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呀,说法可多了去了,沧海桑田的,谁知道呢!”
五金店老板把他从店里带来的旅游手册摊开在我们面前,热得直掀衣领。
手册上有一段对塔克拉玛干沙漠的介绍,大大刷新了我对这里的认知。上面写道:亿万年前,不光是这片沙漠地带,整个新疆地区都是一片浩瀚大海!
那时,昆仑山、天山和阿尔泰山都不存在,塔里木和准噶尔两大盆地也没有形成,新疆西部是一片一望无际的大海,称塔里木海盆,也叫塔里木海。前些年,地质学家在新疆许多地区发现的海洋生物三叶虫的化石便是有力的证据。
后来,地壳运动导致东部逐渐抬升变为陆地,新疆海域面积开始急剧缩小,地壳板块断裂、挤压,使原先生机勃勃的海洋动植物直接被掩埋在地下。从这个时候起,帕米尔高原、天山、阿尔泰山开始相继隆起,塔里木盆地和准噶尔盆地逐渐变为封闭的内陆盆地,海水从新疆西南部的阿莱山口海峡退出,致使新疆真正成为了远离海洋的欧亚大陆腹地。
“所以这儿以前真的是海?”我干咽一口唾沫,笔头飞速的抄写着,“那从这儿出土龙伯人的骨头还真不是没可能啊!”
“真真假假,就看你爱信不信喽!说实话,来往这儿的人就是图个新奇,发发朋友圈吹嘘吹嘘,哪儿有几个人刨根挖底的追问真实性的。反正,我要是这里开驿站做生意的,即使造了假,我也打死都不会承认造假啊!”
五金店老板用手敲了敲墙上的骨头:“总之进沙漠还得小心再小心,万一死在里面,过几年后人也能在这店里参观咱们的骨头咯!”
他说得也对,我们去问,肯定人家得说骨头是真的,保不齐还能收获一个传奇故事来着。我合上本子,跟着大明星去找吧台妹子继续打听,对方常年在店里见着灰头土脸晒成鬼的驴友,哪见过大明星这样骚包呢,几下就让勾走了魂,把知道的全说了,还给我们晚上住的房间加送了羊肉抓饭。
听她吐露我们才知道,林哲宇前往的第四个驿站正是热娜驿站的分店,原本从锦夜退休的那个前辈是在热娜干活领工资的,过了两年入股增开了分店,比热娜更往沙漠深处进了一步,不过位置远不如热娜,中转补给的驴友少了一半还多,后来热娜的老板不愿意给那边亏钱,就一拍两散,各干各的,偶有联系了。
原先店里的骨头比我们看到的要多得多,开分店的时候被锦夜退休的前辈挑走了不少,带去那边搞装修布置了,所谓的超级大骨头基本就只剩下了头顶上的这盏吊灯。
“哦对了,分店那边也有个镇店之宝,听说我们老板当初为了留下它差点翻脸!”吧台小妹神秘兮兮的凑到大明星耳边说道,“别人告诉我的,那边带走了一副人鱼的骨头呢!”
人鱼?
我和大明星瞪大了眼睛,人鱼都出来了,经历过沧海桑田的地方,果然够传奇!
外面传来一阵驼铃声,吧台小妹不得不中止了闲聊,给归来的骆驼运输队分发房卡。我一看大明星晃悠着手里房间号码的牌子跟小妹挤眉弄眼,不禁担心他刚愈合的腰,不过这样一来,晚上肯定能套来更多的信儿了。
大家各自拎包回了房间休息,外面的风沙敲打着窗上的玻璃,愈来愈密集,距离新疆的十点钟日落还早得很,可天已经渐渐黑了,看来此刻的沙漠深处正在经历一场暗无天日的大风暴。
我扒了两口羊肉抓饭趴在床上,摊开李副官的笔记本,开始仔细琢磨一个问题:吧台小妹口中的“人鱼”,究竟是哪一种?
南海鲛人?还是晨雾之海的陵鱼?
