了万丈金光之内,恍若神祗,画中之仙,冬日之风拂过墨色乌,半掩了姿容万千。
小厮等了半天,却现对方没有回应,不由心生惶恐,额上冒出了颗颗白色冰晶,仔细一看竟是汗珠,他抬起头来正想要为自己辩解:“爷,小的”
“不必多,自己去账房领取本月的工钱,明日不要再让我看到你了。”小厮的托词还没机会说,就被这个男人打断,语气淡漠。
小厮惊惶失语:“小的罪该万死,小的最该万死啊!是小的失职,求爷法外开恩,饶了小的这一次吧!”他扑通一声便跪了下来,哽咽着带着哭腔,瑟瑟颤抖的双手抵在地上,不断磕头道错,不一会儿额头上就已经火红一片,相当凄楚。
“程枫。”
好听至极的语声落下,他的身边就已经出现了一个如鬼魅一般的青年。
“拖下去打了,如此下人不收。”男人仿佛是在微笑,琥珀色的瞳孔中印入了一个凌乱的身影,好看的眉峰微微动了动,再道:“给此人腾出一间厢房,让他吃饱了好生送走。”语毕目不斜视,就要进了酒楼,小厮始终不敢抬头。
“慢着!”一道气息尚弱,但坚定非常的语声响起,正是谢子初。
她在身上胡乱搜索了一阵,最后摸到胸前,犹豫了仅仅一秒,扯出了一根系着红绳的白色圆形玉佩疾步上前,虽乞丐之姿,但处事不惊。程枫正待拦下,却被男子一个眼神阻止了。
“现在我还没钱,今日得了先……公子施助十分感激,但做人做事不能白占人便宜,这玉佩伴我多年,就当是押金,来日有钱财了必还!”子初把东西塞到对方手里,却碰到了一片温热,于是不着痕迹地与对方拉开一定的距离。
玉佩的确伴随这具身体十多年,不过如今已经彻底属于谢子初了。
男子垂眸,浓密的睫毛掩住了眼睛内的波澜,盯着手里的玉佩看了几秒,现其上刻着两个字子初。
对方确实没有食,谢子初果真被招待周到吃饱喝足,男子心细如,知道她刚才的模样容易遭人非议,便索性独自给了间房,饱餐之后还被小二好声好气地送出了酒楼,在她心中,这个男子至少不像别人那般惨无人性。
有了食物垫底,子初顿时觉得身上逐渐有了热度,总算有了精力思考当前的困境。走在街边,努力呼吸着冬日特有的清凉空气,脑袋也清醒了许多,身边偶尔走过几个行色匆匆的路人,可能是赶着回家吃年夜饭吧,她这样想,不由苦涩一笑。
想得过于专注,连撞上了人都后知后觉。
“下作的东西!让你走路不长眼睛!”说完一巴掌就掴了过来!“啪!”在清冷的街上显得极其刺耳,若不是被身边的男人强行拉走,恐怕再要殴打一阵才算解气,饶是如此,他还是带着难听的咒骂离去,看背影非富即贵,她隐约还听到那身边的人唤了一声知府大人。
在他们眼里,她竟是那么卑贱。
谢子初挨了一耳光,脸颊立刻高高地肿了起来,她定在原处怔,完全不曾料到走个路都会生这样的暴力事件!一阵冷风顺着衣领的开口处灌了进去,令她牙关咯咯作响,不知是因遭到挨打而怒不可遏还是冻得如此。
亦或是让她再也忍无可忍的景象,就在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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