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够了没有?”康里没好气问。
江玉之笑弯了腰,恣意地坐下,喝了一杯酒,喝得急了,咳了几下,拍着胸口又忍不住笑,“够了够了,哈哈哈哈,我、我真的笑够了,咳咳,哎——”
平复心情,江玉之忽然一脸正经,撑着桌子站起身,拿过两瓶开好但还没喝的酒,淡然道:“康里,看在过去我确实爱过你的份上,我就帮你这一把。”
话毕,她拿着酒径自离开,走到门口时又转过身,看着郗良忍俊不禁道:“小丫头,你很快会有第叁个妈妈,哈哈哈哈。”
然后她就笑着走了。
不知为何,康里根本不敢指望她,也不想劳驾她,但是心里又有一个声音在说服他相信她,只因眼下他自己真的不知道怎么去面对江韫之。
当年,盛怒之下的江韫之让他去找别的孩子,他却自以为是觉得她在说气话,哪曾想真的有孩子,而且差一点,他又要错过了。
垂在身侧的大手轻颤,他握紧拳头,走近在祁莲身边嘀咕的孩子,缓缓半跪在地看着她,“你叫良?”
郗良点点头,“我叫良,郗良。”
祁莲脊背发凉,这个男人长得和佐凛太像太像,他一靠近,还有一阵和佐凛一样的危险气息,她的手不由自主颤抖着,一丝力气都没有了。
第一次,她想推开孩子,把她当诱饵一样推出去,好让野兽不要追着自己。
“良,我可以抱抱你吗?”
他的语气温柔,和郗良记忆里一掌劈晕泽牧远,直接把泽牧远抱走的男人不同,她腼腆一笑,回头问祁莲,“妈妈,他可以抱抱我吗?”
祁莲低着头,二话不说抬手一拨,把孩子拨进康里怀里。抱住孩子的一瞬,恍如隔世,康里的呼吸间都是孩子身上的奶香味,她这么瘦,这么小,胆子却很大,先前才恶狠狠说要打死他。
康里摸摸她的头发,摸摸她的脸,捧着孩子的脸庞看了又看,摸了又摸,再不舍得放开。
郗耀夜羡慕地看着,郗良有亲生父亲抱,她的亲生父亲没有了。她抱着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阴成安,重复康里的动作,一会儿捧着阴成安的小脸又摸又看,一会儿把阴成安的脑袋按在怀里。
阴成安感受到姐姐的满怀爱意,呵呵傻笑着,眼角眉梢弥漫幸福快乐,整个人沐浴在郗耀夜的温柔里。
接着康里抱着郗良站起身,郗耀夜便无法效仿了,但她还是微笑着搂住阴成安,两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憨笑。
“良,叫爸爸好吗?”康里目光深沉地看着孩子,怎么也看不够。
“爸爸。”郗良脆生生叫道。
“乖,以后和爸爸一起生活,好吗?”康里忘乎一切,低声问。
闻言,安格斯瞳孔紧缩,祁莲猛地抬头,伸出的手僵在半空,对上康里那宛如死神的眼睛,她一脸绝望。
“先生,我知道她是你的女儿,我也不是她的亲生母亲,可是……我不能和她分开。”
“妈妈?”郗良疑惑但坚定道,“妈妈,我不要和你分开。”
事已至此,康里不会看不出来,孩子是阴原晖生的,却一直由这个叫祁莲的女人抚养,孩子因而更亲这个女人。
他说:“你不必和她分开,跟我们回美国,你可以一直和她生活在一起。”
祁莲一愣,丝毫不怀疑这个男人有庇护她们的本事,但是,一切已尘埃落定——
她二话不说扯过郗耀夜和阴成安,一手拉一个回到艾维斯五世身边,很突然,在别人看来,就像一只母猫叼着小猫的后领,咻地跑远了。
艾维斯五世想起祁莲的承诺,似笑非笑地看着康里。
“先生,我们不能去美国,是艾维斯先生救了我们,我们说好要报答他,要跟他去欧洲。”祁莲不安地捏着手道。
“艾维斯,我不要和孩子分开……”阴原晖揪住艾维斯五世的袖子,惶恐的目光舍不得离开康里怀中的郗良。
康里蹙起眉头,布莱恩冷酷道:“你们这是一定要孩子认贼作父?”
