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意思?”伊万从成手上把纸条拿了过去,一字一顿的读了起来:“鲁扎残余坦克整编成连,并入二十九迫击炮营,十二月一ri前彻底摧毁波诺ri季夫至法斯库兰沿途六所村庄,违令者交付军事法庭”
伊万读完了,满脸是疑惑和怀疑,他晃着纸条,问道:“什么意思?什么是彻底摧毁?”
成呆坐着,脑袋里过滤着学过的历史知识,他想到了库图佐夫。
奥利格抿着嘴唇,一言不发,谢廖沙先开了口,他小心翼翼的问道:“是说,焦土?”
伊万浅笑了一下,一脸的无奈,他推了下谢廖沙,说:“焦土?什么是焦土?”
成长呼了一口气,说:“就是把村庄都摧毁,不给德国人留下一点东西,原来拿破仑来的时候,图库佐夫就这样做过,他给法国人留了一座又一座空城,活活的把法国人饿死冻死了。”
伊万又晃晃纸条,说:“这好办,就是破坏东西嘛,炸掉我们看的见的东西就是了。”
成咽了口唾沫,说:“图库佐夫的做法是野蛮人的行为,导致了多少俄国人无家可归哦,这下我们是要重复他们的做法了啊。”
伊万皱着眉头靠在了床头,说:“那我们会是罪人的,这是违背着良心的事!”
谢廖沙把手放在伊万肩头,他的脸se依旧苍白:“关键是我们不能给德国人留下任何东西,为了国家,总是需要牺牲的,等到战争结束,我们帮他们重建。”
伊万看着谢廖沙,点了点头,露出了苦涩的微笑。
一直没说话的奥列格抬起眼看着三个年轻人,什么都没有说。
成盯着奥列格,看着他的脸se,成知道他肯定是有什么没告诉自己,可是成不想探究那究竟会是什么。
第二天下午,整编后的坦克连便驶出了鲁扎,十七辆玛蒂尔达一辆接着一辆,搅起乌沉的泥浆。
成记得自己的部队连同兄弟部队离开高尔基市的时候,是七十七辆坦克,而现在,仅仅是一个连的规模了。
鲁扎一战,坦克部队甚至没有一名尉级军官存活下来,迫不得已,步兵军官上尉瓦西里克被任命为连长,不过他连一辆指挥坦克都没有,只好坐着卡车,走在坦克的前头。
成靠着舱盖,探出半个身子,雪依然下着,风打在身上,脸上刺刺的,但是穿的很暖和,他也不太在乎。
平原之上,人流熙熙攘攘,这样的天气,德国空军是不会出现的。
来到鲁扎北方,成看到了数ri前激战之后的景象,地面之上,不管是树还是村舍,都已经不复存在,四处都是弹坑,数百人在这里劳作着,他们有的寻找、登记、掩埋尸体,有的正在拾拣军事器械或再次编入序列或送去后方修理,还有一些人,睁大着眼睛寻找对自己有用的东西,从打火机到湿漉漉的面包,当然,这些人都是些穷苦的人民。
在这里,成第一次看到了德国俘虏,数量很少,只有十多个人,他们排着队并排趴在烂泥之中,抱着头,低着脸,士兵们上前踢他们的屁股,有几个人上前把他们的头踩到泥里面,被其他人拉开了。
德国俘虏默默地承受着这一切,默不作声。
成不得不承认自己看到这一切很开心,走在他前面的哥萨克马掌上,瓦西里一改平ri沉静的形象,指着那些俘虏大声咒骂着,也显得很兴奋。
成缩回了坦克里,本想戏谑德国人一番,但是看到奥列格yin郁的脸se,说不出话来了。
坦克连往北行驶了五个钟头,才和第二十九迫击炮营汇合,这是一个全新组建的部队,他们装备着崭新的120迫击炮,粗大的管子威风凛凛。
炮手们的士气都很高涨,他们坐在卡车里大声的喧闹着,把克留奇科夫的事迹编成歌唱出来,他的那句“伟大的俄罗斯无处可退,背后就是莫斯科”已经深深的印在每一位红军战士的脑海之中了。
第二天早晨,迫击炮营便赶到了第一座村庄波诺ri季夫,这是一座隐藏在树林里的小村落,位于鲁扎西北部两百四十公里左右,据说德国人在这里建了一个粮仓。
坦克连趁着昏暗的晨光推进到了村子边的灌木之中,如果村子里的德国人发动攻击的话,坦克连将伏击他们,掩护迫击炮营先行撤退。
成从观察镜里打量着这座别致的小村庄,主体是些木质的低矮房子,看起来不过百户的样子,中间教堂的尖塔很显眼,十字架大概是被敲掉了,只留个底座。
雪已经停了,波诺ri季夫笼罩在一片雪白之中,安静而美丽,风车缓缓的转动着,仿佛轻摇着婴儿床的母亲。
成突然想到了我的家乡,伊久姆乡下的那个小村落,大概再过一个点,六点多钟的样子,自己的父母就会起床了。
成的心一下子难受起来,离家一年了,父母和妹妹是不是过得还好?德国人有没有侵扰他们?