我估摸着这个问题,今晚吧台小妹在大明星房间也是回答不出来的,因为她在给我讲述热娜驿站开分店那段的时候,使用的是“听说”、“当初”、“别人说”这样的字眼,她的年纪也还小,显然是没有亲眼见过人鱼的骨头。而且店里所有的骨头都是散乱的身体部分,如果分店里那副还不如南海的伍书喜房间里那具完整,更是难以区分。
不考虑其他前提的话,我是倾向于南海鲛人的,毕竟白公山托素湖那边我们知道有过鲛人存在,但假如以前的新疆海中确实住着龙伯人,那么长着手脚丑到不行的陵鱼似乎更有可能陪伴在身边。
想起当年在鲨鱼号上与它们打得死去活来的那一幕,我的鼻腔内似乎又闻到了血腥和鱼腥交融的异味,刚下肚的抓饭差点儿都翻涌了出来!
坐起身赶紧闻了闻桌上摆着的库尔勒香梨,这才缓解一些恶心,心说得亏了现在沧海桑田的,一切都变成了干巴巴的骨头,不然就凭我们几个人,压根儿干不过陵鱼的!
往前面再翻两页,我盯着那段“ophiocordyceps”的描述出了神:
老朱说鬼草原本存在于沙漠,它还有着类似卷柏这种干旱植物的特性,大明星带回来的资料上解释说,鬼草实际上是一种古老的菌类寄生体。而沙漠曾是古海洋。
会不会鬼草根本就是来自海洋中的东西?所以在海水干涸后,它们被迫寄生在耐旱植物之内,苟且休眠,遇水而活。后来才在老朱这种老妖精的人为干预下戴笠了沙漠,选择水源充足人迹罕至的昆仑住下了。
那么沙漠之中,我们沿路万一遇到卷柏类植物,岂不是那其中也有几率被寄生了休眠的鬼草?
刘晚庭从孔雀河带来的那株标本就是个例子!
我忽然觉得这趟行程的风险陡然间增大了许多,因为大家在霸王宝藏和昆仑墟上已经彻彻底底地见识了鬼草到底有多厉害,没有人鱼膏必输无疑,除非我们能保证避开所有鬼草,以及形似卷柏的所有植物。
或者,我们能拿到人鱼膏!
我怎么也睡不着了,干脆披了件衣服去大堂坐着。耗子哥也不愿意自己一个人在屋里呆着,面前摆着酒盅,靠着椅背已经打鼾了。我轻手轻脚坐在他旁边,外面的风从缝隙间溜进来,吹得那盏手骨吊灯像秋千似的荡来荡去。我死死地盯着,脑子里回想起霸王宝藏中的长明灯,总觉得这儿有所关联,有所……
我一拍桌子,惊得耗子猛地挺直了腰背,一看是我,擦擦口水又放心的睡了。
长明灯里的人鱼膏是目前我们和黄雀都所知,唯一可以烧掉鬼草的东西。人鱼膏是什么东西做的?据说是人鱼体内的油脂。不管这鱼究竟是哪种鱼,甚至是草鱼娃娃鱼呢,至少确实存在,功效显著,高平那边已然已经弄明白了,马副院长和冬冬还灌了好大一瓶带去昆仑烧山呢!
那我们怎么样才能搞到人鱼膏?霸王宝藏是回不去了,现在要么找黄雀要,要么……找小卷毛!
“耗子哥!耗子哥!”
我知道时间紧迫,连连摇晃着耗子:“先别睡,咱们得联系老板娘,让她给小卷毛打个招呼,看能不能从海里搞到点人鱼膏来!”
“你是不是困傻了?”耗子看我表情是来真的,缓了缓神,“怎么一回事儿?”
我把脑子里想到的东西跟他说了一通,耗子也盯着那盏大吊灯,又抿了一口酒说道:“一物降一物,怪不得那该死的草那么牛逼却单单怕长明灯,原来在海里老家的时候就有办法治它了,我现在怀疑咱们不用找老板娘和黄雀,那也来不及了。就在这个沙漠边缘地带,就有人知道这件事情,你说得对,这吊灯的确有点长明灯的意思,这事儿靠谱!”
“咱们在这儿可不好操作吧……不管啥鱼在这边都成骨头了,哪儿来的油脂呢!”
耗子斜眼瞅着吧台小妹和别人换了岗,一蹦一跳的奔着客房去了,压低声音说道:“那不一定,我在这儿等很久了,从咱们一进店到现在,没人给灯添过灯油,风大夜长,这灯的光亮怎么就没受到影响呢?”
“你是怀疑,这盏吊灯就是长明灯,里面灌的就是能烧死鬼草的人鱼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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