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夜

“我们去车上说吧。”
林元白叹了一口气，没有说好或是不好。
她转身有些歉意地看向林锡年，“你先回去吧。”
林锡年迟疑着，并没有要离开的样子。
因为不想走。他突然很害怕她会回心转意。他总觉得哥哥有某种魔力，会成功说服她回去。
她还湿润的眼眶看着他，抬起的手在半空中又放下。
“等我联络。”
他读懂了她的唇形。
尹易云回过身推搡着林元白，“去你车上说吧。”
他最后冷冷看了一眼弟弟，竟搂过她肩膀，往反方向走去。
真是幼稚的抗议。
但是他没有生气的立场，心头泛起的酸楚让他愣在原地看着他们的背影，自己却不知该往哪走。
……
“你们做过了？”
车厢里安静得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他直白的开头让尹易云占了下风。
“嗯。”事到如今她也没什么可隐瞒的，她倒是希望这样可以让林元白快点下定决心。
他发动了汽车。
“你干什么？”她慌张地下意识想要开车门。
“我不开走，那小子会一直站在那的。”
她往酒店入口望去，林锡年确实还站在原地。等到车往外开时，他才像意识到了什么似的挪动了双腿。
她忽然感到心被揪住。
她看过很多次林锡年离开时的背影，但这一次她真实感受到了心痛，只有这一次她想抛下一切去追上他。
“别看了。”
命令式的短句把她拉回了现实。
他把车停在了附近的停车场。熄火后，他转头看她。
“如果离婚了，你准备和他在一起？”
他的声音里毫无感情，眼神凌厉得像要刺进自己的皮肤。这么多年相处下来，她知道这是他燃起怒火时的表现。
“这和我们的事没有关系吧。”
“他是我弟弟，怎么可能没有关系。”
他冷笑了一声，“你可真会挑。”
尹易云只觉脸上火辣辣的，明明对方做错在先，现在却像在声讨自己的不检点。
“其实你早就勾搭上他了吧。”
他摇下车窗，可能是准备抽烟。突如其来的冷风让她下意识裹紧了外套。
“你好好说话。”虽然知道丈夫大多是在虚张声势，她还是有些心虚。
“我说错了吗？你难道不是享受着他的感情又不好好拒绝吗？”
尹易云心里生出一股无名怒火，无理的指控让她忍无可忍，终拉开了门把手。
他急忙拽住她的手臂。“对不起。”
他们之间奇怪的博弈让她感觉厌烦。尹易云拉上了车门，也挣脱了他的五指。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你真的......无可救药。”
或许他也没做错什么，无可救药的只是他们的感情。
她不知道丈夫能不能听懂她话里的含义，不过她也不在意了。
她终于觉察出，他并不为自己的行为而感到抱歉，反而觉得她十恶不赦。
如果她过去几年的付出全数被否定了的话，也没什么可以再解释的了。
“既然我们都有了喜欢的人，不如早点分开吧。”她万分平静地说，像是在叙述和自己无关的事。
他苦笑了起来。
“你真的喜欢他吗？你知道你只是在赌气吧。”
“你别一副很了解我的样子。”
她烦躁地搭上车门，指甲抠着凹凸不平的真皮表面。
他总是这样自以为是地预判她的想法，根本容不下她解释的空间。
“我发誓我不会再和她有任何关系了，我也当作你们的事没发生过......”
“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他的声音居然温柔起来，她好像从未看到丈夫像这样低姿态过。
“事到如今你还在说什么呢……”
“我们搬去你想住的地方，好吗？”
她避开了他的目光，看向窗外。
“我真的搞不懂你，为什么就不放了我呢？你不想和她在一起吗？而且你也很想要小孩吧？”
“难道就因为那个人是你弟弟，所以你怎么都接受不了吗？”
林元白显然被她突然提高的音量吓到了，对于这些质问他也无言以对。
他撑着椅背，上身向她靠近。她下意识以为他要吻过来，身体猛地向后靠，左手挡在了身前。
近在咫尺的双眼好像并未预料到她会如此抗拒。他眉头颤动了一下，露出了落寞的神情。
她不得不承认，他的五官还是有着不可思议的魅力，怪不得会吸引到年轻女生。但是她是不可能再心动了。
他伸手触碰着她的脸颊，她无处可躲，一颗心悬在半空。
“就这样了吗？”
“嗯，拜托了。”
她面无表情地看着面前的人，同时也诧异于自己累积多年的感情消失得如此之快。
他深吸一口气，坐回了驾驶位。
对于这个人，这段感情，这多年的时光，她竟一点也不留恋了。
占据了自己脑海的，已经是另外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