驾驶室的伊万突然说了一句:“这么美丽的村子,摧毁了,是不可饶恕的罪过啊。”
成一阵心悸,左耳嘤嘤作响,自从这只耳朵失聪之后,它总是这样。
谢廖沙发出了很勉强的笑声,他说:“伊万,里面都是德国人呢!未来的苏联会有好多美丽的庄园的!”
成叹了口气,转眼看看奥列格,他只是一动不动的靠在那里,仿佛是在浅睡。
成继续观察着村子,正对着自己的是一座小小的砖瓦房,深褐se的砖se和洁白的雪映衬在一起,很漂亮,仿佛艺术品一般。
成幻想着数十年前,自己的爷爷和父亲烧着砖,给别人盖房子的情景,他们比俄罗斯人勤劳,比乌克兰人有智慧。
他正想着,突然看到小房子的门打开了,一个人拎着桶走了出来。
成一下子愣住了,那明显不是一个德国人,宽大的围裙,碎se的头巾,这怎么会是德国人的形象?
伊万很明显也看到了,他急急的说:“嘿!嘿!那不是一位俄罗斯妇女吗?”
成咽了口口水,不是说村子里都是德国人吗?
成转脸看向奥列格,奥列格睁开了眼睛,看着成,说:“我没有告诉你们,这每一个村落里,普通俄罗斯人的数量,都比德国人多得多。”
成傻眼了,谢廖沙把手放在了他的后背上,成听到谢廖沙带着哭腔说:“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我们是红军,我们是红军。”
奥列格叹了口气,接着说:“军令不可违,没有办法,我们只能服从。”
成瘫软在那里,他看着观察窗,眼泪不禁流了下来,驾驶室里,也传来伊万的呜咽声。
那位大娘拎着桶,走到了屋前的池塘边,捡起一块石头,砸碎了水面的寒冰,大娘把桶扔到池塘里,不断抖动着缠在水桶上的绳子。
小屋的烟囱开始冒出灰黑的炊烟,不久,一位穿着短袄的老头子走出屋来,他走到大娘身边,帮着她一起把桶从池塘中拽出来。
此时的成,已经泪流满面,当他在家的时候,有多少个早晨,父母是这样升起灶火,打来井水,给自己和年幼的妹妹准备简单而温馨的早饭的?
成转眼狠狠的瞪着奥列格,成看到他也是红着眼睛,奥列格看看表,轻轻地,哽咽着说:“六点,六点到了。”
六点,是迫击炮开始炮击的时间。
成疯了似的把脸凑到观察窗前,两位老人正费力的一起拎着桶往家里走去。
成是多么希望能够冲上去告诉他们:快跑!快跑!
但是一切都来不及了,炮弹的呼啸声打破了清晨的宁静,罪恶的闪电劈向了这美丽的村庄。
两位老人丢下了桶,奋力跑向家里,也许他们认为,家是庇佑他们的最佳场所。
可一枚惊雷却在他们头上炸响,温馨的房屋瞬间化作了一团吞嗤他们的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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