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踪之由——
叶南笙看了龚克一眼,后者和她想的一样,表情一如既往的平淡。这人,就算天塌下来,脸上也难有个表情。可童丹青的这个短信……究竟是什么意思呢?叶南笙一时有些转不过弯儿来。
县城的晚饭时间比城里要早足足一小时,那天晚饭过后,时间还没到六点,龚克提议和叶南笙出门去遛弯。出门前,他俩眼见着老陈夫妇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
“说这俩人心里没鬼我都不信?”叶南笙跟着龚克跨出门,等走远了才放开声音对他说。龚克没回头,手却朝后伸向她。他拉着她的手,慢悠悠地说:“就是要看这个鬼和案子有没有关系了?”
他们沿着县城最宽的那条主干道走,没多久就看到远处那个属于安景县招待所的霓虹招牌,招牌有了年头,安少了个宝字盖,景少了京字底,“女日县招待所”让叶南笙忍俊不禁。
事前他们和戴明峰联系过,知道他和夏图分别住在位于二层的203和205两间。没到205,叶南笙就听到了203里戴明峰和夏图的对话声。她拇指一弯,指向203的门牌:“在这儿呢!”
夏图的确和戴明峰在一起,夏图开得门。“龚老师,你来得正好,队长正准备找你去呢。”她说。
“是不是临水那边有情况了?”龚克问。戴明峰点头:“曲三元已经清醒了,另外三个也都没什么事。他们的家属要求撤案,表示不会再配合警方调查。”
“可童丹青不是还没找着吗?”叶南笙问,这次回答她的是夏图。夏图一脸无奈:“家属们说,警察要查那是警察的事,和他们无关。”
这就是事态冷暖啊。
龚克也很无奈,的确,在这种情况下,报案人要求撤案,警方也没办法。他拿出手机:“刚才收到的短信,童丹青发来的。”
这条简短的短信一时让203房间的人都陷入了沉思。房间没有沙发,龚克坐在单人床窗沿,背微弯着,手托着下巴,思考状态。思考结束后,他开腔:“这条短信你们怎么看?”
“童丹青的人身自由该是被限制的,不然她大可给我们打个电话,或者发一个完整的短信,而不是这么不清不楚的只有两个字。”戴明峰说出了自己的分析,夏图却有不同意见:“可是人身自由被限制,她又怎么会拿到自己的手机给龚老师发短信呢?被绑票时候,正常的绑匪肯定是要收走肉票手机的,这很不合情理啊!”
他们二人说的是龚克想到的,不过看似矛盾的两点如果找到合适的契合点,任何事就解释得通了,那就是……
“歹徒该是故意给她这个机会发这样一条信息不全的短信给我,目的嘛……多半是挑衅。”如果是之前,龚克还仅仅是怀疑这起奇怪案件的背后是那个人的话,那么现在,这种可能性已经上升到80%了。
“只是现在唯一不确定的是,童丹青失踪的原因是同其余几人一样,还是在追查案件的过程中被歹徒发现而绑架的罢了。”
龚克陈述完毕,房间重新陷入沉默。
戴明峰想的是:绑了人再放了,凶手的用意何在?
夏图的关注点则放在龚克那句挑衅上面,无论如何,她都不允许任何人挑衅警方的权威。
而叶南笙满脑子里转的是:等找到那个童丹青,她要找个机会把童丹青手机里属于龚克名字的电话号码换成她自己的。嗯,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在戴明峰联系了省厅警方根据gprs技术争取定位出童丹青的位置之后,龚克他们离开房间准备回去。
安景县是座老县,那里的太阳似乎也带着古气,比高楼林立的城市晚落些。出了招待所,一轮红色站在马路尽头,遥望着红色马路。夏天,小镇的居民饭后都没在家,远处居民区连成片的砖瓦房前,住户三两搬着板凳在门口聊天,还有摆着桌子下象棋的,对局人四周围满了观棋者,似乎有个爱插话支招的,连被人喊了几声“观棋不语”后一脸的不乐意,那人嘀咕一句“臭棋谁看啊”后,拿着赶蚊子的浮尘悻悻离开。
如果真是好好离开也就算了,他偏还回头看,就这么的,直接撞了迎面跑来的一个人。
意外的是,那个被撞的,竟是老陈的女儿,在县初中读初二的陈果。
陈果脚被踩了,疼得直冒冷汗。“观棋不语”那位也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地不知该咋办好。周围一下围了好些围观群众,七嘴八舌都在说“棋不语”摊上事了,老陈家是出了名的爱钱,这下伤了人家闺女,医药费不得一笔。
“棋不语”也是满头大汗了。他支吾着,一时不知道该咋办,就在这时,他肩膀一重,一个人在他身后说:“县医院在哪儿?”
