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那么痛的过往,她都不想再去回忆了,把甜蜜留在心里,把痛苦忘记,假装你在乎我,假装你还爱我。
可是大脑不受控制似的,任回忆像老旧的电影片段般,一遍一遍播放着。
把甜蜜和痛苦交织在一起,放行自己。
还记得那天晚上告了白,第二天,两人都跟没事人似的,他只当她喝多说浑话,她只当自己喝多,说浑话。
只是不知为何,总有一种微妙的感觉在——
她敢光明正大地看他了,白衬衫哪里有褶子,或者今天搭配了什么颜色的领带,她看一眼,再看一眼,叶致远训她:“今天的报表让她们送上来了吗?再乱看让你跑腿去收。”
去食堂给他打饭,她敢正大光明地多给他打三文鱼了。叶致远笑她:“食堂的师傅什么时候给你走后门了?”
哪是走的后门?是她拿自己碗里给他换的好不好?
她翻着白眼,甜蜜的想。
叶致远拿着钢笔龙飞凤舞地签字,她在一旁偷偷模仿,被叶致远逮着,斥道:“小心哪天我犯了罪,让你去顶替!”
有天她犯了错,他当着所有人的面,黑着脸骂她,她低着头一声不吭,却在所有人走了之后,哭给他看。
他这样无声的纵容她,却又毫无表示。
乐品言伤心之余,又有点甜蜜。
时间久了,乐品言也总能嗅到什么,所以‘叶氏’落魄的那晚,她约他出来见面,盯着他的眼镜,笃定的说:“我喜欢你,直到现在我依然喜欢你。我也知道你喜欢我,对不对?”
她知道他喜欢她的,她以为他高高在上的身份,使得他不敢往前走一步,可是现在好了,现在他一无所有,她把所有话都挑明,她愿意和他同甘共苦、风雨同济。
未来的路或许黑暗而痛苦,或许迷茫而无助,可是没关系,她愿意与他并肩作战,携手而行。
他那时紧抿双唇,情不自禁般把她抱在怀里,她听他重重的叹气:“至少不是现在……”
至少不是现在我什么都没有的情况下。
他说:“我一定会东山再起,不顾一切。”
他说了很多,唯独没有给她承诺。
终于,在五年后这一天,她悲伤的不能自己。
**
不知过了多久,酒劲儿终于过去,大脑就像被灌入了一股冷风一样,昏沉和恶心全被吹得一干二净,这时彻底清醒,清醒的有点麻木。
乐品言一点力气也没有,就连上楼梯,腿都是软的,她的头发凌乱的披散着,有几缕垂到前面来,微微遮住了她的本就模糊的视线,手扶着墙,撑着身体的那一点力气,慢悠悠地上楼梯,活像一个孤魂野鬼。
她的心也不平稳,刚才的疯狂行为不过是趁着酒劲发泄出来,可是眼下,她真正醒过来时,又有些后悔。
她的心态,始终被他安抚得很好,可每逢不急不躁时,他总有办法拆散她的伪装,这一次,尤为胜利。
她一定是喝醉了。
熟悉的铃声响起,在空荡的楼道里尤为刺耳,一阵回音,她当真吓了一跳。
她看一眼,挂断,又响,又挂断。
对方如此坚持不懈,她却实在没有精力,开了门,她幽魂似的跌坐在沙发里,然后有气无力地接起电话。
对方对刚才的她的举动表示非常愤怒,一接通,他愤怒的声音已经盖过了气若游丝的‘喂’,沉着声音问:“为什么没有挂我电话?你身边有谁?”
“没有……”
“我听花花说你去了夜都,你故意的是吧?”
“没有……”
“你少他妈给我装傻!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我都不用到你身边看,我他妈光想象就知道你现在是一副什么鬼样子!谈合作?哄我玩呢吧?”
这次乐品言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等待着,等他还有什么话来骂她。
可是却没有如她所想,张奇铭最后似无奈的说了句:“你自己好好想想。”
就挂断了电话。
世界出其不意地静了下来,她的身体不听使唤地慢慢往下坠,终于失了神般地跌坐在冰凉的地板上。
太累了,上初中那会儿跑八百米都没有现在这么累过,她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
第二天,虽然她暂时出了一些乱子,但时间不会停下来等等她,不过还好,日子没有再给她乱上加乱——与‘唐氏’合作在即,‘打造有氧村’计划也迅速审批了下来,忙碌了大半个月,众团队终于可以大喘一口气。
乐品言趁这个空档,请了三天假,既然张奇铭让她好好想想,那她便回家看看,顺便清静清静,散散心。
张奇铭没说什么,大笔一挥,利落地签了字。
回去的前一天,她去市场买了些水果和父亲爱喝的茶,想着家里还有小孩,又买了玩具,到小区楼下,发现叶致远不知什么时候等在哪里了。
牛仔裤,羊毛衫,他靠在车门上,一口接一口的抽烟,仿佛有很重的心事,迷雾散尽,他的眉轻轻皱着,抽几口,便抬头看看,他的视线落在她家的阳台上。
她走过去。
叶致远听见脚步声,抬眼见到她,没有惊喜,依然面无表情,他把烟扔掉。
“要回家?”叶致远看她手里大包小包的问。
她老家离锦市有些远,开车都要两个小时,以前在叶氏上班的时候,每逢休假日,她总是提前买好东西放在公司,也会多买点分给同事们吃,叶致远见她这么多东西,也会问她:“要回家?”
“对啊,这样等下班了,我就可以早回家了,算一算可以多待一天呢!”她一件件东西归类放好,声音透着兴奋。
叶致远当时不置可否,点点头,进去办公室,没一会儿又出来了,很随意似的问她:“这是上回杨总送我的茶,有点多,要不要拿几盒回去,给你爸妈尝一尝?”
乐品言好开心好开心,但还是要矜持一下:“嘿嘿,这怎么好意思呢?”
“不好意思就算了。”叶致远作势就要收回去,乐品言赶紧拦住他,迅速拿走他手上的三盒茶叶:“谢谢boss,我会带特产给你的!再见!”
往事浮现,却已物是人非。
乐品言低头看自己的脚尖:“对啊,回家看看。”
前晚乐品言趁自己喝了酒,向他撒酒疯,好像撒完之后,她这么多年的委屈已经消失殆尽,剩下的,只有对平常人的一颗平常的心。
“什么时候走?我过来送你,顺便拜访一下叔叔阿姨。”
就像他拿茶叶让她带回去一样,明明就很想关心一下,却又仿佛很随意似的说。
“不用了。”她抬起头来:“奇铭会跟我一起回去。”
叶致远看她一眼,没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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