孩子的两个母亲顿时不吭声,安格斯拉开一张椅子坐下,不羁道:“布莱恩,一码事归一码事。我父亲于孩子而言是救命恩人,所以她是认救命恩人为父。知道吗?她们原本住在及南,就是已经在侵略中沦陷的及南,如果不是我们心血来潮去及南旅行一趟,祁莲,告诉孩子的亲生父亲,你们会怎么样?”
祁莲知道安格斯在帮自己,她忍着哭意,绝望重复一个可怕的事实,“我们会死,我们会死,我们会死……”
“也就是说,如果没有我们,没有我父亲,康里,恐怕你这一生到死也不会知道自己还有个女儿,逞论与女儿相认。”安格斯不留一丝情面说。
康里黯然垂眸,布莱恩已然无话可说,左誓和叶柏纵使不甘也只能眼睁睁看着,缺席八年,他们没有半点胜算。
此刻怀里的孩子是温暖的,康里再一次认认真真地看着她,想到她差点要成为战争里齑粉似的不起眼的死尸,大手便轻轻颤着,贴着她的脸颊,柔软的触感像梦一样。
“良……”
郗良的眼神陌生无比,偏过脸伸出手朝祁莲道:“妈妈,你不要哭,我不要和你分开。”
……
被江韫之拉到熟悉的书房,佐铭谦忍不住问道:“母亲,郗良真的是我的妹妹吗?”
江韫之摸到火柴,点亮蜡烛后屋里有了昏黄的光芒。她没有回答,背对佐铭谦,豆大的泪珠滚滚落下。
佐铭谦看着她的肩膀抖动,吸气声带着哭腔,担忧上前,“母亲,你哭了?”
江韫之转过身,继续背对他,却再忍不住掩面而泣,颓唐瘫坐在地。
昏暗中,母亲哭得心碎,佐铭谦没有见过这样的她,记忆里她从来没有哭过,他手足无措,站在原地,胸口窒闷。
半晌,外面传来脚步声,江韫之边哭边道:“把蜡烛吹掉,铭谦。”
佐铭谦回过神来,吹灭蜡烛,眼前骤然一黑。
但江玉之还是进来了,“姐姐?”
黑暗中,依稀可辨一个人影坐在地上,江玉之当作没看见,把酒瓶放在桌上,“姐姐,一起喝酒吧。铭谦,你都还没吃东西,去吃吧,这里有我。”
打发了佐铭谦,屋里就剩她们姐妹二人。
江韫之吸吸鼻子,整理好自己的情绪,起身在桌边坐下,一瓶酒被推到面前。
“我还没见过你这么狼狈的样子。”江玉之语气轻松说,“就像当年——算了,过去的事不提也罢。姐姐,跟我诉苦吧,要发火也行,我受得住的。”
江韫之一声不吭,只是拿起沉甸甸的酒瓶,直接喝了好几口,哭过的嗓音有几分沙哑,道:“你是来帮他说话的?”
“算是吧。”江玉之诚实道,“主要是我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你会和他重归于好,我祝福你们,并且我迫不及待要去找秋姨,结果突然……”
“你想去英国就去。”
“我不能丢下你在这里。”
“我在这里很好。”
江玉之叹息一声,“姐姐,我都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当年,你明知道他和我在一起过,你还选择嫁给他,给他生了铭谦。按理说,我觉得就算他后来有几个女人,你应该都不会吃惊,更别说因为这样就带着孩子离开他。但你偏偏带着孩子回来了。
“这一次,你邀请他过去的情人来家里,和他的情人冰释前嫌做朋友,我勉强理解,毕竟大家都是女人,她也没有恶意。而且你还打算原谅他,我也理解,毕竟他还是那么好看,家人也都被杀光,可怜死了。
“可是,为什么一知道他有个孩子,你就变卦了?姐姐,你也不是小孩子,不要说你从来没想过他可能有私生子的事。”
江韫之听着,只觉窒息。
她真的是好糊涂啊!从遇见康里开始,她蠢得不堪回首,这一次还原谅他了,这么多年她一点长进都没有,活该被这般羞辱。
“想过有,跟真的有,能一样吗?”江韫之愤然锤了一下桌子,“换了你,你能接受?”
江玉之点点头,暗忖自己终于可以体会一下站着说话不腰疼的滋味。她道:“我当然能接受了,反正他和原晖不可能在一起,那个孩子又长得可爱,还挺讨人喜欢的。”
江韫之讥笑一声,道:“所以你也觉得江彧志讨你喜欢?”
“怎么说到他了?”
江韫之又喝了几口酒,清冷的目光定定地看着江玉之,“有件事我从来没有告诉过你,关于我们的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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