说话的是叶南笙,她身旁的龚克已经在拦腰抱起陈果准备离开了。
安景县比想得要落后,眼前这家医院也就是个卫生所的规模,是栋二层小土楼,墙皮掉了漆,门口挂着块安景县医院的牌子。
“没正规点的医院?”站在门口,叶南笙皱眉,她心想,这还赶不上好点的殡仪馆大呢。“棋不语”跟着一道来,叶南笙听他嘀咕着回答:“县里好点那家医院离着半小时路呢,还要打车去,打车得花钱。”
穷扣死你得了!叶南笙不吝啬的直接甩了一斤白眼在“棋不语”脸上。可还没等她发作,龚克开口:“伤得不大重,有工具我就能治。”
没想到902还有这手,叶南笙看着他,嘴忍不住翘了起来。
县医院小,但五脏倒是齐全。一进门有接待台,只是台子空着,再往里走是挂号窗口,窗里挂着一盏黄灯泡,摇曳的灯光下,一个穿着白衣服的工作人员正趴在桌上专心致志地流口水。
叶南笙连敲几下,那人才行。估计是起床气还在,那人语气不好,劈头盖脸直接说:“现在直接急诊,胸脑消化内外科等明天。”
“就是急诊。外科。”叶南笙语气冷淡。
县医院还真是大杂烩,拿他们现在呆得这间来说,门外光科室牌子就挂了五块,从耳鼻喉直达男性泌尿,倒真应了那句话“技多不压身”,就是技艺究竟如何,待查。
有个值班医生,知道龚克可以自己来,乐得轻松地留下碘酒之类后自己去隔壁睡觉。“棋不语”交了钱,瞧准个机会打声招呼也溜了。
屋子里就剩龚克、叶南笙还有陈果了。龚克手法说起来真不错,没几下,陈果的表情就不是刚才那种很疼的样子了。
“这么晚还往外跑,不怕你爸妈担心?”裹好固定的纱布在陈果脚踝,龚克抬起头看这个个头儿并不算太高的小姑娘。刚刚她和“棋不语”撞上的情景他和叶南笙看到的,当时的陈果情绪也是不对的,似乎是生了很大气,没看错,陈果之前是在哭的。
真如同龚克料想的那样,陈果嘴一瘪,嘀咕:“他们才不会担心我呢。”
说完,她又抬起头:“你们是想知道我爸妈十几年前失踪那件事吗?如果我告诉你们,你们能不能帮我买样东西?”
其实,某些时候,事情的真相就是这样距离我们一步之遥。连叶南笙都没想到,老陈夫妇会因为没给女儿买她一直想要的一个新裙子就这样泄露了当年的秘密。
陈果说,这事儿也是她小时候偶尔偷听爸妈说话时听来的,原来老陈当年在卧室里发现挡在柜子后面的那行字写的是:新城老家三道牌楼宅子里埋了三块金砖。
事情很简单,夫妻二人为了求财,追去了之前老房主的老家新城,前后路程差不多刚好半个月。
可是,如果简单是去挖金子,这个理由为什么不能说呢?
面对着事情败露后坐在安景县公安局的老陈夫妇俩,戴明峰问了上面那个问题。开始老陈夫妇还不想说,可戴明峰又说:“不想交代也可以,警方去新城走一趟就什么都清楚了!”
面对警方的步步紧逼,老陈最后没办法捂着脸说出了他们隐瞒的实情。原来,当初他们在新城老宅里连夜挖了三天,金子没找到,却挖出一具骷髅壳子!
老陈哭了:“不是怕警方怀疑我们杀了人,我们也就说了啊!”
老陈的供述很快得到了新城方面的证实,在他们所说的那栋老宅后院,的确挖出一具骷髅架子,不过从骨骼的年龄看,死亡时间显然不是他们这个年代的。后来根据走访,警方得知,大约在解放前,当地是有风俗在自家风水不好的时候把先人埋在自家院里的,称作家主镇宅。
不止如此,从来自国外当年那名女大学生的信件看,事实的确如此。至于当时他们为什么被人认为是凭空消失的,老陈说,他和老婆的确是从楼梯走的,只是邻居大妈没注意到,而那个女大学生则是习惯性的动作轻,关门声没被学生听到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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